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卫铭三人自离开盟军大营便一路南下,为摆脱袁绍等人纠缠,赵於商建议先行东去以避开再徐谋之,故他们本有张燕通行文书但到达荥阳境内时已是一昼过去。但真正令三人叹息不已的则是那昔日民富嚷嚷的司隶之地如今却是荒草之间常见尸殍,更无伦数十里之内难寻到一点人烟。
“向时黄巾造乱也抵不过此等凄凉,且这还是京畿之地。夏商周汉历代数,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唉!终究是百姓承担了这博弈之苦。”赵於商不由地慨到。
“昔日扁鹊曾言: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师父亦是如此,他常说:伤寒,其脉微涩者,本是霍乱,今是伤寒,却四五日,至阴经上转入阴,必利,本呕,下利者,不可治也。黄巾之乱只不过是表里之疾,而这真正的骨髓之患乃是这官权之斗,如今已荼毒至生民百姓,若不及时救之,则性垂危已。”采薇亦是叹声应到。
“圣人之言针砭实际,确切合实,只是现下朝廷倾危,君臣不一,希望日后能有圣贤出现以扭转局势。”赵於商回到。
“是啊!昔日在岐棘山时,圣人常教诲于我和文长说到‘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无论江湖与市井,复是如此’。而后每每想起圣人之言,无不是感觉浅简易懂但却包含至理。希望此次洛阳之行快些结束,我与采薇亦能早些南下。”卫铭望着身旁的佳人柔声说到。
“哈哈!届时无论你二人身居何处,我这个做大哥的定要前去讨一杯喜酒不可。”赵於商望着眼前一对可人,喜笑言到。
采薇本自心中一阵甜蜜,复又听赵於商点破之言,旋即娇羞低下了霎红的双脸,卫铭亦是赧色局促了起来。
“前方不远便是嵩山,其西南向便是轩辕山,此处乃双方征战之处,非可行之路。不若我们径下颍川而后绕至京师南户,届时借大战已开,或有北上可行之路。”此时天色已幕,远处看不到任何灯火,四周亦是一片寂悄,赵於商望着远处连绵朦胧的中岳接着说到。
“依赵大哥安排。”卫、江二人齐声道。
三人遂又南下数里,在一处偏凉荒野寻到一半垣壁舍方才落了下来。
“此处应是周遭农家临时歇脚之处,适逢这战乱滋扰,也未及拾掇便匆匆离开了。”卫铭一边将废弃的壁炉重新垒起,一边环视着四周说到。
赵於商已从舍旁找到了一些干柴,此时正在燃起火来。采薇亦是寻到了几件粗糙的瓦罐,另有一些干果。
“只可惜天黑地疏,否则我们便可找到水源,现下只能聚火吃些干粮了。”采薇将随身携带的食物分给大家,而后又起身将舍内的一帘破布拉起挡住了墙壁上的洞口。
“无妨,凑合一宿即是。待明日到了颍川,那儿自是不愁食宿,且我已有好友于此。”赵於商笑着回到,而后又听他接着说:“这屋舍虽然隐秘,但我们亦须谨慎。此处距离嵩山迫近,夜晚或有野兽出没,令那野战兵士行至此处也非无可能。”
“嗯。”卫铭应了一声,采薇亦是点了点头。
三人食罢干粮,又聊了少许,方才轮流睡下。待及卫铭值守之际已近卯时,他但见肩上伊人睡的颇为安静,脸上不时又有喜悦之意泛起,心中亦是一番欣慰。
“小铭可是有意早些成婚?”卫铭正自陶醉之际,忽听赵於商轻声传到。
“赵大哥,你未曾睡下?”
“适才醒来,此际又逢非常时刻,已无睡意。”赵於商微微一笑,而后又听他接着说到:“采薇姑娘清秀落落,又仪静体闲,医理和武学上更是得医圣真传。小铭你心中无忌,又颇有侠义心肠,与采薇相处甚是融洽,无有争执之处。我所见男女未有如你二人般协调之者,何故顾及世俗之约推迟婚约呢?”
但见卫铭叹息一声,然后回到:“我本自家贫,又适逢黄巾战乱父母亲友俱亡,如今孤零一人能得采薇一声应允已是心满意足,岂能再违其心意?即便圣人难遇,如此彼此之间能够互相心映,我亦觉得是上天的一种眷顾了,何有他想?”
“唉,小铭错矣。男婚女配乃是世俗之礼,更何况你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如此迁延岂不是有悖常理?”赵於商质声问到,而后又听他接着说到:“非是赵大哥言直,似这门第高贵之世,采薇姑娘虽非世家但也算得上名门,而小铭却是身薄如洗。你二人既有落差但采薇却不与计较,如此大义明理之举,小铭若是再执迷下去不仅有损于医圣门风,更是对佳人青春以及芳心的一种辜负啊!”
卫铭向不曾想及于此,此刻但听赵於商之言,蓦地脑中一个惊颤闪过,额头也不觉渗出汗珠出来。须臾之后,方听他吞声回到:“赵大哥所说极是,我倒是欠考虑啦!”
“年少不周乃世人常态,况且小铭已远较他人胜出不少,故也不必自责。似此婚第之事多是长者指引,岂有自通之理?”赵於商言罢,然后接着说到:“若非小铭与采薇有约,我非得招你做我俯婿不可,哈哈!”
卫铭旋即堪笑回应,双眼不知该如何安放,过了须臾方才赧声回到:“赵大哥莫调侃于我啦,我......”
赵於商见卫铭羞涩,旋即又是轻声笑道:“小铭不必紧张,赵大哥谨是笑言,况我三女俱已成婚,何以再招夫婿?”
卫铭适才舒开局促的眉头,渐渐恢复神色过来。
“我年少时亦如小铭般羞涩,但不似小铭般坦快。”赵於商说到此处,忽然眉间略有忧伤之意,而后但听他长叹一声方才继续说到:“我有二子三女,乃两位房室所生。当年我奉父母之命迎娶长房,属无奈之举。后我事业有成,又做得了那冀州的大当家,此时适才去迎娶当年心仪的女子,不过此时已是数年过去。如今我虽衣枕无忧,不过也算是通过自己的打拼获得了一定的地位才有的话语权。否则以你二嫂乃贫苦人家女儿的身份,当时她门户不当也入不得我家门楣,即便如此我亦是以重金从别家赎出。”
“竟想不到赵大哥亦是有此波折经历?”卫铭叹声低到。
“人生莫不是如此,哪有风平浪静之路?远至董卓、袁绍,俱是一步步累积起来;近至小铭,你也是历经许多磨难方才寻到采薇姑娘。”
“大哥所言极是啦!千淘万漉虽辛苦,但若是没有这些体验,也不会有此真心真意。”
“这便是小铭的可贵之处,懂得感悟与远思。似赵大哥已近不惑,人生几已平稳,小铭正处色彩年华,切不可辜负采薇一片诚心。”
“大哥此言莫不是轻看于小子,我虽非贵非富,但对采薇之情更是心坚不移,犹如磐石。”卫铭目光紧聚,锵声说到。
“若是许你以财色与权贵呢?岂不闻昔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乎?”
“大哥莫以此考验,若是我贪恋这些虚无之物,则昔日在南阳便会答应了大长老。现下我与商会众人虽然亲近,但也不过是情谊之交,非有富贵之图。且当时张大哥邀我二人入军伍,兄长即在现场,何以质疑?我既无司马相如的文采,也不会效他般二心。若真是有一日采薇当垆卖酒,那沽酒之伴也必然是我。”
“好,赵大哥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小铭。你能从冀北不远数千里南下背负重托去寻找故人之嗣,便已有了恒心。后又以陌路身份对抗戟神等人,乃是侠心。及此番义无反顾北上寻招佳人踪迹,即为决心。但小铭仍需时刻谨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之言,人的理念和觉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觉变化的,希望这份赤子之心你能够长久保持下去。”赵於商满是诚恳地点头说到。
“大哥之言,我自当铭记于心。只是此事仍是长久之计,待眼下之事完毕之后,我再与采薇慢慢商讨........”
“欸~”赵於商低言一声,而后伸手止住卫铭之话,然后说到:“小铭不必顾虑,待我们入了洛阳城,有赵大哥为兄文长为弟,又有商会众兄弟为亲友,这便是有了家人,你二人的婚事自是名正言顺之事,想必圣人日后得悉也必不会在意。”
卫铭自战乱之后,多是孤凄一人,后虽遇赵云、夏侯惇、魏延也不过是兄弟情谊,此刻但听赵於商言肯意切,忽然有一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当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故也不再执言下去,惟有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而复见身旁佳人仍在熟睡,端的是安静甜美至极,但似又见其侧颊上刹那浮过一丝淡淡的微弧,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心中欣慰的同时不由地眼中柔情无限,脸上亦俱是笑意。
“哈哈哈哈。”赵於商望着眼前这对玉璧佳人,轻声笑着说到:“小铭,你有伤在身,多休息一会,余下时间由我看守即可。”
卫铭正欲回言,忽听远处似有嘈乱之声传来,旋即与赵於商对目谨慎一应,便附在壁上朝外观去。但见黑暗中似有一骑颠簸前行,后面时有‘嗖嗖’冷箭传来。由于是距离较远又昏暗难辨,但二人亦看得清那前面之人一直是爬伏于马背之上,唯有持缰之手不停地拍打着马身,后面追随的数骑虽然仍有距离但却是声力铿锵。
“曹孟德休逃!”
伴随着一声长喊,数支羽箭又射了过来,但见马背上那人倏地挺起脖颈,身体也瞬间倾斜了不少,几欲从马背上滑落下来。那马亦是后臀中了一箭,只听一声无力长嘶其便向前猛蹿了数米,恰恰避开了后来之箭,不过稍时便消尽了体力又缓了下来。
“赵大哥,你可听的真切,是曹公之名?”卫铭低声问到。
“未曾听到,不过前行那人应是被追击无疑。我们暂时不便出手,得那马近些看清再说。”赵於商紧紧盯着远处的画面,随声回到。
二人正自聊着,忽见那前行之人胯下之马似是又中了一箭,奋力向前奔出十数米之后便开始踉跄颠簸起来,而他后面追击的数骑此刻已追击至距其不过数十米距离,且那箭矢也射的更加密集了。
‘咚’的一声,那人终是从即将倒地的马背上掉了下去,其又于重重坠地的同时借势翻向旁边的农田之中。此际正值寒冬,原野中多是荒凉无物,只见那人提刀左右盘行,转挑田埂、沟渠之处奔去,其后的追兵虽持坐骑之优但由于地况局限且又处于黑暗之中亦不得不放慢速度。值此一阻,那人瞬间又将敌手拉开了十余米距离,此刻他忽又看来远处似有一团暗黑小屋,于是便奋起双足朝卫铭三人藏身之处奔来。
“正是曹公!”此刻那人面朝小屋方向,虽然是昏暗之中但赵於商亦认出了他来。
但见两条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瞬间奔出,朝着争斗方向飞去。那人正是曹操,他本已被追兵赶至落魄几近无力,此刻但见前方忽又袭来两人,当即便心死如灰,丧声呼到:“天命如此,呜呼悲哉!”
“曹公莫怕,赵於商来也!”赵於商喊出的同时已近曹操不过二十米距离,但见他瞬间便将腰间的佩剑甩出,恰恰挡下了远方击来的一箭。
但听‘噹’的一声,一矢一剑便重重击在了一起,且那箭簇仍自带着劲力将赵於商的佩剑向前又涌出了一段距离后方才落下,此刻二物坠地之处距离曹操不过数米之遥。
“啊!此人功夫竟是不弱!”赵於商一边叹到一边将几欲倒地的曹操搀了起来。
卫铭由于伤愈初期,又一路颠簸,竟是较赵於商后到,此刻他但见兄长已将曹操救下,旋即右手长剑使出与后面的追兵缠斗了在一起。那些骑兵多是军中勇士,虽有武力但在卫铭手下也不过一两合便即倒下。此刻卫铭但见眼下惟剩二人,另有一人仍在十米之外,正欲了结之际忽听耳旁一阵急漱之声传来,当即便脚下一个交错移位,与此同时黄金蕊也以虎扫之势从右侧斜斜滑过。
又是一记‘噹’声响过,卫铭将暗箭击落的同时自己的身躯也猛然一震,一股内劲便沿着剑身朝着其臂膀涌了上来。那本已殆命的二卒忽见同伴救援,原以为险险逃过了一劫,但此刻忽见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过,而后便听‘嗵’的一声,自己胯下的战马便瞬间匍匐于地,显是已不能站立了起来。原来卫铭于挡下暗箭的同时,便觉出对方是内家高手,当即便施起鹿卸之势将剑身和手臂上的来势倾泻于身旁而二马身上。此刻那尾后之人终是赶了上来,但见他背负箭囊手持一根长枪,奇怪的却是其兜鍪前面另有一只掌大小幕帘,恰恰将那面庞遮盖了大半,唯留一双灵眸在外。
蒙面骑士似是对眼前二卒漠不关心,但见赵於商将之一一击毙也未曾再有任何救援行为,仅以枪与卫铭仅仅缠斗,却也是招式愈来愈现畏缩之势。卫铭本自受伤之身,此刻不过半余功力,其中更是有数次险被对方长枪刺中身躯但却俱是莫名脱险。赵於商已腾开了身来,此刻但见其长剑配合着卫铭的招式已将场中的形势扭转了过来,那蒙面骑士亦是被二剑扫中了数次,幸得他身着甲衣未曾重伤。十余招过后,但见一条长枪‘噹’的一声隔开两剑,于回退的而同时瞬间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浅浅明亮的波痕,那波纹更是层层叠叠向两侧翻涌开来,且水波的浪头俱是朝向蒙面人枪身撤退方向涌去。赵於商但觉一股强烈的牵引之力掣着自己身躯向前倾进,隐约似又看到那波浪尽头似有一点压迫感极为十足的杀劲暗藏其中。正在此时,忽见一道黄色光芒闪过,那光芒恰似高山崖边一般,瞬间便将蒙面人的河道拦腰折断,继而便见卫铭犹如一舒翼大鸟一般与赵於商双双推开。蒙面人见一招不中,当即又一式杀了出来,此招却与前招不同,但见那河道陡峭起来,河水与浪头更是霎时转换方向覆压而下,犹如山顶巨洪般欲将眼前天地俱尽吞噬。
“小铭,山洪来袭,堰塞成灾,当以疏之。”赵於商大喊一声,旋即便身如轻燕般向左侧掠去,同时他手中的长剑更是在身后划出一道道细细长长蜿蜒迂回的长痕,恰如一条条分水渠道般将蒙面人的劲力渐而分散。
而卫铭此时似已看出些许端倪来,但见他腾挪避开的同时朝赵於商大声笑到:“赵大哥,水分除患固然可选,不如清除源头彻底。”
但见卫铭纵身一跃,跳至一具尸体旁边,当即抽出一杆长枪出来,而后大喊一声:“盘蛇出击!”
乾坤无睹万物渺,唯取眼中一点萤。盘蛇出击乃七探蛇盘枪中最为凌厉一式,一旦目标确定,则灵蛇必是毫无一丝犹豫奋力出击,但也不可低估其周身防御之能力。但见卫铭长枪盘旋之中犹带猎猎劲风,一条身躯过去更是势不可挡,视蒙面人的河道在其眼中不过如平坦大地一般,毫无阻碍可言。
蒙面人连续两击俱被赵於商二人破解,此刻忽听卫铭一句‘盘蛇出击’,不由地心中一颤,正自余悸之际又见那枪式已然杀出,当即便调整马头拨枪后退。
‘撕’的一声,只见赵於商一剑已趁机蒙面人错乱之际划落一片护甲,那人也无暇回防,只顾着撤离,任凭身后之人反击夺势。
“疾风劲草!”
只听卫铭又一声长喊,但见此次一枪杀出,蒙面人面前顿时一片豁朗,那冷风仿佛更是如同刀割般向四周割去,而那持枪的少年依旧是目光凌厉,面色更是冷毅仿若石像一般。但最使他感受到压迫和畏惧的乃是对手那份波澜不动般的姿态以及似是已经拿捏住自己弱项所在的自信之心。
蒙面人已无心恋战,只是随意地一记扫荡之势,而后便提马转身逃去。不过须臾之间,便唯听远处传来‘蹬蹬’之声,那一人一骑终是消失在灰蒙霜寒的黑夜之中了。
“铭哥!”采薇不知何时已经赶了过来,此刻她正搀扶着几欲倒地的卫铭,双眸中已有婆娑之意。
卫铭朝着佳人灿然一笑,柔声说到:“我没事,只是有些疲累,无甚大碍。”
赵於商见敌人俱已退去,旋将曹操扶起,又牵来几匹敌手留下的骠马,而后几人方才朝小屋慢慢地走去。
“曹公,你何以孤身至此?”此时四人已回到壁舍之中,出于谨慎众人未再燃起火堆。采薇借着微弱的夜光替曹操除去了身上的箭矢,刚行包扎完毕赵於商便徐声问到。
曹操惊险逃生,见众人俱是旧识,一番言谢之后方才缓声说到:“前日夜半出征之后,我与刘备商议分头行事。幽州兵马虽是初到,但却是士气高昂,于汜水关外数里之处已将徐荣部队困住。我见时机渐已成熟,便令元让率队截断关内外补给线路,欲重挫敌方先锋气焰。适值关键之际,韩馥和袁绍的兵马次第赶来,徐荣见形势不利便欲回关但却被淳于琼和鞠义左右阻拦,而幽州军在东并非回关之路,故西凉兵马唯有我军一路方向可进。”
“看来此乃袁绍借刀杀人之计啊!曹公定是孤军奋战,而冀州兵马却未曾支援。”赵於商接声说到。
“赵掌柜无愧于精明之人啊!只可惜不是我军中参谋。”曹操面带微笑朝赵於商点了点头,而后又接着说到:“那徐荣本就是将才之辈,又兵马众多,非我一方军力所能阻挡。刘玄德更是被冀州兵马隔在了外围,而此时又有几路诸侯陆续杀来,汜水关外空前紧张。徐荣唯恐有失,遂放弃暂回之心,而此时关内的胡轸也率队杀了出来,恰使我军处于夹击之中。后幸得鲍信救援,陈留兵马方才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但亦是损失过半。”
“曹公被袁绍孤立,非只私密之事为然,亦不乏袁门高傲之姿啊!想必刘公也有如此遭遇。”赵於商如是说到。
“赵掌柜所言一针见血,我等知晓袁绍背后之事自是他杀人借口,但门阀之姿乃是其根本溯源所在。若非如此,单韩馥一州之牧岂会形同虚设?孙坚更是关东军气势所在,更是立有诸多功劳,但也不得迫命于鲁阳袁术。”曹操慨叹一声,然后接着说到:“我本凭剿黄巾累迁功劳,又不想与董卓同流合污,待及入了这关东军方才看透这门阀当道的门风。我曹家虽然权贵,但较不得那些世家名门,且又兵微将寡,故会盟以来多遭一众诸侯讥讽。”
“曹公切不可因此蒙生消极之意,岂不闻昔日韩信屈辱于人之胯下后方威震四海?高祖亦有白登山之困,但此刻匈奴何在?”赵於商见曹操言语中略有悲凉之意,旋即劝到。
“哈哈!赵掌柜当是交心之辈,又正值青壮年纪,何不随我一起奋战一番,或许可建立一番功业?”曹操笑着说到。
“曹公美意赵某心领便是,只是我惯于逍遥自在,不喜樊笼所困罢了。”赵於商亦是微笑着回到。
“赵掌柜可是观曹某立脚薄弱,故而不肯乎?”曹操疑声问到。
赵於商当即站起,切声回到:“曹公勿怪,赵某非是此意,只是性使然而已。单是前日曹公能贸施援手,赵某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足回报。且公知晓战略,又不与世俗同类,若待时机造就,必是脱颖而出者。”
“哦?赵掌柜何以此言?”曹操忽有兴致地问到,而后又示意赵於商坐下细谈。
赵於商缓缓坐定,而后又继续说到:“关东军虽然汹涌,但也不过是被权利驱使罢了。若待董卓失势,则此军心便不解即散。况此刻其中亦不乏勾心斗角之事,若赵某猜测无疑,一旦京师被破,诸侯之间必有混战,此刻即是曹公机遇所在。”
曹操听至此处,脸色渐有先前的喜忧转为大悦,进而又问到:“依赵掌柜所言,我陈留兵马当进取何处?”
“不可进取,当避开锋芒自撤出,行韬光养晦之策。”
“但讲无妨!”
“诸侯以二袁为首,一在河北,一在中原,陈留则处于交战之地,不可居之。荆、益二州虽善,但路途受阻且亦有其主,自不能选。唯齐地、扬州一路虽有其主,但诸侯颇多,可徐徐图之。至于那攻略之计非是赵某能力所为,想必曹公心亦有算谋。”
“哈哈哈哈!元让骁勇,妙才谨微,终不及赵掌柜交心,只可惜啊!”曹操大笑着叹到。
赵於商又一次婉言拒到,过了许久忽然惊声说到:“曹公何不去颍川一遭?那儿自古多名士,远有韩非、吕子,近至大汉张良、晁错,他们均为不世之材。当今人杰,莫不以司马微为首,且其家族又为当地名门之望。曹公有他襄理,则无疑于虎添双翼,更是可得整个颍川世家之助。”
“哈哈哈哈!赵掌柜久居河北,却对天下之事如此通透,岂无覆剿之危乎?”曹操满是淡定微笑地问到。
卫铭、采薇忽听此言,莫不是疑惑满怀,俱不知二人所云。
但听赵於商欣然一笑,然后方慢声回到:“确如曹公预料,赵某临行之际已命家人开始移转,此刻应是所差不多啦!”
“所移者何处?”
“正是徐州一带。”
“好!好!经商之道与这军家谋略终是殊途同归,如此我更不忍放你离去!”曹操不由得慨叹到。
赵於商又是一记揖手,而后又恭声说到:“曹公大义赵某自是不敢相忘,至于这谬赞我更是愧不敢当。赵某虽无大谋,但家产还算殷厚,愿助将军兴一义举之师以抗诸侯。”
那陈留兵马乃曹操散尽家产拉拢而起,不过数千人而已,且又向来拮据,故其常也为此烦恼,又因虎牢屡遭挫败,夏侯与曹氏诸将亦多蒙退意。此刻赵於商之言无疑于雪中送炭,曹操顿时眼前柳暗花明,当即便大喜说到:“能得赵掌柜慷慨解囊,曹操岂能颓废消沉,此间事了我便绸缪那未来之计。”
“赵某之意不过有形资产而已,那颍川世家更多乃无形之助啊!岂不闻无形有时胜似有形,且高士向来多缥缈,故那颍川之行曹公宜早勿迟。”
“赵掌柜金玉良言吾自当记之,只可惜不能与君携手并进。”曹操又一次露出对赵於商赞赏之意,一时情绪难耐不禁执住了其双手。
“曹公意诚心宽赵某亦是不胜感激,日后若有际遇,或追随于将军左右非无可能。”赵於商昔日曾被张燕敬称相邀,今日又遭曹操多次吐露心胸,他明白若是再推辞下去即会生出微妙之意,于是便改口婉言回到。
“自当期待与君同饮。”
“哈哈哈哈哈”
四人正自聊着,忽见远方渐有马蹄声传来。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卫铭借壁朝外望去,但见一铠甲将军领有数骑正从北边赶来,且四周不停地找寻。由于距离较远暂时看不清来者面庞,但从其身形以及行动观之,卫铭似有一种熟悉之感。
“曹公,你看那将军可是元让兄长?”
曹操沿着卫铭手指方向望去,此时那将军已查到横散于原野中的尸躯以及四周凌乱的马蹄,只见他朝随从嘘以暗声,而后又朝四周指示了一番便纵马朝小屋方向赶来。不过须臾功夫,卫铭已可看清那人面目,只见他大喜之中忽一声喊到:“元让,我在此处!”
夏侯惇猛听曹操直呼,当即纵马直入,其余随从见首领如此亦是朝此赶来。
“渊弟与徐荣交战数次,由于兵力悬殊,此际已退至据此不过二十里处。我与曹洪趁夜分向找寻,不曾想兄长竟在此处,也幸得赵大掌柜和小铭之助。”夏侯惇朝赵於商抱拳,感激地说到。卫铭本是南下之行,恰曹军亦在前方不远,故也随着夏侯惇等人同时起身。
“夏侯将军不必客气,曹公无恙便是最好,我等亦是尽些绵薄之力。但是那袁绍仍不得不防,此次若非高览心有余悸,我等脱险未必如此顺利。”
“哼!高览身为冀州名将,竟自降身份混入敌军做这行刺之事,日后寻到时机我必狠狠教训那厮一番不可。”夏侯惇不觉握紧了拳头,脸上俱是愤恨之意,然后又转身对曹操说到:“兄长以后切不可孤身行动,以防小人暗算。”
“嗯,此次形势紧迫,也顾不得诸事详尽,日后当是谨慎些是。”曹操骑在马上,额头微微扬起,心中若有所思,过了许久方才又问到夏侯惇:“元让,虎牢关现况如何?”
“秉兄长,自前日诸侯发兵以来,虎牢关现下已成被包围之势,若非吕布持兵来援,此时估已被攻破。”夏侯惇当即回到。
“哦?洛阳援兵已至?”曹操问到。
“确实如此。”
“孙坚战况如何?”曹操接着问到。
“据细作来报,昨夜华雄于阳翟一带大败孙坚,并一路追击南下,此刻算来应是到了阳人城附近。”
“阳人?轩辕山过后便是宜阳,渡过洛水则伊阙便在眼前,昔日秦武安君便是沿此道大破韩魏联军。”曹操遂低思喃道,而后但见他忽声问到:“元让,此际宜阳方向可有诸侯进攻之师?”
夏侯惇略有思虑,须臾之后方才低声回到:“张燕大军荥阳西南,不过距离宜阳尚有百余里距离。”
曹操大喜,而后喊过一卒,低声交接了几句,然后回身厉到:“快去安排,不可延误!”
那卒得令之后便纵马前去了,而后曹操又喊过夏侯惇,言到:“元让,你不必随我回营,当亲去张燕军中走一遭,依我计托言于他即可。”
随后曹操又是一番暗嘱,夏侯惇领命之后朝赵於商等人言嘱之后便亦孤身离去了。
“赵大哥,适才听你所说移转徐州一带,是为何意?”此时赵於商三人已将曹操送回营帐,又略作休息。此际夏侯渊已整军完毕,三人亦有南下之行,遂又一番别过之后便离开了,于离营不久后卫铭想起向时在小屋时赵於商之言,于是便好奇地问到。
只见赵於商淡然一笑,而后言道:“古人云‘居安则思危’,更何况如今这冀州非是太平之世?”
“哦?兄长之思虑非我所能企及啊!”
“哈哈哈哈。非是小铭不能体会,只是你尚且年幼,历经世事不足而已。”
“大哥但讲无妨!”
赵於商见卫铭颇有好奇之意,采薇亦是如此,于是便徐声说到:“自青松兄弟将江东商会改革之后,我便派辛家兄弟多去考察学习,后亦是在徐扬一带陆续开设茶坊、布庄、粮铺等十余家店铺。近年来,随着两处交集越来越多,徐州一带更是成了我经商的核心重地。上次中山归来之后,我便隐约有危机之感,遂便派长子先去了徐州,后借运转货物之机又将产业逐渐转移。前些日子受困于袁绍排挤之时,我已暗中通知辛离协助二子加快进度。如果无甚耽搁的话,现下家眷应是全部到了徐州。”
“那大哥何以不亲自操运,却要外出避开呢?”卫铭不解地问到。
“哈哈哈哈!非是大哥不远亲为,此乃青松兄弟之算策。上次在邺城之时,青松兄弟告诉我此移转之事影响颇大,若是我亲自行动必是引起过多关注,届时必会增添诸多麻烦。现下来看,青松兄弟之言甚是到位,今次以袁家之作风,若是我仍在邺城必会遭到他们暗中迫害。反之,我脱身出来,不仅将袁家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更多的乃是给家人争取了不少时间。至于裂手之仇,也确实为思虑之一。”
“大哥的思虑,纤悉无遗,采薇心悦诚服。”采薇不由地赞叹说到。
“此次洛阳之行结束之后,救出钱长老之后,我便直接返回徐州,未来数年应是长居于那里了。日后你二人若是闲暇,必要多去长留一番啊!”
只见卫铭、采薇欣然一笑,齐声回到:“自是如此。”
三人一边言笑一边南下,待过了嵩山进入颍川境内已近黄昏。由于此处恰处于颍川和阳人之间,乃两军交战局势紧张之地。出于谨慎,赵於商选择了一处山村落了下来。
“这个村子狭长扭曲,房舍、小路更是交叉错乱,和我家那一带倒是很像,俱是因山势地形而建。若非此处长居之人,初来必是迷失其中。”卫铭望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村子,不由地低声喃到。
“小铭一语便道出了关键所在!你看这村子虽大,但几无人烟,想必应是因村民避难所致吧!”
采薇见卫铭双眼神迷离,脸上俱是失落之相,当即便柔声慰到:“铭哥,日色已经渐薄,暮霭轻寒,我们先进村寻一住处吧!”
赵於商选了山腰一处僻静空舍安了下来,此屋背后乃是一条山溪,水旁又多丛树和碎石,且左右十数户俱无人家生烟,乃天然的躲避之处。卫铭自幼便多于山间耍玩,故不过数刻便从溪边和林间带回了不少鱼螺和野味。采薇从屋内寻到一些山菜、松果以残余的黍米,而后又趁着山雾大起之际生起火来做了一顿美味的餐肴。
‘哑’、‘啾’
但听几声间断的拉长之音响起,过了稍时,又是如此再起。卫铭于沉睡中恍惚惊觉,他循着暗声仔细辨去,但觉那声非是夜鸟和鼠兽之音,而是带有一种节律之征。正在此时,西南角向又一次响起怪声,而且距离他们也是更近了,似是已经进村。卫铭旋即站了起来,这一次他听得颇为真切,更是从那匆匆的脚步声中听出了慌乱之意。
“铭哥!”采薇也醒了过来,此刻站在了卫铭身旁轻声喊到。
“是郭大哥和冯大哥他们!”卫铭谨慎回到。
“来人尚在数十米之外,不过村中障碍颇多,追兵一时也难以迫近。”赵於商附在窗口细声说到。
“大哥,冯郭两位兄长有难,我不能坐视不救!”卫铭拉着采薇的手,焦声颤到。
“小铭切不可莽撞,追兵虽然不多但俱是追踪好手,而且他们纪律有序未曾因地形原因导致脚步混乱。此刻我们若是冒然去营救,有可能会给冯郭等人造成慌乱。若是再因此导致被敌手所擒,岂不是得不偿失?”赵於商平静地回到。
“铭哥,大哥思虑周密,我们实宜当想一条安全之计方可。”
卫铭点了点头,旋也放开了握紧的双手。
赵於商见卫铭情绪渐稳,于是又接着问到:“小铭,你和冯郭之间可有什么独特的应讯之法?”
卫铭不由地骤起眉头,在屋中踱起了步来。他与冯郭二人虽然相识时长但俱非密探之流,故也未有应讯之法。即便后来两位兄长入了孙坚军中,那秘语也是军中哨兵之术,卫铭虽能模仿一二但不懂情形变通,故也不敢随便出声。
“铭哥,不要着急,若是情况紧迫,我们当也顾不得那么多啦!”采薇柔声慰到。
“情况紧迫?”卫铭忽然脑中一阵明亮,当即喜色顿升,然后悦声说到:“大哥,快给我火折!”
赵於商将火折递给喜欲奔出的卫铭,但见他附在院落墙头,而后将火折朝外伸出,而后以手掩盖,如此又反复两次方才退回屋中。
“大哥,采薇,我们也当做好随时撤离准备,此暗讯也极有可能会招来敌军!”卫铭细声地说到。
赵於商裂颜一笑,说到:“自应谨慎!小铭此暗语寻常,只此一次未必能招惹对方注意,又有村间阻碍,或要循环几次方可。”
确如赵於商所言,过了许久也未见冯郭等人有回应之意,而且脚步声似是渐有走远之势。卫铭不得又于墙头演示一遍,待第四遍过后,方才听到错乱之声传来。
“小铭,快走!敌人袭过来啦!”
但见三条人影瞬间便跃出了墙外,不消片刻但见数条身影此地落地,又再一番搜索后方于骂声中迅速撤去。
夜色阑珊,远处又传来几声鸡鸣,山间的雾水也开始渐浓了起来。但听‘扑扑’数声,七八条身影自矮墙外瞬间翻入院中。
“冯大哥、郭大哥!”
“小铭!”
几人霎时抱在了一起,喜悦的热泪更是在眼眶不停地悬停。
赵於商让几人进了屋内,又递上熟食和饮水,待四人稍作缓冲后方才说到:“诸位可是遭华雄部人追赶?”
冯异放下水囊,平复下心气,而后说到:“正是!我四人奉命前来打探,却不曾遭敌方细作发觉,一路被追寻至此。幸得你们相救,否则仍需一番恶战。”
“哈哈!我看到远处有呼应讯号,原以为是山中猎人所为,待又观了几次后方看出光源竟在同一范围附近,于是便和冯弟等一块赶来,却不曾想到竟是小铭。不过现在想起也竟是后怕,若是地方故意设陷,此时我等俱已被掳。”郭途也当即说到。
卫铭尴尬一笑,回到:“适才欲救两位兄长而又无接应讯号,幸得赵大哥和采薇抚慰,心中焦虑方才渐平。后又忽然想起向时在巨人山洞郭大哥曾以明光示警三次之事,旋效仿一试,竟不想是误弄之举。”
“哈哈!无碍!大伙无恙,又能与小铭重聚,已是非常幸事啦!”郭途笑着说到。
“诸位莫要放松警惕,那些追兵俱是悉心之辈,待他们找寻一圈未见你等行迹,必然会再次赶来。”赵於商沉声回到。
“不错,赵掌柜所说极是!此追兵不过啰嘍而已,他们的首领还未至,我们与祖将军约定稍时俱从此处秘路撤回。”
“秘路?”赵於商讶声问到。
陈纪本欲止言,但听郭途伸手拦下,而后笑到:“无碍。小铭与赵掌柜俱是光明之辈,不必顾虑。”
冯异亦是朝陈纪、周群点了点头,赵於商但见二人俱无异议后方报手致到:“郭兄弟大可不必如此详述,军机之事自当谨慎。”
“欸!赵掌柜过滤了,陈、周两位兄弟乃是本职反应,非有抵触之意,且此事也非军机要是,说也无妨。”郭途又朝陈、周二人示意宽心,而后又接着说到:“此处地处嵩山南麋,与阳人城不过数峰之隔。我曾于探索中发现一崎岖小道,狭隘处仅可单人通过,而且中途又有数涧阻隔,非习武之人身法不可通过,故平日里少有人烟通行,这亦是适才所说的秘路。我们若是抄此捷径,至少可节省两个时辰脚程。”
“小铭,赵掌柜,外面的追兵不足为惧,但颍川乃两军交歭重地,你们此刻南下非是合适时机,不如随我们一起离开吧!”冯异邀声问到。
“冯兄弟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我等俱与袁术有隙,又适从盟军帐中逃出,此刻若再入孙将军营中,恐怕......”
未及赵於商言毕,冯异便打断回到:“赵掌柜不必担心,孙将军虽是奉命于袁术,但却不与他同路。长沙军除了与诸侯之间有战术配合外向来是独行孤往,袁术更是没有增添过任何补援,亦从不过问。三位昔日破阵有功,孙将军更是惜才爱才之辈,又加之与诸位俱是相识,此行必无任何顾虑存在。”
赵於商点了点头,卫铭、采薇亦是如此。
“这是最后一道山涧了,过了对面那峰,阳人城已不足二十里地,料那追兵此时定是如无后之蜂般绕着那村落盘旋!”冯异不禁叹到,而后但见他忽然附耳朝郭途低言了几句,继之二人便望着身旁之人满脸俱是欣慰的笑意。
采薇见冯、郭骤盯向自己,满是温柔和和悦之意,又不断地频频点头,当即便明白了二人心中所想,旋即羞涩地低下了头。
“哈哈!小铭,你这次冀州之行可是不枉一遭啊!若非奉命在外,当时听说你在孟津大破花祁阵法时我和你冯大哥便欲前去见一见这个贤淑的弟妹不可。”
采薇头低了更狠了,卫铭亦是满脸赧色,一边挠着头一边断续地回到:“小弟回来之后,也想着找两位哥哥一叙,只是一时难以脱身。”
“欸!无碍!做哥哥的岂能在意此等细节。向时夜色昏暗,只听得弟妹声音但未曾亲睹真容,此刻一见果是静美端庄,怪不得能令小铭舍身不顾也要前去一探!只可惜你二位嫂嫂不再此处,否则她俩必是喜笑颜开更甚于我们啊!”冯异笑着说到。
“两位兄弟不必调侃啦!少年薄面,我等做兄长的心中喜慰即可,给他二人留些空间。”赵於商岔声说到。
“赵大哥所虑周全,我二人鲁莽啦!走吧!尚有一个多时辰路途,我们加快赶去阳人!”冯异报手一拱,而后便领先迈步前去了。
此时众人已行一个时辰有余,但见东方渐白,视野内也逐渐清晰起来。但见薄雾隐约中似立有一人,涧风吹过,但见其头顶巾帻,身着青衣,腰中刀剑齐备,一双凌厉的眼睛更是如这冬日的霜寒一般直透对方肌肤。
“卢真!”郭途低声说道。
郭途已于沿路向三人简述过此番行动,此次他们四人随祖茂前来刺探,于归途中遇到敌人追袭,故才分开行事。那卢真乃羽林八副统之一,又曾得统领贺质亲授剑法,故宫中曾传其功夫已不亚于其师。适才郭途说出卢真之名时,赵於商便觉得有异,何以羽林统领会身置前线杀敌,更为诧异的乃是那些追击的细作俱是其手下之人。
卢真走了上来,但见他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形体瘦削,寻常身高,行动起来轻盈无力,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但从对方蜡黄冰冷的脸庞以及高耸突出的颧骨判去,卫铭知道此人必不敢轻视。又其鼻梁微勾、嘴唇飞薄,处处透露着阴鸷和无情,犹是他那对冷漠高深的眼睛,更增添了几分狠厉的气息。
“郭大哥、冯大哥,四象方位守好阵角。赵大哥、采薇,蓄力待命,以静制动。”卫铭从对方步履的频率以及落地的力度已察觉到敌手的可怕之处,此份功力非内外功俱臻上乘不可达到。这卢真的功夫犹在高览等人之上,此刻自己有伤在身,冯郭等人更不是其对手。赵於商、采薇虽然无恙,但较之卢真毫无胜算,又羽林等人向是出手果断决然,在如此高手眼前唯有以配合战术或可取得一丝生机。
卢真见七人忽瞬间布阵,且各自均守好方位,不禁‘咦’了一声。那声虽然极低,但却直透众人双耳,虽然其比不得花祁的流音三阶,但亦是令众人大为吃惊。
“你是何人?竟能瞬间懂得布阵?”卢真冷盯着阵中的卫铭,刺耳的声音又一次传到。
卫铭冷声一笑,厉声回到:“既追至此处,何以要辨得如此清楚?”
“好!小小年纪竟不畏凶险,心态不乱。据我所知,孙坚营下唯有其子孙策有此能力,只可惜他不在此处。你既能如此淡定,想必功夫必有过人之处。出招吧!”卢真扯出腰刀,向前进了一步,但仍是冰冷之色。
“陈大哥,平切。冯大哥,连珠!”
卫铭话音刚落,陈纪的银丝已扫了出去。但见卢真面前未见一物,但那空气却是被切割分开,两扇气流更是随着正中的一波流痕翻涌而起,隐约可听见极微的噼啪之声。那流痕行至卢真面前约合一步距离时忽然一分为二,且骤然加速,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夹击而去。而此时冯异的第一支箭也已射出,时机把捏的恰到好处,正从陈纪银丝分离的节点处瞬间射出,直击敌人胸口。第二支短箭待第一支前行过半时方才射出,第三支、第四支节律亦是如此。
但听‘叮叮’、‘噹噹’数声,卢真不过几个简单的左右刀路,便瞬间将陈、冯二人的银丝和短箭逐一击落,而且又近前了一步。正在此时,又一极微流痕迎着卢真面孔方向射来,接着其臂弯、前胸、腰腹、下肢亦有数道银丝射出,而后便见一道幽蓝色的剑身随着另一道金色的光芒齐杀了过来。卢真但见那蓝光初始盈盈犹如水中碧草一般,左右飘摇不定。待及行至半途时又与不觉中化作千条万缕,恰似迎风柳条,柔中暗含连绵劲力。但最耀眼的却是那道金芒,但见它明亮刺眼,恰若出水蛟龙般奔腾雀跃,又携带风势,愈演愈烈。两剑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端的是配合的严丝无缝、滴水不漏。而陈纪、冯异的银丝和短箭仍在不停地出没,四人霎时间已将卢真面前的空间全部占据,无有一点漏洞。
卢真不敢小觑二剑,当即右手刀尖向前斜挑,挽出碗口大小一豁口。而后其刀身猛转,以霹雳下落之势瞬间在自己面前割出了一道巨大的刀锋圆转,犹如一道厚重的盾牌一般。那盾牌不停地扩张,周圈俱是闪闪跃跃锋利的寒芒。忽听‘嘭’的一声,一道黄光骤然重击在了盾牌中心,犹如飞流而下的巨瀑重击在崖石上一般,刹那间散做万千水花,恰于卢真的盾芒一一融合相消。与此同时,另一道蓝色的剑身则当即趁机从那盾心穿过,如溯游无惧的游鱼般坚定不移。卢真这招曰‘谋变’,乃是以守作为攻的起点,亦作为归点,进则一击制敌,退则防御不失。此招的进退变化均取决于眼前形势,由谋略而定,更是卢真刀法的精要所在。但卫铭的出奇却使卢真骤然错乱,他见自己的盾身被缠,而采薇的剑身距自己亦是不过尺许距离,且光芒正盛,随时即可破入。
但听‘砰’、‘砰’几声,赵於商、郭途和周群已被击回,而此时卫铭和采薇亦是在‘锵’、‘噹’声中退至了原地,冯异和陈纪更是在大喘声中惊讶地望着地上被击落的箭簇和银丝。此时但见卢真头巾已丢,脸上似是被银针扫过,虽未出血但已有青色痕迹出现,其腰间的衣服也被划出数道缺口,刀虽在手但亦是出现了裂痕。卢真太可拍了,这一击已是七人最佳状态,卫铭本以为适才一记‘飞瀑’便可重创敌手,但却被他以巧妙身姿和灵动招式瞬间脱困。如此来看,其功夫甚是已与夏侯惇、花祁等人相仿。
原来适才卫铭和采薇分别以剑法吸引卢真注意力,冯异和陈纪则是欲以干扰,赵於商三人则是趁机偷袭。那黄金蕊本就是优等利器,若非卫铭有伤在身,则适才那一记‘飞瀑’便可使卢真的刀身断开。采薇的美人泪有黄金蕊的庇护,自是趁敌手失策之余当即一击击下,伴随着剑身的另有十数枚银针。卢真预判失策,自是应接不暇,在险险避开采薇的剑招后不得不与赵於商等人硬接数掌。最后其虽然未遭重创,但终是输了一招,而且输得甚是狼狈。这一招他亦明白了非是自己预判失策,而是对对方七人过于低估了。卫铭虽然功力不及自己,但招式精妙远胜自己的刀法。采薇更是与其配合的相得益彰,且手法亦是超然绝伦。冯郭等人虽然功夫偏弱,但通过结阵配合却也能发挥出超常的水准。赵於商则是眼下七人中功夫最为深厚者,他也是适才与自己硬对一掌后仍能稳健站立之人。
“春雨玲珑手?你是医圣之徒江采薇?”卢真甩掉手中银针,骤然问到。
采薇见敌人识出自己招路,也未再否认,于是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便是卫铭了?”卢真又一声问到。
卫铭微微一笑,亦点了点头。
“好!岐棘山二少果有真招,看来我非得以剑法取胜啦!”卢真说罢,旋即抛下右手之刀,而后便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
卫铭但见卢真持剑姿势迥异,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仿若顽童以木杆斗殴般随意无章,然剑身却恰到好处地将冯郭等人阵法的要处尽却占去,且其剑尖暗藏的变招余势更是直对自己和采薇合璧的攻起之处。最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平奇的步伐和身姿却无不是随时可御下赵於商的任何一击,无论是角度还是节律。这种真假难分,虚实莫测的招式卫铭曾在岐棘山见李彦使过,当时他们合三人之力也不过伤及对手一丝皮肉而已,且还是在戟神未曾主动进攻的前提下。如此看来,卢真或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周群和陈纪率先攻了出去,但阵眼已被敌手窥破,岂有胜算?二人还未近卢真五步距离便被他左手一扫,那软剑和银丝便不知怎地缠在了一起,继而便见两道身影重重撞在了一起。赵於商也在此时长剑急刺卢真当胸,但见其脚下盘旋游动犹如蛇虫,剑身却是始终如一。待距敌手约合一米之遥时忽见他剑身骤飞,双掌分击卢真左右腰腹,其势犹如高崖湍瀑般猛烈迅疾。郭途功夫以稳健雄健为主,但见此刻他瞄准时机,以连环踢腿之势平切扫去,且手中的钢刀亦是舞的虎虎生威。但最能令卫铭二人窥到时机的乃是冯异的连珠八箭,那短箭分别自乾、坤、坎、离、艮、震、兑、巽八个方位分别射出,箭矢于行进途中更是上下起伏,分别形成一道道圆滑接连的波痕,恰似浪潮接踵一般。且诸浪错落有序,此起彼伏,不仅在方位上形成包围,更是在空间上占尽优势。最为巧妙的乃是,那八箭虽是先后发出,但通过内部弹簧结构的补力使各自在第一道浪涛循环结束之际便补齐了时间上的偏差。忽见一黄一蓝两道剑光又是同时而来,但见那黄色的剑芒走势恰似连绵的山脉一般,和冯异的箭路轨迹颇有相似之处但又仅是形像势异。冯异的箭簇乃是以机械设计原理为根基发出,故虽精巧但达不到随意自若的程度。但卫铭的剑法则非这样,只见那剑身去势苍茫浩荡,磅礴之中气象万千。剑尖明而不锐,给人一种恬适的而感觉。而那锋芒最旺之处却在剑身,且此刻金芒仍在不停地聚涨,恰若正午烈阳般令人眼前一片眩晕。剑尾看似平静无澜却透彻如同玲珑美玉一般,冷艳但任是谁人也不敢轻视。此正是卫铭三世因果中的‘三世’之招。
卢真剑身猛斫,似樵夫劈柴一般,动作粗糙但却恰恰击中赵於商的长剑。但听‘锵’的一声,那长剑瞬间一分为二,正若裂做两瓣的圆木。那被劈开的木块更是在卢真的余力震动下又左右分别翻滚了一节,与周、陈二人的软剑和银丝同时撞上后四刃方最终落地,但却是无任何声音。斧劲未消,但见卢真身随剑动,仿佛失控了一般跌撞向前。与此同时,但见他左掌一抚一扫,赵於商击向其腰腹的威胁便被瞬间。
但听‘噹’的一声,卫铭在卢真剑身击向美人泪之际骤然加速,而后两剑便瞬间重交在了一起,而后便携着采薇一个倒飞优美避开。而卢真在破解了眼前威胁后右腿轰然一踢,正将扫堂而来的郭途击退。然后便听到‘锵锵噹噹’的撞击跌落之声响起,众人观去,蓦然发现卢真于不觉间悄然走出了一道奇异的路线,恰恰避开了冯异袭来的八珠短箭。
“似是而非,似有还无,看似无章无序,实则纹理脉络早熟于胸,故一击杀出便可直中彼方要害。阁下剑法高明,着实令人佩服!”
“能看透我剑法精要之处,不愧有拒戟神、战枪王的身手。只可惜你后劲不足,否则便可为他人争取逃脱生机。”卢真阴声回到。
“看来阁下也未练至返璞归真之境,否则便不会被我轻易看破。”卫铭笑着答到。
“哼!无知小子,是非偏差剑也是你能枉自评论的?不要以为一时侥幸便可放肆,今日你七人俱逃脱不得。”卢真冷声厉道。
是非偏差剑乃帝师王越所创,戟神李彦昔日更是为得与其数月练剑之机,不惜屈身前往岐棘山请医圣出山等一遭行动。王越共有弟子两人,首徒贺质统领羽林,不仅功夫出众,更是生性豪爽,甚得先后帝王喜爱。次徒史阿,心性沉静,不善言谈,虽不合于官场但颇有领悟天份,故便一直追随在其师左右。卢真年幼时便于羽林中出众,后得贺质赏识收为门徒,遂授以是非偏差剑。这套剑法卢真练有十多年有余,但不曾想今日初击便被卫铭窥破,更是一语道出其中真谛。卢真诧异之余,心中亦是多了一份愤怒。若说适才一记刀招被卫铭所破其心中尚可接受,但这招‘似是而非’无功而返却是令他实难忍耐啦!
卢真真的怒啦!
但见他第二剑刺了过来,且是主动出击。冯异四人未及反应便被其劲力扫至一旁,赵於商虽触到了其拳边但亦是被甩开数米之远。一行七人,霎时六人被退,唯余卫铭采薇二人。
卫铭知道眼前形势更为险恶,适才他不过赖四象阵法之扰以及赵於商的牵引方寻到时机始与采薇双剑齐出挡下敌人致命一击。且此双剑配合本是以己进攻为惑,待敌人注意力被吸引之后,采薇则趁机直入。但竟没想卢真并未上当,而是直击采薇。若非他及时回援又后凭五禽身法卸去来劲又巧妙避开,此刻他二人已躺于地上。饶是如此,他的内伤亦是被牵起不少。采薇虽在自己的掩映下避开了不少伤害,但亦也有所损伤。卢真之厉已远超卫铭的预期,适才一招自己也只是看透对方剑法要害所在但却无破解之术。这也恰如对方所说,身体无恙的卫铭或可与之纠缠一番,则赵於商等人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气势所至,无坚不摧。剑势所去,无风无波。这是卢真第二招带给卫铭最大的错觉!惊涛骇浪中若是形色不改,心中仍似如履平地般淡定,这方是真正的超然境界。欲驾扁舟渡汪洋大海,除坚毅信心外仍需预判每一波浪涛起伏线路所在。若是时刻将自己的小舟化与浪潮同步,则无疑于随波逐流,更无倾覆可能。以气为浪潮,以心御小舟,则随时出剑皆为平稳之态。卢真这一招即曰‘无风无波’,心中既无风波,何来起伏之说?
浪潮愈来愈近了,卢真的剑气距离卫铭也不过两米之遥。但见黄金蕊霎时金光大放,顿时两道圆弧先后接连挥出,那先前一弧直击对方浪潮尖点劈去,而随后一弧则是平切小舟尾部。双弧于二人距离正中其击中了目标,但弧线虽受砰撞但并未消散,反倒是一道向下蜿蜒,另一道则朝上驶去,恰恰各自的首尾接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圈。接着便见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圆圈接连出现,圈与圈之间又相互衔合,霎时间在卢真面前组成了一朵与之浪潮相若的另一金色浪头。卢真的浪潮不断汹涌前去,卫铭的浪头则被其推动行走,两浪一前一后,频率一致,既无分你我又无限循环。这也是卫铭瞬间想起以‘循环’招式应对敌人攻势,虽无退敌之力但亦自保无虞。
卢真见卫铭招式新奇,一时竟抵得住自己的波浪攻势,心中不禁盛怒,当即大喝一声,其手中的剑尖锋芒瞬间更加明亮了起来,当即便击破了卫铭数道光圈。光圈减少,黄金浪头亦是受损,卫铭不禁心中顿觉沉闷,额头上的汗珠也开始频频滴落下来。
“采薇,密雨斜侵!”
只见一道幽幽蓝光瞬间自卫铭旁侧杀出,恰似一道催雨闪电般迅疾及时,那无数的砂砾更是仿佛蓄势已久直欲倾盆的骤雨雨滴般尽皆密出,一粒粒直击眼前的浪头扁舟。此时卢真已破卫铭光圈过半,黄金浪头已剩不足半米高度。
‘叮叮叮叮’,十数响声过后,卫铭已在采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但见他面色颇为难堪,气力更是时有间断。
采薇适才一招虽是占了时机之宜,但卢真岂是泛泛之辈?只见他神色不乱,当即剑尖一个侧翻击出一粒粒水珠,恰恰与采薇斜侵而来的密雨一一照应,而卫铭的金色浪潮则瞬间压力减弱了不少。也正是此时,但见卫铭一个眼神照应,黄金蕊又一记‘飞瀑’使出,而赵於商等五人亦缓冲过来趁此时机不约齐攻了上来。
卢真知道冯郭等人虽不是大患但却俱是尽力给卫铭争取时机,故也不得不防。又采薇的密雨未停,赵於商内息深厚,若是被这六人拖住一时,那黄金蕊的劲势则有可能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所在。但见那羽林副统剑身骤然回撤,霎时间那广袤的大海便风波平静了起来,水面也由浩瀚变得渺茫起来,四周俱是萧瑟清泠之意。忽见一阵冷风袭过,水面顿起一阵阵无边的涟漪,更有无数落叶簌簌而下,气氛不觉肃杀起来,众人更是仿若置身于一湖秋水之畔一般。此招名曰‘叶落知秋’,叶落而知秋,但若无秋日霜寒,怎会有叶落之忧伤?孰先孰后,孰是孰非,二者不过既从属又互融罢了。但细微的变化方是事物演变发展的根本所在,只是世人多于忽略罢了,王越当年亦是因此领悟始创了这招。
此时,但见那无边萧萧而下的落木已将采薇的密雨尽皆消除,赵於商虽挡得了数道涟漪但亦不过少时便被击退,而冯异等人更是于秋风疾来之时已被逼回。黄金蕊虽是趁最后一片落叶入水之际击中了湖面,但水鉴背后也瞬间跃出一剑正与其恰恰相对。霎时间湖面上水波四起,溅起的水花又纷纷射向众人,卫铭本已被重击,又遭反弹劲力骤催,当即便被甩出了数米之遥。
风云骤变,天色暗淡,山顶石起砂随,涧边枝木横飞,脚下枯草更是猎猎作响,万物似是被人操控一般,纷纷化作万千剑雨齐齐向前驶去,那声更是犹如峡谷厉风般刺耳锥心。这是卢真第四剑带给众人最直观的错觉,此亦是是非偏差剑中‘草木皆兵’的之招。卫铭极目望去,但见敌手仍是寻常持剑姿势,声色与神态丝毫不受周遭的万物色变的影响,连其头顶巾帻以及腰间长袍亦是唯有动乱之像。这羽林副统果是坚决之辈,丝毫不给七人缓息时间,一招刚止另一招便接连出击,不仅在气势上压制众人,更是在气态上给人一种畏惧之感。
此次采薇却是率先上前,她知卫铭重伤在身已近强弩之末,于是便直接以春雨玲珑手中一式‘细雨无声’直接击出。但见美人泪悠悠荡荡徐徐向前,无声无迹,但是所过之处尽是明媚清晰景象,恰如被三月春月洗涤过的大地一般,万物呈现一种苏醒之意。众人但觉卢真剑势带来的厉风也渐感温暖,日光虽然已然苍白暗淡,但亦有种和煦之意。医圣当年创出此招,本意是医者行医救难须发乎内心,于悄细微处观疾知疾,于悄无声息间救疾治疾,恰合‘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之意,故因此名之。但采薇终是功力不济,美人泪行至不过数步距离那春雨便有停歇之意。只见卢真剑身骤一加力,那万千草木摇晃的便更加激烈了,骤风瞬间便将采薇的春风压退了回去。
“采薇,‘三世’,弃剑退回!”但听卫铭大喊一声,另见一道金色剑身伴着其身影便飞了出来。
采薇听得卫铭喊声,当即便将美人泪以‘三世’的招式向前击了出去,而后便一个倒飞骤回。恰卫铭此时赶至,但见他左手拦着伊人腰肢向后一个拋甩,采薇便如轻燕般斜飞了出去,而后其又借甩劲右手黄金蕊骤然一抖,那剑身瞬间便吐出了五道金光。但见那光迆迆徐徐,芒束更是长短不一,恰似并立错落的山峰一般,分别朝身旁五个方向驶去,却不偏不倚恰恰挡下了卢真击向赵於商等五人的飞石和利枝。
卢真阴鸷的眼中本已有取胜之意,此刻见卫铭突生精妙招式救下五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但更为他诧异的乃是卫铭救下五人后并未撤回,而是急速向前,左手瞬间抓住了美人泪,而后便见那蓝色剑身骤然一亮,接着便是一明一暗两道剑光缠绕杀出。但见那亮光既纠缠不清,又在彼此的排斥中互不相让,且更是于行进中不断增强自己的劲势。
卫铭以‘五垛’去救五人之时,心中已做好让采薇以‘三世’惑敌而后自己再骤然换做‘善恶’招式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打算。但终是因重伤在身,‘善恶’未及半途便开始势弱下来,此时美人泪距离卢真尚有数步之遥。正在此时,忽见数道身影骤然飞到,纷纷扑向卢真,正是赵於商等人。
但听‘砰砰’几声,五人瞬间便被甩出,除赵於商击中卢真肩头外,其余四人俱是未沾及敌人衣襟便被其剑气重伤。再观卢真本人,只见他长剑已断,右腹处衣襟已破,血水正自向外汩汩涌出。卫铭站在其对面十米之处,脸上已无任何血色,四肢及腰腹俱是剑痕和掌印。采薇嘴角鲜血未干,脸色亦是颇为苍白,与卫铭艰难地相互搀着。只见二人左手紧握,美人泪剑尖的血滴仍在不停地下落。
“快走!”
忽听嘶吼声起,两道身影已骤然跃起。但见周群已双臂怒环在卢真剑伤的腰腹之上,十指交叉互扣已渗出鲜血。陈纪更是以银丝为索将自己与敌手的下肢紧紧缚在了一起,两手仍自竭力拉紧,但见那血水沿着银丝如同细流般不停地涓涓流出。二人俱是怒目欲裂,又慷慨激昂,霎时间以舍己之义与这羽林副统合为了一体,一时悲壮无比!
赵於商等人终是在陈、周二人数声渐歇的怒吼中满怀痛心的愤慨,杳杳地消失在雾霭紧锁的嵩山南麋之中。过了少许,但听山涧响起惨叫不断回荡,继而便见两道黑影被抛入崖下。
卢真脚下一个踉跄,而后缓缓站定,望着远处的浓雾狠声说到:“你们一个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