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仔

小玉在公园进行着大冒险时,朋克在家里也没闲着。

夜越来越深,整个天马小镇都在沉睡。朋克却一点儿也不困。他既然担心贝斯,又担心小玉。过去,朋克没觉得自己活得多不自由,但是这个夜晚,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朋克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一只老鼠悄无声息地从电视柜后面探出头来。

这是一只小老鼠,他的名字叫黑仔,是这个家庭不被承认的一员,也是生活水准最低的贫困户。

现代家庭,特别是楼房,老鼠的存在已近乎绝迹,但毕竟只是“近乎”。黑仔已经在阿跳家住很久了。他靠着阿跳没有及时清理的厨余以及忘了收起来的零食水果维生。肚子虽不见得每天都能填饱,但总还活得下去。就一直住了下来。

黑仔的存在,阿跳是不知道的,小玉和朋克却知道。然而他们知不知道,并不对黑仔构成妨碍。记得黑仔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情形是这样的:

某个夜晚,小玉和朋克照例喋喋不休地吵着架。直到阿跳熄灯睡觉了,才自觉偃旗息鼓。

那晚,黑仔很饿。平常他总是在确定阿跳、小玉和朋克都睡着了,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找东西吃。可当时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啦,因此阿跳刚一睡下,他就迫不及待地从洞里出来了。刚出来就跟小玉打了个照面。

黑仔知道这个家有猫,更知道猫有多可怕,他一直谨慎地躲着小玉,没想到……黑仔空荡荡的胃瞬间就被恐惧给填满了。结果小玉居然大喊了一声:“妈呀!”然后唰地跃起,挂在了吊灯上。

朋克第一时间赶来,当他看到有点发福的小玉竟然出现在天花板上,不禁觉得自己见证了奇迹。而小玉看到朋克,竟仿佛见到了多年的革命战友,她用哭腔求助:“有、有老鼠,救命啊!”

朋克差点儿把满嘴的牙都笑喷出来:“小姐,你真的是猫吗?”

“我是身价四千八的纯种折耳猫!”

“这跟你值多少钱根本没关系吧……”

“总、总之你快点帮我赶走他啦!”

“抱歉咯。俗话说得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抓老鼠显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哈哈哈,你保重!”

尽情嘲笑完小玉,朋克幸灾乐祸地跑得远远的,故意把小玉独自留在空旷的大厅里。

小玉真的快哭了,她不敢下到地面,总觉得一落地就会踩到老鼠——那是多恶心多肮脏的事情呀。

她就这么吊了一夜。次日阿跳来到客厅,冷不丁看见一只猫挂在灯上,吓得不轻。

这件事让小玉瘦了好几斤,从此跟朋克更是水火不容。

至于大难不死的黑仔,他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居然住在一个有猫有狗但是完全不会干涉他的家里!从此黑仔快活极啦,他每到夜晚就大摇大摆地出来找东西吃。反正小玉奈何不了他,朋克会很乐意留着他吓唬小玉。而他只要不偷得太过分、不要留下作案痕迹,阿跳就不会发现。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黑仔出来觅食时,脚步十分放松。

朋克睡觉时,将耳朵贴在地上。因此稍有一点儿动静也能迅速察觉。黑仔一露面,他就发现了。

朋克二话不说就朝着黑仔冲了过去!黑仔吓坏了:朋克怎么突然变了一条狗?过去他们曾多次照面,朋克从来也不对他怎么样的呀。黑仔掉头就跑,朋克从他的头上掠过。

朋克不打算姑息黑仔了。他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尽量让着小玉,就冲她今晚那女中豪杰式的壮举!那么,朋克会放任黑仔继续让小玉担惊受怕吗?

朋克追黑仔,直追到黑仔跑回洞里才停下来。

“喂……你不是说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黑仔气喘吁吁地冲洞外说。

“我劝你立刻离开这个家,否则我见你一次抓你一次!”朋克义正词严,懒得废话。

“你赖皮!前后不一致!”

“少罗嗦!”

朋克毕竟是狗,没能抓住黑仔,但至少,黑仔今晚休想弄到吃的了。

黑仔饿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