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近朱者赤

2018年,10月8日。

十一长假从此而去,学生们也度过了他们2018年最后一个节假日。接下来就剩安安心心地学习,备考期中考试了。

虽说距离期中考还有一个月,可这是高三,时间被压缩得十分紧张,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在这段时间,但凡松懈一分,都会一落千丈。包括曾许,他从开学以来就没有全身心投入学习,不知这次能否再次拿下年级第一了。

他这天身心格外的通畅,连刚睡醒时的疼痛也比昨日减轻了不少。他已经彻底脱离了药物的控制,即便超过二十四小时不服药,也不会有非常明显的戒断反应。只是有时颅内会一抽一抽的疼,要么就是心肺一阵阵堵塞,不过基本上一阵深呼吸,这些不适就消失了。

若是与后人说起,曾许曾经戒掉了毒品似的药物,想想都是能够写入意志篇章的剧本。因为面对恶鬼般的拉拢,总有灵魂苦苦会祈求神,叫祂再救一个。可神不是圣母,不会无条件地施救堕落之人,只给他们坚强的意志。而绝境之下,意志会带他们杀出重围。

曾许坐在课桌上,微笑着看着黑板,一身轻松。

而就在隔壁,任涧也坦然地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学习。没错,她终于回到了校园,开始走完她余下的高三学涯。尽管她还会因为一些异样的眼光与言语而不自在,但只要想到曾许就在一墙之隔外,她就无所畏惧。

在桂花高中,曾许就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毕竟,会因为自己戒药的人,就足以让自己托付了。

“白彤。”任涧主动上前搭话,“你能帮我讲一下这个知识点吗?我之前落课了。”

白彤惊讶地看着这个从前生人莫近的转校生,被人们称之为“怪胎”、“异类”的女孩子,正在对自己露出友善的笑容,始终如一的偏见被冲淡了许多。

“好。”白彤拿起笔,靠近任涧,在材质上边写边讲。

另一头,崔楚找上了曾许,坐在他前桌问:“许子,下周训练要开始了,这周你要不要跟着打打?”

曾许面露难色,指了指自己:“我?”

“还有谁啊?”崔楚打掉他的手指,“我最好的搭档就是你了。”

曾许苦笑了一声:“我现在这样怎么打球?”

“练呗,球就是练出来的。”崔楚说,“再说,你上次跟我们一块玩的时候投篮基础还有的,多练练手感还能打得上首发。”

曾许一怔。打得上首发。这句话好陌生。

要知道以前的曾许,就算整场手感冰冷,频频失误,下一场教练都不会把他摁在板凳上。高一整个联赛,曾许就是雷打不动的首发控卫,是联赛MVP的有力争夺者。

现在居然还要争夺首发位置,这让曾许顿时落寞了几分。

“我跟你说这个可不是让你怀疑自己的,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崔楚继续说,“你那么偏执,我越这么说你应该越不服气才是。回来吧,我们一起打比赛。”

曾许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只是问:“别人呢?阿哲呢,皓忱呢?”

“他们都没去。”崔楚说,“你也知道,他们学习可都是班级前十,还要在高三冲刺呢。我这是对篮球太热爱了,我没法拒绝联赛,哪怕它会影响我高考,我也得打!”

曾许看着热血沸腾的崔楚,再次苦涩地笑了笑。

曾许没有同意的原因,其一是身体原因,其二就是因为目前他的生活水平问题。

他爹因为帮他还债欠了那么多钱,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他还想用以后的周末去打零工,想着能帮赚一点是一点。如果加入了校队,周末一定会在训练中度过了。

曾许还是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因为午休的时候,是他和任涧的甜蜜时光。

曾许和任涧一起来到了北门的街边,再次买了久违的路边摊。

他们俩蹲在楼道里,吃得津津有味。任涧看着曾许,笑意盈盈,满眼都是他。

“给。”任涧把她饭里的烤肉都夹给了曾许,“多吃点肉,长胖点,就能去打球啦。”

曾许惊讶地盯着任涧,嘿嘿一笑,感动又关切地说:“你自己也得多吃,咱俩都得长胖点才行。”

任涧一边点着头,一边往嘴里塞饭。

“哦对了,这个给你。”曾许把筷子插在饭上就去掏兜。

“筷子别这么插。”任涧埋怨地把筷子拔下来,随后接过一张纸,开玩笑地问,“这是什么?给我的小情书嘛?”

曾许想了想,说:“也可以是。”

“啊?”任涧一愣,打开后发现是一首小诗。

「什么是完整的睡眠

清醒的黑夜在撕碎梦一片片

痛到失去了语言

我心里却非苦似甜

当你握住我的手

我拥有一整个宇宙

而你是星光照亮我

我要张开我怀抱变成你城堡

只有你是我的解药」

任涧读完这首诗,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她蛮欢喜地抬起头,怀着一丝质疑,笑盈盈地问:“从那抄的,写这么好?”

“这我自己写的!”曾许骄傲道,“近朱者赤嘛,我送你那个本子,你把以前的诗全部抄上一遍后,我可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的。不得不说,你的才华真的是最有魅力的一部分。”

任涧开心地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诗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曾许对任涧的依赖。她一想到曾许在痛到失语时分,无视发泄与药,只渴求自己握住他的手。每每想到那个画面,昏暗的屋子里便成为星辰宇宙,而任涧就是最亮的那颗,围绕在曾许身边,陪他度过痛不欲生的时段。

「只有你是我的解药」

“你才是我最好的药。”

任涧感动地把纸折起来小心翼翼收起,把头靠在曾许肩上,闭上眼说:“我会为这首诗作曲的。它会成为我第一个专辑里的作品。”

曾许的脸颊蹭着任涧的头发,欣慰地看着头顶透着光的窗子。

“那可真是……荣幸至极啊。”

阳光穿过布满灰尘的窗,刚刚好照在曾许和任涧的身上。昏黑的楼道里,二人坐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