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保护

锦衣卫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

这是罗一石看到这副场景内心中的第一反应,周围一些提学府官员心中也大抵都是类似的想法。

一时间众人对一身普通儒衫的张维更高看了几分。

看着瘫软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陶知然,张维敛了敛神情,并没有如罗一石等人预料中的那样幸灾乐祸。

“陶大人。”张维对着地上的陶知然恭敬地行了一礼。

手戴枷锁的陶知然头发凌乱,虽然一身修为还在,但精气神的颓败是掩盖不了的,宛如丧家之犬。

陶知然缓缓起身直视张维,脸色颇为不自然,既没有应答也没有回礼。

“学生学籍名牌之事,还请大人通融则个。”

没有嘲讽,没有狠话,张维依旧是很平淡地向陶知然提出了自己的合理诉求。

仿佛陶知然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与他完全无关。

陶知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张维,养尊处优惯了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甘:

“事到今日,你就没什么想问老夫的么?你起码有三句话应该问老夫。”

锦衣卫指挥同知没有出言打扰两人的对话,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监督,这些都会被锦衣卫记录在案。

张维看着陶知然的眼睛,又看了眼身边的周影月,谓然一叹。

他果然陷入了某只大手的摆弄之中,在这场棋局中他成为了其中一方的棋子。

“学籍名牌之事是大人本意?”

陶知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大人之前见过秦佩君和义林三子?”

陶知然再次点头表示了认可。

张维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大人并非鹰犬?”

此言一出,陶知然瞳孔登时一缩,看向张维的眼神认真了几分:

“不对,这话你不应该问。”

“学生接下去应该如何做?”

陶知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锦衣卫道:

“记住你的身份即可。”

说完陶知然口含清气淡然道:

“名牌应在张廷益手中。”

一语言罢,张维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张蓝色硬纸封面的名牌。

陶知然只是落罪,还未被正式罢官。

见张维已经拿到名牌,指挥同知不懂这些文人之间的哑谜,他也更加不会理解所谓的文人风雅。

只见指挥同知手中一道金光闪过,直接单手作爪将陶知然再次擒在了手上。

“好了,名牌你也拿到了,便和我们一道走一趟吧。”

张维闻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道:

“锦衣卫若想学生协助查案,请行文承乐县县衙,不过学生最近请了长假,仍在假中,请恕学生得罪。”

通过和陶知然的对话,张维深知今天要是和锦衣卫走了,能不能回来是两数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闻言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登时出现了几分怒色:

“你敢耍我?”

话音落下,三品武夫的气息直接横压而出向着张维扑面而来。

周围的锦衣卫番子们也都一个个侧目看向张维,眼神中森然的杀意毫不掩饰。

大周朝立国六百余载,锦衣卫的凶名也逞了六百多年,敢轻辱他们的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随着指挥同知的气息释放而出,张维并没有如众人所意料地那般直接奔溃跪地。

只见张维周身青光一闪,一朵青莲将张维护在了这股磅礴的气势之中。

“浩然清气,青莲落子!”

场中有识货的官员惊呼说出了这道青莲的来历。

一时间,众人对张维再次侧目。

浩然清气护体,在中原范围内万法不侵,连仁叶邪佛的威压都无法对张维生效,更何况面前这位只是三品武夫。

指挥同知看着张维身周的青莲只是皱了皱眉头,显然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类似的儒士也见过不少。

眼见如此,指挥同知当即收起了威压,冷哼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拷走!”

一旁不远处的罗一石见状今日已经被张维的一波又一波操作给惊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先是他极为看好并且拥有强大后台的京府提学陶知然突然倒台,而且还是被锦衣卫抓走的。

再又是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居然对张维礼遇有加,而且言语中似乎还有求于张维。

更让罗一石麻爪的是,张维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放锦衣卫的鸽子…

大周朝是要变天了么?

就在罗一石震惊之际,只见指挥同知大手一挥,身着飞鱼服的锦衣番子们手持绣春刀就朝着张维扑来了。

他们看这个读书人不爽很久了,大周朝内平时哪个看到他们锦衣卫不颤三颤?

就张维还一副清高的样子,这让他们很不爽。

青莲可以护住张维不受威压的影响,但是绝对挡不住货真价实的绣春刀。

“放肆!本宫看谁敢上前?!”

张维动了动嘴正当打算说出底牌之时,一声娇喝从他身后传来。

只见周影月柳眉倒竖,手中拿着太子观政的玉牌上前护住了张维:

“本宫昌月,狗奴才还不跪下!”

离张维最近的指挥同知是最先发现手持玉牌的周影月的,同时他也是在场最能辨别这玉牌真假的人。

只是一眼,这名身着白鱼服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就知道周影月身份的真假了。

“卑职锦衣卫后军指挥同知,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锦衣卫再凶也只是皇家的狗,虽然对皇家子嗣他们也有暗中监督,但是明面上,他们就是皇家的奴才。

看着自家大人这么干脆的跪下请安,一众锦衣卫们哪还敢继续上前,一个个丢下手中的刀剑也纷纷跪下: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倒是在场一众文士大多有功名在身,见此情形也都朝着周影月躬身行礼道: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只有罗一石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今天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出门之前应该看看黄历再来?

罗一石记得之前自己似乎当着张维和周影月二人的面骂过对方蠢货来的。

那可是昌月公主啊!当今太和帝的独生女!

罗一石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爸爸,京城的水好深,我把握不住!

反观另一边,张维看着替自己出头的周影月心头不由一暖。

这丫头现在大大咧咧地掏出玉牌替自己出头,回头到了宫里指不定要受什么处罚,甚至还有可能会被礼部和都察院的官员弹劾。

承乐县,县衙后堂。

承乐县县令方超喜坐在后堂右座,上座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布衫老人。

“王伯,这全衙六十八名典吏及佐官都问了,他们都说这白虎不是自己所画…”

“您看,这画主人可能不是我们承乐县的…”

方超喜一脸为难地看着上座处的布衫老人,脸上都是恭敬,不敢露出半点轻慢。

这老人别看外貌普通,但这可是兵部尚书王贞吉的侍从,一品大佬的贴身侍从!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贴身侍从怎么算也应该是四五品的官吧,轮品级方超喜认为这是自己的上官,理应上座。

王伯皱了皱眉头看向方超喜问道:

“此画既然出自贵县文书之中,如何会不是贵县之人?”

县衙之中文书来往一般都是有典吏誊抄整理,佐官和县令进行批复,所以这夹杂在文书之中的白虎画理应出自县衙儒生之中!

方超喜闻言也是颇为尴尬,但还是解释道:

“不敢欺瞒王伯,这画的确不是出自我们承乐县县衙的,整个衙门所有人下官都亲自问过了,甚至还用问言术验证过。”

“这画真不是出自我们这六十八人之手。”

王伯迟疑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他可是很清楚这画对自己老爷的重要性的。

王伯再次确认道:“是否盘查完全了?可否有人遗漏?”

方超喜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会,怎么会有人遗漏,这都是下官一个个去盘查的,断不会出错。”

此言一出,王伯皱紧了眉头,神色之中颇为不满,连带着方超喜也都害怕地不敢继续说话。

倒是一直站在下首处的师爷犹豫了一番之后这才不确定道:

“老爷,衙内还有一人没有盘查…”

还没等方超喜反应过来,王伯抢先问道:

“谁?!”

师爷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方超喜一眼,毕竟他的东家是方超喜。

方超喜正愁怎么讨好王伯,当即一皱眉训斥道:

“你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王伯还等着呢!”

见方超喜如此低情商的作为,师爷按下心中的不满回答道:

“回老爷的话,户房典吏张维张廷益因要参加科考,请了长假,最近都不在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