老二家林曲也是去过两次的,不过吃过饭以后就早早离开了。林颂和林绥呢,是不出意外地要去外婆家放烟花玩的。烟花么,是来之前在扬城镇上特地买来的。近两年烟花禁放之后,卖烟花的地方也找不着了,镇上那家小店倒是一直都有的,年年不落。烟花的品种也多,大到几十门的大礼炮,小到仙女棒和小摔炮。除夕的下午开始,小店门口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聚集买客了,一般都是车上跳下几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或者电瓶车上一个大人后面载着几个小孩。小姑娘大多是喜欢仙女棒,小男孩么,喜欢摔炮多一点。
开店的是一家扬城人,平时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小超市,过年前后才会热闹起来,忙不过来的时候,女儿也要帮忙看店。有钱买大礼炮,没钱买小烟花,老板都是一视同仁,哪怕一块钱买包小摔炮,也用怕被甩脸色的。来买的也都是本地人,其中也不少回头客,大家都熟门熟路地用宁波话砍价,老板也熟络地装袋、抹个零头,或者送点摔炮。林绥是年年都来的,一般是林颂、林绥、江红和舅舅一家子,仙女棒和摔炮是年年必备的,还有各色各样的小烟花,奇形怪状的,名字也是,像“狗屎运”、“蝴蝶王”、“小金花”,还有“孔雀之舞”,大礼炮小孩子反而是不喜欢的。
烟花在城市里是不能放的,像慈城这样的郊区么,就没那么多人管了。外婆家门口有一块大空地,放放烟花是绰绰有余的。冬天的时候吃完饭,六点天就全暗了。老二家吃饭也早,林绥、林颂还有舅舅家的小表妹吃完饭,就吵着要回去了,好放烟花。
放烟花也是有次序的,一般先点几根仙女棒,他们说是“开开胃口”,然后三角锥形状的小烟花立成一排,烟花太小了,要一起点才好看。点火这个工作,没有例外的是舅舅做的。有的烟花很好看,而且还有鞭炮属性,比如“出彩三分钟”,先是火光色烟花簌簌地往上冒,烟花过后有两秒的间隙,然后窜出亮白色的烟火,夹杂着劈里啪啦的鞭炮,红色绿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猛地绽开,又蓦然坠地。烟花放完的瞬间是骤然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萦绕着几缕白烟,混杂着火药气味;一地红色的碎屑,轻轻抚摸着水泥地上烧穿的小孔,夜又回到了无边的阒静。
大礼炮是不用特地买的,从外婆家回来,能看一路的烟花,林颂、林绥两人坐在汽车后排,时不时地惊呼着,“快看!这个烟花好大!”“后面有个烟花好好看啊!”。江红也时不时打开车窗探出头看看。一路上砰砰的烟花声不绝于耳。
该怎么形容烟花呢,是铝镁燃烧的“焰色反应”,是喷孔中气体产生的“声响效应”,是驱走“年”和“霉气”的火器,不过,林绥觉得最恰当的形容词莫属“昙花一现”,除了片刻欢愉,什么也没带来,倒是“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恰如美好,遗憾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