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治标，后治本。如果担心危险，可以选择毒性较弱的。我知道的一款杀虫剂，只针对蝗虫的神经毒素……”
“现在是发现只针对蝗虫，以后发现对人也有影响呢。危害结果的发现都有延后性……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焱的意识开始发散。
对于蝗灾，他确实是一点不懂。
“还有毒素轻的，这类主要针对蝗虫的身体……”
中老年人平稳的音量令人昏昏欲睡，江焱的脑子不自觉往下低了。
“江先生。江先生——”左手边有人砰他一下。
江焱脑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瞬间清醒，低声应了一句“啊……”
“你有什么什么好建议？”
“鸭子……”脑子不受控制说了唯一的词。
“啊，是。这边的鲁氏神仙鸭子是山东名菜。”旁边的人附和道。
江焱连连点头称是，手悄悄摸了摸嘴角，居然有一点黏。他刚才真得睡着了——太失礼了。
“你对我们的建议有什么补充的吗？”旁边的人继续问。
对桌的开口，“都点菜，肯定是饿了。哪里还有心思想问题。”哈哈笑着。
江焱在一干大佬面前连连点头，不敢多发表一个字。
刚才说了啥，杀虫剂。什么杀虫剂？哪一款？什么类型？什么毒性？还有别的措施吗？
所有问题，江焱一概不知。
长桌前的领导一锤定音，“到点了，大家去吃饭吧。”
江焱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晚上八点了。
所以是讨论差不多了，见他要睡着了，故意问他的吗？
江焱不敢往下揣测，只能更加小心，同时将资料都放回包里。
吃饭是在食堂宿舍，不知道是否是大家照顾江焱，菜桌上居然真的有有一只鸭子，但不是鲁氏神仙鸭子。
厨子特意出来向江焱道歉，“不好意思，神仙鸭子做法复杂，一时赶不及，做了一道四喜鸭子。你看合适吗？”
四喜鸭子步骤也很繁琐。
江焱尴尬极了，连连点头，道歉加道谢，“可以，可以。抱歉，我不是药吃神仙鸭子。这个就很可以了。我不挑食。”
再抬头看一眼大家，闷头吃面前的菜，不敢多下一道筷子。
在这些人面前，他就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不敢说也不敢做。
他们总比他有经验。
吃完饭回房间。房间是双人标间，和他一起的是伊丽林场的大哥。
回到房间，江焱的卑微总算缓和了许多，但也不敢询问会议时的事，怕听到过多负面消息。
“江先生，你是不是紧张啊？”对方姓金，是朝鲜族，待人热情豪放。
江焱点头，“大家都是行业大家。我一个无名小卒，不敢多言。”而且是听不懂。
即使同是生态学，植物生态与动物生态，也基本等于隔行如隔山了。
陆地生态与海洋生态更是天差地远。
林业生态与农学生态同样细分太多。
即使是行业大拿，他所见识的也基本上限制在看过的文献内容。
江焱只看过基础班的农业生态学，更多的是依旧是林业生态学。
“别紧张。”语气一转，金前辈告诫，“但是该说还是得说。你什么都不说，到时候可就有政治危机了。哪怕是捡前面说过的话说，你也得说几句。今天的情况可千万不能有。”
啊？
江焱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过来是解决问题的。”金前辈强调了“是”，意思似乎还可以是“否”。“若是没有出大纰漏还好，一旦出现纰漏，大领导被骂是一定的，但担责的不一定是他。你明白吗？“
江焱瞬间冷汗下来了。
如果出现问题，他什么都不说，可能还会有锅？他不一定给别人背锅，但自己一定有口“锅”。
“我，我没有什么大建议啊。”江焱立即请教。
“你看哪一派谁说得多，站哪一派。你没发现大家都不敢发表新意见，只在前人给出的意见范围内输出观点吗？”金前辈教育，“大家都是聪明人。第一个开口说意见的，就是地位大的。大领导基本上也是听从人数多的意见。一言堂最容易出事。大家都一张嘴才能保平安。”
江焱缓缓意识到一丝的不对劲。
谁都知道《寂静的春天》，杀虫剂的生物结果是如何，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不提别的？
因为杀虫剂的效果最快啊！
解决紧要问题为先。
就像看病，急病找西医，治根找中医。
他睡着了，但是朦胧中听见过内容，似乎一直是杀虫剂啊。
他说鸭子……也被大家第一时间想到了菜。
江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塞了一根针，难受，又不得不去治疗。
江焱无法入睡，只能出去找资料。好在安排的小区里也有图书管理室。里面有台电脑。
江焱仔细查看书架的内容，书都很简单，基本没办法用。
江焱询问，“可以用电脑吗？”
看守的大爷直接摆手说不行。
江焱说明自己的专家身份，要求用电脑。
用身份压制，这回好办事了。大爷只让登记名字与证件号，就让江焱自己看电脑。
电脑落满了灰，似乎买过来就没用过。意外的是，江焱操作一番，发现有网。有网就行。
这个时候知网一类的文献网站还没建立，即使去各个期刊网站查看文献，网上的更新内容与实际刊载的相差很多。
现在还是纸媒时代。
江焱尝试着翻国外期刊。好在国内防火墙是在96年菜开始做得，现在没有防火墙，可以随意看国外的期刊。
国外的期刊有些已经在实时更新内容。
江焱自己的英语听说不行，阅读还勉强。连蒙带猜勉强知道内容。一直检索到后半夜，江焱内心依旧发虚。
他这一块欠缺太多。
实在不行……江焱不得不考虑提新建议：鸭子！
生物办法。
但是要数据和实验，要具体操作方案和预估的时间、本钱。
杀虫剂用飞机一喷，几十公里一上午全完事。
鸭子？
什么品种的鸭子？哪里来？预计时间多久，钱多少……一件件、一桩桩，江焱心头难起伏，今晚彻底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