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历史以及用情感阅读16

本书重点与其说是“以写作来教学”,不如说是“以阅读来学习”。我们不将历史读者看作是各种教条式或社会化的被动接收者,相反,我们认为全神贯注与热情的阅读是一种主动体验,读者可透过阅读来探索他们的想象力、参与文本意义的生产,并行使不同程度的自主权。17阅读史学家如罗伯特·达恩顿(Robert Darnton)、乔纳森·罗斯(Jonathan Rose)与马丁·里昂斯(Martyn Lyons)等人在重建读者历史上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尤其是英国和法国的读者史。18最重要的是,阅读行为现在也公认为会参与并产生出情感的了;文本不仅是诠释的,同时也是“感受”的。19一如瑞秋·艾布洛(Rachel Ablow)的主张:“在19世纪中后叶,众人普遍认为阅读至少和情感体验一样可贵,因为阅读是一种传达信息或增进理解的方式。”20本书要问的是作家与读者如何看待阅读体验,而非检验提供情绪处方笺的规范。其他学者已越过文本的意义去研究读者如何响应文本:是什么导致这名读者心生怜悯,另一名读者却心生愤怒?同一个文本也许能使某位读者感动落泪,另一位却无动于衷。苏珊·费金(Susan Feagin)从“鉴赏”的角度解释了对于虚构文学的情感反应,她将其描述为行使一套能力。21这些情绪反应究竟是如何影响我们评断特定文本的呢?

要描述儿童与青少年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阅读些什么是个难题。在19世纪初,大多数德国、法国与英国的儿童在学习阅读时,都会借助一些简单的初级读物与宗教文本,通常是《圣经》或教义问答手册。22比较世俗的书籍只在中产阶级家庭里看得见,这些书在18世纪末时首先以儿童周刊杂志的形式出现,接着再以专门写给儿童的文类形式出现。从19世纪末起,尽管每个国家国情有所不同,但各个阶级的儿童都愈来愈容易接触到儿童文学了。

与此同时,要描绘儿童读书时的阅读情境对历史学家来说更是困难重重。毫无疑问,各种儿童阅读场景都曾存在过,就与成人的阅读经历相类似。23有时候,只要儿童与青少年年纪够大并接受过必要的教育,他们就会独自阅读。在19世纪英国与德国中产阶级家庭里,儿童的房间至少要有一个与房间主人等高的书架才算布置齐全。24有时书籍则是在团体里、在公开场合或在私底下读给儿童听的。19世纪中叶起,枕边故事、《圣经》故事或其他故事变成许多家庭的习惯。在其他情况下,老师会要求儿童念书给父母听,好让父母见识一下这项新技能的价值。在下面一则中产阶级家庭的例子里,当女儿被说服倾听父亲朗读时,阅读的情感(甚至于神圣)意义显而易见:

当他对你朗读一些东西,当他向你述说一些他的成就,当他透过歌唱——透过一日将尽时的晚祷——发送温暖的情感,当他的天职使他能够对你朗读《圣经》或其他好书——那么就放下手上所有干扰你的事,并与自己的心灵、精神和感觉完全同在吧。25

同一本书也可以在许多读者手上流传,让大部分儿童容易取得也负担得起阅读文学作品。这不是中产阶级独有的习惯。举例来说,根据罗伯特·罗伯茨(Robert Roberts)的社会历史自传,劳工阶级的青少年经常阅读校园小说,而且那些校园小说带给他们的影响比什么都还大(包括像童军那样有影响力的团体)。比起宗教与非宗教领袖的谆谆教诲,小说反而更容易让男孩子将公学的风气内化。26反之亦然,中产阶级儿童也可能会阅读到劳工阶级的角色,并根据他们从阅读材料中得到的灵感,想象自己化身为不同阶级和种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