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挑开帐幔，姜一丽阖眸躺于榻上，宛如睡着了一样。
人刚走没多久，身体还维持着柔软，只有消失的鼻息和心跳残忍地提示着，这仅仅是一副躯壳。
“我给她换衣服，你们先出去吧。”秋与说。
“你，不害怕吗？要不要换个嬷嬷过来？”赵白石轻声说。
“这有什么好怕的，一副躯壳而已，就算是有鬼魂，她还指着我给她整理好遗容送葬呢，必不会伤害我。”秋与说。
秋与的观点和出人意料的镇定自若，使得赵白石暗暗吃惊，甚至有些不可置信，愣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好。”说完便转身走出了牢房，轻轻带上了门，领着马超和荣顺往外走开了些。
“大人，要不您到外面坐着歇歇？”吴头殷勤地引着赵白石往外头走。
作为西安府的牢头，能够亲自伺候上巡抚大人，还让巡抚大人和夫人都承着他的情，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如今那女人死了，他心里难受得不行，这要是再活上个一年半载就好了，他便能跟巡抚大人混得更熟些。
赵白石走了几步，站在拐弯处的空地就停下了，“不了，我就在这儿等等，你先去忙吧，收拾完我们自会出去。”他不肯离秋与太远，她必须在他的视线之内。
拐弯过来这段是条通道，不长但挺宽敞，两侧都没有监房，路口正对着姜一丽隔壁的监房，这边是整个大牢的最深处，有两间单独的监房，站在这儿斜看过去就能看到姜一丽的监房。
秋与已经放下了监房内侧的隔断帘，只能看到外面的桌子板凳。
赵白石收回目光，看到正对着他的那间监房内，一个团在床上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间监房自然比不上姜一丽的，但也算是干净整洁，只是那女人有些衣衫不整，神情也有些恍惚。
赵白石皱了皱眉头，挪开了视线。
秋与赶在姜一丽变硬前，给她换好了衣服，梳了头发，还化了妆，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
那衣服是应姜一丽的要求，早就备下的白色衣裙，并不是殓衣，而是从上好的裁缝铺请的师傅给姜一丽量身定制的。
用粗树枝做的筏子也是提前就做好了备着的，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就让人用平板车一道拉了过来。
秋与指挥着潘嬷嬷和秦妈用自制的担架把姜一丽抬上了一辆空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灞河边走。
姜一丽跟秋与请求过，希望在死后能火化，那个时代至少在西安还没有炼尸炉，秋与能想到的就是曾经从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将尸体放在木筏上，浇上烈酒或者是油，点燃后将木筏推到河面上，这样烧完之后直接沉入河里，也算是质本洁来还洁去了。
秋与跟姜一丽说了这个方案，她也觉得很好。
没有摆灵堂，也没有任何的仪式，到河边后将姜一丽放到木筏上，整理好衣饰，潘嬷嬷和秦妈一起往尸身浇烈酒。
“多浇点儿。”秋与说，“别完了烧一半，那就太狰狞了，鱼都不爱吃。”
赵白石被秋与逗得都快憋不住了，但这个情形下他又不好直接笑出来，只得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胳膊里无声地笑起来，在场的很多人也都转开头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