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色牡丹

第一卷 神秘牡丹

罗宾将自己装扮成一位俄国贵族青年,并将自己的名字改称鲍尔·塞尔林。当时,俄国上流社会的人在家都是用法语交谈,特别是在社交界中很有名望的人士,多数都采用法语作为与他人交流的工具。因此,化身俄国贵族青年的罗宾,这才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罗宾居住在巴黎市郊的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里。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是他孩童时期就对他关怀备至而又忠心不二的奶妈——比克娣娃。此外,罗宾还有两个贴身随从,一位是他的专职司机——保克哈布;另一位是个年轻的男仆,名字叫彼特。

这天,装扮成鲍尔·塞尔林公爵的罗宾正坐在巴黎的夏克耶大剧院里欣赏着一出舞台戏剧。这是世界著名的俄国芭蕾舞团的巡回公演,所以戏院里挤满了人,台下座无虚席。而在二楼正面的贵宾席上,坐着的则是法国总统巴利艾和受邀而来的塞尔维亚国王及其年轻的皇储。

“看上去这位王子才二十五六岁,且英俊潇洒,可他的表情为什么透着闷闷不乐呢?就连法国总统巴利艾和他交谈时,他好像也是强装笑颜。难道有什么事让他担心牵挂,才变得如此忧郁吗?”罗宾在心里暗暗地猜度着。

第四幕戏结束了,大剧院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这时,罗宾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快到5点钟了。他起身离开座位,去服务台处领走了他的大衣、帽子和手杖。

在法国巴黎,春天的太阳总是落得很早。当罗宾从大剧院走出来时,剧院前面广场上的路灯已经一盏盏地亮了。

“保克哈布,绕远一点儿走吧!我们先不回别墅了。”罗宾来到停车场,钻进汽车后对他的专职司机说。

“要绕道?”司机保克哈布用手握着方向盘,面露疑惑地问。

“对,绕道。刚才剧院里演出的芭蕾舞剧十分好看,这让我的心情很激动。我打算让大脑安静一会儿。”

“那你在路上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等回到别墅后再吃东西吧!”罗宾仰身靠在汽车的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司机保克哈布开车徐徐驶过赛姆河的河畔,又穿过河上的大桥,奔郊外而去。汽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夜越来越暗了。罗宾透过车窗朝窗外望去,只见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辆汽车疾驰过去。但片刻之后,街上就又立即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路灯孤伶伶地站在路边,闪着幽蓝的光。

罗宾所乘的汽车悄无声息地向前行驶着,可是他突然将身子挺直了,眼睛紧紧盯着窗外。原来在大约20公尺远的前方,罗宾发现有一个黑黝黝的影子躲在一棵七叶树背后,正偷偷地朝四处张望。

“保克哈布,你注意到七叶树后面的那个人了吗?”

“我看见了。另外在左边的树荫下也有一个人,就在那边。”保克哈布用下颏示意着前方。

“好像他们在监视我们,快,把车灯灭掉!别让他们发现车子。”

保克哈布立刻关掉了车灯,同时让车子熄了火。汽车趴在路边的人行道上,仿佛一只巨大的甲壳虫。此时罗宾很想看看,树后的两个黑影子到底要玩什么把戏。然而,就在罗宾仔细观察七叶树后那两个黑影时,他猛然发现在离道路左边那个男人大约有50公尺的前方,一个女子垂着脑袋匆匆走来了。

这个女子身材苗条,行色匆匆,似乎正在急着赶路。如此一个孤身女子,在夜晚独自行走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危险。

也许,这个女子也发觉这里的环境对她构成了威胁,只见她扭头看了看,然后拔腿就向前方跑去。

道路左边的男子立即追了上去,而道路右边的另一个人,这时也飞快地横穿车道跑过来。这两个人的身材都非常高大,于是他们没费一点力气就把那个女子拦住了。那女子疯狂地挣扎,妄图摆脱这两个人,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终于精疲力尽。

保克哈布一用劲踩足了油门,将轿车驶到了人行道的旁边。罗宾一下子就从车里跃出来。其中一个壮汉子一见罗宾冲出来,马上就向罗宾扑过来。罗宾伸手擒住这个汉子的一只手,一低腰,使了一个过肩摔,就把这个汉子摔在地上。

另一个汉子发现形势不妙,便松开了他抓着的女子,穷凶极恶地朝罗宾冲过来。罗宾看准这个人的咽喉,用了一招空手道的招数,也将这个汉子打倒在地。

看着这两个躺在地上的汉子,罗宾拍拍双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将那个惊恐得魂飞魄散的女子抱进了车内,汽车就一溜烟儿地开走了。

“不要害怕!”罗宾对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子说道。

“太……太感谢你了!”女子嘴唇颤抖着说,两眼满含热泪。

这时,女子的短披肩从肩膀上滑下来,脖颈下露出一串晶莹眩目的钻石项链。而随着短披肩的滑落,她衣服上胸口处所插着的一朵牡丹花也掉在座位下面,可这个女子却一点儿也没有发觉。

罗宾把花儿从座位下捡起来,轻轻搁在了自己身旁的位子上,然后为女子披上披肩。

这个女子的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雪白的面庞,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她手里握着一个手提包,还有一张夏克耶大剧院芭蕾舞剧公演的节目单。

“原来她也是去看俄国的芭蕾舞公演的!”罗宾打量完这个女子后在心里想。

女子紧闭双眼,由于刚才受惊的缘故,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你是去夏克耶剧院看演出的吗?”罗宾用轻松的口气问。

“是的,但只看了一半就出来了,我还要到别处去。没料到会遇见刚才这种事……真……真是太可怕了!多亏你救了我。”

“你的家在哪儿?我把你送到家里去吧。”

“哦,不用,不用了。”女郎面露惶恐,拒绝了罗宾的好意。

“你一个单身女子行走太危险了!万一再碰到无聊的人纠缠怎么办呢?依我看,还是让我把你送回你的住所去为好。”

女子似乎不愿意让罗宾这么做,轻声说道:“谢谢你,我住在山特若地区的安信街上,离这儿并不太远。”

“好,那么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太太,还是小姐?”

“就请称呼我班思小姐好了。”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塞尔林公爵,我的名字是鲍尔·塞尔林。”罗宾介绍着自己。

当班思小姐听到罗宾自称是塞尔林公爵时,她大吃一惊,眼睛也瞪圆了。

“啊!你就是俄国来的公爵?”女子似乎诚惶诚恐,面部表情也显得十分不自然起来。

此时,罗宾在心里不觉起了猜疑,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不过,这也是罗宾在心里暗暗揣度而已,表面上并没有露出疑色。

“如此一个身着晚礼服的小姐在晚上出来,竟然没有搭乘汽车也没有人陪伴,而且还敢独身在这样幽深漆黑的长街上行走,这也太奇怪了?她刚才的表情十分惶惑不安,也不愿意让我们去护送她,看来她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不肯示人!”

罗宾的目光一直停在这个女子的脸颊上,而女子似乎也在极力躲闪罗宾锐利的目光。

过了没多久,汽车行驶到了安信街。女子说:“我到了,停车吧。”

“是在这儿吗?”

“是的,就在这里。公爵先生,再一次地感谢你了!”

罗宾扶着班思下了车,旁边是一处府宅。班思小姐从皮包里掏出钥匙打开这个府宅的门,扭过头对罗宾说:“仆人们今天都休息,所以家里没有一个人。”说完她转身走了进去,府宅的大门便又轻轻地关闭了。

罗宾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尔后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罗宾回到了车里面,却发现座位上落下一张卡片,那是倍侬·哥雷休夫人准备在4月24日举办晚会的邀请帖。罗宾心想:这一定是班思小姐刚才掏镜子的时候掉出来的,而她却没有发觉。

所谓“倍侬”,指的是那些男爵的夫人,或者被赐予男爵封号、或者是领事的贵妇。这个倍侬·哥雷休夫人是哥雷休男爵的遗孀,她是巴黎上层社交界中很有声望的人物。罗宾听说过她的家位于布列街,那是一个华贵典雅的高级住宅。

“咦!今天是4月24日,按照一般情况,晚会应该持续到黎明才对呀?保克哈布,开车去位于布列街的倍侬·哥雷休夫人的府上。”

“是!”保克哈布答应了一声,只见汽车从赛姆河岸穿过去,直向布列街飞驰而去。

“班思小姐今晚还能来参加宴会吗?也许她被坏蛋吓坏了。如果她能来的话,我一定要还给她这朵白牡丹,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也许能探探她的口吻,把她的真面目揭开也说不定呢!”罗宾瞅了瞅别在自己衣襟上的那朵白色的牡丹花,暗自盘算着。

当然,罗宾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有些神秘的班思小姐的真实身份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是罗宾绝对没有料到他将被卷入一场扑朔迷离、纷繁复杂的国际大阴谋里。

布列街到了。罗宾让保克哈布将汽车停在倍侬·哥雷休夫人居住的府宅门口,对保克哈布吩咐说:“也许我会走得晚一些,你不必等我了,先回去吧!”

“好的!”保克哈布答应着,把汽车开走了。

罗宾迈开双腿,向倍侬·哥雷休夫人居住的府宅门口的石头台阶上走去。

“欢迎!欢迎!麻烦你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大名。”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仆人,彬彬有礼地把盛着签名簿和金笔的正方形银制托盘捧到罗宾身边。

“哦,谢谢,我方才已经签过名了,刚刚是为了去车子那边取香烟才出来的。”

“先生,对不起。那么请你到里面去吧!”

罗宾大大方方地步入高贵华丽的大厅。在吊灯的灯光照耀之下,只见一对对绅士与贵妇人正在跳舞;而没有跳舞的人,则站在旁边啜饮着香摈,小声交谈着。

倍侬·哥雷休夫人站在壁炉的旁边,正笑容可掬地在与五六位嘉宾说话。她确实是一位高贵幽雅的妇人,是上层社会关注的焦点。由于罗宾没有在被邀请的来宾之列,他极怕被倍侬·哥雷休夫人看见,因而连忙挤在人群里。罗宾在人群中四下逡巡,他并没有见到金发碧眼、美丽迷人的班思小姐。

“她没有来赴宴吗?也是,她遇上那么可怕的事情,怎么还会来参加这个晚会呢!也许早已躺在家里的床上睡着了,没准她可能正在睡梦中做梦呢!”

想着,罗宾踱进大厅里的一个酒吧间,向侍者要了一杯香槟酒。

这时,一位打扮得妖冶迷人的褐发女士向罗宾走过来,似乎要与他搭话。罗宾为这位美丽的女士要了一杯香槟酒。

“先生,谢谢你!”女子启动朱唇,轻声细语地与罗宾打了一声招呼,上前拿过了酒杯。

这位女士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但还是可以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来,她略带有一些他国口音。

罗宾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位美丽的褐发女士到底是哪国人呢?”

罗宾端起酒杯,这位美丽的女士同样向罗宾举起酒杯致敬。两只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尔后,他们二人都露出笑容,各自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罗宾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褐发女士十分爽快地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我这个人不太会跳舞啊!”

褐发女士的嗓音十分甜美、柔和,如同莺歌燕语一般,罗宾似乎完全被她的美貌和嗓音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是俄国人还是波兰人呢,或者是匈牙利人?”

当罗宾与这位褐发女士携手步入舞池的时候,罗宾一边挪动着自己的舞步,一边想着。同时,他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去搜寻那个满头金发的班思小姐。

罗宾一门心思地在搜寻着班思小姐的身影,以致于他都没有发现与之起舞的这位美丽女士的举动。因为罗宾的衣襟上正佩戴着这朵白色牡丹花,而这位女士正在用眼睛偷看。

“真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也有点想要呕吐!”褐发女士用手捂住胸口,满脸歉意地对罗宾说。

“哦?可能是这大厅里的空气有些污浊吧!走,我们到庭院中呼吸一会儿新鲜的空气去,这样也许你会好一些的。”

罗宾用一只手扶住这位褐发女士,一只手轻轻地搁在她的背上,从跳舞的人们中间慢慢地挤了出来。

他们穿过阳台来到院子里之后,褐发女士开始站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呼吸新鲜的空气,罗宾则在心里盘算着班思小姐到底有没有来参加晚会的事。因而,罗宾不住地把头扭向大厅的那边,希望能看见班思小姐的身影。

大厅里热火朝天,嘉宾们都在尽情欢娱着。就在罗宾向大厅张望的时候,这位美丽的女士却突然从身上偷偷取出一个银制的小口哨,放进口中吹了几下。

口哨尖利的声音刺破了黑沉沉的夜空,惊得罗宾赶紧扭过头。恰在此刻,突然从旁边的树丛中跃出两个头罩黑纱的男子,冲过来用手枪抵住了罗宾的胸膛。

这时只见女士对一个蒙面汉子耳语了几句,所说的话罗宾听不懂。两个蒙面人把枪口对准罗宾的太阳穴,挟持着罗宾走到院子旁边的一扇小门前。

“走吧!”其中一个男人向罗宾命令道。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不地道的法语中混杂着匈牙利人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