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萱后悔了,后悔不该把竹笛给易初,笛音本是清灵悠扬之音,可他吹出来的笛声用鬼哭狼嚎亦不足以媲美。
那是魔音灌耳好不好!如心志不坚者,恐怕就要入魔了,这后果太严重,司萱直呼自己承担不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一把夺下了易初正吹得起劲儿的竹笛。“我宁愿你把鬼招来,我大不了费点力气把鬼捉了,也实在忍受不了你这邪音,易初,你饶了我吧,我怕入魔啊。”
易初瘪着嘴。“有那么难听么?”
司萱一脸真诚。“相信我,你这笛声,不是难听就可以形容的。”
易初脸色当即垮拉下来。“都是我的错,连个笛子都不会,我辜负了离大哥对我的一番心意。”
看他沮丧无比,司萱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离焰的错,谁让他给你笛子的,他不知道给你萧啊,琴啊什么的,哪怕二胡也好啊。”
易初抬起头。“可这些,我也不会啊。”
“呃......”自己说的都是乐器,不还是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么,这小子笛子都不会,那萧啊,琴啊什么的,就更别指望了,司萱想了想,道:“那还是他的错,反正他就不该弄出这样的玩意儿给你,易初,是他荼毒了你,我去找他替你报仇!”
说完,拿着笛子就要出门,易初连忙拽住她。“萱姐姐,你真要去找离大哥麻烦啊?”
“傻小子,跟你开玩笑呢。”司萱回头朝他笑了笑。“我这是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捉鬼抓妖的,我们可是没银子了啊,过两天就要揭不开锅了。”
易初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就你那点道行,还是在家跟师兄多学学吧。”司萱朝屋里喊了声:“师兄,我出去了,你多教易初学点提升修为的窍门儿。”
屋内传出连城的声音。“行,你早点回来。”
易初低了头。“萱姐姐,让你一个女子赚钱养家,我总觉得这心里过意不去。”
“就说你傻吧。”司萱白他一眼。“我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赚钱的机会,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情,你跟着我往外面跑就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我先出去瞅准生意,再回来叫上你不就行了,这样便不会耽误你修炼了,知道吧。”
“嗯,萱姐姐说的是,那好,我在家里好好跟连大哥修行,等你看到哪儿需要捉鬼抓妖的,就回来叫我。”易初一下笑了起来。
“好了,我走了。”司萱拿着笛子就出门了,却是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临安城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不用自己打听,这百家巷的张姐,王大姑和李婶她们早就宣扬开了,这几天,除了花零来找自己的时候在城里弄出过大动静,便再无其它新鲜事儿了,所以,临安城是没地儿赚钱的,只有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听闻临安城北边有个叫红棉县的地方,那地方四面环山,就像被山围起来一样,就连围住红棉县的山也叫作四面山,是以,红棉县的地势就是一个天然的伏击战场,百余年前,前朝皇帝便是在这里埋下重兵伏击当朝的开国皇帝,两方将士死伤无数,当朝的开国皇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攻下,后来,当朝的开国皇帝觉得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以作为屏障保护临安皇城北方的安全,于是着手修建了今日的红棉县,并迁入大量百姓,重兵驻防。
但到底是一个打仗打了几年的地方,不知死过多少人,可以说,红棉县就是一个坟场,即便百年过去,那里的阴气及亡魂都难以尽数散去,如那些满身抱负,自视甚高的人死在那里,或许会觉得就这样死了没有用武之地,心有不甘,最后化成厉鬼也不一定。
因此,司萱觉得红棉镇应该有赚钱的机会,便准备去那里看看。
走出临安城,见没人了,抽出腰间桃木剑往半空一抛,御剑往红棉镇飞去。
司萱法力有限,不能像离焰飞得那样快,半空中的风声也就没那样大了,让她能清楚听到离焰给她的传讯。“司萱,你去哪儿呢?”
听到他的声音,司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都听到风声了,还不知道你在御剑的话,你当我是你呀。”
“哼!”司萱说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耳边是他颇为轻蔑的声音。“你这御剑,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红棉县。”司萱也没计较了。“看看能不能抓点鬼,赚点钱。”
“正好,我也缺钱了。”
话音刚落,司萱只觉桃木剑一沉,险些站不稳了,随即身后就有一只手扶在了自己的腰上,而后耳边如暖风拂过一般,令人耳热。“好好御剑,一会儿给摔下去了,我可不救你。”
“你,离焰。”司萱惊异不已。“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不是说,我也缺钱了么。”
他说话的热气就在头顶,司萱又感到自己心跳扑扑了,稳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干嘛要瞬移过来,太消耗法力了。”
“法力太多了,不消耗了也是浪费。”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自己有想打他的冲动。“可以不用这样炫耀自己么?”
“不能。”
不用看,司萱都能想到他说这两个字时欠揍的表情。“离焰,你真的真的太不要脸了,既然你法力多得没地儿用了,那借点儿法力来,让我御剑飞得快一些,也好早点到红棉县。”
身后,他声音清亮。“好哇。”
便觉腰间一紧,桃木剑几乎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前进,司萱不过是想揶揄他两句,哪想他就夺了自己对桃木剑的控制权,现在,桃木剑可是在他的操纵下飞行的,而桃木剑飞得太快,他揽着自己的腰不过是怕自己站不稳,司萱明明都知道这些,却还是脸红心跳的,看来自己果真容易多想,默默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对自己的朋友生出邪念,那太卑鄙了,干这种事的人,简直就不是人。
自我唾弃一通,心绪也平复了,司萱索性回了头与他说话,反正桃木剑现在是他在操控,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你说你几百两银子几天就花完了,都干什么了?”
飞得快,风势自然也大,两人的发丝在风中飘飞,纠缠,黑色衣袂猎猎,水色轻纱如烟。
离焰虽听见了,却假装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司萱的脚垫起来也够不着他耳朵,离焰便也低了头,司萱这才说道:“你几百两银子都花哪儿了?”
司萱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的,而且还是吼的,离焰揉了揉耳朵。“你把我耳朵都震聋了,都说了些什么呀。”
若不是在天上,司萱简直想跺脚,恨恨的转过头去,才发现早已过了红棉县,本来红棉县距离临安城就不算太远,可他御剑的速度太快了,这一眨眼就已经飞过了,急得司萱连忙急拍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离焰,过了过了,快,快掉头!”
她温凉的手拍在自己手背,真想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然离焰也就这么做了,是不想错过与她亲近的机会,搂着她腰的手也更紧了几分。“那我可掉头了。”
还没从他握住自己手的惊讶里回过神来,司萱只觉天旋地转,另一只没被他握着的手也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待落到四面山的山头,才明白他抓着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不觉有些失望。
离焰一挥手,桃木剑自动飞回司萱腰间。“你刚才在天上鬼吼鬼叫些什么?”
“我哪有鬼吼鬼叫。”司萱怒瞪向他。“我是想问你,我才还了几百两银子给你,这才不到十天,你怎么就没了?”
离焰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司萱白眼一翻。“知道了知道了,花天酒地去了!”
“知我者司萱也。”离焰笑了笑。
司萱却觉不忿。“说了带我一起去,你这是食言了啊。”
“这次我不好带你去,下次,下次一定。”离焰随口胡诌,眼睛瞥向她手里的竹笛,转开话题。“咦,我让你拿给易初的笛子,你怎么还没给他?”
“你还好意思说!”司萱把笛子塞回他怀里。“你赶紧拿回去,你是不知道,你给了这笛子给易初后,我有多遭罪!我险些都心性不稳要入魔了。”
离焰眉毛一挑。“他吹得很难听?”
“呵!”司萱冷笑。“岂止是难听!”
“唔......”离焰了然。“既然这些日子你备受折磨,我给你洗洗耳如何?”
司萱狐疑。“你能吹得好听?”
“别看不起人,好好听着。”
只见竹笛横于他的唇边,瞬间,司萱就听到了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笛音。
清灵之声悠扬飘荡,随着笛音回转,仿佛是平静的海面慢慢漾起涟漪,起伏间,又似卷起千层巨浪,至笛音停歇,似乎波澜壮阔的大海又回复了平静。
司萱不禁瞪大了眼。“看不出来呀离焰,你居然会吹笛子,虽然我不懂什么音律,但我也能听得出非常好听,再来一首?”
离焰道:“再来一首,一会儿就把这里的驻军给引来了,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吹给你听。”
“我都忘了这茬儿了,嗯,是不能再吹了。”司萱赞同道:“那下次一定吹给我听,可不能耍赖。”
离焰拿竹笛在手上轻轻敲着。“没带你去花天酒地是因为不方便,可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不方便,肯定不方便了,不就是怕我坏了你好事儿么。”司萱冷声道。
看到她不满中掺杂着挖苦的表情,离焰却是笑得开心了。“都说了下次带你去,一定说话算话。”说话间,手里的笛子递向了她。
见他递过来的竹笛,司萱奇怪。“你给我干什么,难道还想我遭罪?”
离焰正色道:“易初身上的阴气非寻常阴气,只有这笛音能驱散。”
司萱还是不想接。“我知道他身上的阴气不寻常,否则我也不会察觉不出来,这些阴气都是来自修仙之人身上的,其实也就是存在的时间会久一点儿,到最后还是会消散的,顶多引几只鬼出来,我随手捉了就是,这笛子么,还是不要给他了。”
离焰哭笑不得。“他就吹得这样难听?”
司萱点头。“总之,你是没听过,你要听过,你也宁愿捉鬼也不会让他吹的。”
“但他还是得吹。”离焰掰开她的手,把竹笛放到她手里。“相信我,他身上的阴气非比寻常,可不仅仅只是引几只鬼出来而已,你要觉得他吹得难听,就让他找个没人的地儿去吹。”
司萱看他难得有几分认真,也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那他身上的阴气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
离焰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就爱卖关子。”司萱白他一眼,然后把手抬到他面前,露出腕上的灵犀绳来。“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传讯给你了吧?”
“司萱可真是个急性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向来言而有信么。”
“有信有信。”离焰捉住她的手腕,司萱警惕道:“你干什么?”
离焰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后。“你看那边。”
“没什么啊?”司萱本能的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忽感指尖刺痛,再回过头来,就见他捏着自己的手指,而指腹上有一滴殷红鲜血,当下就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方设法谋害我呢!”
“你也知道灵犀绳是我头发所制,便是极具灵性。”离焰一边说一边把她指尖的鲜血抹了,沾在了灵犀绳上。“有灵性的法器,自然是要认主的,不划破你的手指取精血,你怎么让灵犀绳认主?”
血瞬间浸染入灵犀绳里,司萱立马就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法力从手腕处流转全身,使之通身经脉顺畅,如同打坐运行了好几个周天一般通泰。
司萱目光灼灼,兴奋道:“离焰,快告诉我,这灵犀绳都还有哪些功能?”
离焰又是一笑。“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司萱脸一黑。“又来?”
“可不就是欠揍么。”离焰笑容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