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智慧之门的钥匙就在我们的脑海里

平凡的一天

今天阳光和煦,菲拉趴在草皮上,睡得口水都流了下来。苏菲亚停在庭前的桂花树上,用喙子整理羽毛。

守愚的外婆在院子的铁架上插了竹竿,准备把家里的被子褥子拿出来晒太阳。

外婆七十多了,步履显得有些蹒跚,每个动作都像用了慢镜头似的。守愚从二楼窗台看见外婆一副吃力的样子,赶紧从二楼房间走下来,好接过外婆手上的活儿。

“外婆,让我来吧!”守愚边说,边帮外婆拿起竹竿子。

“不睡懒觉啦?”外婆看见守愚充满活力的样子,露出欣喜的微笑,她知道守愚已经从前几天不开心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睡太多了,头疼。”守愚还是有点埋怨爸妈又丢下她远行,虽然已经没那么难过,嘴上还是不饶人。

外婆和守愚一起架好竹竿,把一件件被褥从房里拿出来,挂在竿子上。还拿出几把椅子,把枕头和一些小毯子放上去。

东西放得差不多,太阳也走到天空正当中的位置。暖阳在被褥上面洒上一层金色,守愚用手触摸,松软的被褥摸起来特别舒服。

外婆洗了一盆杨梅,对守愚说:“辛苦啦!过来坐坐。”

守愚坐在外婆身边的躺椅上,她身体后仰,敞开双手,恣意感受阳光的温度。她转头看看外婆,外婆拿起杨梅的手颤抖着。守愚说:“外婆,您年纪都那么大了,晒被子之类的活以后都让我来做。”

“那以后这些工作就给你啰!”

“没问题。”守愚挽起袖子,作势露出肌肉。但守愚的手臂又白又细,外婆见了忍不住笑出声说:“你可得多吃几碗饭,不然哪有力气帮外婆干活呢!”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怎么晒被子还得自己动手拿,科学家应该要设计一个晒被子机器人,这样晒被子就轻松了。”守愚用小拳头槌了手臂几下,刚刚的劳动让她感觉肌肉有点酸疼。

“等你以后发明出来,造福外婆。”

“那我得先多读几本书,不然以后成不了科学家。唉!为什么多吃几碗饭那么容易,多读几本书却那么难呢?”

你说、我说、大家说

晚上的时候,守愚、菲拉和苏菲亚聚在一起。想起白天外婆迟缓的身子,守愚问菲拉:“人都会老吗?”

菲拉:“小主人说的‘都会’,哲学会用‘必然’来表达,表达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而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则以‘不必然’来表达。”

守愚:“我们怎么知道一件事情是必然的还是不必然的呢?比如人会老是必然的吗?”

菲拉:“你怎么知道人会老?”

守愚:“通过观察,我看到身边的人都会老,所以我知道人会老。”

菲拉:“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观察正不正确?或者说,你怎么知道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和其他人观察到的是一样的呢?”

守愚:“我可以和别人交换我们观察的心得。”

菲拉:“但除非我们能够和全世界所有的人交换心得,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漏网之鱼呢?也许有人不会变老,只是没有被观察到。”

守愚:“所以除了观察,还有其他更有用的方法。”

菲拉:“比如说?”

守愚:“读专家的研究报告!关于人体的研究告诉我们,人会变老。”

菲拉:“通过专家对人的研究,我们能够了解人的本质,如果人的本质包括变老,那么我们就可以推估,只要是人,他就会变老。”

守愚:“你说的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苏菲亚插话:“听起来一套一套就对了,菲拉正在教你三段论!”

守愚:“什么叫三段论?”

菲拉:“三段论是亚里士多德用来验证真假的一套思维工具。简单说,通过这套思维工具,我们可以检验一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所表达的内容是真是假。”

守愚:“三段论能解开我们困惑的问题吗?”

菲拉:“小主人,要不我们一起试试看。”

到底谁有理

菲拉:“想学习三段论,就得把最懂三段论的人召唤出来。”

苏菲亚发出从低频到高频、一路婉转的呜鸣声。呜鸣声如泣如诉,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天上的神祇高歌。苏菲雅身上的羽毛颤抖着,尾巴紧竖,发出淡淡的荧光蓝色。

苏菲亚说话的腔调醇厚起来:“我正在思考宇宙的起源,谁胆子那么大敢打扰我?”

守愚意识到苏菲亚的变化,苏菲亚像是身体里装进了另外一个人。守愚有点胆怯地问:“你是谁?”

“我是亚里士多德。”

“哇!你就是传说中的哲学家吗?”

“哲学家?这个称呼好,我要记下来。”

“先生,你先别急着记,可以跟我说说什么是三段论吗?”

“你这个小孩挺有好奇心的,很好!很好!哲学始于好奇,有好奇心是好事。所谓三段论,是一种逻辑推演的方式,分为‘大前提、小前提、结论’。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人会死,我——亚里士多德是人,所以我会死。’‘人会死’是大前提,‘我是人’是小前提,‘我会死’是结论。小前提包含在大前提之中,而结论从属于大小前提的一致性。”

“原来是这样啊……”

守愚根本没听懂亚里士多德的解释,又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心虚的口吻被亚里士多德听了出来,亚里士多德严肃地说:“你如果真的懂我在说什么,可以把我刚刚说的重复一遍给我听吗?”

“我我我……我是人,我不会飞,所以就不会坠机而死了。”

守愚语无伦次地回答,菲拉听得捂住耳朵,不敢往下听。

亚里士多德保持严肃,却不生气:“说真话很难,承认自己有所不知也很难。我的师公苏格拉底,他就是一个勇于承认自己有所不知的人,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很有智慧,因为真正的智慧不是智商高,而是拥有承认自己无知的勇气。孩子,只要你愿意实践这种勇气,你就会变得越来越有智慧。”

守愚原本害怕被大人否定的心情,经过亚里士多德的安慰,放松不少,她回答说:“我怕说‘我不知道’会被当成笨蛋,所以不敢承认自己不知道。其实我可以承认,是吗?”

“每个人都有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也许是我刚刚解释的不够好,所以你才听不懂,这变成是我该检讨了。”

“先生,你愿意再解释一次给我听吗?”

“这是我的荣幸。”

“小朋友,世界上会有一个和你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

“应该没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你是一个特殊的事物,比如我苏格拉底也是一个特殊的事物。但我们有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是人类,我们具有共同的人类特征。并且世界上还有其他特殊的个体,他们各有各的特点,同时又有普遍的人类性质。所以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世界上有很多人类,同时也有很多个别有特色的人。”

“可以这么说。”

“回到三段论,大前提说‘人会死’,指的是凡人都有普遍性质还是个别人的特点呢?”

“人都有的普遍性质。”

“所以大前提指出人都有的‘普遍’性质,跟着小前提指出我亚里士多德虽然独特,但在独特之外,依旧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遍性质,是吗?”

“是的。”

“所以把大前提跟小前提结合起来看,我们就能推论出,我,这个特别的亚里士多德,因为具有人的性质,所以包括人会死这个性质,我也具备。所以,我会死。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张三说‘我不会死’,张三的逻辑就有问题,要么张三说谎,要么张三不是人。”

“所以三段论就是帮我们厘清一件事的真假,包括分辨一个人有没有说谎。”

“你说的没错。”

真的是这样吗

通过亚里士多德的解释,守愚大致了解了三段论的含意,但她还没有完全清楚该如何运用,可是哲学让她开了眼界,这是她第一次学习如何去思考。过去,大人总是告诉她“多用脑筋想一想”“凡事多思考”,却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做。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很笨,这些话听起来都像是对她的指责。

亚里士多德:“如果用三段论来论述变老这件事,该怎么说才符合逻辑呢?”

守愚:“先从我们可以肯定的普遍事物开始,然后把普遍事物和特殊事物联结起来。”

“普遍的是什么?”

“就目前的医学研究,人都会老,这是普遍的。”

“特殊的是什么?”

“我是特殊的。”

“普遍和特殊之间的联结又是什么?”

“人会老,我是人,所以我会老!”

“如果有人说他不会老呢?”

“那就不合逻辑,可能是他不是人,或者他在说谎。”

亚里士多德满意地点点头,说:“恭喜你,你已经掌握获得智慧的钥匙了。”

守愚不解地问:“真的吗?那把钥匙在哪里呢?”

亚里士多德借由苏菲亚的羽翼,轻抚守愚的小脑袋,说:“钥匙一直在我们脑海中,等待我们拿取,并用它打开智慧之门。”

守愚飞快回答:“有些人什么都听别人的,自己从不思考。他以为这样更容易得到智慧,实际上反而得不到。”

亚里士多德:“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一件事啊!”

哲学小八卦

哲学家柏拉图很有智慧,他在世的时候成立了一间学校,许多人慕名而来,想成为柏拉图的学生。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柏拉图的学生,在他的学校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写道:“不懂几何的人不准入内。”

几何不是数学吗?为什么一个哲学家要强调“不懂几何”,而不是“不懂哲学”呢?

因为柏拉图认为这个世界是由抽象的理型和具体的物质构成的,而抽象的理型比具体的物质层次更高。数学抽象,却又无比真实,比如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就用数学来描述这个世界。

“抽象,却又无比真实”的特性是什么呢?举个简单的例子,你能拿出一根香蕉、两个苹果,把这三个水果放在桌上。请问你能拿“一”“二”“三”这个数字给我看吗?显然不行,他们都是人仅能通过理性理解的“概念”,这些概念建构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并且即使你把香蕉和苹果吃了,这些概念依旧存在。

因此在柏拉图看来,数学就像理型,更接近真实的意义。

小朋友,你觉得抽象的事物比较真实,还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具体事物比较真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