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团聚

骁骑营的大批骑兵迅速向讨逆军营地靠近,最后他们奋力掷出了手中的所有火把,上万只火把在夜空中汇聚成为繁星。

繁星最终坠落在了无数个营帐之中,片刻间它们变成了火海,火势蔓延很快,那些军营里的士兵被烧成了焦炭,逃无可逃。

火攻之后,数万骁骑营的铁骑兵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进了讨逆军的大营里。此时窦廷玺只能仰天长叹,遭受到重创的他只好连忙下令突围自救。

刘能与冯胜同样也是兵败如山倒,损兵折将。他们俩也不再纠结窦廷玺叛变与否,一致对外才是他们真正要做的。

月黑风高,两军在此混战,难分伯仲。侯炯还未酒醒,就被窦廷玺等人给架出了营帐,迷迷糊糊的他只听见周遭喊杀声一片,还有那万马奔腾般的声音。

突然前方飞来箭矢,刚好正中侯炯的胳膊,射箭的乃是对面的骁骑营统领徐冉。他很快被痛醒,睁眼就看见了骑大马的徐冉,正手握长剑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再看看周围本部的士兵却还在恶战。

“速速取我兵器来,待我拿这小将狗头!”

侯炯仿佛压抑了许久,也终于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大人我等处境危险,还是赶紧率部突围吧。”

窦廷玺同一帮手下赶忙拉住他就要撤离时,却被他甩开了,他这是要准备大干一场,他借着酒的后劲强忍着痛拔出了箭头,然后开始挥舞大刀。

另一边的徐冉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他的马很快,剑也很快,让侯炯防不胜防。由于夜色朦胧刚好也只是伤到侯炯的须发,面部划伤而已。如果稍微偏差一点,那么就成丧事了。

“来将可留姓名,他日定要让你向我磕头认罪!”侯炯对已经骑马远去的徐冉大声羞辱道,“你也只会在马上逞英雄,要是真汉子就下马来战!”

远处的徐冉驭马在原地打了个转,突然又调回头来,不苟言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激将法罢了,本统领可不吃你这套。”

随后他双脚一蹬,马匹开始缓慢的向侯炯的方向走去。

此时景煊正在营房里养伤,外围的打杀声让他根本睡不着,在没有人的照看下,想要独自离开床塌那也是相当的困难。他转动了下身子试图坐起,可是痛得不行。

就在这混乱之中,突然有两个人闯进了他的营房。景煊定睛一看这才知道是李承林来了,旁边还有位素未谋面的人。

还没来得及分说,他就朝景煊大步走去,神色十分紧张。

“这是发生了什么?”

景煊脑袋直发懵,稀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有人袭营,我军大败,赶紧上来我带你出去!”

说着,李承林便连忙将他驮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景煊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亏欠别人。

“我已是病重之人,你又何必管我呢?”

景煊十分忸怩道。

“大人你就别不识好歹了,再拖下去我们命都得撂这了!”

李承林二话不说就朝营帐外面走去。

“二位大人莫要慌张,就让卑职到前头开路吧。”

昭信副尉温舟拔刀就越过了李承林,冲在了最前面。他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呢,自己在军中也算是履立战功,负伤无数,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次次被侯炯穿小鞋,这也是一向嫉恶如仇的他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他也想趁此机会,在钦差景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们出了营帐没多久,就被一股骑兵团团围住,那骑兵当中为首的正是吴王宋希恒,他披着一身狐裘斗篷,面色苍白,望向景煊的目光炯炯有神。

这些骑兵并没有对景煊他们发起攻击,只是在远处张望。

“诸位不必惊慌,我乃当朝崇武皇帝之子宋希恒。”他淡淡的说道,“此番前来只想奉劝各位不要助纣为虐,尔等公然对抗朝廷已经是有违天道。”

“尔等就不怕遭天谴吗?”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天谴又是为何物,如果真有所谓的天谴存在,这世间的人们又何必饱受战乱之苦,像那些收刮民脂民膏又视人命如草芥的狗官又怎会丝毫不知收敛,继续逍遥法外,最后反倒更加变本加厉,这不禁让李承林和温舟内心暗自发笑。

如今的朝廷已是风雨飘摇,面对恶劣的形势,崇武皇帝几乎没有任何得力的外援,所以宋希恒只能祈盼上天可以怜悯他们,用一场狂风骤雨来逆转乾坤。

“前方敌将休要巧言令色,我等讨逆军可有十余万的兵马驻扎在此,岂能惧你区区几万骑兵。”温舟毫不逊色道,“尔等趁我军不备擅自偷袭,实乃卑鄙小人。待我军重振旗鼓之时,整个战局也必将逆风翻盘。”

温舟的鲁莽反倒让旁边的李承林十分担忧。而此时宋希恒反倒对他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景煊的身上。

“他是何人?”

宋希恒伸手指向了景煊,眼神中还带有一丝怜惜,但是同样也是出于对他身份的好奇。

“他乃是陛下所派之钦差,地位显贵,还请大人莫要打他主意才是啊。”李承林连忙抢答,脸上瞬间堆起了那讨好的笑容,“大人应趁此机会速速退去,您这数万精骑要是折损在此实在是件憾事。”

“那他这伤势如何?”

宋希恒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继续问道。

“你这贼将现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温舟突然对他的虚情假意反感了起来,“我家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又何故在这里惺惺作态啊!?”

说着,温舟便要率领身边的士兵冲杀上去。宋希恒自知不敌,此番突袭也大获成功,随后他便坚定下令向帝京撤离。

可是撤离似乎不易,待侯炯发现他们有要逃跑的苗头时,他便让讨逆军重兵环伺。此时的徐冉收到命令后也没再向侯炯前进一步,而是勒转马头开始组织突围。

讨逆军虽遭受偷袭的重创,但主力却在,他们开始疯狂反扑并用自己的身体压倒穿梭的骑兵,一时之间军队士气高涨。

“给本帅全歼他们,一个也别放跑了!”

侯炯高举大刀,向正为自己拼杀的将士们发出怒吼。

面对讨逆军的围堵,徐冉作为骁骑营的统领深知骑兵战术,他再次将自己本部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整个骁骑营在他的指挥下势不可挡,几乎所有的骑兵们都朝一个方向冲击。侯炯的军队也迅速回援,可是根本来不及。

很快,骁骑营的骑兵们就突出了重围,有序向远处奔逃……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侯炯有些气愤但也保持理智,并没有率众人追杀,因为他也深知这兵法中穷寇勿迫的道理。当他手下各将领将军队伤亡呈报上来的时候,侯炯就感到很不可思议,光是阵亡的士卒就高达几万人,反倒战场上骁骑营骑兵的遗体却是寥寥无几。

对侯炯而言这是耻辱,所以他在心底又给骁骑营狠狠记下了一笔仇恨。

次日清晨,侯炯大军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江陵城中,原先留守城中的五百乡勇望风而降,最后也都被侯炯凌迟处死。攻下江陵后侯炯不敢怠慢,接连派出自己的亲兵前往义县迎回了王驾宋希恒。

“陛下,如今江陵已定,我等何时发兵直取帝京啊?”

宋立明才刚到江陵,侯炯就迫不及待的向他提及战事,后者是表现的十分从容。

“我讨逆军可先在江陵好好养精蓄锐,择日再攻伐帝京。”

随后,宋立明一行人便来到了江陵府的衙门,他们决定将这里改造成临时的作战指挥场地,同时江陵府衙的牌匾也被摘下,换上了崭新的天下归一。

此时此刻,甄爱兰正伤心欲绝的坐在自己丈夫的身边,而景公孚也变得郁郁寡欢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看着眼前失去知觉的双腿,自己却无能为力。

短暂的沉寂很快被打破,景煊伤势还未痊愈就急不可耐的赶来与父母相见,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一家子便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各自安慰一番之后,气氛一下子又上升到了严肃的境地,景煊在此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你还不快给我跪下!”景公孚内心失望至极,他刚在宋立明那儿知道了实情,“从小为父就对你悉心教导,做人要无愧本心,不可做有损国家之事,这是底线啊,你可明白!?”

景煊深知自己罪行太重,他也不想逃避。事已至此,认错似乎成为了自己最廉价的选择,那就当是对自己的反省吧。

他没有多想,二话不说就向景公孚跪了下来,而且眼中还饱含着热泪。在自己的父亲看来,他或许是真心悔过了。

“我宁愿我儿平庸愚笨点,一生安享太平足矣,这样他也断然不会酿成如此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