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赵风眠,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等郁安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一身圣光的赵风眠,他想到明日云湘要被斩首的事情,心中有了猜测,看向赵风眠的目光变得警戒。
餐桌上,小阿擎直冒星星眼,一个劲地给赵风眠夹菜,把赵风眠的碗堆成一坐小山。
云遥拍了下小阿擎的后脑勺,示意他适可而止,别给别人添麻烦。
赵风眠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眼神甚是复杂,他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优雅地咀嚼着。
忽然间,黑蛋如闪电般悄无声息地跳到饭桌上,抖了下前脚,把脸凑到香喷喷的红烧肉前闻了闻。
它正要上嘴,被青筋暴起的云遥一下揪住后脖颈,把整只猫提溜起来。
她冷飕飕地道:“谁让你上餐桌的,红烧肉那么油腻的东西是你能吃的吗?”
还有就是你这埋过屎的爪子洗过吗?
这话云遥没说,毕竟众人还在吃饭。
黑蛋听不懂云遥说啥,只是下意识竖起飞机耳,虽然四肢都如同被封印般一动不动,但不耽误它发出不满的叫声。
云遥拍了下它的脑袋,把它提溜到猫碗跟前放下,示意它吃自己的饭。
黑蛋闻到新鲜的肉味,小鼻子动了动,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说起来,他们家完全把黑蛋养成了肉食动物呢。
云遥拍了拍手,继续回饭桌吃饭,叹了一口巨长的气,感慨这顿饭吃得真是不消停。
赵风眠听到这声叹气,不受控制地轻笑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用咳嗽掩饰,脸上却爬上了不自然的红。
半晌,当这顿饭终于结束时,赵风眠忽然站起来,帮云遥收拾碗筷。
郁安淡漠地看了赵风眠一眼,也开始收盘子,像是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
云遥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半晌,三个人出现在灶房并排刷碗。
云遥:...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陶瓷微微碰撞的声音。
赵风眠忽然问道:“郁夫人,织布机是你发明的吧?”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每天都会看到的折叠桌,所以当云湘说发明者是云遥时,他立马就信了。
云遥茫然地看了赵风眠一眼,并不避讳地道:“不是,但我应该是第一个在大绍做出织布机的人。”
啪的一声,赵风眠手里的碗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他愣住,露出一个苍白且歉意的笑容道:“抱歉,我来收拾。”
赵风眠明显心不在焉,一低头就磕到灶台上,他向后踉跄了一小下,伸手去捡碎瓷片,一下子就被划破了口子。
云遥汗颜,微微蹙眉道:“快松手,我给你处理伤口。”
这口子还真不小,赵风眠的手都被染红了,云遥去西偏房取了纱布和药,正要给赵风眠包扎,却一把被郁安抢走。
郁安冷着一张俊脸道:“我来。”
云遥眨巴眨巴眼,知道郁安是在吃醋,一下子笑开了花,默念赵风眠这伤受的好,去一旁收拾碎瓷片了。
赵风眠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眼神互动,莫名被染上一点温馨的笑容,说道:“你们家真好。”
郁安难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向后退了一步,在勉强能碰到赵风眠的距离给他包扎伤口,看起来还有几分古怪。
不多时,一切都收拾好了,赵风眠不愿多留,眼神复杂地道别离开。
他刚走出院子,郁安就追出来道:“别伤害遥遥,她没有坏心。”
“我知道。”赵风眠没回头,脸色苍白如纸,半晌挤出一句:“郁尚书放心。”
随后他仓皇地离开了。
地牢里,云湘一个劲地喊道:“不是本宫,是云遥,放本宫出去!”
她喊得撕心裂肺,时不时求官差出去请天师,然而没人应她,天师也终是没有出现。
知道隔天她被拉到斩首台上,云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她随着汹涌的人潮跟过去查看,远远看到云湘被人按住头,狼狈地趴在台上。
行刑官道:“此人是祸国妖星,不但害死了德妃娘娘腹中三胎,还克死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陛下有令,今日将她当众斩首,以护天下太平。”
云湘还在无助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惨不忍睹。
百姓一听她是妖星,纷纷咒骂,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去把云湘斩了。
有城中村过来卖布匹的百姓认出云湘,有些不忍地道:“是她给我们村营生的本事,她怎么会是妖星呢?”
旁边人反驳道:“这是天师大人算出来的,你凭什么反驳。说不定要是没她,城中村富起来的更快呢。”
卖布匹的人噎住,觉得也是这个理,便不再反驳,紧张地盯着斩首台。
不远处皇宫的高台上,赵风眠正站在绍皇身旁,神色黯然地看着下面这一幕。
不多时,斩首时间到了,行刑的人含了一口酒,尽数喷在大刀上,面无表情地瞄准云湘的脖子,一个蓄力,轻而易举地砍掉云湘的头。
鲜血喷涌而出,底下的百姓一阵欢呼,只赵风眠一人脸色苍白如纸。
绍皇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对着下面道:“仁儿,天儿,朕给你们报仇了。”
随即他转头道:“天师立了大功,过些时日朕会叫人把赏赐送到天师殿的。”
赵风眠木然地跪下行礼,说道:“多谢陛下。”
绍皇仿佛吐了一口恶气,心情难得好了点,他摆摆手,示意赵风眠离开。
赵风眠步子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出了皇宫,到天师殿后,把自己锁在寝屋,不让任何人打扰。
云湘喷出的血时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头一阵嗡鸣,他不会发泄情绪,一个人默默坐在床上,竟是从白天坐到黑夜。
下人过来送饭,赵风眠只道:“放桌子上吧。”
下人知道赵风眠见不得人死,安安静静地退出去,给赵风眠缓和的时间。
然而赵风眠在下人离开后就站起身,搬了个凳子,将腰带系在房梁上,准备上吊。
他深知自己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黎明百姓,把头伸进腰带,踢倒凳子,一个人等待死亡。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封闭的房间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劲风,生生将本在挣扎的他从半空中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