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名眉眼精致却难掩惺忪的白裙少女信步走了进来。
“石大夫!”
陆司昂和麻昌顺都顿时被吓得一哆嗦,而小泥巴更是直接惊叫出声来。
“怎么了这么惊讶?莫非在说我坏话不成?”
“哈哈怎么会呢,是我家小陆说石大夫你妙手回春,救死扶伤!”麻昌顺反应迅速,打着哈哈道。
这会儿知道说人话了?不敢在正主面前胡说八道了?
陆司昂瞅着麻昌顺眯了眯眼。
小爷怕说了你被人当街打死。
麻昌顺斜撇了他一眼。
石俪目光从四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陆司昂身上,旋即露出一副憋笑的表情。
“噗嗤!”
笑意飞速扩大,石俪终究是没能忍住,手捂着唇,偏过头去。
我说姑娘,怎么你还笑上了,这不是你弄得吗?
陆司昂满是无语的看着眼前笑的止不住的姑娘。
“石大夫,你再这样笑下去,你平日大家闺秀的形象可就没了。”陆司昂面无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而且石大夫你不是在休息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办法啊,你们几个都快把整个邢狱都给吵醒了,我不醒也不行啊。”石俪小脸绷紧,故意怨气深深的道。
陆司昂和麻昌顺面面相觑。
我们声音很大吗?陆司昂疑惑。
那岂不是全院都知道你和石大夫的事了?麻昌顺挑眉。
滚蛋吧你!
“抱歉啊石大夫,我们不是故意的。”陆司昂诚恳道。
“哈哈哈,好吧,我是开玩笑的,其实是我吩咐小蝶,你们都醒来就知会我的。”石俪突然又笑意嫣然,“看你们一个个活蹦乱跳我也放心许多。”
不是姑娘,你这样变脸很吓人的好吧?
而且咱们就只是见过两次面,勉强算度过了一次生死的关系,但是你这样一副咱们可以随意开玩笑的态度,会让人误会咱们很熟啊!
“听闻石大夫辛苦一晚,怎的不多加休息,这……”
“你是在关心我吗?”石俪突然抬起头来,眉眼弯弯。
陆司昂顿时一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神一晃,余光投向身边的麻昌顺。
麻昌顺轻咳一声,自我感觉非常识趣的和闷葫芦、小泥巴一起站到一旁去了。
不是,你个肥头大耳的平时不中用,关键时刻也要掉链子?
陆司昂看着直盯着他的石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下很想用微笑掩饰尴尬,奈何脸被布带遮的严实,只能尴尬罚站。
“行了,不逗你了,不禁逗。”石俪悄悄看了一眼躲到一旁的三人,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随即正了正神色,红唇微抿道,“是咱们邢狱的玉牌大人想要见你们。”
“玉牌大人!”
麻昌顺和小泥巴顿时都惊呼出声,闷葫芦虽然没喊出声来,但也是眼睛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看着石俪。
“本来昨晚之后玉牌大人就想见你们,不过你们伤势颇重,所以想着等你们醒来再说。”石俪看着面前尽管只瞧得见双眼睛,但仍能看到惊讶之色的陆司昂,轻轻笑道。
陆司昂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让玉牌大人等这般久,我们倒是太有面子了。”
虽说入院不久,但邢狱的级别划分他还是清清楚楚,铜,银,金,玉,等级那是相当森严。
只有渡过考察期,再通过入院考核,才能拿到铜牌,也才算真正成为了这刑狱巡泷卫。
而银牌,都是统领一队的队长,那就真是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得熬资历,熬功绩,那才有机会。
金牌嘛,那就得看命了,现在刑狱的金牌数量拢共也不超过十指之数。
至于最高等级的玉牌,放眼整个邢狱只有一个人配的上。
像是他们这般刚入院,连考核期都没过的,连个铜牌都拿不到手,而且随时都可能被踢出去。
和陆司昂他们同一批进来的都被淘汰的差不多,也就剩他们四个还熬得住。
想到这陆司昂不禁心有戚戚,但又立马振作起来啊,还有些自得。
我都立这么大一功,总不能把我踢了吧?
“走吧。”石俪转身向门外走去。
“额,石大夫,那个。”陆司昂赶忙叫住石俪。
“怎么了?”石俪回头看着陆司昂,面露疑惑。
“就是你看,面见玉牌大人这般严肃庄重的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合礼节了?”陆司昂指着自己委婉道。
石俪闻言,险些又笑出声来,赶忙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故作严肃:“这倒是,的确不太合礼节。”
“对嘛,所以?”陆司昂连连点头,期待的看向石俪。
“要不给你再加几层?”石俪一脸认真的看着陆司昂,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还是你想要弄个担架抬着你?”
陆司昂短暂沉默,道:“石大夫,你不觉得我这样,回家我爹娘都认不出来吗?”
“有道理。”石俪点点头,认真建议道,“那要不给你挂个牌子写上名字?”
我记得我应该是立了功不是要成了囚犯吧?
陆司昂看着笑盈盈的石俪,越发沉默。
……
一行五人在石俪的带领下在邢狱内穿梭。
跟在石俪身后的陆司昂伸手摸了摸自己仍被包裹不过好歹是终于漏出了全脸的脑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是被缠的紧紧的双手,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已经比起之前的绷带怪人是好得多了。
之前的抗争陆司昂自觉应该算是赢了一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司昂本能的感到有点心虚,本来想和麻昌顺、小泥巴讲讲话让一路不那么尴尬,至少陆司昂感觉是安静的让他有点尴尬。
结果麻昌顺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不搭理他,小泥巴倒是答应了,结果一张口就是磕磕巴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不是他陆司昂又不是大姑娘,你小泥巴紧张个什么,该让你紧张的在前头带路呢。
陆司昂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娇俏背影,陆司昂这会儿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位似乎颇为喜欢逗弄他的石大夫的魅力,一路走来,时不时就会有人凑上来用一种近乎讨好和谄媚之间的表情打招呼,同时还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跟在后面的他们,弄得陆司昂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若非陆司昂自觉留足了距离,怕是这些个邢狱的弟兄还会和他也好好打上声招呼了,只不过可能是以他并不怎么喜欢的方式。
说起来我好像真的也算英雄救美吧?嘶~那要是石大夫真的看上我要我以身相许怎么办?
那也不能够,我英雄救美算不算不知道,但是石大夫先后帮我们解毒那是实打实,最多是两相抵消嘛。
啧,但是如果石大夫真要和我成亲,那我怎么和家里解释啊?而且我娘性子那么强,这以后该不会婆媳矛盾吧?
“到了。”
就在陆司昂思考自己以后小孩该叫什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陆司昂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道房门前。
“这是哪儿啊?玉牌大人不是应该在镇岳楼吗?”陆司昂疑惑。
按打听来的消息,玉牌应该是长期在邢狱镇岳楼的顶层才对,他们这是跑哪儿来了?不能是石大夫把他们给卖了吧?
环顾四周,陆司昂发现自己居然从没来过这里,一转头,果然见麻昌顺三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这是他的私人住所。”
石俪随口答了一句,然后便上前几步,敲起门来。
安静了片刻,屋门依然紧闭。
陆司昂四人更加疑惑,一时间四人的目光都停在石俪身上。
察觉到四人眼神,石俪不禁面上一红,再次敲起门来,边敲边喊,“开门呐林大叔!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什么叫要的人?姑娘你这可不像好话啊!
陆司昂眼皮抖了抖。
林大叔?他记得邢狱玉牌的名字应当是叫林隋,能这般称呼,难不成石大夫和这玉牌大人还有点亲戚关系在里边?
默默向旁边挪动几步,陆司昂轻轻用手肘捅了捅麻昌顺,结果对方却一点反应没有。
心头疑惑,转头一看,陆司昂这才发觉麻昌顺脸色好像有些发白,抬头看了一眼仍在固执敲门的石俪,小声道:“你咋了?”
麻昌顺横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陆司昂顿时疑惑更甚,扭头看了一眼同样面色发白的闷葫芦,和面色甚至有些发青、头冒冷汗的小泥巴,有些恍然,悄声道:“你们不会是害怕吧?”
这下麻昌顺终于有了反应,嘴巴嗫嚅几下,声音如细蚊般道:“玉牌啊!咱们邢狱这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能当上玉牌,怕是说是人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怕?”
“听邻居大婶说,刑狱玉牌曾经一天杀了上万人,嗜杀成性,差点成了魔头,最后被招安了。”小泥巴也凑过来,小声补充,声音颤抖。
闷葫芦深深点头,“我也听说。”
“咱们是功臣又不是乱贼,怕什么?还怕他卸磨杀驴啊?”
陆司昂鄙夷的看着麻昌顺三人,昨晚上那么多黑衣大汉都敢冲杀,结果这会儿见个人就这么怂,没出息!
嗯,就是不知道怎么手突然有点抖起来了,要不石大夫我们先回去养两天伤再来怎么样?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回荡。
就在几人都觉得这屋内是不是没人时,屋门终于在石俪的坚持下打开了,然后一名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像鸟窝,看上去颇为潦草的男人出现在几人面前。
“是阿俪啊,进来吧。”男人随意的打了个哈欠,随即看也不看陆司昂几人就回到了屋里。
这就是咱们刑狱的玉牌?
陆司昂眼睛眨了眨,感觉和想象的似乎有点出入。
“走吧。”石俪招呼了一声,刚想进屋,一转头却发现几人都站着不动,一时迷惑不解,“怎么了?”
“陆哥,你能拉我一下吗?我好像腿有点僵了……”小泥巴看着陆司昂弱弱开口。
陆司昂嘴巴一抽,所幸是石俪包扎时并没影响他手指的活动,随即他面无表情的抓住小泥巴的手臂,半拖半扶的带着小泥巴跟在石俪身后。
麻昌顺见状,一咬牙,回头攀住闷葫芦的肩头,两人勾肩搭背的也跟了上去,看上去倒真有些伤病团的意思了。
“你们不至于吧?”石俪不禁哭笑不得,“放心吧,林大叔人很和善的,不会吃了你们的。”
姑娘你真的算安慰我们吗?没看这三块货的脸都白的像涂了妆粉似的。
话说这玉牌大人不会真有吃人的癖好吧?
一进屋,陆司昂当即闻到一股格外清淡却让人内心一下平静的许多的异香,只感觉一瞬间神清气爽,身上的疼痛都减弱了许多,身后的三人更是腿也不抖了,面色也红润了。
“这香?莫非是传闻中可以清心镇魂,千金难买的黑心檀?”麻昌顺惊讶道。
“没那么神奇了,也就是可以让人心无杂念,按林大叔的说法是比较助眠,林大叔比较喜欢睡觉,这样可以睡得更舒服些。”石俪一脸习惯了的表情。
好吧,谁让人家是大佬呢?
麻昌顺闭上了嘴。
整个屋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格外宽敞,看上去也格外舒服的床铺,本来屋子空间不小,而有了这么一张床铺,却显得略微逼仄了起来。
而除了他们外,这个房间里还有一名身着黑色衣衫的英挺男子,正坐在床铺一旁的案几前,背对着几人,默默的沏着茶,而后递给了先前来开门,半躺在座椅上的慵懒男人。
陆司昂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直盯着那男人。
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的年纪,直鼻薄唇,一圈薄薄的络腮胡,一身丝绸材质的绛紫华服,衣服凌乱松垮,眉眼微垂,懒散的瘫坐在座椅上,却是有着相当的存在感。
玉牌,林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