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也被你们吵醒!”绷带怪人语气不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三人。
陆司昂本来以为地府应该是个安静的地方,结果眼睛一闭还没安静多久,耳边就是一阵吵扰,让他睡一觉都睡不安稳。
行,不让睡那就起来看看呗,说不定还能看见漂亮的女鬼姐姐列队欢迎自己什么的。
一睁眼就是一块有些熟悉的天花板,不仅身上哪哪儿都疼,一点都没有传闻中下了地府一身轻的爽感,而且也没有伺候自己起床的女鬼姐姐来。
没有女鬼姐姐就算了,陆司昂寻思着按照怎么也该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伏在自己的床边睡觉,然后等自己一醒就来个深情对视什么的,结果该死的也没有。
反而一睁眼就瞧见那两个碍眼货和一个更碍眼的货在那侃侃而谈,还越来越大声,懂不懂尊重伤员啊!
然后自己一开口,那三个家伙就一起用一种看水云山脉猴子的表情看着自己,搞得自己心底直发毛,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虽然没变成猴子,但是这要走在大街上,想必和猴子上街的效果也是差不多了。
“我睡了多久?什么时候了?”陆司昂努力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被疼的龇牙咧嘴,特别是肩膀的地方。
不是,我好像也没受啥伤啊,咋能这疼?
噢,我好像被穿了个洞是吧,那没事了。
“约莫四五个时辰吧,现在已经第二天早辰。”
小泥巴边笑边走到绷带怪人身边,企图用关切掩饰自己的嘲笑,“陆哥你怎么样啊?”
闷葫芦还是比较含蓄,只是坐到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不过他那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完全出卖了他的想法。
而麻昌顺却是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小子舒服了吧,这可是石大夫亲自给你精心包扎的哟哈哈哈!”
尤其精心二字,麻昌顺说的尤其用力。
绷带怪人陆司昂费力的抬了抬手,又扯了扯身上布带,发现徒劳无功,最后只得放弃,满是幽怨道:“不是,我寻思我没招惹她吧,她给我整这一出干什么?”
“嘿!这不是看你伤势严重,特别关心你嘛,都是为你好啊!你这个人不识好还怪起人来了!”麻昌顺一脸坏笑。
“这是为我好?”陆司昂指了指自己被包成馒头似的脑袋。
“你这不是下巴挨了一拳吗?差点没给你脑子震碎了!”
你当我脑袋是你那猪头那么容易碎啊?
“这?”陆司昂指了指自己的白萝卜似的手。
“你手骨裂了都不知道?严重的不行!”
不是,什么时候刑狱这种地方,骨裂也能算严重了?叫一声痛都得被骂怂瓜吧!
“这?”陆司昂勉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胸膛。
“嘿!这可更严重了,内脏受损啊,差点吓坏人家石大夫!”麻昌顺言辞凿凿。
我内脏受创也和把我包成粽子没关系吧!
陆司昂咬牙发狠,重重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那我腿呢?我腿可是一点苦没吃!”
“嗨!石大夫说了,其他地方都包了,那包个腿也就顺手的事!”麻昌顺一副这都小事,你别小题大做的表情。
“你也想着胡乱扯掉,先不说石大夫会不会责怪你,等会把自己弄得伤上加伤你就哭去吧。”
陆司昂沉默了。
随即他晃了晃脑袋,左右看了看,检查到底有没有女鬼姐姐存在的可能。
或许眼下这被众嘲的一幕只是女鬼姐姐们和他开的玩笑呢,说不定下一秒这该死的胖子就会变成一个飘来飘去的女鬼姐姐笑着告诉他是逗他玩的,然后手拉着手带他去投胎。
“找谁呢这是?”麻昌顺凑到陆司昂面前,表情促狭。
被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吓得向后一仰,好悬没折了老腰,陆司昂刚想费力的直起身来,略微一思索,索性就又躺在了床上。
舒服。
“我找谁?找你姥姥我找!”陆司昂盯着天花板,出口成章。
“哟呵!看着你顺爷的拳头再说一遍!”麻昌顺伸出自己的拳头在陆司昂面前扬了扬,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成功让陆司昂闭上了嘴。
“行了我知道你在找谁?”麻昌顺也没真让拳头落下去,反而嘿嘿笑了起来,“是不是一醒来没看见某位大夫,心里特失落,特没劲,感觉特烦呢?”
陆司昂懒得搭理他,觉得这家伙才应该去治治脑袋。
“哎呀!”
麻昌顺一声尖叫,吓得陆司昂三人一抖,陆司昂更是立马坐了起来,然后三人就看着这家伙一屁股坐在陆司昂对面,表情做作道:“哎呀,亏得我还在箭雨里为她舍身挡箭呢,这没良心的居然看也不来看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可怜我一片真心就这般错付了啊!”
说罢还摇头晃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让的陆司昂将牙咬了又咬,才终于按捺下了动手的冲动。
你等着我伤好的!
“你在说什么?”陆司昂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
麻昌顺却是嘴一歪,用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陆司昂。
“噢!”一旁的小泥巴却是两手一拍,恍然大悟,“原来陆哥你是在想石大夫啊!”
“我没有。”陆司昂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石大夫本来也是想陪着等陆哥你醒来的,但是她治疗了一晚上的病人,我们就都劝她去休息了,就这石大夫还陪了陆哥你好久,结果看你迟迟不醒,实在撑不住了才终于被我们劝走呢。”小泥巴仿佛双耳失聪了一样,反而贴心的给陆司昂解释起来。
陆司昂瞪了他一眼,小泥巴不明所以,反而一脸傻笑求表扬的表情。
“所以说真是羡慕你小子啊,你是不知道石大夫守着你那副样子,看的老麻我铁石心肠都软了大半截。”麻昌顺啧啧道,“好好地一枝花就这么得插在你这坨牛粪上了,嗯,好在是咱们自家牛粪。”
“嘿!别说咱做兄弟的不靠谱,咱可是打听清楚了,人石大夫没道侣夫婿什么的,年芳二十,嗯应该和你年纪差不多,人又长得美,医术又精,你小子可得抓紧,别被其他的崽子抢先了。”麻昌顺煞有介事。
“我可听说了,别的人不说,就那一股的蓝老大蓝钦,据说就对石大夫很有点意思!嘿嘿,一股老大?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输给咱弟兄!”
不是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好像明日就要和石大夫成亲了似的,不对劲,十二分的不对劲。
“我……”陆司昂觉得有话要说。
“哎!早说我老麻也去挡箭了,说不定小爷也能抱得美人归呢!”麻昌顺根本不给陆司昂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然后眼巴巴的瞅着陆司昂,话里是说不出的艳羡,“是谁说这年头不流行英雄救美的?我非得把这些胡说八道的狗东西嘴巴抽肿!”
就你这肥头猪耳抱个猪头肉回去就差不多得了,还抱得美人归,美得你!
“我说,我和石大夫才第一次见面好吗?”
“第二次,陆哥,你忘了那天陪我去看病了。”小泥巴小声提醒。
不说话你能死啊?
陆司昂怒瞪小泥巴,后者顿时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那不对了吗,俗话说的好,郎才女貌,一见钟情啊!”麻昌顺慷慨激昂,大有立马去提亲的架势。
对你姥姥个腿啊!俗话是这么说的吗?我算是知道谣言都是哪儿来的了!
“你们不觉得,咱们应该总结一下昨晚上的经验教训吗?”陆司昂清了清嗓,感觉自己说出这话时总有种被学堂夫子上身的错觉。
“那都小事!”麻昌顺随意的摆了摆手,打破了陆司昂转移话题的想法,“重要的是你要能早日成亲,咱也能早日吃席啊!咱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可得给我留个好位置,就算单开一桌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不是你就为了吃席啊?你还是个人?
陆司昂觉得自己再和这个混球扯下去,迟早憋出内伤,“不是,你们不觉得我们突然都中毒很蹊跷吗?”
“哦,石大夫说了,是那箭上的毒加上那些人身上的毒结合在一起,才让那清瘴丹失效的。”小泥巴有问必答。
“那些人会一直变强!最后你看最后那谁谁都变成淬骨境了!”
“据说是有什么蛊虫在他们体内,石大夫说的时候我没听太懂。”小泥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可最后咱们都晕倒了,那淬骨境的怪人怎么没把咱们都收拾了?”
“噢噢!石大夫说是一股的蓝老大及时赶到,救了咱们。”
陆司昂斜眼看向小泥巴。
不是,这么多事你不得分个三章十四回和我扯上个半天?就这么两句就带过去了?
“嘶~”麻昌顺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陆司昂,“我说小陆,你这么抗拒,不会是看不上咱石大夫吧?”
“我去你别乱说,我哪儿敢!”陆司昂赶忙摇头。
“那就是害羞了,嘿!早说嘛,兄弟几个又不会笑话你!”
“我大男人害羞个什么。”
“谁说的男人不能害羞了,俗话说的好,少男情怀总是诗嘛!”麻昌顺摊了摊手。
“那不然,”麻昌顺一把搂住陆司昂的脖子,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虽然被布带包住看不到表情,“你是自卑了?也是,毕竟石大夫这样的天之骄女,不仅自身优秀,而且背景深厚,就算是顺爷我想要配的上人家都得费好把子力气,更别说你了。”
麻昌顺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只得一脸可惜的无奈叹气,不知道是在惋惜一段爱情的逝去,还是在可惜没席可吃。
陆司昂挣开麻昌顺的大手,一抬头就瞧见麻昌顺一双肥脸上满是同情,抿着嘴冲他摇头,再一转头,就对上小泥巴也是抿嘴含泪的挫脸。
肩膀上传来重量,陆司昂回头,果然不出意料是闷葫芦正面无表情的把手按在他肩上,按的还挺用力,好似要给他点力量什么的。
不是,你们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我命不久矣啊。
陆司昂短暂沉默,“石大夫背景很深厚吗?”
“看吧!我就说他有想法!”麻昌顺乐得跳了起来,手指着陆司昂,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陆司昂无语,躺在床上装死。
“好吧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石大夫什么背景。”麻昌顺见状也不逗他,老实道。
“那你还背景深厚?”
“喂,用你的屁股想想好吧,能被咱们头头直接调来刑狱顶掉原来的老大夫当医师,那能没点背景实力吗?”麻昌顺一脸鄙夷。
“你说的我们邢狱像个充满裙带关系的土匪窝。”陆司昂眼睛眨了眨,竟然觉得有点道理,顿时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麻昌顺,“看不出来啊小顺子,你虽然长得没什么脑子的样子,还有这种心眼啊!”
“你叫谁小顺子?”麻昌顺大怒,一把将陆司昂脑袋按在枕头上。
“错了顺哥,顺哥!错了!”陆司昂觉得自己能屈能伸,举手投降。
麻昌顺冷哼一声,又重重的一拍他脑袋,这才终于松了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仇不报非君子。
陆司昂默默安慰自己,旋即抬头好奇道:“我说小顺,哦不顺哥,我看你好像见多识广,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麻昌顺惊讶的看着陆司昂,悲伤的叹道,“我这一身气质和才华终究是出卖了我。”
你个张口闭口修为,还拿着把灵器到处晃悠的家伙,我得多瞎才能看不出来啊?
陆司昂沉默,偷偷扫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小泥巴和闷葫芦。
嗯,这俩蠢货除外。
“好吧,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本来是想着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古人诚不欺我。”麻昌顺一脸身份被戳穿后的遗憾和无奈。
你能不能把嘴角收一收。
陆司昂无语的撇嘴,考虑到刚刚才被按在床上,终究还是没有再出言戳他。
“其实也没什么,我家就是一开酒楼的,稍微赚点小钱而已。”麻昌顺语气淡淡,表情却掩不住的骄傲,“要不你们猜猜,给个提示,整个浮泷城最好的点心就在我家酒楼!”
“王家铺子!”小泥巴举手抢答。
“那是哪一家?”麻昌顺一脸困惑,自己印象里好像没听说过这么一户竞争对手啊?
“就是我家门口的铺子,我觉得那里点心最好了,又好吃又便宜。”小泥巴好似想到什么高兴的回忆,笑的开怀。
麻昌顺一头黑线,“我说了是酒楼,酒楼!”
“城东兆麟街的麻氏酒楼?”陆司昂略微思索,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麻昌顺顿时惊讶,他还寻思这三个家伙肯定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好好显摆显摆,结果这货居然立马猜出来了。
“麻三酥,龙三酿,李氏三鲜升仙堂,你说点心,那就是麻三酥咯。”陆司昂口中啧啧,打量着麻昌顺,“你就是麻氏酒楼老板的独生子?”
“你小子有点见识啊,也去过我家酒楼?”麻昌顺挑了挑眉。
“你家那么贵,我哪儿有钱去?”陆司昂摆了摆手,“就是我老爹倒是隔三差五去你家酒楼给我娘买那三酥,偷偷尝过一点而已。”
“我家那是贵有贵的道理,这整个浮泷城就没一家点心能比我家好吃的。”
“不过这么看来,能经常来我家买三酥,你家挺有钱的?不会是什么大家族吧?”麻昌顺眼睛一眯,满是审视的打量着眼前这浑身裹满布带的小子。
陆司昂摆了摆手,“比不得你家大业大,我家就是祖上有点积蓄,我老爹就成天带着我娘吃喝玩乐,什么正经事也不干,这不,我还得出来谋个生路,免得他俩坐吃山空。”
“那就好,我还怕你是个什么大家族的子弟来这儿消遣的。”麻昌顺愤愤不平,挥舞拳头,“我就看不惯那些个仗着家族余荫作威作福的家伙,小爷我见一个收拾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哪儿有家族子弟来咱们这苦地方的?”陆司昂大笑起来,眼睛却是一个劲儿的乱瞟。
“也对,看你那拼命劲也不像。”麻昌顺点点头,没看见陆司昂被布带裹住的脑袋下冷汗直流。
“说起来你爹对你娘挺好啊,我家酒楼那买点心的人可不是一般多,你爹能隔三差五来排队也是不容易,好男人啊!”麻昌顺啧啧赞叹。
“好个什么啊,敢不去就得被我娘拿鞭子抽,敢不去吗?”
一个自小养尊处优,却为娘子一点喜好不辞辛苦的好男人形象瞬间被陆司昂一句话打破,转而是一个娶妻不慎,每日饱受折磨却无力反抗,一个不小心就得挨鞭子的懦弱男人在麻昌顺脑海里浮现。
麻昌顺登时一哆嗦,叹道:“夫纲不振啊,小陆子你以后和石大夫成亲了可不能学你爹啊!”
“那当然不会!”陆司昂坚定,旋即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不是,我都说了我和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