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激战

陆司昂一击得手,手臂猛地一抖,枪尖一震一甩,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枪尖上的鲜血在地上洒出一个半圆。

到底是刑狱出品的武器,虽然算不上精良,但也不是血肉之躯可比的,顿时就把那大汉的脖子给捅出了个巨大的豁口。

那大汉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左手捂住脖子伤处,向后踉跄几步,而后跌坐在地,饶是这般狼狈,那双隐隐泛绿的眼睛仍是幽幽的眨也不眨的盯着陆司昂。

陆司昂勉强松了口气,提枪正欲转身去拦截其他人,眼角余光却见那脖子都没了一半,脑袋摇摇欲坠的大汉竟然颤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

不是大哥,你真有这么敬业吗?你老板给你几个钱啊,这么拼命?躺下好好享受人生不行吗?

陆司昂心头发颤,立刻上前几步,手中长枪一挥,毫不留情的砸在来不及反应的大汉脖子上,落井下石一直是陆司昂的优良品质之一。

没有任何意外,大汉脑袋直接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后又咕噜噜的滚回到了陆司昂面前。

一股莫名的让人作呕的恶臭散溢开来,让陆司昂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面巾早已被撞散了去,面巾下是一张格外瘦削的面容,比闷葫芦还要面无表情,皮包骨头,整张脸刮不出半两肉,仍是瞪着那双死鱼眼,让人心底发寒。

陆司昂眯了眯眼,借着月光瞧见这脑袋顶上竟有一个隐隐有些血迹的裂口。

心里的不安陡然扩大。

他强忍着恶心扭头看了看那大汉的无头尸体,正是恶臭的来源,除了那无意识的身体抽搐让他打心底不舒服外,更让他关注的地方是那脖子断裂处竟然没有什么鲜血流出。

这什么情况?我记得我这杆枪也没烧人血的特效啊,难不成你贫血不成?你们这团伙也太不专业了吧,都不关注下身体状况的?

陆司昂猛地回过神来,拔腿就跑,却不是冲向即将被其余黑衣人占领的高墙,而是迅速冲到正把小泥巴压制的喘不过气的黑衣人身旁,毫不犹豫的一个凌空飞踹,便把后者给踹飞出去。

“呼呼!谢谢陆哥!”小泥巴终于得以脱困,赶忙道谢,若不是凭着一股子求生欲望和大汉角力,先前怕不是就被那大汉给抹了脖子。

陆司昂却没空理他,又赶忙几步上前,作势欲砸,当对方抬手想要招架时,手腕一转,就欲故技重施。

这些家伙都是空有把子力气,动作却笨得很,陆司昂没几眼就瞧出来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回马枪,没成想这次却没刺中,直直刺在那大汉肩膀上,大汉身体一抖,手中大刀立刻看向陆司昂持枪的手。

我去!回去我非得把这破枪再练他个一百遍!

陆司昂瞪大了眼,心里那个悔啊,耳朵旁居然回响起了那些个教他功夫的老头的唠叨。

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什么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什么台上一分钟,台上十年功。

哦不对,最后一句好像是戏班子的。

好在小泥巴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趁着大汉忙着对付陆司昂,赶忙绕到侧面,奋起一刀,刀刃上白光莹莹,比之前都还要盛上几分,一刀如刀切豆腐般把大汉脑袋给剁了下来。

小泥巴下意识的伸手捂脸,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个被喷的狗血淋头的下场,倒是那股猛地散溢出来的恶臭让他不由得把鼻子紧紧捂住。

陆司昂急迫的上前两步,手一挥,枪尖便利落的挑开蒙面巾,而后定睛看向那刚停下的大汉脑袋。

仍是一样的皮包骨头和面无表情,死鱼眼不知道是瞪着他还是在瞪着谁。

就像死人一样。

虽然现在也已经是死人了。

用枪尖抵着脑袋一推,脑袋上一道漆黑裂口霍然映入眼帘。

“怎么了陆哥?”小泥巴看着陆司昂奇怪的举动,不由得停下了准备去帮忙守墙的动作。

陆司昂咧了咧嘴,语气里满是艰难和不可置信,“这些都是之前被咱们打下去的那些人。”

“啊?不能吧?”小泥巴下意识的反驳,“这人可比之前那些力气大多了啊。”

陆司昂指着那脑袋上的裂口给他看,心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嗑药了吧?这一定是嗑药了吧!不是大哥们,男人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嗑药是什么意思啊!

陆司昂站在道德制高点狠狠鄙视他们,但心里却暗自愤恨自己没带这种猛药来,不然什么黑衣蒙面汉,就是大虫也揍给你们看。

勉强压下和这些作弊家伙理论的念头,陆司昂转头环顾起这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刑狱大门。

闷葫芦倒是比他想象中给力不少,不用帮忙就把那撞进来的莽家伙给解决了,虽楞但猛,毕竟脑袋不太好用,表情都做不利索,勉强宽恕他的带人送死罪。

但一转头看向因被缠住而空出的院墙,陆司昂顿时如堕冰窖。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墙上已是或骑或站了好几名大汉,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目光幽幽的看向他,连几头野狗都站在同伴身上探出了头,盯着他龇牙咧嘴狂吠。

而他原本负责守卫的那部分院墙内,竟不知何时又有一名大汉悄然站立,目光紧紧盯着他们。

被盯得头皮发麻,陆司昂只感觉先前的那副热血沸腾的劲儿都散的差不多了,直打哆嗦,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

坦白说,如果都是先前那种一拍就倒,一碰就碎的软货,陆司昂觉得自己能和这些家伙决战到天亮。

但如果这些家伙都和先去两人一样都嗑药,那陆司昂突然觉得麻昌顺那小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弃暗投明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但是就瞅着要活吞人的眼神,好像这些大爷也不懂什么优待俘虏啊。

“陆,陆哥,怎么办啊?”小泥巴弱弱的开口,显然也麻了爪,先前好歹还隔着一堵墙,还没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下直面好几名大汉,好似面对的是几头大虫一般,顿时下意识的寻求安慰的看向陆司昂。

浑然不知身旁的陆哥比他还要怯上几分。

“咳咳!”陆司昂咳嗽两声,极力把心里的那股子慌给压下,正犹豫着该直接莽上去然后被砍成这一块那一块,还是该大丈夫能屈能伸,劝服小泥巴和那个犟东西。

闷葫芦一声不吭的就从陆司昂和小泥巴身旁跑过,径直冲向了那唯一一名还站在院内的黑衣大汉,和对方激战在一起,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陆司昂,只留给他一个满是血的侧脸和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不过显然这大汉也是陆司昂眼里的嗑药人士之一,力大如牛,闷葫芦来势虽猛却一时间占不到什么便宜。

葫芦啊,你在流血你知道不知道啊?咱刑狱也没给你多少银子啊,你这么拼命,我会怀疑你偷偷捞了油水不告诉兄弟我啊。

而且你就这么冲上去,好歹吼一声叫一声,让哥俩知道啊,没看话本里打架都得大吼一声才显得勇猛啊,你这样一声不吭显得很猥琐啊。

陆司昂眼皮直跳,看了看那七八个也落入院里的黑影,觉得有必要弃车保帅。

“啊啊啊啊!保卫刑狱!”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陆司昂的心声,小泥巴陡然大吼一声,吓得陆司昂一哆嗦,高举大刀就也冲向正和闷葫芦激战的蒙面大汉。

你俩好歹让我喘口气啊!

陆司昂无奈,深觉要是此刻溜号,那实在是有点为人不耻,连鄙视小顺子那个臭胖子的资格都得没有了。

而且要丢下这一口一个陆哥的大男孩……

陆司昂嘴角一抽,一咬牙,就硬着头皮也提枪冲了上去,把从一旁摸上来偷袭的一名黑衣人的大刀给架住,熟悉的巨力让他险些把牙都给咬碎了。

去他的!再也不随便收小弟了,连背后捅刀子都捅不利索。

陆司昂暗暗发狠。

远处的爆炸轰鸣声已经逐渐消失不见,心知只要能够拖延住时间就够了,陆司昂拉着闷葫芦和小泥巴且战且退。

闷葫芦虽然楞,但好歹还没有真固执到非要把这些人都打杀不可,听着陆司昂的指挥,三人慢慢地退到了大门处,只要不让这些人打开大门都冲进来,那就还能坚持住。

陆司昂身子向左极为怪异的一扭,避开了一名黑衣大汉的一劈,而后右手挥枪一抡,砸在对方肩头。

黑衣大汉身子一抖,竟伸手直接死死握住了陆司昂的枪尖,任凭陆司昂如何奋力都没法抽出来,而后又是举刀一砍,逼得陆司昂不得不松手放开长枪。

陆司昂就地一滚避开重劈,来到黑衣人的侧面,而后毫不犹豫的欺身而上,一拳砸在对方手腕,趁着对方松手立刻夺回长枪,而后顺势砸在对方即将抬起来的刀背上。

脚尖一点,陆司昂直接踩在对方膝盖处,腾空而起,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对方胸口。

没成想这一脚却好似踹在石头上了一样,黑衣大汉身子一晃,竟是立在原地不动,紧盯着陆司昂下落的身形,而后一拳砸来。

陆司昂伸手抵住对方拳头,借力转身,比原本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压在对方刀背上的上枪倏忽间划出一个快速而又优美的圆月,带起一道清晰的破风声,而后摔在大汉的脖子上,尸首分离。

还不待他喘口气,侧面又是一名大汉冲将上来,大刀高举,明晃晃的刀光几乎要蒙蔽他的视线。

这不被砍死也被累死了,蓝老大你们快回来救我狗命啊。

陆司昂欲哭无泪,却只能硬的头皮将长枪一横,架住对方大刀,力道之大直欲让他虎口崩裂。

小泥巴见机直冲过来,一刀砍向那大汉脑袋,将其一刀枭首,而后不由得停下脚步,杵着刀直喘粗气,那刀刃上的点点白光已经几乎不可见。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光,陆司昂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大刀高悬却来不及躲避。

陆司昂勉力扭动身子,却仍是避不开,只能直愣愣的盯着那大刀落下,陆司昂原本还念头纷杂的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

眼看就要被一刀劈中,就在他以为自己真要这一块那一块时,闷葫芦及时从他背后杀出,一枪顶着那刀身上将其顶歪来。

葫芦我爱你!不亏我舍命陪傻子啊!

陆司昂险些喜极而泣。

刀身从陆司昂身侧落下,避开了要害,到底在他肩膀上留下一道血痕,血液汩汩。

疼痛让原本愣神的陆司昂顿时清醒过来,也让他终于愤怒了起来。

鬼门关都过了一遍,那我还怕什么。

“我去你们的!一个个都冲着我来!我是刨你们祖坟还是怎么了!”

陆司昂长枪一挑,直接将对方的大刀挑落,而后回马金枪,捅穿了对方的脖子,再信手一抖,直接让对方一分为二。

“该死的闷葫芦!要不是你非得守这大门,小爷早和医师姑娘一起共患难了,哪里用和你们两个犟东西一起同生死!”

陆司昂眼神凶狠的冲上前,嘴里不断咒骂,一枪又将黑衣大汉给洞穿,而后顺势一劈,把一头想让他失去后代的野狗给劈倒在地。

“呸!好狗不嗑药!嗑药是傻狗!”

陆司昂骂骂咧咧,就欲给这不讲武德的野狗补上两枪。

“还有狗日的麻昌顺!小爷不走你不会把小爷绑走,这样小爷何必受着罪!等小爷回去了必须参你狗日的一个临阵脱逃!”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阴影里突然窜出,趁陆司昂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一刀砍在他长枪上,震得他双手直颤,而后一个铁山靠撞在他的胸膛,直把他撞飞出去。

陆司昂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全身骨头都险些散架了去,一股热流难以抑制的从肺腑处直涌上咽喉,当真是热血沸腾。

强忍住了血口喷人的冲动,陆司昂猛地抬头,却见那撞他的大汉竟没有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而是直直站在原地,绿莹莹的眼睛直盯着他。

不对!

陆司昂瞳孔一缩,竟从那双如出一辙死寂的眸子里瞧出了极淡的戏谑来。

天上突然传来一道破风声。

陆司昂勉强扭头看去,漆黑的夜幕下,竟有一道碧蓝的光芒正在靠近。

不,什么光芒,那分明是一只通体覆盖灵气的箭!

陆司昂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那光芒的真面目。

劫狱就劫狱,怎么还有放冷箭的啊!玩不起啊你们!

怪不得那家伙不追,这时料定他要被一箭封喉啊!这么会算怎么不去算命啊!不比在这卖命赚的多啊!

陆司昂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

蓝色灵箭明明先前还分外遥远,倏忽间却已经来到了刑狱上空,目标不言而喻。

陆司昂甚至能看到那箭尖的点点寒芒,有心想躲,却奈何被那大汉一撞,现在还滞留在空中,根本没有移动的空间。

一咬牙,陆司昂正欲举枪硬挡,却发现不知道是被撞得太狠还是心里吓得直哆嗦,手抖得根本握不稳枪,更别说抵挡了。

对不起顺哥,我不该骂你的,早知道就听你的战术后撤,也不至于落得个英年早逝。

眼看那蓝色灵箭愈发逼近,陆司昂心头悲苦,只得认命的闭上眼。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