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尘被一个生意上的电话叫了出去,舒言也不关心他,和禾木闲聊两句就离开去找许雅了。
他对着电话另一头冷言冷语。下午和冯总的谈判又临时变卦,对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好的婚纱设计展说不干就不干,不负责任地丢下一笔违约金。他拨通秘书的手机,要她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第二个合作方。
他皱眉,目光暗淡。倾慕的女人现在时隔六年回来了,曾经美好的时光又历历在目,令他难以忘怀。丰子硕,我将她让给你,是因为她的心在你那,指望你能好好待她,你却舍得她一人孤身异国。既然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就没有资格拴住她的心。
“季总……”女人怯弱地喊了他一声。
季燃尘转身。是刚刚跟着廖志财的那个女人,她怎么一个人在这?
“有什么事吗?”他问。
女人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站着,掰弄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季燃尘主动靠近她。
半晌,女人才缓缓开口:“季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他皱眉沉闷,“跟我过来吧。”女人跟着季燃尘上二楼服装间。关上门,抬手解开西装扣子,两手叉腰,他的心被舒言扰乱,烦恼得很。“可以说了吧?”
女人慢慢地低下头,随即双膝跪地:“季总……我想求您救我……求求您,救救我……”突然地哭腔让季燃尘错愕,他忙扶着她,“有什么事起来说。”女人紧抓着他的手臂,她不能放开,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廖志财那个人面兽心的老男人,她能骗过他一次,保不准下一次瞒不住。“我……不是情愿跟着他的,我……我有男朋友……”
季燃尘:“廖志财?”
女人抽泣:“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抢走了我男朋友的设计图,陷害他入狱,他用他的生命要挟我,不让我报警……”
季燃尘脸色平淡,没有反应。廖志财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的光荣事迹他也没少耳闻。不过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对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下手。
“季总,求您……救救我。廖志财他有暴力倾向,他喝醉酒会打人,他……”女人掀起裙摆,大腿多处淤青,脚踝有明显被绳子勒红的印迹。
“为什么偏偏要我帮你?” 他问。
“因为……只有季总您能帮。”女人缓缓抬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廖志财有权有势,他和长夜……”
季燃尘严肃:“明知道他和长夜有合作,还来求我帮你?”
“我……”
“愚蠢。”季燃尘冷眸微沉。
女人咬牙,修长的指甲渐渐嵌进肉里。长夜是什么样的集团,季燃尘又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廖志财身边也是略知一二,商人只顾自己利益,她知道求人没有理由空手,可她什么都没有,她绝望,起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快。
“我不是活菩萨,也不是你的救世主,没有理由帮你。”话语带刺,狭长的眼眸瞥了她一眼。
女人重重地坐在地上。她来求他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只是没想过,他拒绝得如此果断,真像传言一样,没有一丝人情味。不,她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如果他不救她,就没有人能救她了。反正她已经被廖志财折磨得不尽人样,倒不如:“季总,只要你愿意救我……我……我愿意将自己送给你……”
她拉住他的手,女人说话的同时,房门也被打开,而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进来的舒言撞见。
她失神。
季燃尘胸口一紧,猛地将手抽回来,“舒言……”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舒言转身离开。
糟了,她误会了。季燃尘追上她,“舒言……”他拉住她,“舒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她只是有事求我,我们什么都没有……”这样莫名其面的情况只会越解释越乱,堂堂长夜的总裁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季总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做什么是你的自由。”舒言望着他,眼含泪光。她背对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她的心像置于冰窖,没想到他和其他女人的半点举动,都会让她这么难过。
“舒言……”季燃尘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声下气地叫她。
在季燃尘跑出来追舒言时,女人也跟着跑出来,一直远远地站在门口。他和詹妮难道不是一对吗,可现在这个女人又是谁?季燃尘对她,好像不太一样。
舒言整理心情,转过身,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季总不是说了吗,我们不认识,所以你也不用向我解释。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她转身瞬间,眼泪不争气地离开了眼眶。有些人,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是她低估了自己对他的情,他的一切,她都是那么地在乎,那么地忘不了,戒不掉。
季总,季总……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他的一切,连他的姓名也不愿意叫了。他们的曾经那么美好,和她的味道、记忆都是粉嫩,六年的空白,像是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心像被扯了一下,很痛。舒言,我该拿你怎么办。
庆典结束后,舒言从上车就一直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安静地趴在许雅的腿上,两眼微张,一句话不说。许雅担心她着凉,拿了罗俊的外套给她盖上,也一言不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一开始就不能让她回国。她猜到了舒言和那个男人过去有过什么,而且用情很深。
另一头,季燃尘车速飙得飞快,把乔芮纭吓得直哆嗦。
“你这是要干嘛,不要命了?”乔芮纭骂他。
季燃尘喝了酒,按理来说是不能开车的。但他脑子很清醒,执意要开。他冷漠,慢慢减速。周围的温度骤降,一直落至冰点。
乔芮纭看着他这样,呼吸都紧张。这家伙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冷脸,跟别人欠他五百万似的,至于吗。“谁欺负你了全程这副表情。”他经常对人厌世脸,乔芮纭习以为常,可她第一次读出了他脸上从未有过的难过。“也是,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你呢。”乔芮纭见他不说话,自言自语道。
她从袋子里抽出一份文件。“原本还以为你对女人不过敏,没想到是心里藏着人呢。怎么,不能和我说啊?”
他瞳孔骤缩,手紧握方向盘。
“舒言,DG首席设计师。**大学00级应届生,大二时辍学出国。父亲舒成毅于意外爆炸事件离世,母亲施曼妮精神重度受创,目前仍在一家医院接受治疗。我说的,对吗?”
季燃尘急转弯,拐到车道边,踩了刹车盘,车子猛地停下。
“你调查她?”
乔芮纭笑笑,答道:“你知道我的习惯。”她举起手里的文件,“和人合作,当然要清楚对方的底细。更何况……她的父亲竟然是舒成毅。”
他眸光暗淡。
“舒成毅,你应该比我熟。”她翘起二郎腿,捋了捋头发。
做商品贸易这一行的,想不知道舒成毅这个大名都难。他白手起家,开创自己公司——意启的时候,长夜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喽啰。谁曾想后来,舒成毅被曝意外离世,意启霎时土崩瓦解,被迫签入了长夜名下。
当时他也不过是大三的学生,毕业后才接手长夜,详细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他盯着她手里的文件,语气漠然:“她便要回意大利了,谈什么合作。”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她可是一口应允了合作的事……”
他眉宇波澜,心在动摇。果然,爱情的羁绊往往使人看不清自己。
“季燃尘,你从小就是一个一旦目标坚定就不顾一切去追的人。现在呢,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都不像你了。喜欢人家就大胆放手追,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苦笑:“我倒是希望啊,可她的心就不在我这过。”
她信他个鬼。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少来,都是女人,她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同,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再说了,你姐我也是过来人,这种小情小爱谁没经历过。人啊,一辈子就这么长,却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乔芮纭长叹一声,把文件放在腿上,摇下座椅,困意袭来,为了这次的庆典,她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他难道要和她说心里的人早已成为别人的人了吗。说了又有什么用,他终究得不到她。
“回双夏。”乔芮纭闭着眼睛,停顿了一会,又强调:“一块儿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双夏,他成年后再没回去过。那件事,他原谅了他,但关系仍旧僵持,不如不见面。
“他想见你。”乔芮纭平静地说,“姑丈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他说过,他不奢求你能原谅他,但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希望你好。”
希望我好。季燃尘哼声,从他放弃妈妈的那一刻,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没有说话,缓缓地启动车子,驶入驾驶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