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格雷海岸要比页岩岛幸运。那天我们走了没多久,地面就开始变得更绿了,我们很快就穿过了吃草的羊群。
米托斯骑着战马塔沙,那是他们花了我们几乎一半的报酬买来的昂贵的肌肉彪悍和鬃毛飞扬的战马。
“威尔,你还好吗?”他问,好像没什么事那样。
“当然,”我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嗯,的确没有理由不高兴,”他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当我们到达西荷姆时,我们必须组织一支庞大的防御部队,做好一切准备。不要再盲目的独自战战兢兢的行动或搞什么势单力薄的突袭了,好吗?”
“好吧。”
好像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似的。告诉别人不要恐慌有丝毫帮助吗?没有人会选择恐慌。没有人会说:“哦,这真是个好主意:在这种情况下,恐慌不会有多大作用,所以我选择保持冷静。”
我发誓,他们可能很坚强,很勇敢,但有时他们说话时,好像对真正要做的重要事情一无所知。
我们到达西荷姆时已是傍晚时分,雷蒙公爵正在等着我们。
“你们赶得真快,”他低沉地说。“你不知道见到你我有多放心。驳船预计明天晚上九点左右到。有一支力量可观的部队在等你的指示。”
“有多少?米托斯说着,从马上荡了下来。
“一百,”雷蒙回答。“60个骑兵,40个步兵。”
“太好了,”米托斯热情地说。“我做梦也不敢奢望会有这么多。”
“坦白地说,”公爵说,“我实在不能放过他们。但这是一件重要的货物,值得格外小心。”
“如果突击者像大家说的那样小心,”米托斯补充说,“他们就不会冒险攻击这么大的一支部队。”
公爵点点头,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想没有人注意到,但这让我很困扰。
第二天,我小心地穿好衣服,尽量表现出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的风度。这并不容易,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确不懂,另一方面是因为西荷姆是古老街道的迷宫,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起就挤满了渔民和士兵。我几乎和在斯塔维斯时一样感到迷茫和心虚。但这一次,我不得不昂首阔步,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试了一下,耸起肩膀,像只公鸡一样在室内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战术家比尔。著名的威廉·霍桑将军。这些称呼让人感觉有点别扭。感觉我穿的是别人的衣服,对我瘦弱的身躯来讲都太大了。我想起了燃烧的村庄里的骑手们,心里想着尽量别安排我和那些人去面对面砍杀,那不是我的长项。想到这里我就放下了军人的趾高气扬,耸着肩膀,尽量保持卑微和低调。在扮演弱小者这个角色上,我是天生的。
士兵们穿着蓝色的外衣和斗篷,看起来很不错,但他们的盔甲很轻,即使在我这个没有经验的人看来,他们也缺乏一种高效和自信的气氛。当我们被介绍给排长时,我不禁注意到两个年轻的士兵拿着双手长矛,似乎不知道该拿着长矛做什么。尽管如此,从远处看,他们还是让人印象深刻,也许这就足够了。
在港口里,无数的渔船都被移走了,以便在驳船进港时清空码头。十辆大货车停在附近巨大的仓库里,空着,等待着。事实上,等待是我们那天做的主要事情。米托斯和奥尔戈斯巡视了部队,和他们的领导一起制定了计划,但他们在最后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开始时那么高兴。
“我看不出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坐在码头边,吃着烤鱼时,米托斯说,“但如果袭击者向我们摊牌,发动进攻……”
“那边是什么?””我说。
“什么?灯塔?奥尔戈斯说着,眯着眼看了看我指的那个方向,但他只看到了那个俯视着港口的圆形塔状建筑。“它是用来引导船只进入港口的……”
“不,是沿着海岸往下走。它看起来像另一个港口。”
原来另一个港口叫谢尔顿。我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根据雷蒙公爵的说法,它现在是一座鬼城,自从海湾被一条巨大的沙洲封锁了海上交通以来,它就一直是。人们刚刚关闭了商店搬走了。这和发生在页岩岛的情况一模一样,但这里的渔民们只是沿着海岸往下走了几英里,来到了西荷姆。
“它就像这里的小镇,但规模更小,”公爵说。“为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说,“如果突击者正在集结进行突击,他们需要在一个不会被注意到的地方行动。哪里或许是个集结队伍的好地方——”
“威尔说得对。”莉莎连忙说。“我们应该马上骑马过去看看。为了公爵的利益,”她顿了顿,又说:“你不这样认为吗,米托斯?”
我们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骑马到了废弃的谢尔顿港。那里只有海雀和海鸥,当我们赶着马穿过空旷的街道时,它们俯冲而下,向我们扑来,用坚毅无畏的小眼睛盯着我们,仿佛确保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知道这地方是谁的。整个城镇都被它们的灰绿色粪便覆盖着,空气中回荡着它们沙哑的声音。
我们分头行动,在街道上寂静的商店里搜寻。我和加内特沿着港口闲逛,把头探进破旧的船坞里。海水已经从防波堤退去,再往远处,你可以看到海水变浅到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沙礁,上面点缀着那些没有及时上岸的船只的龙骨和破碎的船体。除了海雀和鳞嘴鸟在船屋的墙壁上筑巢外,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海草气味。我们试了试灯塔的门。门是开着的,我们沿着石塔盘旋而上,来到敞开的塔顶,顶上有一个装满木头的火盆,可以看到谢尔顿的景色。除了海边的西荷姆姐妹灯塔,什么也看不见。我愁眉苦脸地靠在沾满鸟粪的一边,被盘旋的海燕和巨大的、尖叫的海鸥骚扰着。噪音让我头痛不已。
我们回到西荷尔姆时已经是傍晚了,码头上的码头工人正慢慢地聚集在码头上,小心翼翼地推着马车。我本以为我这一次是有用的,但由于我们下午的观鸟探险没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只好听天由命地扮演我的惯常角色:无用的比尔,浪费空间的威尔。
步兵十人一组被派去守住通往港口的主要道路。骑兵则站在附近。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焦虑,还有点无聊,包括嚼着燕麦的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我们在小酒馆里吃了当地的鳕鱼配米饭和柠檬汁。莉莎在最后时刻给我们做了一份情况总结。“米托斯,你和我一起监督马车的装载。奥戈斯,你和步兵待在一起。加内特和伦瑟丽特,加入骑兵。威尔,你负责在所有其他部队之间传递消息。”
太好了。是个跑腿的角色。我向窗外望去,注意到天很快就黑了下来。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前,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消失了。米托斯正在说话:“每辆马车的顶上都有两大桶海水。劫掠者不能指望带着这样的货物逃走,所以他们可能会试图在路上烧掉它。我们应该趁掠食者一出现,就把桶砍开,把煤淋透:浸泡。如果有一支燃烧的箭射了进来……怎么了,威尔?”
“烧……”我重复了一遍,站了起来。
“什么?”莉莎说。
“加内特和我今天上灯塔去了。”我说。“谢尔顿的那座。那里有个火盆——“
“里面有木头,”加内特说着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镇上没人了,”我说,“但灯塔的火盆里装满了新的干柴。袭击者根本不会去攻击马车。”
“他们要把驳船引到错误的港口——”加内特说。
“然后把它们毁在沙洲上。”我总结道。“他们不会烧煤的。他们要把煤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