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堂妹说了那些话,崔沂婷只觉百口莫辩。
她不该在平西侯孙儿的婚宴上更衣,她或许压根就不该出门,出门才有了被人污蔑的把柄。
崔沂婷被堂妹一通说教后,心里不由得困惑,自己真的做错了?
“姑娘,你别介意。”果子看出崔沂婷心情不佳,“奴婢给你拿些果子来。”
此时正宴还没开始,只新娘和新郎在前院举行婚仪,她们这些没成婚的姑娘是不被允许去观礼的,于是只能在桌椅板凳间寻三五个好友说说话。
果子拿了一把瓜子递到崔沂婷手里,瓜子吃到嘴里心情才好了些。她们往太傅府那桌走去,路上听到有人在谈论有关平西侯府的家事。
原来,这里就是那个传言中四皇子母妃淑妃长大的地方。
、当年,行宫之乱淑妃遇害,皇帝对外宣称四皇子去做了佛前童子,在护国寺修行。
崔沂婷在进京的路上,听闻四皇子就是贺家大公子贺珩。
想到方才京城有名的纨绔为自己指路,怕自己走错地方远远地等待着她主仆二人。
最后,甚至将人送到了宴席上,不禁怀疑京城里的这帮人是不是瞎子聋子?
为什么那么热心肠的男人会被这些人评价为纨绔?
为什么京城跟四皇子有关的消息一点也无?
天子脚下,这些皇家密辛为什么会在京城外传开?
崔沂婷想不通,她也没空想通。因为就在她沉思的时间里,有人挨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叫侯妙晴的。
“她们在说什么?”侯妙晴问。
“不清楚。”
崔沂婷觉得侯妙晴的衣裳太刺眼,因此故意躲着。谁知这人就好像没看到崔沂婷嫌弃的表情,自顾自与她闲聊。
聊得话题刚巧是平西侯府的事,内容还是最近的。
侯妙晴说:“你知道平西侯府为什么要跟贺家没权没势的表姑娘成婚吗?”
“不知道。”崔沂婷实话实说道。
但,在她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
她想:贺珩也许就是平西侯府上的血脉,传言中的四皇子。
四皇子在贺衍这个毫无亲属关系的臣子家中长大,还是作为原配嫡子的身份活着。皇子的身份注定他在贺府子不是子,父不像父,可想而知贺衍这个养父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身为父亲不仅不管束还要恭敬着,那这个贺家对贺珩而言只有坏没有好。
于是这时候,贺家表姑登门,他们俩人一个身世成谜,一个身世悲惨,二人在贺府朝夕相处,很难不产生情感。
为了照顾这个在贺府唯一对他好的长辈,贺珩第一次求人,按照平西侯府的地位,两家家世悬殊,平西侯的孙子不可能跟一个孤女成婚。
这样看,平西侯牺牲是很大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贺家表姑被拖了将近八年的时间。
八年,一个人一生才几个八年?
“不止这些。”侯妙晴压低声音对崔沂婷说:“你知道平西侯府为什么会拖这么久才成婚的吗?”
“不是说平西侯这位孙子常年领兵……”
“你听他自夸?”侯妙晴说:“这位郑姓小将军在边城娶了一个姑娘,如今长子有六岁了,小女儿也有两岁了。”
“……”崔沂婷问:“贺家知道吗?”
“不知道的吧?”侯妙晴也不确定,她给崔沂婷添上一杯茶。崔沂婷胸口闷闷地,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喝下。
“贺家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以贺珩纨绔的名声,如何肯放过平西侯府的郑小将军?”
“你说得是。贺家大公子旁得优点没有,手上是有把子力气的,而且看他样子也该是学过功夫的,他喜欢那位表姑,若是知道平西侯府的郑小将军如此欺负他表姑,肯定不愿意她嫁过来。你说,如果双方打起来谁会赢?”
崔沂婷听侯妙晴这样说,不禁笑了。
但她眼中的情绪却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悯,她问:“你说谁会赢?”
“不如这样,我们打赌。”
“赌什么?”
“就赌贺珩会不会闹起来。”侯妙晴说:“我赌他会。他就是这样莽撞,对谁都不留面子。十足一个莽夫作态!”
“我也赌他会。”崔沂婷笑着说:“如今我们站一边,赌桌搭不起来了。”
“那就赌他知道后多久会发作出来。”侯妙晴说:“我赌婚宴过后。”
“我赌他会在今天闹开,然后将她表姑带走,婚事作罢。”崔沂婷说。
“你说得也太理想了。”侯妙晴道。
“不论如何,平西侯府的郑小将军都不该骗婚。”
“如今赌桌已经搭好了,你我二人谁跟贺珩说这些事?”崔沂婷问。
“自然是你。”侯妙晴说:“你与贺大公子那般熟稔,何苦来哉还要我去说。”
崔沂婷想,别看你总跟在老夫人身边,这耳目聪颖实在是她拍马也不及的。
见崔沂婷没有答应,侯妙晴笑着压低声音道:“你也别否认。我偷听到大公子同太傅大人以及我姑奶奶说话,端午那日,他曾为你出头。他为了你不顾太傅府的脸面,难道你却要做缩头乌龟?”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觉得你说得对,人要讲道义,他既然帮了我我也要帮他。”
崔沂婷没有推辞,起身就找平西侯府的下人让其寻贺珩。
贺珩很快出现在崔沂婷面前,此时的他已然喝了一圈酒,满身酒气不说,还摇摇晃晃脸色发红。
后来才知道,长辈那桌先开席,身为小辈自然要去招待一下,跟着就被按住喝了七八杯酒。
崔沂婷想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她怕贺珩不愿意追究平西侯府骗婚的事情,又怕平西侯知道是她泄密的来报复……总而言之为了安全,崔沂婷拉着贺珩的手,两人一起找了个偏僻地方说事。
“你想说什么?”贺珩显然有些不耐烦,他将崔沂婷当成了攀龙附凤之人。
虽然跟着她去了偏僻的地方,为了避嫌还是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我……”崔沂婷刚说了一个字就觉腿脚一软。
贺珩捞住她,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崔沂婷觉得她哪哪儿都不舒服,但她强撑着将道听途说的事情全告诉了贺珩。
“我也没证据,那些都是听别人说得,你找人去问一问。”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贺珩是相信崔沂婷的,因为此前他们一起时,崔沂婷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他这些。
此时她说起表姑的事,只可能是她回到座位上听别人说给她听得。
那些人又是听谁说得?
贺珩不敢想象,眼下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贺珩捏了捏拳头,那位郑小将军惨了。
他想得太入神,都没有注意到崔沂婷身上的变化,她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发饰,无一不变得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