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珣带了一千人,轻骑南下,来迎接史鼎。
“史侯远来,可带了陛下的指示。”
史鼎对贾珣的热情也颇为意外,虽已是侯爵,但却极其谦恭,道:“远道来迎,不敢当此礼。”
贾珣道:“史侯爵位最高,又带着圣意,怎会不敢当,莫非有意疏远下官。”
史鼎笑道:“怎会,早就想和怀玉亲近亲近,只看你一直忙,没这个机会罢了。”
贾珣也乐于他胡乱的称呼,笑道:“当下正是机会了。”
一长一少,仿佛忘年之交一般,酒酣之后,只兄弟相称。
史鼎来了酒兴,非要跳舞,贾珣吹着短笛为之伴奏,引得陪宴众人无不喝彩。
终于在满饮一杯之后,史鼎醉倒了。
“哈哈,大哥喝醉了。”贾珣醉笑了两声,“没眼力的,还不送去休息,若侯爷惹了风寒,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便有侍从扶着史鼎回帐歇息。
刚在床上躺下,眯着的眼睛陡然间睁开,看着新搭的帐顶,良久无声。
另一边,贾珣回帐休息,谢裕安道:“忠靖侯也太~太和气了些,倒叫人疑惑。”
贾珣笑道:“这才好,大智如愚,去见了魏无极了吗?”
谢裕安道:“见着了,但他在牢里似乎呆得很舒服,并不想被救出来。”
“这人就是矫情,先晾着吧。”
“对了,这人打仗什么水平?”
“是个能人,底层军将都十分认可他,高级军将不喜欢他,老百姓则有些恨他。”
贾珣点头,道:“严上抚下轻民,为何一直没有战果?”
“上面并不想打仗,尤其不想打大仗,胜了功归于将士,败了则损失自己的领地,因此一直被压抑着,去年海西女真内乱,趁机出兵,却被断了后路。”
谢裕安所说的上面,便是老牌勋贵了。
这些人自己已没了征战的勇气和毅力,为了维护将门的尊荣,不愿意出现军方新贵,多有掣肘。
贾珣道:“有个常被派去巡视的参将,经常从我们营地过的,叫什么来着?”
“柳生雪。”
“为什么每次巡视都是他啊?”
谢裕安表情略怪异,道:“并非每次都他巡视,只不过只有他真巡视了。”
“你是说,其他人在帐内巡视了?”
“差不多。”
贾珣掀开帐帘,一阵冷风灌入,哆嗦道:“雪化的时候,可真冷。”
……
京师,新平郡主府。
话说林黛玉自贾珣北行后,仍常住在荣国府中,偶尔回来这边一趟。只是随身丫鬟管事,换了一批人。
郡主府邸只留了些婆子丫头扫洒,花费不大。
一应支出,虽仅有百亩庄田,加上贾珣为之分拨归拢的一些产业,倒也足用。
今儿过来,一则冬日里鲜有出行,身上有些懒,想趁此桃花盛开之时,邀姐妹们来赏花作耍。
二则是过来看下旁边府上的事,贾珣离开之时,工厂之事,大多交于了熙和郡主府上,尚且还有些商铺,都会有一份汇总到贾府。
雨霁是贾珣唯一一个正式收过房的,于是这份汇总便到了她手上。
另外府上往来的书信,不论是贾珣寄回来的,还是别人寄给贾珣,她都会做一次转送。
就着这两件事,每隔一月,便要向黛玉汇报一次。
黛玉尚未出阁,并不肯管这些家事,多少逾矩了,但又想看有没有贾珣的来信,便许她来。
这日早间,黛玉便回了郡主府,雨霁紧跟着便过来。
黛玉问:“可有来信了?”
雨霁道:“不曾。”
黛玉便不问了,听其报着账,虽不甚用心,也惊奇于这丫头这般伶俐。
尚未报完,有些不耐,便要打发她去,忽问:“初晴呢?”
雨霁听问初晴,又想起她做的事,脸一红,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话。
黛玉见状,奇道:“怎么了,你们爷去了边疆,府里大小事都你在管着,好的坏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雨霁见黛玉似有些生气,知她误会了,忙道:“她在屋里练深蹲,还跳什么舞的,我也不太懂得。”
“好好的,练深蹲做什么。”
黛玉见雨霁半晌不说话,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笑道:“莫非,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她说要练小翘臀。”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瞎胡闹,像什么样子。”
雨霁也不知如何答。
“去吧。”
黛玉看着走出去的这副身量,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才被史湘云的笑声唤醒。
“云妹妹,怎么只你一个人。”
湘云笑道:“林姐姐都成望夫石了,要我说,珣二哥此番戍边,一定立下大功,指不定封侯拜相,娶林姐姐过门呢。”
“只平安便好。”
湘云见状,从背后抱住黛玉,哽咽道:“忽然竟有些羡慕林姐姐,咱们姐妹都没了亲生父母,本是同病相怜,如今姐姐有了疼你的母后,有个爱你的将军,真好。”
“云儿。”黛玉亦不由为她难过起来。
湘云抹了抹眼泪,笑道:“倒叫林姐姐见笑了,赶以后,我也要嫁个不比林姐夫差的,你看着吧。”
黛玉道:“姑娘家说这个也不害臊。”扭了扭身子。
湘云忽道:“林姐姐身上不舒服吗?”
黛玉转过身来,笑道:“脸都花了,过来,我同你画一个。”
拉着湘云到梳妆镜前,擦了擦泪渍,拿起画笔描了起来。
正画着,便听到探春的声音。
“可画成了大花脸了。”
李纨跟着进来,笑道:“倒像个猴屁股。”
史湘云笑道:“我要有猴子的本事,定要你们吃俺老孙一棒。”
宝钗走在最后,黛玉上前问:“宝姐姐身上大好了?”
宝钗笑道:“只是一点发闷,并没什么。”
“宝二哥怎么没来。”
宝钗道:“他啊,被姨父叫去考校去了。”
黛玉也不细究。
惜春问道:“姐夫来信了吗?”
“四妹妹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惜春问道:“林姐姐不关心吗?”
众人皆笑起来,史湘云道:“好姑娘,倒把林姐姐难住了。”
正是阳春时候,众人同在花园里坐。
又是行令,又是作诗,瓜果肉菜倒简易了。
正是嬉笑时候,香菱忽进花园来。
喜道:“郡主,爷让给你的信。”
探春笑道:“刚才还说呢,可不是巧了。”
史湘云道:“林姐姐怎么还收起来了,瞧瞧吧。”
黛玉拗不过,也便拆了。
并无甚特别之处,只见上面书着:
这里风景倒别致,山纵横着,等闲越不过去,雪很厚,呆久了也不觉得冷。
山林里野味挺多,伙食还不错,闲了便修城墙。
遇见敌人,我都躲在最后面。
虽无京城的繁华,也有此间乐趣。
唯黑夜格外漫长,相思难熬。
见字如面,遥寄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