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而美丽的娘亲,我失宠了。作为一名被老公冷落且被无情抛弃的柔弱女子,您的女儿,如今每日以泪洗面,过得非常的凄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您求助,请您向可亲可敬的外公证明一下,我确实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小命堪忧,随时可能被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一纸休书给休掉。所以,请外公赶紧将那笔上官世家每位成婚女子的‘离弃基金’头款十万两银票兑给我,以确保飘落异乡的可怜的我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尹秋水大笔一挥,酣畅淋漓地写下上述这封短信,迅速封好,交给秋云,“成了,云儿,赶紧送出去,顺利的话,下个月主子我就能把此前看中的那家医馆给盘下来。”
秋云接过信,有些迟疑,“主子,这样做好吗?”
“不好吗?不费吹灰之力,十万两银票手到擒来。”尹秋水哼着小曲。
“皇后娘娘兰心蕙质,怎会被王妃小小的谎言欺骗!”孙嬷嬷板着一张脸。
“欺骗,怎么是欺骗呢?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除夕的时候,秦王殿下在秦府么?云儿,你说。”尹秋水问。
“不在。秦王去风侧妃那里了。”秋云老实回答,“但是,秦王殿下他……”
“云儿,春祭的时候,秦王殿下在秦府么?”尹秋水打断话,继续追问。
“不在,秦王殿下去风侧妃那里了,可是秦王殿下他……”秋云答。
“瞧瞧,重要的节日秦王都在风侧妃身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本王妃已经失宠了呀!”尹秋水得意洋洋地哀叹。
是的,若说普天之下还有女子失宠后怡然自得的,恐怕也只有西戎秦王妃尹秋水了。
“秦王对王妃爱护有加,王妃为何歪曲事实!身为王妃,理当慎言慎行。”孙嬷嬷已亮出戒尺,“王妃是否皮痒痒啦?”孙嬷嬷将戒尺拍得啪啪啪地响。
“我哪有歪曲事实,这不王都内外都传开了么?秦王妃失宠,连乡间妇孺、贩夫走卒都知道的呀!”尹秋水清清柔柔地说,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那些人,听风便是雨,对八卦消息津津乐道,从不理会真相。事实如何,王妃心里难道没谱吗?”孙嬷嬷觉得自己主子分明就是找茬。
尹秋水“噗嗤”一笑,“孙嬷嬷,你到底是哪边儿的?干嘛站在司徒那一边说话?司徒自己都不会介意的。”
“谁说我不介意?”司徒夜悠闲地走进来,缓缓地说。
“呃,司徒,什么时候来的?干嘛不吱声,那么轻的脚步,你是在考验我的耳力吗?”尹秋水赶紧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在爱妃口口声声称自己失宠的时候,”秦王殿下优雅地往娇妻身旁一座。
“呵呵,”尹秋水干笑,这下脸丢大了,被当事人逮个现形,“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呗。”来者不善啊,她还是赶紧来溜吧,“我今日研发了新的点心,我这就亲自端来,给你尝尝,就当陪罪,好不好呀,老公?”秦王妃撒娇那可是一套一套的。
“不必了,孙嬷嬷,你们先出去。”司徒夜捏住娇妻的手腕,嘴角泛起傲然的笑,“又想溜,没门儿。”
“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尹秋水冲着孙嬷嬷和秋云大喊。但两人像没听见似的,走得贼快,还非常有默契地将门拉拢关上。
“孙嬷嬷,秋云,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你们卖主求荣……嗯嗯……”尹秋水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司徒夜的唇给堵上了……
更糟糕的是,秋云竟忘了拿走那封信……
缠绵悱恻后,锦被中情潮的气息犹存,那封信被捏在秦王手里,“被无情抛弃的柔弱女子……嗯!以泪洗面……朝不保夕……嗯!小命堪忧……飘落异乡……嗯?”每念一句,秦王重重的“嗯”一声,再瞪上一眼蜷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王妃。
“我,我那不是顺从民意么!大家都这么说,我……我顺便引用引用。”秦王妃躲无可躲,咬牙强辩。
“你那是顺从民意么?你那是想钱想疯了吧?胡编乱造也不害臊!”秦王埋首亲吻自个儿王妃的秀发,瀑布似的黑色长直发,总让他迷醉。
“嗯嗯”王妃好乖好乖地承认,“我想要盘下那间医馆,可惜手上现钱不够。前阵子‘四海一家’生意好,我将旁边的两家店铺一块儿盘了下来,重装店面加上新增人手,七七八八花了不少,手头有些紧。”
“为何不找我?府上不缺这钱。”老婆花钱还得伸手往娘家要,这也太灭秦王的威风了吧。
“舍不得”尹秋水像只猫儿慵懒地伏在司徒夜胸膛,软软地说,南地柔和的口音,透着娇媚的性感。
“舍不得?何解呀?”司徒夜轻抚着她光滑如玉的背,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老公的钱就是我的钱呀,得省着花。”尹秋水眯着眼咯咯直笑,芬芳的气息吹暖了司徒夜的心,酥酥痒痒的,好舒服。
“那家医馆,就你觊觎了很久的那家,前日我以你的名义买下来了,本想着今日告诉你,算是给份惊喜,谁知,你倒先给了个惊吓!”司徒夜悠悠然地说道。
“老公,你真好,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老公了。”尹秋水连着送上好几个热情火辣的香吻。司徒夜相当受用,他实在是爱惨了他的性感小野猫。
相当识相的秋云和孙嬷嬷退出离苑后,秋云“哎呀”一声,“惨了惨了,奴婢忘了将公主的信带出来,倘若被秦王看到,怎么办!怎么办!孙嬷嬷?”
“一封信而已,秦王不会计较的。”孙嬷嬷素来严肃的脸上竟显露出淡淡的笑意,“王妃是秦王心尖儿上的人,他怎舍得为难她。”
“可是,王妃想要的那十万两银票怎么办?信寄不出去,十万两银票得打水漂。”秋云急道,主子交给她的事儿,被她给搅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寄出去了,也得打水漂。”孙嬷嬷不紧不慢地说。
“啊?”秋云惊诧莫名。
“皇后娘娘慧眼,那写信用的精贵丝绢,那高档的墨,是一位失宠的王妃能用得起的么?另则,一位失宠的王妃,哪还有写信、通信的自由。”孙嬷嬷说毕,慈爱一笑,“不过是王妃仗着秦王宠她,闲来无事弄着玩儿的把戏罢了。”
“原来如此。”秋云大大松了一口气。
至于尹秋水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盘下那家医馆呢?那是因为身为西戎医政司学务所本届最优秀的女学员兼班长——柒月认为:“学务所对女学员不公平,为什么男学员有医学实践基地,女学员就没有?”一呼百应,她这么一提,二十名女学员举双手赞同。
“卓督学,为何女学院与男学院同期成立,长久以来,却没有女学员的实践基地呢?”柒月班长好认真地问。
身为学院所女学院督学的卓三娘对灵气逼人的柒月很为欣赏与喜爱,提及此事,不由轻声叹息:“想不到你的想法竟和为师当年的想法一致。二十年前,设立女学员实践基地的事,为师也曾提过,可惜学务所素来重视男学员,找了一堆理由搪塞,终是不了了之。”
“那搪塞推脱的理由都是些什么呢?”尹秋水复问。
“学务所男学员年年扩招,女学员从最初开班至今仍限定为二十名。三年的学习,最终,能够进入太医院担任女医官的,每一届唯有两名。”卓三娘看了看窗外正在晒草药的女学员,继续道:“其余的学员,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建立实践基地,需要花费不少的财力、物力及人力,医政司认为投入与产出严重不符,自然不肯投建。”
“即使不肯投建,学员共用一个实践基地,就算考虑男女大防,分时段排用也行不通么?”尹秋水复问。
“试过。可是,反而导致新的混乱。”卓三娘遗憾地摇头。
“是怎样的混乱呢?”尹秋水不解。
“实践基地为了增加学员们诊断医治各类疑难杂症的机会,诊金低廉,前来问诊的人各式各样都有。后来,有些地痞流氓,摸索到女学员问诊的时辰安排,借看病问诊之机调戏、揩油,惹是生非,吓得女学员们哪还敢去实践基地,过了一阵子,自动偃旗息鼓啦!”卓三娘提及这些陈年旧事,更是一阵酸楚。
“这些混乱原本也可以想法子克服,比如说增派侍卫巡逻、驻守什么的?女学员实践经验不足,自然,进太医院的考核成绩会不如那些男学员。”尹秋水分析。
“当年,女学员们也曾提及在实践基地增设侍卫一事,可提案交到那时的太医令那里,最终却以经费不足的理由给打发了事。说到底啊,还是不够重视。”卓三娘有些愤愤然,她原本个性火爆,经过这许多年的磨砺,也算略微好了些。
尹秋水目光闪烁,跳跃着调皮的光芒,“听闻卓督学是当年参加过实践基地为数不多的女学员之一,当年,卓督学差点儿被流氓调戏,出手相助的就是薛神医吧!”
卓三娘轻点一下爱徒的额头:“你这丫头,问正事儿呢?还是听八卦啊?”她虽知尹秋水的真实身份,但尹秋水平和谦让,可爱率真,师徒间情谊日渐深厚,彼此相处融融乐乐。
“兼之兼之”尹秋水展颜一笑,“既然官家的路行不通,不如试试私人赞助。”
“私人赞助?为师也曾想过,可是实践基地投资大,回报期长,利润增长慢,商家肃来重利,何况又是些女医者,倘若粘染些流言蜚语、桃色绯闻的,岂非名利尽失?唉,咱们女子,若论才气智慧,不输男子,却偏偏为世俗教条所束缚,施展不得。”卓三娘说毕,常叹一声。
学务所女医实践基地的事,尹秋水还真放在心上。一来,她由小到大,兴趣众多,但最为持久的除了闯荡江湖与写作外,就是钻研医术;二来,医务所的每届女学员均自西戎各地层层选拔优秀者而来,到最终能进入太医院的不过两人,其余人等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多可惜!就算进不了太医院,也可以成为出类拔萃的医者,造福百姓啊!”小妮子出身皇家,天下社稷的观念还是有的。
如今,司徒夜眼都不眨一下就将医馆买下,尹秋水已省了不少银子。其余的费用及事宜,她坚持要自己搞定。“那医馆既然属我名下,自然由我做主。”尹秋水很是坚持。
“宝贝,乖,倘若有什么搞不定的,千万别硬撑,记得跟我说。”司徒夜点头答应。
“好嘞。司徒,你真好,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作为投资者的大恩大德,等医馆赚了钱,我一定会给你分红的。”尹秋水好开心。
“红利倒不必了,好好的以身相许才是真的报答。”司徒夜邪魅一笑。
“哧溜哧溜”尹秋水如猫般灵巧地后退三尺,“啊,快到下午课的时辰啦,秦王殿下,学生告退”说毕,迅速转身开门走人,真的是,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才不做那种牺牲自己色相换取利益的事情呢!
“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被捉住的尹秋水掰着门栓万分委屈千般遗憾地想着,司徒夜已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狡猾的小狐狸,逃得掉吗!”
“我不是想逃,真的要去上课了,迟到了,要被督学责罚的。”尹秋水特别真诚的解释。
“迟到就迟到,就算旷课也行。谁敢罚你!”司徒夜把她抵在门上,狠狠地吻住。他好想她,今日得空,找机会来医政司,本来处理完公务,巡检完毕就可离去,还不是为了见一见她!
在一众学员中,他一眼就瞧见了她,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纤秀雅致丽,宛若清水芙蓉。不仅如此,训话时,学员们都在一处,他瞧见好几位男学员眼神扑朔迷离地瞅她。哼!当即他就找了理由让督学将那几名男学员拎出来,在太阳底下罚站一个时辰!秦王妃也敢觊觎!不想活了是吧!
尹秋水抗争无效,只得遂了他心意。俩人意乱情迷之际,忽听得廊外传来一阵呵斥之声,竟是太医兼学务所副院长杨柏涛的声音:“卓督学,你怎如此糊涂!怎能让女学员去秦王殿下书房叨扰呢!”
只听卓三娘不紧不慢回道:“杨院,柒月自有分寸,断不会叨扰秦王殿下。”
这两人,隔着数步说话声都不小,显然是讲给屋里人听的。
门“哐”地一下打开,一道纤秀的身影飘出,“殿下如无其它要紧事,柒月告退。”
门里倒是没有动静。
杨柏涛暗自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堵住正欲离开的尹秋水,正色道:“学员守则第一条,未经允许,不得擅离学院。柒月,你来了这么久,还不懂规矩么?何况,这里是医政司办公属地,岂是任由人随意乱闯乱入的。”
尹秋水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道:“都怪司徒夜这个大色狼。”嘴上却乖乖地回道:“学生知错了,学生不敢再犯了。”
杨柏涛颔首,“知错就好,下不为例。卓督学,带她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尹秋水心下倒佩服起杨柏涛来。要知道,医政司本乃肃穆之地,岗卫人数已不少,何况今日司徒夜在此,那更是守卫森严,若没有司徒夜的秘令,就凭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女学员能进来得了么!表面上,杨柏涛是在呵斥柒月,实际上,是在保护柒月!
在卓三娘带着尹秋水静静地退出去后,杨柏涛对司徒夜恭恭敬敬施礼后道:“下官鲁莽,惊扰秦王,望秦王见谅!”
司徒夜转身,盯了杨柏涛半晌,方道:“不关她的事。”
杨柏涛道:“下官明白。”
司徒夜剑眉微扬:“明白就好。本王和柒月的事,你不要管。”
这事儿,要放在医政司太医令莫浓远那儿,那保准儿一个“是是是,下官照办就是。”偏偏杨柏涛是个不识相的,一听此话,竟然气不打一出来,想着难不成堂堂务所倒成了你秦王骄奢淫逸的地方不成,当下身板一挺,朗声道:“秦王殿下,此言差矣!柒月乃医务所学员,下官身为副院长,岂有不严加管教之理!何况,秦王殿下身份尊贵,若被误传与女学员厮混,岂非污了秦王美名!”暗想,自己已经说得够含蓄的了。若换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说,那就是——秦王,你太不要脸了,勾引女学员这种事你也敢做!
哪知,杨柏涛万万没想到司徒夜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秦王竟然对他说:“本王不在乎,本王就是喜欢她。”还摆出一你奈我何的傲娇表情,气得杨柏涛差点吐血。
“秦王!柒月是本届非常优秀的学员,若无意外,她能顺利通过考核进入太医院。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秦王若为一己私欲,占为己有,岂非失了大体!”杨柏涛据理力争,秦王的女人还不够多吗?别苑一堆,如今又购置西苑娶了侧妃,这才多久啊?魔掌竟伸到了学务所,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柒月再优秀也不会进太医院任职,此外,本王非将她占为己有不可!”司徒夜气定神闲。世人皆知秦王手握军政大权,官员们见了他阿谀奉承都来不及,像杨柏涛这类有傲骨的、敢于直言劝谏的人倒是少见,他还真的大为欣赏。
“秦王!学务所不是秦王的别苑,柒月,她将来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而不是秦王您豢养的宠物!”杨柏涛气极,身为身为师长,护学生周全,他责无旁贷。
司徒夜闻言微顿,转而舒眉一笑,一字字道:“杨院,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必向你隐瞒,柒月——她是本王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