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眠狠狠摔到地上,撞到旁边的凳子,在安静的天师殿内发出一阵声响。
下人闻声过来,见赵风眠摔在地上,又看了看系在房梁上的玉带和一旁的凳子,一下猜出赵风眠的意图,吓得跪在地上。
紧跟着赶过来的弟子们赶忙扶起赵风眠,催促道:“跪着干什么,快去传医师。”
他们把紧蹙眉头的赵风眠抬到床上,他的袖子随着动作被撩开,露出胳膊上一大片的青紫。
知境担忧地道:“天师大人这是何故?”
赵风眠抿唇不语,略微挣扎着起身道:“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知仙脾气上来,指着高处的玉带道:“你这么做对得起师傅吗?”
知境转头瞪他一眼,使劲在他脑壳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把嘴闭上。
赵风眠脸色更白了些,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房间一下子静悄悄的,不多时,医师赶来,给赵风眠仔细检查了摔伤,开了药,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知境和知仙僵持地站在赵风眠对面,过了好半晌,知境道:“大人万不可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们商量的。”
“嗯。”赵风眠神色晦暗不明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知境微微叹气,上去扯掉房梁上的玉带,拉着知仙离开了。
后面跪着的弟子和下人们也安安静静的出去,给赵风眠关门。
才出门,知仙就忍不住抱怨道:“天师遇到啥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啊。”
知境神色复杂,说道:“可能是今天妖星斩首给天师大人的触动太大了吧。”
见知仙还想说,知境阻止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把,让天师大人静一静。”
知仙白了知境一眼,终究不再多言。
夜晚悄然降临,赵风眠从厢房里出来,在院子里闲逛。大概是今天他自杀的举动把众人吓到了,一直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怕他再做傻事。
赵风眠在一棵树前停下,第一次冷声道:“我命令你们别跟着我。”
下人们闻言浑身一震,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退开了。
赵风眠继续在院子里走着,月光被树干隔开,随着他的步子在他身上忽明忽暗,他绕着天师殿转悠了几圈,在下人们忍不住来叫他前回去了。
天师殿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皇族,虽有侍卫把守,但戒备不算森严,下人们不敢让天师夜里走动。
说起来,自打赵风眠上任,他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下人们偷偷看着赵风眠回厢房,才松了口气,缓缓离开。
隔天清晨,随着一声惊叫,天师殿众人又聚集到赵风眠房门前,一排排地站着。
知仙蹙眉道:“一惊一乍什么?天师大人呢?”
送饭的下人闻言,支支吾吾地道:“天师大人不见了...”
众弟子心头一震,一打眼见赵风眠房间里没人,赶忙散开四处寻找。
知境知仙走进去,仔细看了看,便见赵风眠的窗外挂着一条长长的绳结,而床单和床幔早已从床上消失。
两人心下一沉,正要出去找人,忽然发现枕头下露出信纸一角,抽出来一看,是赵风眠留下的信。
信上写道:我愧对父亲,愧对百姓,从此离开天师殿,与百姓一同尝遍世间苦楚,知仙师兄性情真,本事也是最好的,下任天师就由他来当吧。
知仙心头一震,抓狂道:“开什么玩笑!”
他一把将信撕碎,胡乱撒到地上道:“我们出去找人!”
知境一把拉住他道:“别找了,把他找回来只会让他更痛苦。”
知仙莫名其妙地上下扫他一眼,仍要出去,就听知境道:“昨天死的那个恐怕不是妖星。”
知仙脑袋翁的一声,瞪眼道:“你在胡说什么?”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天师大人如此痛苦的理由,”知境道:“他想保护妖星。”
知仙哑口无言,半晌,他复杂地动了动嘴,别过头道:“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不要再提了。”
知境轻哼一声,带着自嘲意味地笑道:“师傅在世时,就说你是最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天师的位子千万不能落到你头上,但赵师弟是完全没看出来啊。”
知仙看他一眼道:“认栽吧,要是这辈子天师殿毁在我手里,就去找赵风眠,和我没关系。”
知境闻言,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仰望天口四十五度,长叹了一口气。
妖星的事情告一段落,绍皇每天守着他的小儿子绍穆争,去后宫的频率也增高了,看样子是怕自己绝后。
时间一天天过去,深秋来临时,殿试也要开始了。
郁安已经上班这么久,导致云遥完全忘了有殿试这回事,所以当这天郁安一身青衿站在云遥面前时,云遥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如少女怀春般盯着面前一身书卷气的郁安,咽了下口水道:“考试加油。”
郁安乐了,他轻轻在云遥额头上亲了一下,揉了揉她的闹到道:“我会的。”
云擎在一旁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安慰道:“考不上没关系,还有我呢。”
郁安挑眉,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这一下怪使劲的,小阿擎捧着脑袋哎呦了一声。
郁安不再理会,背着包袱离开了。
殿试与以往其他考试都有不同,考场在大殿,更是由皇帝亲自监考,虽然能走到这一步的人都是精英,但是到大殿时,还是有两个人直接晕倒了。
郁安若无其事地找座位,按照会试的成绩,他被安排在第一排,正对着绍皇的位置。
虽然空气已经有几分凉意,但绍皇炙热的目光落郁安身上,依旧让他感到些微不适。
他微微蹙眉,冷着脸坐到座位上,等着卷子发到他面前。
殿试的时间是最短的,傍晚便会收卷,但郁安忍不下心中厌恶,提前了一个时辰放下手中毛笔,自顾自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高位上的绍皇手掌用力,目光紧等着越走越远的郁安,眼神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