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似玉盘的月儿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它拼命地散发出那夺目的光芒,不是只为了纯粹的驱除夜晚的黑暗,而是带着神圣的光,去照耀深夜里充满阴暗恐惧的人心......
“哒,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夜打更的老翁正游走在义县的大街小巷当中,他手里没有明灯照路,只有打更的器具,还有地上那皎白的月光,成了他继续前行的依靠,却也成了他孤独中仅剩的陪伴。
蝉鸣狗吠的声音不断传出,还有那令人神清气爽的凉风,给义县城中增添了不少的祥和。
所有人都休息了,都在遵循自然的法则,而景公孚的府上却是灯火通明......
府邸外的那些骑兵,本该坚守自己的岗位,可是最终他们还是难逃时间的摧残。
他们已经疲倦不堪,趴在了马背上的,坐靠在大门下的,躺在地上的人都有,哪怕睡觉的姿势千奇百怪,但都睡的十分香甜。
可府上客厅里交谈的声音,从来都没有终止过。
李承林也不例外,手摁腰刀守在皇帝身侧,不一会儿,朦胧的睡意袭来,便低头眯上了眼,他时不时的还要振奋下精神,因为在没有得到宋立明许可的情况下睡觉,那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与此同时,客厅椅子上的宋立明倒显得精神倍加,连说话都不带一点困意,言语间,无处都夹带着犀利。
“江陵城多守无益,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现在坚守住帝京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做的,帝京的守军本来就微薄,只有合兵一处才能大大增强帝京的防御力量。”
他们父子二人似乎听明白了宋立明的意思,反倒变得认真对待了起来。
“如果兵力分散,必定会被叛军逐一歼灭,到时候江陵守军肯定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如此一来,我军主力定会大大的削弱,守住帝京,保卫江山的希望,必将变得更加的渺茫!”
“陛下深谋远虑,草民十分认同,可是守军一旦撤出江陵,那我们岂不将城中百姓置于死地?”
景煊如同醍醐灌顶,眼里闪着光亮,但神色中也露出了几分担忧,皇帝的办法固然是好,这样不仅能多出几分守住帝京的希望,还能利用这较长的坚守时间,命西山大军抵京勤王。
令景煊最不放心的,偏偏是这江陵城中数万百姓的安危。
面对景煊的担忧,宋立明看似早有准备,已然想好了糊弄他的计策,嘴角慢慢浮现出了笑意。
他刚要张口,却被对面的景公孚给贸然地打断了。
“陛下,景煊说的也不无道理啊,守军一旦撤出,江陵势必会被叛军所占领,像他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狗杂碎,指不定会对城中的百姓做出什么缺德事呢!?”
说完,景公孚盛怒之下,挥拳猛的砸向了茶几,那一声巨响,不得不让人振聋发聩。
此时,还在旁边昏昏欲睡着的李承林,瞬间被惊醒了,当即拔出了半点雪亮的长刀,用戒备的眼神盯住了景公孚。
当景煊看到那长刀展露出的锋芒,心神顿时就慌了,便马上起身挡在了景公孚的面前。
“家父也是心系江陵百姓,才会失了礼数,还望陛下不要见怪啊!”
就在景煊忧愁之际,宋立明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冰冷的正视着李承林,还不断的向他身上靠近。
随即,宋立明的目光定格在了他那露出半点的白刃上,而后又缓缓的伸出手,不动声色的将那白刃重新摁回了他的刀鞘内。
“陛……陛下!”李承林哽咽道,“您……没事吧。”
顶全身着心惊胆寒,饱受着战栗,他脸上的恐惧一览无余。
“既然要做戏,那就把这戏给做足,做逼真了,绝不能给人留下任何的痕迹。”
“啪!!”
宋立明心想着,干脆使出了浑身解数,狠狠地朝李承林抽了个耳光,响亮的声音之下,他直接踉跄的跪倒在了地上。
“混账!”宋立明大骂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臣,谨遵圣谕!”李承林紧张的回应道,便缓缓的退出了客厅。
来到了府邸外,当他看到遍地都是混乱且酣睡的骑兵,却没有严加呵斥,只是轻轻的摸了摸自己那还在疼痛的脸颊,心中着实有些委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他便慢悠悠的来到一柱子下,半躺在了上面,抱紧了手里的长刀,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望着李承林的身影离开后,他冰冷的面色突然收敛了,似笑非笑道,“诸位可别被这没眼力见的家伙坏了兴致,也别站着了,都坐下吧,咱继续说!”
“陛下,城中的百姓该当如何安置?”景煊问道,“怎样才能够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呢?”
“对啊,这也是微臣所担心的呀?”
景公孚向来关爱黎庶,对待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不依不挠。
沉默了半响,宋立明突然开口道,“江陵城中百姓的生死,朕也是十分的看重,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事,定会妥善的安置。”
刹那间,自己声泪俱下。
“那就烦劳爱卿你亲自跑一趟江陵府,替朕传达谕旨,令铁卫率全部守军以投降的名义撤出江陵城,这样不但可以麻痹叛军,还能制造我军无能怯战的假象!”
“接着,以官道为路线援助帝京!”
随后,宋立明从身上掏出一只黄色的折子,递向了景公孚。
“这折子请你转交给铁卫,有了它,事情就好办多了!”
折子上面写着晃眼的一行大字——
名字叫崇武御笔;
景公孚连忙起身接过折子,拱手拜道:
“臣,定当不辱使命!
那折子刚到手中,景公孚就第一时间展开看了一眼,忽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里面的东西简直是触目惊心。
“里面除了字还是字,竟然没有国玺的印章!!”
景公孚...
“皇帝亲手所写的诏书,怎么能少的了国玺呢?”
“似乎这一切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折子的文字上……”
“爱卿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宋立明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臣只是太激动了!”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差点因为景煊在府邸门外跟我说的话,迷乱了心智,如果不是看到这折子,恐怕自己必定会促成大错!”
“还有那龙纹玉佩,在我看到它挂在宋立明身上的时候,再加上景天的点醒,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还有那龙纹玉佩完全和皇帝的身份不相符!”
突如其来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黄色折子的出现,成了景公孚拔乱反正的恩遇。
父亲刚才反常的表现,景煊也是历历在目......
心里渐渐变得坐立不安,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闻见一阵浓浓的清香突然扑面而来,并飘散在空气中,景煊情不自禁的嗅了嗅,感觉整个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甄爱兰正端着一副茶具向他们走来,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清香反倒显得更加的诱人,但这其中也暗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实在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只见甄爱兰移步到宋立明的跟前,放下茶具并摆弄着,没多大功夫,一盏淡黄的液体就送到了宋立明的眼前。
“陛下,上好的龙井茶,您还请品尝!”
淡淡的清香不断的刺激着宋立明的味觉,他双手接过盏子,缓缓的呷了口茶水。
“好茶!”
宋立明从嘴里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他虽然来到这里的目的不纯,但赞美却是最真实的。
看到自己的夫人来了,景公孚没有再继续站着,他合上折子,朝宋立明拱了拱手,然后面带忧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景公孚屁股还没坐热乎,甄爱兰就贴到他的旁边来了,并俯身在他耳边喃喃道,“老爷,妾身有话讲……”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话犹未完,景公孚便朗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