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妈妈

“娜娜!娜娜!”

猴子追上娜拉,嘻嘻笑道:“娜娜,你这招就是你说的以退为进吧?嘿嘿,果然厉害啊,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娜娜猛地停下步子,盯着猴子时表情奇怪:“你是真的想去吗?”

“害,我都说了,你去我就去啊!”

娜拉可烦猴子的这个样子了,伸出手指猛戳猴子的额头:“你你你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我是真的不想去,就想在岛上陪着我妈妈。你不要所有事都跟着我做决定,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不要去!土豆你也是一样!”

土豆诺诺答应,猴子还在边揉着额头边嘟嘟囔囔:“我早就说娜娜你偏心土豆了……操,娜娜你自己多大力你心里没见逼数吗,老子的额头都要破了!”

娜拉现在懒得理这两个活宝,她本想直接回家,却还是被巡查人员赶去继续工作了,好说歹说着还拉着共和国军人作证才让巡查人员没将他们三人处分。

娜拉既已下定决心不会跟着共和国军到共和国去,也就没有和妈妈详谈这件事。

可是娜拉很快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觉出不对劲来。

赫伯特说共和国军已经和半矮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可是共和国军到了流浪星这么久以来,除了拉格岛上多了全副武装的穿着泥巴色军装的人,除了拉格岛民的信息时间多了些、交易商品多了些以及被监视的程度少了一些,关于生活的一切竟与半矮人入侵流浪星以来毫无变化。

于是娜拉又带着猴子和土豆去了一次会议室。

只是她永远也不能强加给他人以她的希望,尤其是强加给共和国军。

也只有经过了这一次的谈话,娜拉才真正确定,共和国军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原本中立的土寰人推到奉行侵略主义的族群中去,因此,流浪星只能成为牺牲品。

共和国军能在这个时候来到流浪星,不过是因为流浪星的环境少见地与母星环境极为相似,他们终究还是不愿意将流浪星上的珍贵资源拱手相让。更何况,他们来了,既能在672号星的覆灭后向各星球的人类表明他们不会放弃同胞的态度,又能在和土寰人的利益牵扯中加深和土寰人的联系。因此,流浪星人并不重要,但流浪星怎么看都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

她是真的想岔了,本以为共和国军不再对他们提各种要求是因为他们对流浪星或土寰人的态度有变,甚至在见到赫伯特后娜拉还猜测这是因为拉斐尔与赫伯特他们有着不同的立场,只是现在看来,是有人提他们把共和国军对他们提的要求给完成了。

想到赫伯特给她看的那份防护罩破坏程序的说明书,娜拉终于知道了,那奇怪的两个共和国军官学校名额是怎么来的了。

一个是给与拉斐尔谈判的的猴子的,另一个就是给这个连共和国军也找不出来的神秘人的。

这可便宜了猴子背后的她了。

回到家后,林妈妈已经在家了。

娜拉认真问林妈妈:“妈妈,您想去流浪星外看看吗?”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娜拉将共和国军官学校的两个名额简单说了。

林妈妈没问共和国军为什么会邀请娜拉,正如娜拉也不会问妈妈为什么会持有枪,妈妈为什么劝长老们不要采取行动,半矮人入侵时妈妈又去了哪里。

“娜娜,共和国军能从半矮人手下要到两个流浪星人也是挺不容易的,这个机会难得,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留着流浪星陪着妈妈,可我最想的是身为自由人在自由的流浪星陪着妈妈。去共和国军官学校能让我获得力量,我想去试一试。妈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共和国吗?”

林妈妈将娜拉拥在了怀里:“我的娜娜,你真的长大了。有梦想,有目标,有为之一试的勇气和能力,娜娜,妈妈想在流浪星,守着你的梦想,等你回来。”

“可是妈妈……”

“可是妈妈不想让我的娜娜在遥远的地方努力时,回头却看不见家。妈妈曾经给你讲过,你有个姓氏,叫拉格。这个姓由你的祖先传给你爸爸,再由你爸爸传给你,每一代人都在这两个字中刻下了如血脉相承般的荣耀,而这个流浪星,铭记着这个荣耀。正如我的娜娜继承了妈妈的聪敏和爸爸的勇敢,娜娜也继承了拉格姓氏中的光荣。妈妈给娜娜讲过的,而光荣必伴着责任而来。在娜娜回来前,妈妈替娜娜守着这份荣耀与责任可好?”

“不好,妈妈,有你的地方娜娜就有家啊……”

“人有小家,亦有大家。妈妈曾为了小家放弃过大家,妈妈不后悔,但有遗憾。妈妈不想娜娜也有这样的遗憾,妈妈这个小家守着娜娜的大家,娜娜护着大家,也就是护着妈妈了。”

见娜拉还是不高兴,林妈妈好笑又心疼地扯着娜拉脸上的软肉。

娜拉正在由少年向着青年成长着,曾经脸上软软的肉渐渐消了,记忆中那个圆眼圆脸圆身子的小孩已长成了眼前这个高挑俏丽的少女,意识到娜拉这样的转变,林妈妈反而更觉心酸。

娜拉的眼睛像她的爸爸,浅灰色的,掩映在长睫毛下。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睛又不那么像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了,它开始变得如烟似水,蒙在上面的雾气像是忧愁,总也萦绕不散。

林妈妈开始有点怀疑,她当时留在流浪星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妈妈答应你,当娜娜觉得一个人在外坚持不下去时,妈妈就来找你。娜娜到了共和国以后,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发在光信上,妈妈能看到的。当娜娜需要妈妈时,妈妈一定会来找你的,妈妈能做到的,相信妈妈,好吗?”

娜拉闷声应了,又趁机央着林妈妈接下来的时间都要陪着她睡,这才在妈妈故意的逗乐下稍稍展了些笑颜。

既然又改了决定,娜拉又找猴子和土豆问了意见,就又请假跑去和赫伯特讲条件了。

似乎是已经知道他们找不到破坏防护罩的神秘人了,赫伯特打算好好珍惜这几个年轻人。一来,他确实欣赏这几个孩子的能力,觉得他们很有潜力。二来,他们已将他们来流浪星的目的甩锅给这几个孩子,留他们在流浪星也怕他们会招来半矮人的小动作,而他们身为流浪星本星人,将来在流浪星完全回归共和国的计划上也还有更多用处。

赫伯特有些意动,在和半矮人谈判后,赫伯特最终也答应了将三人全部推荐入学的要求。

出发前,林妈妈特意为三个孩子准备了一顿践行饭。

林妈妈为三个孩子准备了很多话,却发现孩子们都长大了,面对新的环境,他们有能力自己去应付了,又默默咽下了这很多话。只反复叮嘱着三人要互相照顾、去了共和国也不必强求自己去和其他人比较、凡事量力而行等。三个孩子都受林妈妈启蒙和教导,答应得都很用心。

晚饭时,猴子和土豆因还要与家人告别,就都离开了。

娜拉和林妈妈面对面躺在床上,娜拉掏出手枪还给了林妈妈。

“娜拉,妈妈还没告诉过你妈妈的故事吧?妈妈从前啊,也在共和国长大,当时,妈妈还姓汪。后来,因为一场事故,我流落到了流浪星,遇见了你爸爸,又有了你。你爸爸失踪后,我也曾犹豫过,最终还是没有回共和国。林是你姥姥的姓,她啊,和你一样,哪怕在贫瘠的星球里长大也非常聪慧,靠自己的能力回共和国拼搏。她本来是共和国人,后来却被拐卖到垃圾星,我和她的感情很好,也因为她,我觉得守着流浪星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妈妈,姥姥还在共和国吗?等我去了共和国,我能去找姥姥吗?”

“你姥姥在妈妈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但你可以拿着妈妈的信物,用妈妈的名字去找你的姥爷。”

以前,林妈妈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字,每当娜拉时,林妈妈总是笑着捏着娜拉的脸:“妈妈就是妈妈呀!”

现在,娜拉接过林妈妈递来的掌心大小的徽章,徽章正面以白色为底色,上面雕着繁杂的红黑色花纹,外围缀着一圈逼真漂亮的蔷薇,而在徽章背后,娜拉摸出了三个字:汪婧玫。

“到了共和国,你去找这个家徽,就能找到妈妈的家了,那也是娜娜的家。你的家人可能会很欢迎你,也可能会歧视你的出星,歧视你另一半的血统,但我的娜娜是最最厉害的姑娘,他们尊重有实力的人,我的娜娜会赢得他们的喜爱的。”

娜拉将徽章扣在心口,听妈妈回忆着她家人从前的模样。妈妈的声音轻柔又飘渺,冲淡了娜娜对明天所有的不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充盈在娜拉心间。

其实,妈妈,我有您就很棒很棒了。

我不需要姥爷的帮助,等我学好了,我就回来陪着您、保护您。

等我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