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盗
贝斯卷着一条破毛巾，瑟瑟发抖。
“小朋友？”小玉轻声唤着，贝斯却没有反应，她急了：“小朋友！贝斯！你醒醒呀！”
在小玉的摇晃下，贝斯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是一只陌生的白猫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姨……你是谁呀？”
“谁是阿姨啊！”小玉跟朋克一样搞错激动的重点。
贝斯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小玉马上爱怜地舔了舔他的小脑瓜：“不怕不怕。还记得傍晚你见到的那头笨狗吗？就是那个朋克。我是他——室友。我叫小玉。”她最后不忘斟酌了一下措辞。
贝斯的身体仍在发热，他努力地回想着，有印象了：“哦，朋克叔叔。”
“对，是叔叔。”小玉幸灾乐祸地说。尽管朋克还很年轻。
“小玉阿姨……和朋克叔叔是朋友？”贝斯有些惊讶。宠物店时期的经验告诉他，猫和狗是很难和谐共处的。
小玉差点儿没被那挥之不去的“阿姨”俩字气晕。
贝斯跟小玉说了几句话后，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夜晚很冷，他的精神比白天更差，没有进食，没有吃药……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失。
看着这样的贝斯，小玉无可抑制地泛起心痛，她可以明白，为什么朋克只是和他见了一面，就那么强烈地想要帮助他——善意，有时候只是一种本能。
“对啦！我怎么忘了，我给你带了吃的呢。吃点东西，你会舒服一些。”
小玉赶快把一直背着的塑料袋解下来，在贝斯面前像野餐布一样摊开。塑料袋已经破了好些口子，幸亏里面的食物没有掉。小玉衔了一点肉松喂贝斯：“可惜不是热的，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喔。”
肉松味道很香，小玉忍着没吞下去。
贝斯露出怯怯的微笑，像是一个受尽白眼的小乞丐，在感恩此刻的温柔。小玉的眼眶一下湿了。
毕竟是饿了，贝斯在吃东西的时候表现出了活力，他小口小口地消化着朋克与小玉的心意。
“你吃得慢点儿，别噎着。”小玉像一个欣赏客人进餐的厨师那么心满意足，“尝尝那个金枪鱼！我可喜欢啦。那个香肠也不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穿过树丛传来，小玉打了个寒战，然后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刚才企图打劫她的“三猫组”。他们看见小玉，露出狰狞的笑容。
“小姐，又见面啦。”
小玉本能地挡在了贝斯的前面，像是努力保护小鸡的老母鸡。
“你们看，那是什么？”黄猫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那里有一条狗！”
“她把我们的宵夜喂狗啦！”灰猫心痛地喊。
“半夜三更来这里，就是为了那条狗？！”花猫放声大笑。
“笑什么！”小玉愤怒地说，“他生病了，你们离他远些！”
一边说，她一边张嘴露出被高级猫粮磨得又白又滑的牙齿，亮了亮阿跳为了防止她乱抓乱挠而特地修剪过的指甲。“没办法。”小玉想，“现在能保护贝斯的，只有我呀！”
野猫们冷笑地看着小玉，逐渐缩小了包围圈。小玉情不自禁地靠贝斯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树上飘下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以多欺少，脸皮真厚。”
小玉和野猫们一起抬头，只见在头顶的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猫。
小玉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同胞。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黑得仿佛要融化在夜色里。跟纯白的小玉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眼神居高临下，透着一副睥睨众生的霸气。
这显然也是一只野猫。事实上这个时间，哪儿还有小玉一样游荡在外的家猫呢？这只黑色的野猫，只有一只眼睛。
“是你啊，海盗。”黄猫看着独眼黑猫说，“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这不关你的事。”
“我高兴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被称为“海盗”的黑猫满不在乎地说。
“海盗兄，你一定也想吃宵夜了吧？”灰猫比较客气，“来来，肯定少不了你一份儿。”
“从弱者手里抢东西吃，那种兴趣我还真没有。”
海盗的话句句挑衅，“三猫组”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小玉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虽然海盗的样子很可怕，并且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他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坏蛋。
“海盗，你别太嚣张。”花猫凶道，“大家都是流浪汉，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找你麻烦，但你不要太小看我们！”
花猫话音未落，树上的海盗不见了。不，是他以闪电般的速度飞扑了下来，“喵嗷！”花猫发出一声惨叫，他被海盗一招打翻在地，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海盗用他唯一的眼睛乜斜着另外两只野猫：“你们要是不服气，就一块儿上。”
另外两只野猫的头立刻摇得仿佛拨浪鼓，他们扶起挨揍的花猫，在极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野猫落荒而逃了，小玉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感激地看着海盗。“谢谢你……”
海盗盯着小玉看了几秒，慢慢走近她，独眼中射出凶光。
“你……你要干什么？！”小玉一下子又警惕起来。
“这就对了。”海盗露出一丝笑容，“外面的世界乱得很，你不能太天真。就算我是你的救命恩猫。”
“……”小玉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到底是好猫，还是坏猫？”
“那种事，你自己判断吧。”海盗耸耸肩。
“你刚才救了我，应该是好猫吧？”小玉说。
“我不是特地要救你。我只是看不惯那些家伙的行为。”海盗说，“倒是你，一个女孩子，舍身保护一条狗，不简单。”
小玉兴奋得脸都红了，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夸奖呢。
纸箱里，贝斯蠕动了一下，小玉察觉了，忙把头伸进箱子里看他，贝斯问：“坏蛋走了吗？”
“走了走了。有英雄救了我们哦！你不用害怕。再吃点儿东西吧。”
贝斯又勉强吃了几口食物。
“这小鬼到底什么来头？”一旁的海盗问，“我看，他是被人抛弃的吧？”
“你怎么知道？”小玉惊讶。
海盗自嘲地笑了一下：“大多数的野猫野狗，都是被人抛弃的。”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贝斯，“不过这小鬼长得不错啊。人类，特别是女的，应该会很喜欢的。怎么还给丢了？噢，他有病是吧？”
贝斯闻言，一下停止了咀嚼，眼眶模糊了。
“喂，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小玉习惯性地挠了海盗的脑袋一下，挠完才发现自己太冲动，把海盗当朋克了。
但海盗却不气不恼，反而欣赏地看着小玉：“你真有意思。这小鬼跟你很熟吗？”
小玉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刚刚才认识他。他的确是因为生病才给人丢掉的。我的室友知道了这件事，就很想帮他。他晚上出不来，只好由我来送点儿吃的，就这样。”
“了不起，我很欣赏你。”海盗笑着鼓掌，“你有野猫的气质。怎样，要不要和我混？”
“少咒我。”小玉白了海盗一眼。
海盗哈哈大笑起来，完了拍拍贝斯的头：“小鬼，你真幸运。保护你的任务，算我一个。”说着看看小玉，“虽然我是野猫，但难道还不如你们这些家养的宠物讲道义？”
小玉感动地看着海盗，心头涌起一阵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