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哥城福元客栈。
等孟行稍微得空,发现其他人都走了,而王俊之还在等他。
两人闭门说话。
前几日,孟行已向他问过寻阳县的状况,王俊之告诉他:
“我北上之前也是去寻过你,不料你家举家搬走了,不知去向。我去问了王县尊也不知道你到了哪里,王县尊对你去向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很是迟疑,现在我才知道你去了世外之地,遇到那种险恶之况!”
孟行二上玄幽山之前先让胡飞鸾带全家避祸,他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现在他名声大噪,好似有了一层护身符,不怕被玄幽山知道他死而复活,唯一担心就是玄幽山找他家人麻烦。
孟行已是写书一封,若是胡飞鸾带着他的家人出现,请王县尊帮忙庇护一家。
不过车马太慢,书信难传,若是塑造了英灵,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一些倒不必多说了,今日王俊之特地等他,是要与孟行一起前往谷歌城的吴家,也就是主持南阳郡今科乡试的吴林老家。
吴林不仅是朝廷三品大员,还是取他们为举人的主考官,取了他们上榜,就是他们一辈子的恩师,于情于理,路过吴林老家,即便吴林不在家他们都要去登门拜见,送一份厚礼,否则别人会说他们忘恩负义。
故此来到清河郡,孟行与王俊之别的事都可以不做,第一件事是一定要去吴林老家的。
既是拜访,自然要准备礼物。
王俊之忽然面色赫然,小声询问:
“孟兄准备花多少置办礼品?”
这就好像领导生日,同事问你准备红包封多少一样。
孟行自然而然反问道:
“你准备花多少?”
“实在不瞒着孟兄,我出来之时母亲生病,妻子生孩,家中……已无多少余财了,这次我准备花五十两左右。”
“……”
王俊之原先家中条件也不好,不过考中举人翻身,得到许多巴结,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花销也大,再者封田的收益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多的,他没多少现银也属正常。
五十两大概五万至于八万的购买力,对一个举人来说是比较寒酸的,王俊之觉得拿不出手。
五十两……
都是一县的举人,关系还不错,孟行不想在这方面压他一头给他难堪,便道:
“我也没多少银子,就花五十两。”
王俊之松了一口气,道:“恩师乃是清河党一派,都说是为官清廉,不贪不受,我若是有本事,本该多准备些银子做谢礼。”
孟行听了他的话,想起紫山城名声在外的青天大老爷张铁林,那货也是清河党的,办了件不要脸的事就有别人送五百两……清河党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清廉。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跟王俊之说,这个愤青说不准还不信。
两人商量好礼金,这才出门采买,随后拎着礼物一同去往吴林府上。
事先已是打听过吴林家的地址,一路询问到达目的地,等到了地方一看,门口车水马龙,香车宝骏一溜停在门边外。
原来是吴府正在大办宴席。
孟行与王俊之面面相觑,一眼望去,都是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他们带的礼物一看就非常昂贵,衬托得两人手中的大红盒子显得寒酸。
王俊之已有些胆怯后悔,觉得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门口的管家得知两人是吴林在南阳郡点的举人,通报时便留了面子,喊道:
“南阳郡学子王俊之,礼盒一件!”
“南阳郡学子孟行,礼盒一件!”
等听到孟行的名字,许多人便转头来看,议论纷纷:
“带着面具,可是改《千金书》的孟行孟三元?”
“咦,那可真是巧了,两位改《千金书》的才子今日都到了!”
“今日是吴老爷大寿之日,南阳郡今科的举人若是到了,理应前来拜见。”
今日是吴家的好事,众人虽惊奇孟行,但这些客人也没有上来围观、攀谈,只是各自议论。
孟行和王俊之在引导之下进入里间,先去拜见了寿星公吴老爷。
吴老爷见了孟行十分高兴,只因是儿子吴林点的这个解元,如今孟行已是名声大噪,有着吴林这一层关系,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吴老爷本还想与孟行谈谈改字一事,无奈今日是他寿宴,访客极多,也只能先勉励几句:
“三元,今晚你与俊之便留在府中住下,也热闹一些。”
“……是。”
孟行和王俊之无法拒绝,随后两人便被引入一处厅内。
这个厅内,便见到许多旧识。
刘显、程夙豪等南阳郡的举人自然在列,不料许仙也在一旁,还坐着一桌的主位。
刘显等人在,还在情理之中,许仙来拜见,同样说的过去,但是孟行没想到,王珺鸿、王珺雁以及鹰师傅的几人同样在座,令他心生疑虑。
这些人等见孟行进来,也是瞪大眼睛,忽然止了说话声。
整个大厅便似一下安静。
王俊之已是感觉到头皮发麻。
诸人大眼瞪小眼,孟行干笑一声,打破僵局:
“好巧啊。”
许仙颇有风度地点头:“孟兄也到了。”
“许兄也是恩师点下的举人么?”
“那倒不是,是因吴学政德高望重,亦是清河郡的文坛大家,故此送来《千金书》改校版请其指点。”许仙意有所指:“今日恰是赶上吴学政的大寿,厚着脸皮吃上一顿酒席。”
原来是宣传路演来了,定然是故意选在这时候上门,孟行点点头:
“那真是巧了……不知道许兄改校版的《千金书》中,我改的字有没有改啊?”
“……”许仙还未说话,他身边诸人便对孟行怒目而视。
许仙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孟兄改的极好,许某十分佩服,这一版孟兄改字也在其上。”
“许兄改的也不差,我深表认同。”
许仙闻言目光灼灼:“孟兄说的是真心话么?”
“当然。”
孟行再看向边上的王珺鸿,笑吟吟道:
“珺鸿小姐,不料在这里都能遇到,我俩真是有缘份。”
王珺鸿淡淡道:“这一趟我要去北凉,正好北上与你们有大段同路,能遇上也算寻常。”
她的态度虽寡淡,但已是告诉了孟行她的目的、行程。
孟行会意,看向一边俨然护花使者般的严苍,说的意味深长:
“原来是要去鹰师府么……这一位严公子虽然相貌奇异,也有些许英俊,但毕竟不全是我族之人,大小姐可要想清楚了。”
“……”
这一句毕竟不全是我族之人,真是令严苍破了大防!
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是“杂种”!尤其还在王珺鸿面前这样说!
这个坏鬼书生骂人不吐脏字,已令他起了杀心!
严苍冷冰冰道:“沿途去往长京,我与孟举人该还会遇到,希望到时孟举人口齿还是这般伶俐。”
孟行呵呵一笑:“严兄平日就是这般恐吓情敌的么?”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
“……”王珺鸿已是狠狠瞪他一眼:“孟兄若是这般口不择言,休怪珺鸿不讲情面!”
“哈!我欲与王家解除误会,是否这样做最有诚意?”
“……”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边上的王珺雁口气冰冷:“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
“如今我孟行名传天下,也唯有二小姐说我是癞蛤蟆。”孟行笑了笑:
“不过二小姐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只因我的确沾了二小姐许多光。”
“……”
孟行再看边上的鹰师公子严泽,说道:“这位便是鹰师府的大公子了吧,今日一见,真是有英雄之姿。”
鹰师公子不料此人竟与他说话,不过此人一句大公子,便令他明白此人来意,便显得笑容和旭:
“孟举人谬赞了,孟举人改恒为常,真是神来之笔,令我佩服。”
“客气客气。”
两人互相奉承一番,有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心照不宣,却也没有多说。
孟行打完一圈,与王俊之坐在另外一席,席中也有数位是南阳郡的今科举人,相比刘显一行,对孟行的态度好上许多,与他坐在一起,还有一些受宠若惊之感。
自此人改《千金书》扬名,他们这些小透明,便自觉与此人已不在一个层面。
众人说着话,还有一些讨好奉承的意味:
“孟兄,你们是今日到的谷哥城么?”
“是的。”
“原来如此,不然你们若是早来,我们定然也会听到消息,当去找你的。”
孟行笑道:“出门在外,若是能遇到同乡则是再好不过,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谁说不是?”同桌中一人道:“就说前几天,城里的一家福元客栈,就有一个孤身前来的读书人忽然死了,也没人帮衬处理身后事,真是可怜。”
“……哪个福元客栈?”
“就是城东那一家。”
孟行与王俊之闻言面面相觑,难怪当时入住,他们这一行一拥而入,都住进去还有房间。
掌柜知情不报,奸商啊!
就听桌上那人继续道:“那一家福元客栈早几年便有死过人的传闻,不过最后查来查去都没什么异常,都不了了之,不想前几天又出事,凶手也还未抓到,故此都说是有邪祟作怪。”
王俊之便道:“城中应有朝廷英灵巡查,魑魅魍魉都得退散,这等荒诞之谈,都是愚夫愚妇之言……那客栈还在经营,便是明证。”
“……王兄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