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窃国贼

这场苦难开始于人类将一群人奉为神明的时候,历史已经向我们证明,人类所狂热信仰的神明正是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

疯狂的信仰会导至理性的缺失,使人无法作到正确的判断与行动。神明利用人们的信仰为自己谋利,引发战争与混乱,制造不公与压迫。

结论:信仰应建立于理性与道德之上,而不是对任何人与事物的盲目崇拜。

————《旅人笔记》

拥挤、狭窄,只有一丝可怜的光从车顶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让这儿不至于只有黑暗。

按理说,行李车厢是不应该载人的。但总有一些连张最廉价的车票都买不起的人需要踏上旅途。当然,也总有些责任感不那么强的车长不介意多一份收人。

穿的破破烂烂的所谓底层人和大件行李挤在一块,很多人和衣而卧,宽松的布料包裹全身,一眼看去分不出人和货。起码这间车厢的舒适度很对的起它的价钱....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几天的伙食费,也是餐车里卖的最贵的一瓶酒的价钱。

旅途中在载具上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难熬的,更何况是在这没有窗户的车厢内。这里大多数人会选择一头睡过去,当然也有些人会扒着车厢上的裂缝,观赏那一块小小的风景。

“哦,有一头牛。”扒着裂缝的青年小声说。

“给我也看看。”另一个青年挤了过去,小小的裂缝却很难挤下两只眼睛。“我什么也没看到。”

“例车开的这么快,肯定一会知没了。”青年说着,摘下打满补丁的帽子,挠了挠满头的疥疮。“唔,你爹好像睡着了。”

“那不是我爹,那是我师父。”归鸿揉了揉眼睛“他是这么说的。”

“那你和你师父怎么会在这儿。”

“村里遭了天灾,师父说我们那地方没法待了。”归鸿说“师兄回他自己家了,说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来找我们,我和师父没有别的家,就坐火车出来找了。”

“哦,那和我也差不多,我也是村里遭了灾,收不上粮快饿死了,我爷爷带着全家一块逃出来的。”小疮头说“啊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师父都是体面人,怎么会到这个车厢里呢。”

“师父在上一个车站换车的时候钱包被偷了,我们只剩下了师兄留的一点钱,只够坐行李车厢。”

“是这样啊,这些贼可真是一点也防不住。”小疮头伸了伸腿。“要我说现在出门就应该用链子把钱包拴身上。”

“可小偷把链子也偷走了怎么办?”归鸿眨巴着眼睛“师父说就算把东西都锁在箱子里,小偷也会把箱子搬走的。师父还说,现在小偷之所以会这么多,是因为整个国家都已经被小偷偷走了。”

“而这群窃国贼,他们高高在上,百姓不敢非议他们,群臣不敢讨伐他们,过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小疮头边上的老人突然激动的说。

“我爷爷。”小疮头介绍到。

“这位道长明鉴,想不到这儿能遇上知音啊。”老人自顾自的说着。

道长打着鼾,嘴角流下口水。

“这群贼窃了国,挥霍着国运来维护着他们的盗贼之身。那些忠臣,没几个有所善终,而那群贼还厚颜无耻的让人民向被他们残害的忠良学习,简直是个笑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终会遭报应的。”坐在车厢另一边的人说。“连贼都有道德,他们还不如贼呢。”

“就连仁义和道德,也被他们偷走了。”

车厢中的声音一时此起彼伏。

“我算是看明白了,当小贼,要杀头坐牢,只有当上大贼,才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都停一停。”老人大声说“我们说了那么多,群情激奋,这位道长仍是不为所动,这才是圣人该有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果然还得是道长,世外高人啊。”

“这才叫大智若愚啊。”

“道长若是要举义,我们一定追随。”

“反正都是什么都没了的人了,还怕什么。”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后来,这场没有一人伤亡的起义不到三个小时就被车站警务镇压,所有灾民都被送进了救济站,整件事只在当地小报上占了一块小小的篇幅,就在征婚广告旁边。

至于道长,他只知道一觉醒来车厢里宽敞了不少。扯了块破布给身边的归鸿盖上,又一头睡了过去。

“这真是…你看看这个。”园丁把报纸扔向阿信。

“年纪是不是太大了,虽然说条件挺好的…”阿信接过报纸,用盒子枪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谁让你看征婚广告了,我说旁边那个。”

“不就是暴乱么,又不新鲜。”阿信抽出小刀修起了脚指甲。“比起这个你不去照顾下你徒弟?叫唤半天了。”

“随他叫唤,死不了,让他乱吃东西。”

“说真的,你这样真的好吗。”

“哪样?”

“别的师父都是使唤徒弟,到你这儿咋就成你伺候他了。”

“我哪知道别的师父是怎么样的,我师父当年就这么对我的,何况这小子还是个病号,说起来找怎么就突然也当上师父了呢。”

阿信露出了个无语的表情,继续看着报纸。“说起来这儿是当年起义第一枪打响的地方吧。”

“确实,就老茶馆那儿。”

“活无常白无铭,他当时就站那墙头上,一剑斩了那爪牙。”啊信抽出钢刀比划,乎的一下把报纸砍成两半“而且他一手勾魂索使的出神入化,我甩铁链的那两下就是照着他的录像学的。”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估计只有茶馆老掌柜知道吧。”

上回说到,白无铭带着几千人的队伍,到处打击朝廷。那日,队伍正在修整,义军正在烧火架锅。不知哪位朝中大员从哪儿打探的消息,代表着众仙要与他谈判。

那众义军是恨不得要将那人下锅,可谁知白无铭竟传令要放那人进来。只见一身高近两米满身肌肉胡子花白的黑脸老者立于门前…

“真有长那样的老头吗?”

“嘘,先听先生讲。”

说书先生咳了两声,继续说

那老者说,您虽容貌不出众,但能知天地,通晓万物,勇猛强悍又能率兵聚众。如果愿意招安,我可上奏朝廷,划一城池于你,今后可名入仙籍,位例仙班,做一城之主享荣华富贵。

白无铭自然知道,所谓城池不过是用来禁锢他的工具,城池再大还能有受苦天下大吗。

自王朝复辟以来,征伐不断,后神世又起,以强凌弱仍不断绝。众神不习修国之道,不教化众生,说着宏大的言论,干着背道而驰的勾当,欺骗天下又要天下奉你们为神明。

众神所推崇的,是无意义的征战,劳民伤财的奇观,无止境的贪婪。他们偷走了大义,构造了他们认可的大义。若说我是反贼,那我便就是了。什么名节,若我在乎那名节,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惊堂木一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