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楚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心急如焚。
锅里煮的面条已经快坨了,卡索叔带着一队人外出还没有回来。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夏阳人一动不动坐着,双手都被绑在椅背后,嘴巴里紧紧的塞着布条。是一男一女,男的还在昏迷,女的呆呆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天前,卡索叔把这两个人交给他看管,嘱咐他要看紧,不能被外人发现。除了吃饭喝水,嘴上的布不能拿掉,防止他们喊叫。
“叔这两天有大事要做,你负责好好看着这两个人,做得好重重有赏!”叮嘱完毕后,卡索还不忘凶狠的威胁他,“要是出了一点纰漏,让人跑了或者死了的话,你的皮就别想要了!”
辛楚是个孤儿,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今年已经12岁了。从他三四岁记事起,就跟着一帮大孩子在峦卡的大街小巷讨生活。他们有时乞讨、有时偷窃,十六七岁的大孩子甚至会去抢劫。由于这里地处边境,鱼龙混杂,游客也多,治安不算太好,基本上报了案警察也是敷衍了事,加上他们又是未成年人,有几个人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子呢?
很快,他们都被卡索叔收容了起来,一起住在这个大屋子里。除了像之前那样做些偷抢之类的事外,还会被交办一些特殊任务,比如偷听某人的谈话、带点毒品、去车站饭馆这类地方打探或传递消息,等等。毕竟小孩子不那么引人注目,很多事做起来比大人要方便的多。
比如这一次吧,他的任务就是看管这两个夏阳人,负责给他们吃饭喝水,不能让他们死掉。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里抓来的,也不知道把他们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之在这里,卡索叔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多嘴多问一句、多说一句,他也一样。
毕竟,一个人在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是没有闲情逸致去考虑其他的。
辛楚盛出了两碗面,加上一碗山托胡(注:玛蒲当地的一种食物,用磨碎的鹰嘴豆和豆腐制成,与米粉和肉末一起搅拌后食用),端到了唐绵绵的面前。先给他们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卡索叔回来了再说。
他拿下了绵绵嘴里的布,将面推近她,用手指了指,示意她吃东西。
绵绵还是一动不动,眼神放空,死盯着地面,仿佛不盯出个洞来誓不罢休。
他也不管她,径直走到吕江涛跟前,准备拿掉他嘴里的布,再把他拍醒。
他的手指触到了江涛的脸,觉得热的有点不正常。他伸手往江涛的额上探去,意料之中烫的吓人。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昏迷了这么久都不醒。这么一直烧,不会把他烧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卡索叔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要是出了一点纰漏,让人跑了或者死了的话,你的皮就别想要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辛楚的举动立刻引起了绵绵的注意。这小男孩在摸江涛的额头。
江涛受了伤,伤口也一直没处理,会不会是发烧了?
她伸脚踢了踢辛楚。见他回头看她,用眼神示意他把江涛的手放到她脸上。
犹豫了一下,辛楚解开了捆绑江涛的绳子,反正他还昏迷着,估计是没那个体力逃跑。
他抬起江涛的左手,放在了绵绵的脸上。
果不其然,江涛的手烧的像火炉一样,估计是伤口感染发炎引起的。
她懵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天下午她和江涛在山里听见了枪声,是从他们的大本营山洞传来的,雨青和通查就留守在那里。他们立即往回赶,谁知在半路上与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狭路相逢,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被抓了,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江涛为了保护她,和对方打斗起来,胳膊上挨了一刀,应该就是这里的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他并不是完全不省人事,而是昏昏沉沉的,神智不大清醒,还伴随着一些时断时续的呓语。如果不尽快退烧的话,脑子有可能会烧坏;更糟的情况,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绵绵的心沉了下去。怎么办,江涛情况危急,她又被绑着,和这个玛蒲小男孩语言不通,最重要的是,她凭什么有把握这个男孩会帮她?他和抓他们来的那帮人可是一伙的!
她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想着雨青告诉她的七字箴言:冷静、冷静、再冷静……
“喂,小弟弟!”她磕磕巴巴的说着这段时间刚学会的半生不熟的玛蒲语,对着辛楚现学现卖:“这里、这里!”她半抬起右边身子,朝着自己的右下方努了努嘴。
他踌躇着朝她走近了些,一脸的不明所以。见他挨了过来,她更加起劲的晃着身体,嘴巴也撇的更夸张。
他试探着将手伸进她的右边裤子口袋。
“不是!上面!上面!”她在心底哀叹,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否则哪要这么费劲!
他又把手伸进了她的外套口袋。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里面!在里面!”她锲而不舍的精神终于感动了上苍!太好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几经波折,他终于从她外套下面穿着的马甲夹层里,摸出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分量还不轻。屏幕亮了,他发现是个手机,可是左边缘分为上下两块,右边缘处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个合起来的折叠式钱包。
还好还好,绵绵在心里直叫阿弥陀佛,还好藏得深,这个折叠屏手机没让那伙人搜到,现在终于是它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辛楚的好奇心立马被勾起来了,注意力完全被这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吸引住了。他将合起来的两部分小心翼翼的展开,一块平板状的物体出现在眼前,像是他在电视里看见的那种电脑的屏幕,但这个要小很多。
他看向绵绵。她拼命晃着肩膀和胳膊,把椅子弄的格格响,冲着他挤眉弄眼,那个样子好像在说:快帮我解开,我教你怎么用它!
怎么办?万一把她解开,她会不会跑掉?那就完了,卡索叔恐怕会杀了他!
可是……他低头看去,手里的那个微型电脑的屏幕莹莹亮着,正在使劲的诱惑他、煽动他,让他蠢蠢欲动。
平生第一次,辛楚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