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众人熟练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嬴政发表完属于他的言辞后，张三与李斯两人又开始了。
张三这次显得有些熟练，挑了挑眉，先开口说道：
“昨日一辩，左丞相之言后辈想了一夜，虽然当时感觉很有道理，但是后来细细着想却想出了些许问题。”
“是何问题？”李斯问道，心中也快速想着自己的言论哪里出了问题。
张三深吸一口气，说道：“左丞相昨日所言，仅取末世特殊个例，这些个例就算放在末世之前，那也是亿分之一。”
“单论个体而言，后辈承认，道德的作用可能甚微。”
“因为每个人心中的道德是不一样的，例如，王五认为的道德是不麻烦他人，他人也别麻烦自己。”
“但是有些人，可能认为的道德就是帮助别人，甚至有些人还认为只要不伤害别人就是道德。”
“心中的道德不一样，自然也就会让人有不一样的看法和做法。”
“至于最初的人性……后辈也承认，道德也确实无法将其磨灭，但是左丞相所言，道德可以做到的事情，法律也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这个说法后辈不认同。”
“大秦治的是天下万民，法律对准的也是天下百姓。”
“对于群体而言，法律的作用就会弱化，道德在群体上就比法律更加的有作用。”
李斯微微仰头，稍微皱眉，道：“何解？”
张三侃侃而谈：“首先，道德教化对于天下有着非常强大的引导作用，国家的主体是百姓，道德作为行为规范的总和，支配着百姓最基本的观念和立场。”
“是与非、善与恶、公正与偏私、荣誉与耻辱这些都需要道德来标准。”
“如果没有道德，仅凭法律，难不成法律上要写某某人是好人、某某人是坏人吗？这明显不可能！”
“同时，道德也支配了百姓日常最基本的行为。”张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量。
“比如，一天清晨，王五起来干农活，与邻居碰见了打声招呼，这算道德，他并没有任何的功利性，因为打招呼只是顺手的行为。”
“看到街边小孩饿的面黄肌瘦，王五瞬间起了怜悯之心，将自己的饼送给小孩，这也算道德，这些日常生活中的行为，都是由道德来划分。”
“同样，如果没有了道德的约束，全靠法律，那《秦律》岂不是还得规定邻居间相互见面必须打招呼？不打招呼的就要罚钱？这样的法律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这样的法律会让人尊敬吗？”
“对于爱管闲事的人大家都厌烦，对于没事找事的人大家更是恼怒，更别说制定一个爱管闲事的法律了，那样只会让天下人积怨颇深。”
“另外，后辈还认为，道德教人做好人，法律让人不做坏人。”
“道德教导人向善，法律起威慑和惩罚的作用。”
“法律可以让罪犯得到惩戒，但如何使一个罪犯改过自新重新回归正常生活？重新贡献于大秦？这就需要道德的教化与熏陶。”
“毕竟，《秦律》中对于偷鸡摸狗较轻者，也都只是罚钱或者劳役，可是罚完钱劳役完他们就会被处死吗？不还是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如果没有道德的约束，那他们岂不是回去之后还会再犯？”
“如果只有法律，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惩罚，可在不致命的情况下，永远没有休止，那这天下到底何时才能安稳？这天下百姓何时又能够进入平静的生活？！”
说到这，张三再次深吸一口气，吐出最后一句。
“道德能够促进个体的不断自我完善，使群体之间和谐相处，促使大秦和谐发展。”
嬴政听到这里，眼睛看着李斯的表情变化，心中却默默的给了张三一个“彩”。
昨天李斯说的让张三哑口无言，今天张三也不遑多让，让李斯脸面变了再变。
嬴政对李斯的话没想明白的地方，今天张三就给出解答了。
李斯说道德无用，可说的针对的都是个人，每个人都有私心，都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时候，功利心就会大于道德。
可是对于群体而言，正如张三说的，道德还是有非常大的作用的。
法不责众这句话对于此刻的大秦来讲也有一定的作用，即便一直在说有多少人犯罪，就杀多少人。
但是毕竟不能将六国旧地的百姓全杀了，那样大秦打下天下只是为了得到土地吗？
这明显不可能。
想到这里，嬴政再次看向李斯，想看李斯要怎么回答。
李斯沉吟片刻，眼神稍凝，略带戾气的说道：
“对于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罪者，《秦律》中也有明确说明，斩其一臂，再犯者，直接处死，这种情况下老夫认为可以让天下百姓引以为戒，不会再犯！”
张三听到这，皱着眉头看着李斯，问道：
“左丞相看过末世的法难道不感觉《秦律》太过严苛了吗？”
“法就是法！没有丝毫情分可言！末世之法正是太过仁慈，才会导致各种荒唐的案例层出不穷，只有严苛的法，才会让世人安稳，才会让百姓安居！”李斯面无表情回道。
“好！既然左丞相这样说，那后辈就有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百姓家中非常的贫困，吃不起饭了，家中支柱去偷盗，被惩戒后家里依然吃不起饭，他再次偷盗，被斩一臂，这种情况下岂不是要饿死他们一家人？”
“就算饿不死，那他们心中会不会憎恨大秦？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想活着，但是大秦却制定如此严苛的法律让他们活不下去！”
“他们的子孙，又会如何看待大秦？！”
说完，张三见李斯不回话，继续说道：
“法律的严苛惩戒看似只是他个人，可是背后牵扯的又何止个人？！背后又将会给大秦埋下多少隐患？！”
“难不成《秦律》最终的目的是让天下百姓妻离子散？最终导致大秦走向毁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