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陌是父子两人的心结。
“夜,朕承认,朕对陌儿有所亏欠……”司徒烈还想继续说下去。
“算了,总有一日,我会率军踏平北狄,迎陌儿回来。”司徒夜打断了他。
司徒陌远嫁,至今音讯全无,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会就这么算了。
“关于贺兰苏叶,就按计划行事吧。”司徒烈揉了揉额角。
尹秋水送走司徒夜,蹦蹦跳跳转身回房,“云儿,这三日,咱得好好规划规划,好好吃喝玩乐,因为,过不了几日,我那美好的、悠闲的少女生活就彻底结束了。”说到此处,还相当配合地咂了几下嘴。
“主子,您可别乱来,否则,孙嬷嬷又得罚我了。”秋云嘟囔。
尹秋水笑笑:“我怎么可能乱来呢?本宫一向循规蹈矩,努力做好全天下少女表率的!”
秋云闻言咋舌,毫不客气地送了个大白眼给自家主子。
司徒夜在离府前一晚,府内大小事都好好给尉迟德交待了一番。
“尤其是府上的两个魔种,千万给本王看仔细了。”
“殿下放心,奴才们会好好伺候公主和小皇孙的。”尉迟德躬身道。
“不是伺候,是给我看住他俩。”司徒夜纠正,“尤其是公主。她听说本王要离开几日,那眼里可是藏不住的喜悦啊!”
果然,秦王殿下对南宫长公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清晨,道别时,南宫长公主满脸期待地扯着未婚夫秦王殿下的衣袖,特别温柔地嘱咐:“好好玩,千万不要惦记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秦王殿下沉着脸对府上一众人道:“你们好好看住……呃,伺候好公主,倘若公主有半点儿闪失,就等着领罚好了!”秦王言出必行,一众人等脸都白了。
南宫长公主赶紧道:“放心放心,本宫安分得很,安分得很,秦王,你可别吓着大家啦。”
秦王那非常怀疑的眼神瞅得南宫长公主心里发怵,索性又厚着脸皮表态:“我一定会乖乖地等你回来,相信我。”
司徒夜内心哀叹了一声,若不是要处理贺兰苏叶的事,他根本就不愿搞什么“单身告别仪式”,还要一去去三日!联想到前世种种,他只盼着这辈子能和她安安静静、和和美美地厮守一生!
尹秋水哪晓得司徒夜心中这般愁肠百结,特别体贴地挽着司徒夜手臂,送他上马,“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南宫长公主特制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司徒夜正欲策马离去,尹秋水叫住他,食指一勾,示意他弯身。司徒夜身子侧弯,尹秋水冷不防一个吻亲上他面颊,“甜不甜?”她笑眼弯弯。
司徒夜整个人一酥,她却甜笑着一阵风似地跑开,“我在家等你哦!”
一旁的司月何曾见过自家主子被一位姑娘弄得神魂颠倒的,轻咳了两下,恭声道:“殿下,咱们该启程了。”
司徒夜方回转心神,纵马驰骋而去。
天色出奇的好,透着温暖,有些微热。
贺兰苏叶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司徒烈怀里,慵懒而妩媚。
青山绿水之间,营帐已经扎好。
欢乐祥和的营区外,却是金戈铁马,彰显着皇室与威严。
营区连着牧场,喝酒、围猎,还有女人。
美丽的女人。
丰满的、柔弱的、健美的、纤瘦的、性感的、清纯的……
“总有一款适合你,或许,是好几款。”大单于拍了拍秦王的肩,“喜欢的,统统带走。”
女孩子们颤颤巍巍跪了一地,司徒夜瞧着最后面角落里一个弱小的身影,一指,“就她吧。”
大单于打量了几眼那女孩,调侃秦王:“夜,品味变了。”
秦王淡然道:“就她,很好。”转身吩咐司月,“让人带她去我营帐。”
由始至终女孩都低着头,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司徒夜懒得再去瞧她,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孩,有些胆大的,抬起头,向他站立的方向望过来,美好而青春的面庞,司徒夜只当没看见。却听身后传来婉转如黄莺的笑声,“这么多美丽的女子,秦王为何不多看看?”
她的出现,让一众女子颜色顿失,就连那些绽放的花朵,也失去了原有的瑰丽颜色。
司徒夜转身向她望去,眼神中出现几许惊艳,贺兰苏叶——她的确是风华绝代的女子。
这样的眼神,自然躲不过贺兰苏叶。
她翩然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司徒烈,心里升起几分得意。
司徒烈伸手揽住她腰身,朗声笑道:“贺兰,你不该出现的,这样一来,这些姑娘该不高兴了。”
贺兰苏叶心不在焉轻笑了一下,只因她感觉司徒烈横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正被一道灼热的目光炙烤着。无需回头,她也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司徒夜。
贺兰苏叶心下纳闷:“那日夜宴,司徒夜明明对自己很不友善,为何今日却有如此反应?”
回头再看时,司徒夜已不知去了何处,贺兰苏叶好一阵失落。
欲擒故纵这种把戏,贺兰胭脂会,秦王也会。
司徒夜隐入暗处,看见贺兰苏叶回首时那逡巡的目光,心中不由冷笑:“鱼儿快上钩了。”
司徒风没来,理由充分,雪芜媚有孕在身。眼下,司徒烈唯有司徒言一个孙儿,皇室即将迎来新的生命,这又是一桩喜事。
司徒烈心情甚好,与一众将领开怀畅饮,倒给了贺兰苏叶闲散时光。
秦王似乎没有那么好心情,小酌几杯,回了自己营帐。
他亲自挑选的姑娘在营帐里安静地等着,瑟瑟发抖。
司徒夜瞧了瞧那单薄的身躯,冷冰冰地问:“独孤夕,前任王都太守独孤绝之女,年十七,对吗?”
跪在地上的女孩战战兢兢地回答:“奴婢独孤夕,的确是独孤绝之女。”
“很好”司徒夜冰凉着脸:“这三日,本王营帐内的杂物、打扫、清理,均由你负责,没有问题吧?”
独孤夕抬起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奴婢一定会尽心尽责。”
“三日后,本王会带你离开这里,你的未婚夫会在外接应。稍后,司月会安排你的住处。”司徒夜正色道。
“奴婢谢秦王殿下。”独孤夕喜极而泣。
司徒夜:“退下,让司月进来。”
大单于与秦王之间的营帐隔得并不远,贺兰苏叶瞥见独孤夕好整以暇地走出来,随口问身边婢女:“那女子是谁?”
婢女答:“此女唤小夕。”
“小夕?”贺兰苏叶重复了一遍,唤来汘儿,低声吩咐:“想办法接近那个小夕。”
秦王帐内,与司月同来的还有蒙旭。
司徒夜:“周围地形可都勘察妥当?”
蒙旭顶着一张苦瓜脸:“殿下,按照您的吩咐,相似的地方找了三处,具体哪一处,还需殿下定夺。”
司徒夜:“晚些再去,让将士们好好放松放松再说。”
蒙旭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司徒夜踹了他一脚,“瞧你那苦哈哈的脸,美女美酒还不够你乐的?你自己说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美差!”
蒙旭道:“殿下您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南宫公主好事将近。哪像我,追铃兰追得都快忘了年月,好不容易有点儿眉目,您一声令下,属下还得跟过来效犬马之劳。那也罢了。如今,又是这么个声势浩大的单身告别仪式……”
司徒夜打趣:“铃兰没给你好脸色?“
蒙旭:“那简直是和颜悦色。还特别体贴地说,要是有看中了的姑娘,赶紧带回去……”
司徒夜大笑,“铃兰是在吃咱蒙大将军的醋吧!”
蒙旭:“吃醋?不是吧,我瞧她那样子巴不得把往我女人堆里塞!”
司徒夜:“铃兰那叫口是心非。”
蒙旭半信半疑兼崇拜地眼神:“真的?殿下对付果然女人有一套。”
谁知,司徒夜一脸严肃道:“蒙旭,注意用词。”
蒙旭贼笑:“殿下,南宫公主又不在这里。”
司徒夜丟过一记杀人的目光:“本王洁身自好得很!”
蒙旭听得目瞪口呆。
在篝火晚会开始前,司徒夜已领着蒙旭和司月挑选了一处远离营帐的清幽之地,微风拂过,扑面而来的花草芬芳。
司徒夜:“此地如何?”
蒙旭一本正经:“适合像殿下您这般洁身自好的男人谈情说爱,贺兰苏叶一定不会怀疑。”他与司徒夜从小到大玩在一处,偶尔也拿他开开无伤大雅地玩笑。
司徒夜剑眉轻轻挑了那么一下:“本王原打算此番回去后为你和铃兰保媒,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殿下,蒙旭谢殿下美意。刚刚的那些话,殿下就当蒙旭放屁好了!蒙旭任凭殿下发落。”为抱得美人归,蒙旭一副大丈夫能屈能伸地样子。
司徒夜:“当真?”
蒙旭:“当真!”
司徒夜扬手:“司月,挑三名美女立刻送往蒙将军账内。”
蒙旭欲哭无泪,垂死挣扎:“殿下,我能跟您一样洁身自好不?”
司徒夜嘴角含笑:“不能!”
“狗改不了吃屎!”尹秋水颇有些忿忿不平地感叹。
“孙嬷嬷,云儿,你们说,这话对吗?根本就不对。小德,小德就从来不吃屎,但它每天都要啃骨头。所以,应该是狗改不了啃骨头才对。”尹秋水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嘟嘟囔囔。
“主子,咱就非得去瞧那个无争山庄的群雄争霸赛?不去行么?”秋云瞅了瞅神色肃静的孙嬷嬷。
“云儿,纠正一下,我们是去参加无争山庄附近的鉴宝会,顺道看一下群雄争霸赛。”尹秋水正色道。
秋云压根儿就不信,“主子,就那种不入流的鉴宝会,那一整个会场的珠宝说不准儿还不及主子您这房里的一串珍珠值价呢!主子您根本就是打着逛珠宝会的幌子去看那什么群雄争霸赛。”
尹秋水:“胡说。那什么群雄争霸赛,讲明了是雄性物种参加,好不好……”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孙嬷嬷终于发话。
“我就是单纯地参加鉴宝大会而已。”尹秋水答。
“我也去。”一直当听众的司徒言终于逮着了机会发言。
“那不行。你还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要不然,等你皇叔一回来,会怪我管教无方、管教不严。”尹秋水义正言辞。
“皇叔才舍不得怪你。”司徒言道。
“哦,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他了。”尹秋水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哼,等皇叔回来,我一定告你……”司徒言气嘟嘟地表示。
“有用么?你刚才不是说他舍不得怪我!”尹秋水毫不在意。
“你恃宠而骄!”司徒言道。
“那又怎样!”尹秋水得意洋洋。
“府内可安好?”秦王抽空,问暗卫聂云。
“都好。小皇孙很是认真上进。”聂云毕恭毕敬。
“公主呢?”
“公主,公主由杨平护着……”聂云抬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果然有阴云聚集之态势,一咬牙,壮着胆子回道:“去了无争山庄附近的鉴宝会。”
“鉴宝会?她会对那些拙劣的珠宝有兴趣吗?不过是打着幌子去参加那个群雄争霸赛吧!”司徒夜阴沉着脸。
“杨队带了五十名兄弟暗中护着。”聂平赶紧补充。
“公主要参赛么?”司徒夜猜测。
“没有,公主只观战,不参赛。”聂平答。
“哦?只观战么?”这倒出乎司徒夜意料。
“参赛的是杨队。”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
“杨平去瞎掺和什么!”司徒夜暴吼,尹秋水到底在搞什么鬼!
“殿下,公主给杨队两个选择。一是公主亲自上场,如若被奏得鼻青脸肿,公主绝无半分怨言。二是杨队上场,若杨队被揍,那就说明……”犹豫了一下,又看着主子铁青的脸色,没敢再说。
“说下去!”司徒夜道。
“那就说明殿下您教导无方,您训练出的人非常的……非常的拉垮!”聂平一口气说完。
“噗——”一旁的司月没忍住笑。
“杨平战绩如何?”司徒夜咬牙切齿地问。
“一切顺利,不负殿下平日严训。最新消息已通过初赛,目前排名进了前五十。”聂云如实禀报。
“嗯,还行,捎话给杨平,必须进决赛,不能丢本王的脸。”司徒夜道。
聂平连连点头,“是,殿下。公主对杨队也这要求。”
“她还好意思提要求。”司徒夜冷哼一声。
“殿下,公主不仅提了要求,还给跟去的暗卫们临时起了个团队名字。”聂平见主子并未怪罪,索性放开了汇报。
“什么名字?”司徒夜大奇。
“战狼帮!”聂云答。
“还行!就这样吧!府上好好照看着。至于公主那边,做好保护,其它的,只要不过分,就随她去吧。”司徒夜吩咐。
星光漫天,篝火熊熊,草原上载歌载舞,一众人等欢歌笑语,唯有司徒夜,依旧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跑到跟前搔首弄姿,他也不为所动。
司徒烈调侃儿子:”夜,是不是想到要成亲了,坐立不安啊!这么些美丽的女孩子,过了这几日,要想再亲近亲近,可没现在方便了啊!”
众人哄笑,附和说大单于讲得在理,秦王得抓紧时间及时行乐、放浪形骸才行。
一众女子见大单于放了话,更加肆无忌惮,司徒夜勉强喝了几杯,脸色却愈发难看。忍着坐了一会儿,终是寻了个理由,回了自己营帐。
司月与独孤夕已静候在帐内。
司徒夜问她:“今日可有人向你打听本王的情况?”
独孤夕埋首答:“贺兰阏氏身旁的侍婢汘儿倒来问过殿下近两日的安排打算,奴婢依此前殿下的吩咐递了话给她。”
司徒夜点头:“很好。本王稍后会外出散心,想办法不着痕迹透消息露给汘儿。”
不一会儿,司徒夜出了营帐,顺着一旁的小道,七拐八拐去了此前与蒙旭勘察过的湖边。
湖水深不见底,夜色的衬托下更是一片死寂,远处的篝火却仿佛与天幕上的星空连成为一片。
司徒夜静静地坐在湖畔,盯着那幽深如墨的湖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猎物上钩……
终于,他听见一阵轻微的衣裙摆动声,伴随着迷人的暗香。他随手拾起身旁的一块小石拋向湖中,湖水有些轻微的荡漾,待湖面再度平静,如镜的湖面倒映出一条影影绰绰的人影。
“美酒、美人,这些,难道不足以抵御秦王对南宫公主的思念之情?”话虽对着身旁的男人所说,贺兰苏叶的眼睛却望着湖面。
男人似乎并不想开口,嘴唇紧抿,双眼微闭。
静谧的空气与浮动的暗香凝聚在一起,孕育出隐隐的躁动。
贺兰苏叶翩然一笑:“秦王不说,便是默认。南宫公主还真是有福气的女人,本宫还真羡慕她。”
司徒夜睁开微闭的眼,盯了一会儿湖中倒影,冰雕般的脸似笑非笑,“父皇还在饮酒么?”
贺兰苏叶在他身旁坐下。这世上,有一类女人,即使随随便便那么一坐,也能有万般风情。
“大单于此刻正喝得高兴。”她答,嗓音酥酥,透着酒一般的醇美。
“阏氏为何不陪伴在父皇左右?”司徒夜盯着湖中的倒影问。
“因为,我想陪一个寂寞的男人说说心事。”贺兰苏叶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