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孩子根据年龄、性别、住址划分了群体,我也整天跟我的邻居伙伴们混在一起。村子里平时很少见着陌生的面孔,父母们从来不用担心孩子被拐走。父母对待孩子如同养鸡仔一样,孩子们饭点会回家吃饭,吃完了又不见了踪影。
我们像达成了协议一样,每天早饭过后都聚集在我堂姐家里。堂姐家的房子独成一栋,坐落在村庄较高的坡顶之上,站在堂姐家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村子。堂姐家里有四大间瓦房,青砖铺的门面,或许堂姐家的房子高度比我们其他房子高,总感觉堂姐家的房子很是气势堂皇。
堂姐家房子还有一个很多的优势,就是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坐落在1米高的平台上面,也就是去堂姐家必须上一个一米高的阶梯。堂姐院子里面种了桃树和几棵大枫树,每年夏天她家就有吃不完的桃子,几棵大枫树之间系上了秋千,小伙伴们争先恐后来荡秋千,这是我们村里唯一的秋千。
堂姐的主意总是很多,她总能想到各种新奇的玩法。
春天的时候,柳树抽出了嫩芽,轻盈的柳枝摇曳在微风里,洁白的柳絮迎风飞舞,整个大地都铺满了翠绿色的地毯,这些都是我们的玩具。截断一小截柳树枝,不停的搓,将树皮和树枝分离,树皮就是一个天然的哨子了,于是村里响起了哨子的声音和小鸟的叫声。
夏天时孩子开心的季节了。每天早上我都会早起,我把竹条箍成一个椭圆的形状,竹条的两端插在一个长竹竿的一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自然的动物都懂得这个道理,蜘蛛一大早便织好了它的大网,清晨的蛛网粘性最强,蛛网还经常挂着水滴,晶莹剔透看起来美丽极了。然而我却没有欣赏的心情,我拿着我的竹竿,将这些蛛网缠绕到我的椭圆竹条上,这样便形成了个捕蜻蜓神器。我穿梭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村里公共厕所旁总是可以捕到最大的蛛网,这时候经常可以碰到我的同伴,我们打过招呼后又各自寻找自己的猎物。
我们弄好蛛网后便会去寻找我们最终的猎物--蜻蜓。清晨的蜻蜓三三两两歇息在还未结穗的稻田里,有时候可以看到两只环抱在一起,猛兽的眼里没有感情,我轻轻地拿着我的竹竿靠近、靠近,它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粘在我的蛛网上。半透明的双翼紧紧地粘在蛛网上,它们只能拼命抖动自己的尾巴,然后它们丝毫动弹不了。我麻利地从蛛网上取下蜻蜓,将它们装在我的塑料袋里,一只又一只,“黑驸马、红小姐、黄丫鬟”这些不同颜色的蜻蜓在我的塑料袋里上演爱恨情仇。
远处田间劳动的村民陆续回家,天边的太阳也慢慢露出头来,我仿佛闻到奶奶做的米饭的香味。我满载而归带着我的蜻蜓,奶奶总是和蔼的对我说这,“准备吃饭了”,彷佛我和爷爷一样做着有意义的事情,现在的我明白了,我做的事情在奶奶眼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心地回来了。
我将我的蚊帐放下,确保不留下缝隙,最后将这些蜻蜓放入,饥饿的蜻蜓还没享受早餐便被我捉来,它们艰难的爬出袋子,清新的空气让它们误以为恢复自由,然后眼前的蚊帐给它们当头一击,绝望的蜻蜓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大橘早已迫切的等待着这顿盛餐,它的眼睛紧盯着每一只活跃的蜻蜓,生怕它们逃出蚊帐,一切等待就绪,我打开一个缝隙,大橘便欣然享受它的美餐。惨烈的一幕就此上演,然而那时候的我就没有一丝的心软,弱肉残食在这里已是平常。
吃过早饭我便去小伙伴家看电视,直到她妈妈催着我回家吃饭,再愚钝的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后我便不怎么去她家里玩了。
下午时分我们便相约去小河摸鱼,我们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毒辣的太阳将河滩晒的发烫,我们一个个黑黢黢的,但是我们没人在意。终于到了河边,我们踏进清凉的河水里面,这是一条宽约5米的小河,平均水深20公分,河水哗啦啦从另一个村庄流入,又不停歇的流向下一个村庄。
我们欢快的踩在河水里面,清澈见底的河底下满是河沙,河水在我们的脚下流动,小鱼听到动静纷纷逃离,在它们的眼里我们是十足的小魔头。但是我们自有一套办法对付它们,几十上百年的相处,一代一代人的口口相传,我们对它们的习性了如指掌。
大的鱼儿总是藏身竹林下的深水区,我们是不敢涉足于此,再温柔的父母看到此景,都会打我们半死,而且我们也抓不住它们。小草稳稳扎根在河边的土壤里面,它们的藤蔓则长期浸泡在河水里面,这里便是小鱼儿藏身之地,也是它们的食物来源。我们趁其不备,猛的掀起这些藤蔓,躲在草里的鱼儿也一同掀起在岸边,离开水的鱼儿便是我们的囊中物。
还有一种小的泥鳅,我们称之沙泥鳅,它们身体的颜色和河沙很像,经常卧在河沙里面,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它们,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抓它们也是小菜一碟。我抓鱼技术一般,一般负责呆在岸边捡鱼。同伴小小的脚丫踩在松软的河沙里,脚底一圈的河沙迅速冲走,那些小家伙也拼命钻入沙里,看着同伴嘴角的微笑,我知道他发现目标了。同伴敏锐的小脚,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痒动,趁鱼儿不备,捧起脚底一把河沙迅速扔向河岸。可怜的泥鳅,被扔到滚烫的河沙上,它们跳跃着自己的身躯,蹦弹两下便已精疲力竭,我将一只只的泥鳅装入一个可乐瓶子里,不一会的时间小小的瓶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空间,它们争相呼吸着一点点的空气。
天气太热了,我们玩了一会水也无精打采的。摘下一大片树叶,我们钻进河边的竹林里面,“小心点,根嬷嬷就被竹林里的竹桩扎穿了脚掌”大一点的同伴嘱咐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象着自己的脚掌鲜血直流,“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禁问道,“找赤脚医生包扎了一下,继续下地干活呗!”小伙伴淡定的说道。扎穿了脚丫,一定很疼很疼吧,我暗暗的想到,人的生命里真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