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南烹”雏形初具

魏晋南北朝以来,北方频仍的战乱导致人口大量南移,广州西村捎岗晋墓的墓砖上“永嘉世,天下荒,余广州,平且康”的铭文说明,广府地区成了南迁士民安居之所,“一年襁负至,二年田莱辟,阅三岁而民用足”,北方的耕作技术运用到气候温润、土地肥沃的珠江三角洲,物产食材极大丰盛起来,民间食风渐炽。唐昭宗时曾任广州司马的刘恂所著《岭表录异》记载,当时岭南人的烹饪技艺已颇高明,民间能运用煮、炙、炸、魚(蒸)、炒、烩、烧、煎、拌等多种烹调方法,懂得使用各种调味料,如五味酱料、生姜、葱、韭、椒、桂等,并因物料质地不同而辨物施用。例如吃蚝肉,当时的人们将“蚝肉,大者腌为炙,小者炒食”。说到吃蟹,则有更多不同的做法,“水蟹螯壳内皆咸水,自有味。广人取之,淡煮,吸其咸汁下酒。黄膏蟹,壳内有膏如黄酥,加以五味,和壳博之,食亦有味。赤蟹,壳内黄赤膏如鸡鸭子黄,肉白,以和膏,实其壳中,淋以五味,蒙以细面为蟹饪,珍美可尚”。广府人蒸鱼的技巧也相当纯熟,如“鲳鱼,形似鳊鱼,而脑上突起连背,而圆身,肉甚厚,肉白如凝脂,止有一春骨,治之,以姜葱魚之粳米,其骨自软。食者无所弃,鄙俚谓之狗瞌睡鱼。以其犬在盘下,难伺其骨,故云'狗瞌睡鱼'也。”在米饭上蒸鱼,令鱼受热均匀,熟得快,而米饭也有了鱼香,这和今天的“煲仔饭”何其相似!

至宋室南渡,珠玑巷移民迁入,北方的烹调技术更是随之大量流入南方。南逃的皇室把中原的饮食习俗一路带到广东,使广府菜系至今尚保留了许多古代正统的食法,最典型的莫若烧猪、烧鹅,如今在广府不过是日常“斩料”,街边档头随处可以买到,而北京的烤鸭、南京的片皮鸭却得进饭店才享受得到。而令南宋人惊叹的岭南人“不问鸟兽虫蛇,无不食之”的地方风格与习惯正食的北味烹调技术相结合,就转变为南方特有的食品菜式,如高州的麻饼,在制作方法上借鉴了北方面饼的方式,原材料却选择了本土特有的薯蓣,做出的麻饼“绝宜人,味极芳美”。

唐宋时期,广府地区在海外贸易中扮演的角色日益重要,唐代时,广州是全国外贸的中心,“海上丝绸之路”最繁华的港口;宋代时,广州仍是南方最大的通商口岸,内外交流频繁,中外饮食资源纷纷传入,“或产于风土之宜,或来自异国之远,皆聚于广州,所以奇花异果,珍禽奇兽,犀珠象贝,有中州所无者”,这为广府饮食提供了丰富的原料,尤其是传入的外国蔬菜与香料,如菠菜、西芹、胡萝卜、黄瓜、苦瓜、芦笋等,使广府饮食初步具有中西合璧的特色。广府各城镇间的交流也日益频繁,市肆菜式品种也进一步扩大。至此,广府菜作为一个菜系已初具雏形,“南烹”之名开始见于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