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喝了一口酒,幽幽道:“你不该来的。”
贺兰苏叶侧过脸瞧着他,带着妩媚与娇嗔:“为何?”
司徒夜也侧过脸望着她,“呆在大单于身边最安全。”
贺兰苏叶娇笑:“难道在你身边不安全吗?”
“不安全!”司徒夜盯着她,像一头雄狮盯着一只柔弱的小羊羔。
贺兰苏叶却很享受这感觉,这意味着她彻底激起了这个男人的渴望和征服欲,所以,她笑了,自信优雅且迷人。
但这笑容很快凝固,并将凝固为永恒。
只因在她绽放笑容的那一刻,司徒夜已快如闪电出手点了她三处穴道。
直到此刻,贺兰苏叶终于明白了司徒夜的真实用意。但她即无法说话,更无法动弹。
司徒夜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沉声道:“本王有个朋友,叫叶欢,他很喜欢你,为了和你在一起,付出了很多。黄泉路上,若你与他还能相见,替本王问候他。”
贺兰苏叶原本因恐惧而变形的面庞,在听到“叶欢”的名字时,刹那间恢复了平静。也许是因为她已明了司徒夜父子早已识破了她的身份,死亦是必然;也许她知道了叶欢的结局与下落,她终于可以和这个在这世间唯一尊重她、爱护她,把她视作珍宝的男人见面了。
贺兰苏叶安然地闭上了眼。
司徒夜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贺兰苏叶昏昏然睡去,在陷入永久的睡眠之前,她听见司徒夜在她耳旁低语,“贺兰苏叶,下去之后,好好感激叶欢,如果不是因为他,你又怎会死的如此轻松。”
司徒夜缓缓将贺兰苏叶放入湖中,黑暗和冰冷已包裹住那具美丽而鲜活的躯体,死亡的幽灵正驾着马车来迎接她,在无边的黑暗中,贺兰苏叶看见一道温暖的光,光晕中赫然站着叶欢,他向她伸出手,贺兰苏叶紧紧拽住那只手,向他靠了过去,他们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贺兰苏叶:“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永远也不要分开。”
叶欢:“不会在分开了。”
司徒夜静静伫立在岸边,直到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他吹了一声口哨,瞬间从湖边窜出两条暗影,“告诉大单于,事情已办妥”,“另外再留几个人,守在这里,观察动静”,“湖边本王的足迹,全部清除掉,贺兰苏叶的留下。”
月上梧桐,风吹杨柳。
尹秋水正坐在灯下,喜气洋洋地盘算着明日的比赛,安排着战略战术:“平哥一定能杀进半决赛,但不能锋芒太露。一定要保存实力,真正的实力务必要等到决赛的时候才能显现。”
杨平:“没问题,少帮主。”暗卫长杨平一口应下,那一声“少帮主”喊得相当顺溜。
不过一日,杨平及众暗卫已习惯了这样称呼尹秋水。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刀光剑影、血海飘香的日子过惯了,这种江湖比赛,小菜一碟,陪着主子开开心,何乐而不为。
司徒夜不在的时辰里,尹秋水那简直过得如鱼得水,逍遥快活。
身边的暗卫也有纳闷的,问杨平:“头儿,咱少帮主还真是潇洒,跟过往在主子身边的女子大有不同。“
杨平道:“这还不明白吗?少帮主这叫有底气,有格局。就咱主子吧,这回是狠狠狠狠地被拿捏了。”
众人皆以为然。
秋云为尹秋水整理床铺时,实在没忍住,嘟囔道:“少帮主,您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这回儿男主子身旁不知围了多少莺莺燕燕,弄不好,还带回一个。您倒好,在这儿瞎折腾。”
尹秋水捏了捏小丫鬟的脸:“云儿云儿,你对我真好。不过,你也太杞人忧天了。你主子我,国色天香、气质非凡,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岂能比的!何况,男主子见多识广,不会把那些姑娘领进门的,顶多放那什么苑的!”
这一点,孙嬷嬷倒是认同。像司徒夜那样的男人,美色纵然迷花了他的眼,却不至于扰乱他的心。对于尹秋水与生俱来的迷之自信,孙嬷嬷也认为颇有可取之处,上官世家的女孩子,纵然世间有千娇百媚,也能卓然傲立于其中。上官流苏如此,尹秋水亦如是。
翌日清晨,贺兰苏叶失踪的消息,才在营地里传开。
汘儿等了一晚上,也未等到贺兰苏叶。期间,大单于曾派人传话,让贺兰阏氏进帐侍寝,汘儿回说阏氏身体不适,已早早睡下。司徒烈也不强求,另选了一位中意的婢女,此事便罢了。
只是第二日清晨已过,汘儿左等右等,也不见贺兰苏叶回来,却从独孤夕口中探知司徒夜整晚都未曾离开自己营帐,方知事情不妙,情急之下,只得匆匆向司徒烈禀告。派人四下寻找,将近正午时分,方在湖中发现贺兰苏叶尸身,绝代美人,早已香消玉殒。
大单于震怒,汘儿百口难辩。她原以为贺兰苏叶与司徒夜幽会,是以谎称阏氏早已睡下,如今,贺兰苏叶已死,尸检证明亡于昨夜。阏氏一夜未归,汘儿作为贴身侍婢,第二日才上奏,着实难让人相信她与贺兰苏叶的死没有半点关系。倘若将实情告知,说贺兰苏叶为与秦王幽会而失足落水,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左右离不了个“死”字,索性把心一横,撞柱而死,倒能落个忠仆的美名。
贺兰阏氏已逝,大单于伤心不已,单身告别仪式提前结束。司徒夜将大单于一行护送回宫,回府换了便装,带上聂云等一行暗卫,马不停蹄前往无争山庄。到达时天色已晚,在附近找了客栈安顿下来,当然,客栈自然是尹秋水他们住的那家。然而,“主子,我们来晚了一步,”聂云欲语还休。
“人呢?”司徒夜人冷如寒冰。
“少帮主带着杨平他们去了这里最大的一家夜店——幽兰坊”。聂云垂首道。
“啪”厚实的木桌被一拍碎成了两半,司徒夜脸色已变得铁青。
一旁听见声响的店小二一见这阵势,吓得直哆嗦,身侧的一名暗卫递给他一锭银子,“拿去吧,购买十张这样的桌子。”
“去幽兰坊。”司徒夜起身,一众人等跟了出去。
幽兰坊,活色生香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突然间,门被撞开,五个高大、魁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在正饮酒作乐的人群中逡巡了一阵,带头的长相最为出色的男人开口问:“战狼帮的人呢?”
幽兰坊的坊主红姐,风情万种地走过来,“来幽兰坊的都是客人,不知各位找战狼帮的人有何贵干?”
带头的男人紧抿薄唇,显然不想理理睬。他身侧靠后的男人开口道:“我们少帮主人呢?”
红姐扫了五人两眼,莞尔一笑:“阿才,带这几位客人去二楼三号。”
待五人上了楼,红姐身旁的阿贵方开口问:“姐,人也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他们是战狼帮的人,万一是战狼帮的仇家呢?”
红姐点了一下阿贵的头,道:“你红姐会看走眼么!这五个,一看气质气势就是战狼帮的,就带头的那个,搞不好位置还在他们那少帮主之上。吩咐里面的人好好伺候,这群人,咱得罪不起。”
司徒夜一脚踏进三号房,抬眼看见尹秋水一身男装正和一满面胡须的大汉玩骰子赌大小,旁边放着两坛酒,还有酒碗。双方各有一队人马肃立于后。房里还散坐着一些女孩子。
胡须男摇骰子,尹秋水猜点数。
司徒夜瞧尹秋水一脸认真的样子,示意身旁的人不要声张。
“四点,四点”尹秋水肯定地说。
胡须男一开,果然四点。
“倒上,喝”尹秋水得意洋洋,完全没发觉有一道严厉的目光正盯着她。
倒是有几个女孩,看见司徒夜一行,不由异口同声感叹:“哇,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杨平等人倒是在司徒夜刚踏入房便瞧见了他们,孙嬷嬷和秋云也瞧见了,心下大惊,“秦王怎地来了!”,众人瞧他那神色,均不敢多言。
尹秋水一听女孩子们说有帅哥,好奇心大起,追问道:“哪里呀哪里?”侧头一看,司徒夜冰雕一般地站在那里,眼里泛着寒光,正盯着自己,“完了,完蛋了”尹秋水在心中哀嚎。
胡须男愿赌服输刚喝完罚酒,看见尹秋水小脸刷白,又见司徒夜气势汹汹地瞪她,以为遇上了仇家,随即站起来,“上官小弟,是你的对头么?放心,有我勇哥在,谁敢欺负你!”
尹秋水正想说话,却被司徒夜抢了先,他扬起嘴角冷冷一笑:“果然翅膀长硬了,不过两日,就和旁的人称兄道弟。”
尹秋水苦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呀!那个……那个勇哥,误会了,误会了,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你朋友?”胡须勇很是怀疑,“朋友大名,哪条道上混的?”
“那不,跟我一条道的。”尹秋水赶紧道。
“是战狼帮的人?”胡须勇追问,气质看起来倒挺像。
“对对对,我老大。”尹秋水点头如捣蒜。
“你老大?”胡须勇质疑,“你是少帮主,那他是帮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居然是一帮之主。
“是是是,他是帮主。”尹秋水心虚的不要不要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胡须勇豪迈一笑,“既然是上官小弟的老大,那就是我胡须勇的朋友,坐坐坐,一块儿玩儿。”
“上官小弟!”司徒夜横扫了尹秋水一眼,大长腿一伸,迈了过去,长臂一展,将尹秋水往自己怀中一圈,兀自坐下来。
胡须勇愣了一下,他原本就觉得上官越看起来脂粉气浓了些,如今好像明白了,扭头打眼色让姑娘们都下去,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人家压根儿就不好这一口。顺便暗自赞叹了自己,还好见多识广,没有失态。
“在下上官寻,不知胡兄怎么和本帮少帮主结识的?”司徒夜发问。
“你也姓上官?”胡须勇盯着司徒夜圈着尹秋水的那只手臂问,显然对这俩人的关系充满好奇与遐想。
“嗯。他是我弟。”司徒夜言简意赅。
“嗄?”尹秋水与胡须勇异口同声。
“堂弟”司徒夜补充。
“哦”尹秋水和胡须勇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认识的?”司徒夜言归正传。
“江湖嘛,不打不相识。昨日上官小弟带着战狼帮的兄弟到无争山庄参赛,又没递名贴什么的,按理呢,进不了庄,刚好这一片区由我领着丐帮众兄弟守着,自然不可放人进去,打了一场,想不到战狼帮人才济济……当然,这一场我们也打出了感情。所以在下让人临时弄了张名贴给递进去,贵帮得以参赛。我与上官小弟也很投缘,所以今日相约再次欢聚一番。”
“投缘,如何投缘?”司徒夜冰凉着脸问。不到两日,居然跟别的男人投缘!
“是这样的……”尹秋水开口。
“你说”司徒夜对胡须勇道。
“胡大哥,你说好了。”尹秋水委屈巴巴地闭嘴。
“上官小弟,哦,是少帮主”胡须勇在司徒夜逼人的眼光下识相地改了称呼,拉远一点儿距离,只因战狼帮打人的实力,呃,他是有亲身体会的。
“少帮主他感激我让战狼帮加入争霸赛,闲谈之中又提及曾受同一人之恩,加之战狼帮的兄弟们确实武艺高强、身手不凡,我这个小小丐帮分舵主心生敬佩,是以今日做东,聚一聚。”胡须勇实话实说。
“曾受同一人恩惠?”司徒夜微蹙剑眉。
“就是幽冥君啰。”尹秋水撅了撅嘴,“你也知道的。”
司徒夜知她指的是孟云城行刺那一事。但胡须勇,司徒夜肯定,他记忆中从未有这号人物出现过。
“阁下曾受过幽冥君的大恩?”他表示怀疑。
“实不相瞒,十二年前,在下被恶人算计,身负重伤,逃亡之中,于雪漠河畔幸得幽冥君出手相助,逃出重围,救命之恩不敢相忘。”胡须勇快语直言,复又感叹,“只可惜,幽冥君一向神出鬼没,在下至那一别后再无缘得见。”
司徒夜暗忖,十二年前自己十岁,尚未承继幽冥剑,想必救胡须勇的人是前一任幽冥。
“在江湖上以神秘著称呼的幽冥君,你难道不好奇么?”尹秋水侧头问司徒夜。
司徒夜神色稍缓,伸手极自然地揉了揉尹秋水的头,“我很好奇,明日就要决赛,你却有心情带着一众兄弟出来寻欢作乐。”
“玩玩嘛,放松放松啰。”尹秋水顺势抓住司徒夜手臂,撒娇地摇了摇。
杨平、聂云、孙嬷嬷及秋云等人知晓尹秋水底细,他俩这番举动倒也无妨。但放胡须勇眼里,那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两位上官帮主的感情还真好,呵呵。”胡须勇干笑,心里直哀叹,可惜了了,一个相貌俊美,一个活泼机灵,却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那是”尹秋水一点儿都不掩饰,“我俩的感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司徒夜听着脸色更是大为好转,对胡须勇也不如初时那么冷硬,两人甚至还玩儿了几把骰子,有输有赢,你来我往,拼了几回酒。战狼帮的人倒看得分明,司徒夜给足了尹秋水面子,故意输的。
酒过三巡,司徒夜与胡须勇也算是混熟了。
出了幽兰坊,众人分道扬镳,已喝得有些神志不清的胡须勇拍着司徒夜的肩,喃喃道:“上官兄,你这朋友我交定了,爽快,豪气。祝战狼帮的兄弟们明日决赛一马当先啊!就是有一事,有一事不解,你说,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放着姑娘不要,非要喜欢个男人呢!啊!”
闻言,司徒夜下巴差点脱臼。这才意识到尹秋水一身男装,活脱脱一个俊俏小公子嘛!极为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
杨平等人见司徒夜并未怪罪,反而和胡须勇打得火热,心中倒松了一口气。
回到客栈,司徒夜询问战绩如何,尹秋水一脸得意,“经过我精心的统筹布局,顺利进去决赛,目前排名二十,不过,那是为了保存实力,在决赛时才能一鸣惊人。”
“不错”司徒夜点头赞同,看着一脸雀跃的未婚妻,忽然问:“想不想自己上去玩儿两局?”
尹秋水弯弯的笑眼瞬间变成小鹿眼,“真的,我真的可以去?”
司徒夜:“问题不大,我此前问过杨平和聂云,这次比赛,真正的武林高手并未参赛,伤害性不大,你要想去,就去玩玩儿。”
“好啊好啊!”尹秋水兴高采烈,踮起脚尖,“啵儿”地一声,给了司徒夜一个响亮的吻,飞跑着回了自己房间。
一旁的杨平和聂云,还有孙嬷嬷和秋云,呆住了。
过了一小会儿,孙嬷嬷艰难地开口:“少帮主今晚喝多了,平日绝不会这样失了分寸。”无论如何,公主的颜面一定要维护,至于其他的,回房再拿戒尺问候。
“是的,是的,少帮主一向矜持。”秋云也是护主的人,她家公主可是全天下少女行为的表率与楷模。
至于杨平和聂云,身为男人,岂能不懂司徒夜此时的心情,瞧主上一脸喜上眉梢的模样,就知道少帮主有多讨主上的喜欢。
可爱的女孩儿的轻吻,如凤羽般覆盖在司徒夜的心上,滚烫而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