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纾

林纾(1852—1924),原名群玉,字琴南,号畏庐,别署冷红生,福建闽县(今福州)人。近代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所作古文为桐城派大师吴汝纶所推崇。译作《巴黎茶花女遗事》风行全国,有“可怜一卷茶花女,荡尽支那游子肠”之誉。曾任北京大学讲席,推崇古文,反对白话文。著译颇丰,翻译世界名著四十余种,诗文集有《畏庐诗存》、《畏庐文集》、《畏庐漫录》、《韩柳文研究法》等。

林纾幼时家贫,嗜书如命。无钱买书,只好向人借抄。为督促自己一心读书,林曾画一具棺材,贴于墙上,并题字云:“读书则生,不则入棺”。苦读多年,终成一代古文翻译大家。

林纾31岁中举后,求仕之心颇切,接连七次赴京城参加会试,然而都以失败告终。戊戌变法失败后,林纾悲愤不已,从此改译西文小说,绝意仕途。林纾译书和别人不同,他不懂外文,必须依靠别人的口译讲解,才能用文言文改译外国的小说作品。经他改译的法国名著《巴黎茶花女遗事》面世后,轰动了全国。严复曾评价说,“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林纾后来又陆续改译了《伊索寓言》《鲁宾逊漂流记》《新天方夜谭》《黑奴呼天录》等作品,无不被国人竞相传阅,风靡一时。

林纾在北大任教时,有一门课被排在下午二三点,一日,林纾又看到学生们昏昏欲睡,便把课本一合,说道:“下面我为大家讲个故事。”学生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林纾接着说:“有一个风流和尚,一次经过一座桥,看见一位美女姗姗而来。”学生们此时已集中精神听他讲故事,但林纾此刻却不讲了。学生们请他继续讲那和尚和那美女后来怎样,他幽默地说:“没什么,一个向西,一个向东,走了。”此刻学生们也睡意全无了。

在晚清士林中,林纾扮演过激进的维新角色,更有着浓厚的遗老情结。1922年底,末代皇帝溥仪大婚。71岁的林纾不顾病后体乏,特地绘了四镜屏呈进。溥仪亲自书写“贞不绝俗”匾额作为赐赠。林纾接到匾额后,十分感激,写成《御书记》,内中有云:“呜呼!布衣之荣,至此云极。一日不死,一日不忘大清。死必表于道曰:‘清处士林纾墓。’示臣之生死,故与吾清相终始也。”

1915年,林纾为国学扶轮社编纂的《文科大辞典》作序云:“新学即昌,旧学日就淹没,孰于故纸堆中觅取生活?”

袁世凯称帝前,请林纾写“劝进表”,并邀林当高级顾问,林严词拒绝:“将吾头去,吾足不能履中华门”。

林纾不懂外语,不能读原著,但他与朋友王寿昌、魏易、王庆骥、王庆通等人合作,翻译外国小说,曾笔述英、法、美、比、俄、挪威、瑞士、希腊、日本和西班牙等十几个国家的几十名作家的作品,翻译小说达二百余种,为中国近代译界所罕见,被人誉为“译界之王”。

林纾翻译《茶花女》,实出偶然。1897年,林纾的妻子刘氏去世,46岁的他郁郁寡欢,整日不苟言笑。恰逢友人王寿昌由法归来前来拜访,并劝与之合译小仲马的《茶花女遗事》来排忧解闷。但林纾不识外文,于是王寿昌口译林用笔记录之。林凭借着他深厚的古文功底,以文言译之,通篇流畅而优美。通常是王寿昌口述完毕,林纾也记录写完,而且是不加改动润色犹如独创。

1987年,林纾与王寿昌合译《茶花女》。翻译方式别具一格:林不谙外文,先由王根据《茶花女》法文原著逐字逐句口述,林即用古文加以润色译出。林翻译时,耳受手追,声落笔止,不加点窜,脱手成稿。译至缠绵凄恻之处,二人竟相对而泣,林说他译《茶花女》,“掷笔哭者三数”。后译作题名《巴黎茶花女遗事》刊刻问世。此书一出,立即风靡海内,以至严复诗称‘‘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林的译文简洁、隽永,能以瑰奇之姿夺人魂魄,深受读者欢迎。胡适赞誉林说:“自司马迁以来,未有如先生者。”自此以后,林一发不可收拾,以同样方式译出异域小说二百余种,为中国近代翻译界所罕见,被人誉为“译界之王”。

林纾在北大授课时,曾讲述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开头一句“呜呼,余少孤”五个字,林纾读来凄楚哀愁,其声呜咽,似有哭泣。学生中有同此身世者,情不自禁哭了起来。讲解这五个字,用了一小时还没有讲完,这篇文章更是用了四堂课才讲解完毕,可见其之细。

林纾平生任狭尚气,性情刚毅,除长于文学撰述之外,还精于武术,尤擅舞剑,曾著笔记小说《技击余闻》,记载平日耳闻目睹的武林实事。在京师大学堂任教时,在课堂上经常向学生讲授武林故事。言谈之间,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让学生向往不已。

林纾说:“文运之盛衰,关国运也。”

新文化运动时期,林纾发表文言小说《荆生》和《妖梦》,以拟想的人物,影射北大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人,攻击《新青年》“伤天害理”,为“禽兽之言”,欲借“伟丈夫”之手,将北大新派人物一网打尽。

林纾为近代翻译大家,终其一生,翻译世界名著四十余部。林晚年自陈其翻译目的云:“纾年已老,报国无日,故日为叫旦之鸡,冀吾同胞警醒。”

林纾曾说自己:“生平冷癖,提起做官二字,如同恶病来侵。”

林纾为近代古文大家,善诗文,精书画,好自矜夸,有狂生之谓。其《畏庐文集》,于闲漫细琐之处,曲曲传情,与明代归有光文风相近。林自己也说:“六百年中,震川(归有光)外无一人敢当我者。”

新文化运动时期,林纾写文言小说丑化、谩骂北大新派人物,鲁迅颇为反感,曾写《敬告遗老》一文予以回击。同时还在一封信中称林为“林禽男”(林纾字琴南)。

新文化运动时期,林纾极力捍卫古文的地位,与蔡元培、胡适、陈独秀、钱玄同等新派人物激烈论争,讥笑白话是“引车卖浆之徒所操之语”,“不值一哂”。白话最终取文言而代之。林仍矢志不渝,推广古文。他在《论古文之不当废》中说:古文不能废,“吾识其理,乃不能道其所以然”。在他逝世前一月写的遗训十条中,特意为擅长古文辞的四子林琮写有一条:“琮子古文,万不可释手,将来必为世所宝。”林在弥留之际,仍以手指在林琮手心写下最后的遗嘱:“古文万无灭亡之理,其勿怠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