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风云中的香港

香港,包括香港岛、九龙、新界及各岛屿,位于珠江入海口以东,北与广东省陆路相连,西与澳门隔海相望。面朝大海,港湾水深。

1842年,清政府割让香港岛给英国。此后,九龙、新界相继割让,香港成为英国殖民地。英国占领香港不久,基于当地缺乏资源、地处国际交通要道等特点,很快就宣布其为自由港,不设关收税,重点发展转口贸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港英政府因此采取了各种措施保证周围海域和陆地的安全稳定,否则自由贸易无从谈起。在航运业、金融业和鸦片走私、苦力贸易的刺激带动下,香港经济渐趋繁荣。尽管一度还要靠英国政府补助,但很快,到了1855年后,香港财政就逐渐实现了自给自足。以至于当时的港督迫不及待地宣称:“从政治着眼,香港地位的重要性已不再有任何疑问。而香港对加予它的非同寻常的要求(金钱、运输和供应方面)有能力做出反应,且不会干扰其正常贸易运转。这证明本殖民地的商业具有非凡的适应力。”[1]到19世纪末,香港已成为国际交通枢纽和中转贸易港。进入20世纪后,更是稳步发展。

与此同时,香港割让后的中国历史年表上,记录的重大事件包括:1851—1864年的太平天国运动、1856—1860年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1894—1895年的甲午中日战争、1898年的戊戌政变、1898—1900年间的义和团运动、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1911年的辛亥革命、1912年清帝退位、1913年的二次革命等。风雨飘摇,神州陆沉。

相比内地,作为殖民地的香港反而获得了相对安定的生活环境。加之经济发展需要补充大批劳动力、早期港英当局对出入境不加限制等原因,华南地区大批文化人士、小康人家乃至平民百姓,为躲避战乱,举家迁居香港的不在少数。这导致香港人口增加明显,统计数据显示,尽管在19世纪还有反复变化,但在20世纪初期,香港地区中国人数量呈稳步增长态势,从1901年的28万多人增至1925年的70多万[2]

华洋杂处的人口结构,使得香港社会文化具有中西合璧、思想自由的特点,尤其在宗教方面,更是林林总总形式不一,天主教、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道教、孔教等,各立门户,各有道场。

政治、经济、人口、文化等因素的变化,导致香港教育生态也具有了特殊的样貌。

20世纪初期,香港的教育中、西、新、旧并存不悖,各有所安。

在英国的政治体制中,直到17、18世纪的资产阶级革命阶段,政府并不直接介入教育活动,而是任由教会、民间慈善团体或私人开办。随着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1870年,英国政府颁布“初等教育法”,才申明了国家对教育的补助和监督,此后,政府在各学区普遍设立国民学校(小学),允许私立学校继续存在,承认教会学校的地位但要求其中的世俗科目和宗教活动分离。到了1902年,英国国会颁布巴尔福法案,根据这一法案,各郡、市设立地方教育管理机构并掌握教育管理的实际权力。

在港英政府管理下,教育同样具有自由发展、尊重地方的特点。香港教育在最初阶段,就受到中、英两国文化传统的影响。表现在教学语言方面,香港学校显著地分为两种类型:其一是以英文为主要教学语言的英文学校,其二是以中文为主要教学语言的中文学校。就办学机构而言,教会、社会团体、社会贤达仍是香港办学的主要力量。

辛亥革命风潮涌动,在香港华人对国内局势的热望中,中文教育普遍发展起来。国民政府成立后,大力改革教育事业,同时也竭力期望对香港教育发挥更加直接的影响。但香港教育事业仍保留了其自身特点。

以最为突出的教学科目为例,对比1923年国民政府刊布的《中小学课程纲要》与1929年港英政府教育当局制定的《中小学中文课程标准》[3],即可览其旨趣。前者在初级中学阶段才开设外国语课程,后者在小学开始阶段就设立英文课程;伴随着新文化运动,前者提倡晓畅的白话文,开设国语教育课程;后者仍坚守古雅的文言文,讲授古典文学作品;前者废除了“读经”课程,后者继续将四书五经列入课表。

国民政府的课程标准,对香港教育似乎力有不逮。最明显的是,英文教育学校对此几乎完全置之不理。很快,国民政府出台了更直接影响香港教育的侨校政策。1931年,中国侨务委员会成立,令广东教育厅通告香港各私立学校,除了在香港政府注册之外,还必须向广东教育厅呈请立案,并在侨务委员会、教育部备案,采用与内地基本相同的教学大纲乃至教材,参加广东教育厅所举办的中学会考,同时,也可以得到国民政府的经费补助。如此一来,香港中小学教育体系中蚀刻上了越来越多的内地印迹。

这种渗入导致的一个问题可能是与大学教育的脱轨。当时香港本地唯一的大学是1912年成立的香港大学,教学语言为英文,课程体系与中文教育尤其是侨校教育无法衔接。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学生教师们为难,反正国内大学比比皆是,其中不少学校教育水平并不低于香港大学。

社会经济的繁荣和文化教育的多元,导致20世纪初期香港日常生活具有了鲜明特点。

在内地普遍将不同肤色视为另类“鬼”的时候,香港由于华洋杂处的环境,不同人种可能在生活上是邻居,工作上是伙伴,因此能够更加尊重、包容乃至吸收、融汇异种文化。比如普通市民的婚礼,往往先在教堂举行宗教仪式,待回到家后再进行拜天地入洞房的传统仪式。再如语言方面,市民之间的沟通往往夹杂英语单词,甚至粤剧中的对白也偶有英语。

香港作为贸易之城,各路外商云集于此,他们在香港做生意,基本不懂中文,更不了解与内地做生意的作风和习惯,所以必须要懂英语的华人担任沟通桥梁的角色,这些帮助外商在华做生意的人被称为买办,由于社会角色具有稀缺性,因此买办发财和晋升社会高层的机会就很多。这导致在香港,普遍从实用角度考虑教育问题,一般人家,将子女送入英文学校的话,很容易得到高薪职位,往往中学还没有毕业,即可得到重金礼聘。能够潜心向学,立志学业的反而并不占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