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杀的私家侦探

门口停着一辆汽车，罗宾被一个蒙面汉子推到后座上，然后他挨着罗宾坐下，并用枪口对准了罗宾的腹部。而另一个蒙面汉子则坐在驾驶位子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将车子发动起来。

罗宾想看一眼窗外，但汽车的窗子被厚厚的窗帘罩着，外面的任何景物都看不到。罗宾把头仰靠在座位靠背上，闭起双眼，他没有感到丝毫紧张地养起神来。一会儿，汽车便驶过一座桥。

“这是赛姆河上的亚利萨达桥吧？”罗宾问挟持他的那个汉子，但这个汉子没有理他。罗宾想要通过车窗的缝隙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形，但被坐在他身边的汉子用手摁住了。

“别动，老实坐好！”罗宾身边的汉子恐吓着说。

“他们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接下去的事情肯定会很有意思，等看一下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吧！”罗宾暗自揣度着。车子开始颠簸摇晃起来。罗宾听见汽车轮胎把小石子弹起、压碎的声音，这才明白他们已经把自己带到了郊外。

汽车行驶在没有铺设柏油路的坑坑洼洼的道上，不料这个时候车身一顿，竟然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

那个开车的男子从汽车上下去了，接着，传来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罗宾从那声音判断出，这是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汽车又开动了，在砂砾铺设的地面上驶过。大约行出20公尺的距离，坐在罗宾身旁的那个蒙面男子又用枪抵住了罗宾。

“喂，别坐着了，下车吧！”

罗宾下了车，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院子，还有一座石头建的旧房屋。几棵参天大树傲然挺立在院子里面，砂砾铺设的路面在星光映射下泛着惨白。

押着罗宾的男人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车库门，另一个男人便将汽车开进车库后熄火。

“喂，进去！”押着罗宾的男人用枪口对着罗宾说。

罗宾进去后，被这两个男人囚禁在大厅内的一个屋子里。

这间屋子是个十分宽敞的图书室，点着两盏大油灯，房间里显得很亮堂。书橱里，摆放着大量印着烫金封面的书本。

罗宾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两个蒙面男子就站在他的左右两侧，手里拿着枪在监视着他。

“你们蒙面劫持我干什么，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是俄国来的塞尔林公爵，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罗宾对这两个蒙面男人戏谑地说道。

两个男人听罗宾这样说，缓缓地伸手将将脸上的面罩拉下来。原来这两个男人的脸上都长满了胡须，样子粗俗不堪。从手腕到手指的肌肤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粗重的毛发。他们肌肉发达的体格和粗野的样子，看上去很像做工的人或者是俄国的农夫。唯一与他们的身份不相配的，是他们都身着庄重的晚礼服。

“哼，你们这两个家伙，居然受了那个褐发女人的指使绑架我。好，很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敢对我怎么样！”罗宾伸手掏出一支哈瓦那雪茄，悠闲地点燃了。

“喂，我问你们一下，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多久啊？”罗宾吸了两口雪茄后问着两个男人。

对于罗宾的问话，这两个男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保持着沉默。

罗宾百无聊赖地双眼瞪着天花板，吐出几口烟。之后，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凌晨四点。罗宾拖过桌上的烟灰缸，往里面弹了弹烟灰。

“看一会儿书好吗？”罗宾边说边站起身，随意从书橱里抽出一本厚重的书，重新回到了他的位子，开始埋头阅读起来。

两个蒙面男人始终不离开罗宾半步，时间在沉闷的气氛中缓缓流逝着，房间里静极了，只能听到罗宾翻书的声音。

整个夜晚，眼看就这样过去了。然而终于，这两个蒙面男人还是坚持不住了，他们困得打起瞌睡来。罗宾借着翻书的间隙，偶尔偷偷望他们几眼，之后便又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到自己面前的书本上。

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罗宾隐隐约约地听见有汽车靠近的响声，然后，那扇铁门“吱吱呀呀”地又被打开了，接着便听“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而幽深的长夜。

两个绑架罗宾的蒙面男人从睡梦中惊醒了。他们用手背抹抹双眼，然后操着一口罗宾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咕咕地说了一番。说完，其中个子较矮的那个男人飞快地向门外冲去。而个子较高的那位男子在椅子上扭转身，朝跑到门口的矮个男人大声喊道：“喂，你小心一点儿！”

矮个男人出去后，罗宾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快速地挺起身，用厚重的大书狠狠地向高个男人的后脑勺砸过去。罗宾的这一击，正中高个子男人的后脑，致使这个男人当即昏倒在地。罗宾一见这个男人昏倒了，就乘机夺过他手中握着的手枪，飞快地冲出了图书室。

大门口的铁门半敞着，一部大型高级轿车在砂砾路上停放着。透过车灯，罗宾看到了三条黑黑的影子。其中的一个，就是从图书室里冲出去的矮个子男人。而另外那两个人，罗宾却从来没有见过。

“啊！是那个女人……”罗宾惊诧地看见那个褐发女人也夹杂在他们三人中间，正操着不地道的法语对他们叮嘱着什么，话说得很快。

罗宾用手紧握手枪，放轻脚步向前移动，打算绕到他们几个的身后。可这时玄关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了，有一个人大声喊叫着跑了过来。

这个大喊大叫的男子正是刚才被罗宾用书本击昏的那位高个男子，当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连忙跑到了玄关这里。

“罗宾跑了！”他对同伙大叫道。

褐发女人闻听此言，便气呼呼地带着高个男子从玄关处向屋子跑去，另外三个人也紧随其后。

见此情景，罗宾连忙把身子弓下，飞快地跑到轿车那里跳上驾驶座，悄无声息地扭转车头，开车冲出大门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罗宾驾车驶入深夜中的巴黎市区，驶过亚利萨达桥，沿着七叶树遍植的道路前行。

突然，罗宾听见自己背后有痛苦的呻吟声。他不觉大吃一惊，赶忙扭头回顾。只见在后座上，一个陌生的男子正竭力地支撑着身体，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见罗宾转过头来，他把颤栗的双手伸向罗宾说：“请……请……你……我……”

“你是什么人？”罗宾一边注意着前方，一边侧脸朝这个人大吼道。

不料，这时后座上的男子身子一颤，晃了几晃，然后便“砰”的一声从座位上倒了下去。

罗宾赶紧把汽车贴路边停下，打开车门。但见后座的坐垫上洒满鲜血，罗宾用手去探这个人的鼻子，感觉他已然没有了气息。

“噢，我明白了！”罗宾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声枪响。这一定是那个褐发女人指使手下朝他开了一枪，当时以为把他打死了。想到这儿，罗宾打了个哆嗦！他借着街上的灯光仔细搜查了一下面前的尸身。这个人体态矮短肥胖，眉毛浓密，蓄着胡须，身穿黑色的晚礼服，衣襟上别着一朵白色牡丹花。

“啊，又是白色牡丹花！为什么这个人的衣服上也别着一朵白牡丹呢？”罗宾双眉紧锁，心中十分纳闷。

罗宾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衣襟上的那朵牡丹花，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别在他衣襟上的那朵白色的牡丹花不见了。

“我衣襟上的那朵牡丹花是班思小姐搭乘我的车子时掉下来的，为什么这个男子也佩戴着同样的一朵花呢，难道他与班思有关系吗？如果有关系，那么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来历呢？”疑团像云雾一样缭绕在罗宾的脑海中。

为了探查出这具男尸的身份，罗宾解开了这个死者身上衣服的扣子，又把死者已逐渐变凉的手放到身后去。

这位死者身穿的洁白衬衣已被血浸得殷红，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在检查中罗宾发现，子弹直接穿透了这个男人的胸口，属于一枪毙命。罗宾认真地检查着这具男尸，他希望在尸体上能够发现可疑的东西。罗宾把手伸进死者的裤袋里，从里边搜出一个破旧的钱夹。打开钱夹，里面放着十几张名片，上面印着：

最快速、谨慎的私家侦探

艾尼·莫格焦

兄弟

哥士度·莫格焦

巴黎·布兰米街42号

名片的后面，印着一个电话号码。

“原来他是一个私家侦探。”罗宾心想，同时也感到有些意外。

接着，罗宾继续检查，他发现死者的衣袋里有一条手帕、三枚金币和一串钥匙。罗宾将钥匙和一张名片放进了自己的衣袋中，然后把钱夹、金币又放回了原处。做完了这些，罗宾打算站起身，忽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思考了一下，便将那朵沾满鲜血的牡丹花也放进死者的衣袋里。

“这个死者究竟是艾尼，还是哥士度呢？还是等会儿开车去他们的家里看一看吧！”

罗宾重新回到汽车上，开车驶向布兰米街。他在灯火阑珊的巴黎市区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又一次陷入思索中。

那位金发女子真是一个谜，她自称为班思小姐，如今看来，那也许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她似乎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的底细，那么位于安信街的那座房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家，这可就有待调查确认了！那个府宅也许是座空宅也未可知，因为从外表上看，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居住。再有，在男爵夫人举办的晚会上与我共舞的那个褐发女子，还有她的那三个手下，肯定也都不是法国人。至于在车子上死去的这个私家侦探，他究竟因何会被枪杀在车上呢？

“疑点，疑点，这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疑点啊！”罗宾感叹着。

巴黎市区的街道上寂静无声，除了罗宾驾驶着车子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看不见任何人影，甚至连一只流浪猫或者流浪狗都看不见。

忽然，罗宾回头朝车后座那个死者看了一眼，好像突然间顿悟了什么，不觉点了点头，然后在路边停下了车子。

罗宾将车后的那个死者尸体抱下来，轻轻地放在路边的七叶树下，然后用手在胸前画个十字，闭上双眼为这个死者祈祷着。祈祷完毕后，罗宾回到车上，开着车子向着布兰米街的方向驶去。

“等一会儿，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呢？”罗宾在心里想。

罗宾开着车子到了布兰米街。但是，为了慎重，他没有直接把车子开到42号大门口，而是在距离42号稍微远的地方停了车。然后，他徒步来到莫格焦兄弟的住所门前，按响了公寓大门外的门铃。

门铃按响了多次，也没有人来开门。于是，罗宾便向后退了几步，抬头向公寓里张望。夜色下，公寓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没办法，罗宾只好再一次去按门铃，并且一直按住不曾松开，这才见到管理员揉着迷蒙的睡眼，打着长长的哈欠走出来，把门打开。

“很抱歉！请问莫格焦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在二楼！”管理员很不耐烦地答道，随即便踉踉跄跄地转身返回了他的房间。

二楼的走廊和楼梯上因为没有亮着灯，罗宾只好擦燃一根火柴，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然后，他又划燃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光亮向前摸索，这才找到了挂着“私家侦探莫格焦”的黄铜制门牌。

罗宾试着敲了几下门，但没有人应声。罗宾取出他从死尸身上找到的钥匙，“咔”的一声将门打开。

缓缓地推开了门，只见室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于是，罗宾只好又擦燃一根火柴，照着走进这个屋子。

屋子很大，显得十分宽敞。有客厅、餐厅、两个寝室，还有一间十分宽大的事务室。罗宾来到侦探事务室里面，把桌上放的蜡烛点着，又赶忙拉上了房里的窗帘，以免光线泄到室外。

罗宾在室内搜查了一下，发现壁橱上有一盒卡片。罗宾认真地翻看着每一张卡片，看了大半，许多都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一个字。而有字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录。

“看起来，这家私人侦探所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啊！”罗宾替这个侦探所感叹了一声。

翻看完了这些卡片，罗宾把卡片放回盒子里。然后，他抬起眼睛开始四下环顾，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突然，罗宾的眼前一亮，他急忙站起身，并将身子贴近挂着日历的墙。

原来在这天日期下面，用红墨水写着几个字。字迹潦草模糊，好像是谁在仓促间写下的。

半夜零点30分，马上去圣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别墅，我先到那里去了。

“这可能是莫格焦兄弟中的一个给另一个留下的便条。到底是他们之中的谁留下来的呢？上面所记的时间是零点30分，而那时被枪击的男子应当还活着。既然他们之中的一人匆忙地留了便条，要另外一个人赶到坎克斯别墅去，那么一定是发生了紧迫的事……好，既然在这里没有什么收获，我不妨去到圣山姆士街走一趟，或许在那里会有重要发现的！”想到这里，罗宾悄悄走出屋子，将门轻轻掩上，轻手轻脚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刚才那个为罗宾开门的管理员，此时正在鼾声如雷地大睡着。

罗宾走出大门，来到汽车停放的地方，跳上了汽车。

“那个日历上虽然只写了去圣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别墅，而没有留下坎克斯别墅的具体门牌号。不过问题还不算太大，等我到了那里以后再打听就是了。”罗宾这样想着，便发动了汽车。

时间已经到了清晨4点多，天空已渐渐有些泛亮。但是，整个巴黎市区似乎依然沉睡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