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的宴席一直办到晚上,吴老爷致谢开宴之后,小酌了几杯便以酒力不胜告退,由吴家的亲人子侄代他作陪。
吴老爷到了后堂之后,不多时许仙离开座位,孟行暗暗注意到,许仙是往吴府后院去了。
没有等到许仙回来,吴府有小厮来找孟行:
“老爷请孟公子到后堂一叙。”
“……好。”
孟行随小厮前往。
前院热闹喧天,后堂静悄无人,在朦朦胧胧的宫灯映射之下,有一种出乎寻常的宁恰。
来到一座楼前,小厮告退:“孟公子,老爷就在前面那上,我只能带到这里了。”
“好。”
孟行缓缓登楼,还在想着待会儿吴老爷会问什么,而许仙是不是也在此处。
刚踏上楼房,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很难说感应到了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影响他的精神世界。
孟行也是经历过生死之人,警觉之下猛然运起英灵之眼。
厅堂之内立刻明亮起来,并非有人点亮灯火,而是他运用英灵之眼,又开了眼窍能在暗中视物,目力骤然增强数倍。
他目光扫过,昏暗的环境之下,地上打扫后仍留着的点点尘屑痕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孟行突然感觉到异常,立刻运转倒影周围的能力,
危险的感觉一闪而逝,现在却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不妥,就连倒影周围也没有发现异常的气息波动。
这可能是最可怕之处。
孟行惊疑不定,站在原地目光不断来回扫视,隐隐间似乎寻找某种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周围巡视,登时心中大凛。
原来地上隐约显出几处微不可见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走出来的,每一步间隔距离丝毫不差。
什么人以足尖点地走路的?
孟行想到这里,脑后寒毛一炸。立刻缓缓后退。
而此时一道黑影已由房顶掠出。
孟行并非没有见过阵仗的的人,仍未想到这世上竟有这样可怕的事。
他的倒影之法倒影周围,好像一幅平静水面,一旦有波动便有即时的反馈。
竟还有人一分气息都不泄漏,令他看不到丝毫波动而难以察觉,好像一个完全的死物。
但是一个死物怎么会出手偷袭?
方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入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拉扯之中,千奇百怪的力道好像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使人失去自主把持的能力。
而且这道黑影骤然爆发的阴冷气息,令他心跳都慢了好几拍!
幸好孟行先一步生出警兆,呆在了原地,否则落入对方预定的埋伏位置,以最舒服的距离出手,此刻怕早就东倒西歪,难以站稳。
即便如此,他也已感觉到如坠冰窖,浑身僵硬难以施展。
孟行知道此时已是生死关头,想也不想立刻运起鼎势,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瞧去。
眼中,是一张苍白无血的脸。
一点剑芒也正在他眼前无尽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令孟行浑身有若刀割,虽非飞剑,却也相差不远了!
孟行只觉呼吸顿停,连大喊报警也显来不及。
在孟行登临此地,直到可怕的人施展偷袭,只不过眨眼工夫。
孟行陷入生平未遇的风险之中。
在玄幽山时他面对强敌,但有宝甲、灵甲护身,可以横冲直撞,但是现在他轻衣单薄,手中也没有兵器,唯有贴身的一件玄蛇软甲,也不知能否挡住此人冷剑之利。
鼎势大运以大烹之火力烧灭阴寒,使他摆脱了浑身僵硬之感,抬脚连退。
眼前已是失去那人的踪迹。
幸好对方已是动起来,孟行的倒影之法看到那人以一种直挺挺的、脚尖点地的诡异步法来到他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
最奇怪的是孟行眼前好像仍有点点剑芒不断闪烁,使他睁目如盲,眼睛酸涩难过的快要留下眼泪。
孟行知道这是影响到了他视力的精神攻击,令他感觉错乱而产生的幻觉,欺骗了他的感觉却仍旧有真实的效果。
孟行只能凭借倒影之法做出反应。
目不能视,只能一种以旁观角度来操控实战的感觉,好像操纵着游戏中的角色,中间微微的延迟令他几欲吐血。
眼睁睁看着一道尖锐的剑气,刺往他的左腰眼处。
如此厉害而阴狠的剑法,便是当初遇到的紫竹公子也是不如。
孟行哪还有余暇多想,硬把挥动空的拳头收回,扭身侧捶。
同时扭头凝神朝着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孟行的王八拳再次抡空,
这次孟行学乖了,未用全力立刻变招,同时往后急退。
只是应付两招他就已竭尽全力,为自己小命倾尽了所学。
募的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孟行却清楚把握对方不但就在正前方,而且要命的一剑正刺向自己小腹下的关键位置,如闪电而至。
对方的花招不起作用,但对方的动作夸张好像浑身没有骨头一样,刺击角度之诡异非正常人类所能做出。
饶是孟行现在身体素质极佳但也还属于人类范畴,面对如此无理的剑招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勉强躲过。
虽然孟行在急退,但主动权却全操在对手手内。
生死关头,孟行脚下一顿,英灵之足猛然迸发,爆炸的千钧之力使三寸厚的木板寸寸碎裂,顿时两人东倒西歪同时落下楼去。
这样大的动静比喊救命都要有用。
孟行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急中生智,对方落下时已无借力之处,竟做出身体对折的恐怖剑法往他脑门一刺。
孟行亡魂大冒,极力施展赖以自豪的腰腹力量,空中一拧躲开刺头一剑。
身上一凉,从右肩到腹部一长道冰冷的剑气透体而入,若非玄蛇内甲护体他已被开膛破肚。
滚下落地一瞬孟行忍受巨大冲击摸出怀中的纹银,以长击诀的手法全力朝背后打出!
这一下他含怒而发,又是不回头便丢的暗器手法,十分出其不意。
巨大的力量使银子出手时犹如离开枪膛的子弹,划破空气发出厉声。
碰!
如此近距离的暗算,居然仍被对手以一种身体极度扭曲的姿势躲过去,不过乘这个空档孟行已拉开不少距离,终于喊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救命啊!”
四周呼啸声接连而来。
恐怖而诡异的刺客不再追击,他一个倒纵翻上高台,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他倒吊起来,以足尖点地而站,在月光之下直挺挺好似被挂在上面的一条腊肠。
场面惊悚,更恐怖的是,刺客倒转长剑,深紫发黑的舌头慢慢舔舐剑尖上的鲜血,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尽是漠然。
这个……东西虽然在动,但不是活的,孟行已察觉到它非人而阴冷的气息,它在舔舐自己的鲜血,也令孟行生出心悸之感。
而这时闻讯而来的吴府家丁已是将此处团团围住,宾客之中也有许多人赶来。
人群中有人看到刺客的容貌,发出惊恐而不可置信的声音:
“他是吴羽凡!
“是谁?”
“前几日客栈中死的书生!”
“……”
吴老爷已听到动静从房中走出,指挥局面:
“不管是人是鬼,竟敢在我吴府闹事,今日定要有个说法!”
孟行已躲入人群之中。
肩膀到小腹的超长剑痕,有玄蛇甲保护只在肩头有一点轻微剑伤,但透过玄蛇甲的剑气透体,令孟行感觉一阵阵阴冷的气息不断侵袭他的身体,或许不止剑气,还有一种幽暗的能量。
孟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俊之等人也已经赶来,看到他身前恐怖的剑痕连忙询问:
“你没事吧?”
孟行摇摇头:“幸好这一剑划的是我肚子,若是划到脸上那可真是巨大的损失。”
……都这时候了他还说这种话!
不唯是王俊之,便是在边上旁观的王惊鸿等人也觉的无言。
刺客站在高台之上,下方重重围困,除非他忽然长出翅膀,或者肉身成圣能破空飞行,否者已是瓮中之鳖!
吴老爷厉喝道:
“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还不下来!”
高台之上,吴羽凡右手长剑忽然一转,一剑便将自己枭首,左手一捉拿住头颅悬在胸前,悬挂的头颅无风自动,一对木然无神的双眼好像装了定位一般,对准人群中的孟行。
吴老爷看到这令众人倒退的恐怖一幕,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这样的手法令他瞬间想起一个人:
无气仙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