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谭本茂!”
裴庆也不多废话,
豁然右脚屈膝半蹲,左脚的假肢拖在身前,右掌横挂,左掌扣右肘,目视前方,摆出起手势,
“枝子门,裴庆!”
“请了!”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纵步搭手,动作一个比一个迅猛!
说到底,裴庆只是有些好奇,谭本茂的答案如何,无关紧要,两人的根本矛盾从头到尾没变过!
仅一晃!两人的脚步在过道上连响靠近……
呼!
裴庆率先出招,腰背猛然旋转,合跨松肩,以肩膀带肘催腕,力量顺着脊背灌注手臂,一招戳脚·靠粘连中的斜身拗步,朝着谭本茂的面目,直轰而去。
谭本茂一双冷眼中好似炸开一抹精光,不退反进,左臂与右臂一竖一横,架成十字,硬挡了裴庆一拳。
手背接触到裴庆拳面骨结的坚硬,却没有如期而至的涨麻磕碰感,谭本茂虽惊不乱,情知这是裴庆的劲道一放即收,只是虚晃一招,不巧,他也是!
竖起的左臂忽向下一抽,拍在了裴庆正要回撤的拳头下,将其下压,几乎一气呵成,拧腰送跨,大腿带动小腿提膝放踹,一条鞭腿化作急影,在狭窄的两人空隙之间,好似伏行之蟒,直冲裴庆下巴!
二路谭腿,十字鬼扯钻!
裴庆乍觉劲风自下扑面而来,又仿佛响鞭一样从下方炸响!
千钧一发之际,裴庆以瘸脚为圆心,右脚一蹬,一个拗步左转身,谭本茂那条腿,如枪如锥般贴着他胸前衣衫,戳在了车厢座椅上!
哗啦!
硬木座椅顷刻间响出一块缺口,木屑四散碎裂!
木屑碎刺在脸旁炸开,裴庆却无暇他顾,他人凭借先前的一个左转身,转至谭本茂身侧,上身一拧,右肘已是回身捣了出去,流星似的撞向谭本茂后脑勺。
戳脚·二趟寸手·反背搂肘。
谭本茂看都不看,一直留作门户防守的右手甩出,和袭来的右肘撞了一记,一声闷响过后,他自己则嗖地平底蹦起超过五尺高,右腿外摆,凌空扫出一道黑影。
未中!
裴庆躲得及时,但阴毒的脚尖,又连珠炮似的追来!破空的劲响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
三路谭腿·鸳鸯巧连环!
裴庆想也不想,怡然不惧爆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而来的连环腿,右手扣起一道鹰爪,无比快准狠的对着又一记踢来的脚腕侧面狠狠一撕!
呲啦!
布匹连带着血肉被一块撕了下来,一股血箭飙飞出,染红了临近的车座!
“扑通!”
凌空飞踢的谭本茂摔在了地上,小腿被撕了一大块皮肉下来,更是一抬头,就感觉到喉管撞进了一双冰凉的大手里,下一刻大手钳紧,面前是裴庆那张利落的脸,
“服了吗?”
谭本茂昂着脖子看着裴庆,面对裴庆的问话,好一会才一声含义复杂的幽幽长叹,手也罢,腿也罢,全都在这一刻卸了力道。
裴庆和谭本茂的交手速度,是最快的,也是最刁的。
两人一番交手,眨眼间就接连换了数趟路数,只是看上去不如同周四爷与关钊的交手来得惊奇,但实际里却是最硬碰硬的。
拼得就是力敏巧,拼得就是个人对技艺的理解,而裴庆的硬实力比谭本茂高,所以谭本茂输,所以这个有着沧州第一腿甘拜下风。
裴庆也没有再过多的动作,问道,
“你身上有什么比较能代表你身份的物件没?”
谭本茂不知道裴庆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也很干脆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印章,这个是他的私印,这年头的人,稍有点身份,都有个私印。递给了裴庆。
裴庆收下后,放开谭本茂,看向了边上束手而立的滚马宋停云,
“你呢?比较能代表你身份的物件?”
滚马宋停云沉默了片刻,脏兮兮的手掌深入破烂衣衫怀中,也取出一块印章,裴庆伸手去拿时,没料到这印章被滚马宋停云抓得很紧,裴庆第一时间还没拽过来,他打眼一瞧印章底下的字,
“执堂大爷印”
借以成名的滚膛刀都没了,这个旧红江会时期的印章却还留着?
裴庆挑了挑眉,又道,
“报个地址,我到了杭城,就给你寄回去。”
听到这话,滚马宋停云才松开了手,报道,
“凤阳县、板桥镇、罗刘村。”
裴庆点了点头,找到昏迷不醒的周四爷,蹲下从周四爷怀中也取出一块印章,还有一叠用黄铜钱夹夹住的华俄道胜银行券,一些银元,裴庆估计了一下,大约一千来块,许是之前散的财太多了。
最后是被他打到隔壁车厢,同样昏迷不醒的通臂佛关钊。
裴庆一样的操作,取私印,翻钞票,之前周四爷给了关钊两千块,裴庆翻到后,想了想又将其中一千块塞了回去,对着谭本茂说了句,
“等着小子醒来后,同他讲一下,这一千块不是留给他的,而是孝敬他师傅臂圣张策的,一代宗师,不该连间好屋都住不了。”
取了四枚印章,刮够了钱的裴庆,最后来到唯一还坐在车座上的宁三跟前。
如果说一开始被裴庆夺了镖旗,宁三还有些恼火,那此时眼看着裴庆砍瓜切菜一样料理了一切后,苦瓜一样的脸,就皱得更紧更苦了。
裴庆砸吧了下嘴,“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先前我说我是在帮你。”
宁三苦涩的点了点头,从裴庆这一手高超的技艺来看,如果裴庆真的对自己有恶意,那先前打着自己身上的三掌,就该要了自己的命。
裴庆把从周四爷和关钊身上取来的银行券,数了五百出来,塞给宁三,
“身上的伤去治一下吧,死不了的,这么大年纪了,就别出来逞凶斗恶了。”
说着,裴庆点了点站在不远处的老王头,
“这老头就是看开了,精气神倍棒。”
宁三攥着银行券,沉默不语。
裴庆也不理,将印章和钞票收好,招呼了老王头一句,
“还看什么,走啦!”
被裴庆这一招呼,老王头才算是从长久的愕中反应过来,最后看一眼车内或是沉默,或是昏迷的一众武师,从行李架上取走自己的包裹。
同裴庆一起,下梯出了这列车的车门,快步向停靠在下关站站台另一侧走去,此间事闭,他们现在是要去换乘下一趟车,京沪线火车。
这趟南下的旅程,还有三分之一,此时距离杭城,四百八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