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中)

只见一个人模人样、外表光鲜、穿着一件上等丝绸面料华裾,衣服颜色是金黄金黄的医师走了出来,正午的阳光很烈,刚好映在这身金黄华裾上,显得格外抢眼。这个医师是只猫妖,有着八百年的修为,只见他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用那双锐利的猫眼环顾了四周,直生生从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刚好眼泪落在了他的脸颊,他便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哭声足以盖过鼠妖。接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尸体旁边,不停的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鼻涕成水晶柱一样又直又长,一吸气,便把鼻涕吸到了嘴皮外,一摇一晃的,看着既滑稽又可怜。

这时又传来了个陌生的声音“小六医师怪倒霉的,估计是死者病得太严重,小六医师回天乏术啊…”

“对,回天乏术……”刚刚那群起哄骂“死人馆”的人现在改口起哄这话了。果然如同六月的天,想下雨就下雨,想打雷就打雷,所以说镇上的人很重情意。

小六医师的底更足了,哭得更有诚实了,好像是自己死了老婆一样,“嫂子,我对不住您啊,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原谅我的过失。…”

“那你打算怎么赔?”鼠妖把眼晴都哭肿了不少,两颗核桃一样大的眼珠子挂在脸上,气愤、抱怨、悲伤充斥着眼球。

“这个我们私下说、私下说,当着大众的面谈这事,不是对嫂子大不敬吗?”小六回应着,内心觉得有戏了。

索性,小六起身骂骂咧咧的轰走了人群,把医馆的门关上。

小六擦干了眼泪,以改刚才的慈悲可怜样,而是用一种商量、打压的口吻和鼠妖谈话。他先是把鼠妖扶起来请进了房间,这房间是小六独有的办公房间,墙上是一排又一排抽屉,抽屉上用标签贴着花红、菟丝子、当归、益母草、甘草、党参…等字样,他安顿鼠妖坐下,然后沏了一壶茶,接着倒上一杯茶给鼠妖。

小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鼠兄啊,这人是死了没错,节哀,但是你得往前看。这人死在我医馆里,我赔,我必须赔,我这良心过意不去啊。再怎么说嫂子之前还挺照顾我的,时不时就来这店里帮助打杂,补贴点家用回去。你家应该有好几张嘴要吃饭吧?”一杯茶一饮而尽。“看在我和嫂子多年的情份上,嫂子她也是个老实人,这么年我这店生意做得不错,也得亏了有嫂子热心肠的帮忙。总是免费帮我推销,毕竟你们在这也算是熟人较多,这不,一来二去,我这生意也就起色了,当然,有好的收入我也不会忘记补贴点给嫂子。我也算是知恩图报了吧。鼠兄,你看赔个三十吊钱可否?”

鼠兄继续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家死了老婆不会哭,何况这一死,鼠兄得成鳏夫了,下面还有七八张嘴要吃饭的,早年自己身体不好,幸好有这老婆子打杂换点粮食吃,现在无非是雪上加霜。鼠兄对于刚才小六说的话压根没有听进去,而小六也不再继续说下去,招唤了徒弟子进来,他凑在果子的耳朵嘀咕了两句,只见果子频频点头,接着果子便把鼠兄送回了家。

“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儿心意,请您接受,节哀顺变。”果子拿出三十吊银子放在桌子上,拍了拍鼠兄的肩膀,便离去了。

后来这几天,镇上开始了各种八卦,“小六医师医术不精”、“鼠嫂太老实,啥事不懂得推,只知道干,好人短命”、“这年头保命要紧,好人没好报”、……而另一边小六的医馆照开,丝毫没受到死亡事件的影响,只听说鼠嫂的杂活给了果子去承包,小六在这危机关头,感谢有果子的帮忙才让生意没有受到影响,营业照常,看病继续。

果然不幸的死亡只是暂时的悲伤,后续更多的是对死者大不敬的八卦与造遥,到最后是被无情的遗忘。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原本的一躺死水泛起涟漪。

“砰砰砰……”鼠兄又跑来医馆了,他大力的敲了几声,便径直走了进去。

“谁啊?”果子从里头急急忙忙赶了出去,听这声音像是有人要来砸场。定睛看了看,是鼠兄,心里不免起了疙瘩。

“小六呢?”

“在呢,鼠兄。”小六也从里头出来。“里面请喝茶。”

“我一家七八张嘴要吃饭,这生活一下子就……你就赔这么点?”

小六愣了下,思忖良久,内心不由得有了一丝凉意,“你不服就去告吧。嫂子的事我也很痛心,前天是嫂子的头七,我也给了十吊钱奠银。”

鼠兄也感到一丝凉意,其实他只想小六给他我个零口打,可以补贴家用,但回想起老婆子生前任劳任怨在这里做,却发生了医治事故,口气便生硬起来“你等着。”

这次谈话很不愉快,就这样草草收场。

果子见鼠兄走远了,刚张口想和小六说点什么,小六已念叨道:“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缓缓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房间,悄悄的关上了门。

风在这镇上租了一间房住了起来,也算是经历了这件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鼠兄拖着一口棺材堵在了医馆的门前,风站在楼上房间的窗边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人群又涌了上去,又开始流言四起。只见果子直接把医馆的门关了起来,牌子挂着“闭门谢客”。

这真的是活人活折腾,死人不安宁。风暂且静静的看这场好戏。

不久,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硬生生把鼠兄带走了,原本堵得慌的医馆又恢复了交通流畅。只留下一口棺材在那儿。

风走下了楼,慢悠悠的向医馆走去。随即敲了敲门,果子探出个头,“客官,今个儿不做生意。”用手指了指那块牌子,又打算把门关上了,只见风一只手挡住了门缝,“我看应该有好些日子做不了生意吧。”

“啧…你这是找事吗?客官,话可别说得那么难听,这邻里邻外的还要打交道的。”

风一脚踩了进来,“这馆不错,挺正规的。我这有点儿不舒服,想抓点药。如何?”瞪着果子,语气略带挑衅。人己大摇大摆的进了馆。门半开着,阳光照进来留下一道白白的长影。

小六一看,这不是九爷吗?弯腰哈背的迎面赶来,“九爷,九爷,实在抱歉,礼了,您里边请。”

风坐在椅子上,只见小六将沏好的茶双手拿着,毕恭毕敬的奉上,“这是上等的尖,您品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