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跑着,然后在一家旅店外停了下来。
它看起来很诱人:一块板子僵硬地挂在寂静的空气中,上面写着“织丝者的手臂”,显得十分的无害。我曾经路过那里,但从未进去过,这可能是一个加分项。我也很渴,从门里闻到了一股令人舒服的麦芽和啤酒花的味道。今天早上我跑得比上个月整月还多。我狂跳的心似乎要炸裂了,肌肉疼痛,大腿疼痛,还在流血,尽管情况并不严重。我不得不静下心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简而言之,我需要一杯啤酒。
屋里又黑又凉。几个安静的饮酒者坐在交易桌旁,我进来时他们都没有抬头。我站在那里大汗淋漓,走到吧台点酒时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
“帮你,呃……小姐?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皮围裙的大个子男人说。他看起来可以背着那些啤酒桶到处跑而不喘不过气来。
我对他皱起了眉头。
“要苦味的”,我尽量平静地说道。“一品脱。”
他的眼睛眯缝起来。我闪过一个贵妇般的微笑,正了正假发。
“你说得对,夫人,”他说,仍然有些不确定,然后开始往一大杯酒里倒酒。我转过身去,免得看着他渴死。
“两位。”
“干杯,”我说着,把几个铜块从吧台那边推给他。
“身体健康,小姐。”我喝着酒,他说。“看来你需要它。”
我发出一声瘦弱无力的笑声,逃到壁炉旁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隔壁桌子上,几个老人在绝对沉默地玩多米诺骨牌。我试着什么都不去想,心跳和呼吸也恢复了正常。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我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立刻想去找厕所。在这么大的压力下,我很惊讶我的膀胱能坚持这么久。见鬼去吧,我居然是帝国的逃犯!我怎么会这么笨呢?我不得不脱下这件衣服,出城,也许还要走得更远。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想法。尽管我演过那么多关于遥远国度的故事,但我对克雷斯登城镇以外的生活一无所知。我内心深处觉得,在城墙之外冒险的想法几乎和帝国抓住我后对我做的事一样可怕。
几乎被抓住。我被指控煽动叛乱,然后拒捕,让帝国——至少是帝国的一小部分——看起来很傻。我会被宣布为叛乱者,在那之后,所有的赌注都落空了。对叛乱者的惩罚只有一种。其实对叛乱者的惩罚有很多,很多都别出心裁,色彩斑斓。只是都以同样的方式结束。
好吧,我想,试着以一种更好的态度看待事情,在我和普太太那满是蟑螂、老鼠和令人不安的早餐的讨厌的房子之间隔一段距离,也不全是坏事。而且我再也不用听鲁弗斯的风笛了。光明的一面,看到了吗?
所以,我脑子里一个讨厌而无奈的声音说,那就这么定了。没有问题。你所要做的就是从目前正在专门寻找你的一千名全副武装的警卫身边溜过,你就大功大成了。
再来一杯啤酒似乎也很合适。
我站起身,朝吧台望去,正好看到临街的门被踢开了。
士兵。三个。我找了个后门,开始快步走动,真希望我一进来就把裙子和假发处理掉了。
我穿过房间,眼睛盯着前方,等着有人专横地命令我站着别动,我试着打开了门。门开了,没人抓我,但也并没有把我带出去,只是进入了一条走廊,里面有更多的门:毫无疑问,是客房。接着,酒吧间里传来急促的靴子声,朝我走来,我知道自己只有十五秒钟的时间。
我冲进走廊,试着打开一扇门,但门是锁着的。第二,同样。第三个打开了,我发现自己结结巴巴地向三个男人和一个女孩道歉,并四处请求帮助。
在克雷斯登那种缺乏世界主义的社会环境中,他们可能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一群人。那个女孩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白皙、苗条。我有一些看漂亮女孩的经验,毫无疑问,这个女孩有点特别。其中一个男人——实际上,他不可能比那个女孩大多少——肤色同样苍白,尽管他的头发是棕色的短发,眼睛像猫一样绿。另外两个人是外国血统,一个是黑人,另一个是黝黑的橄榄色皮肤,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我进来的时候,后两个人都已经拔剑了。
“救命!”我沙哑地叫喊着声。
那些人盯着我。我扯下假发,他们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帝国卫兵!我脱口而出,回头瞥了一眼。
显然,这句话是对的。
他们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视了一下。然后,女孩从角落里拿出了几只大皮箱中的一只。她那苍白的男同事打开了箱子,一言不发地示意我过去。
然后他们开始争吵。
“加内特,你疯了吗?”黑人嘶嘶地说。“这可能是个陷阱!”
“我们必须冒这个险,”女孩说。“我们必须相信她。也许他。哎,不管。”
即使在恐惧中,我也勉强露出了愤怒的眼神。
“不值得冒这个险,”黑人激动地回答说。
“你是谁?橄榄色皮肤的人平静地问我。
我想我能听到警卫强行打开第一间客房的门。我的自由时间屈指可数,我真想冲他们大喊大叫。我的额头冒出了汗水,我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但我克制住了自己,喘着气说:“威廉·霍桑。我是一个演员。和一个剧作家。而且,”我不情愿地补充道,“我在一次纸牌游戏中作弊了,拿了别人三个硬币。”
“一个小罪犯,”黑人说着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身体状况好得惊人。事实上,他们都是。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停留在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上,然后,当第二间客房的门被踢开时,他向那个橄榄色皮肤的男人眨巴着眼睛,那个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感觉到,他将是最后一个说话的人。
我是对的。有一秒钟他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小声说:“到箱子里去。快!”
那个黑人把我塞进板条箱,坐在上面。
“哦,太棒了,”我喃喃地说。“把他放进盒子里。他们不会想到去那里看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我听到板条箱的木头有点闷,门开了,威严的脚步声进来了。
“这些吗?一个士兵问。
“不是,”一个我听出是旅馆老板的声音答道。
“有人来过这里吗?”
低声否定,低声询问出了什么问题。
“打开那些箱子!”
血与沙子!
我听到动静,听到盖子嘎吱作响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然后我看到了阳光,一个士兵愤怒的脸正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