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班师前,窦廷玺就被侯炯单独叫到了帅帐之中。帅帐当中烛光昏暗,此时正值傍晚,只见两个手持木棍的军士肃立在了窦廷玺的身后。侯炯先是大笑了几声,紧接着自己的怒火彻底在他身上爆发了出来。
“窦指挥使好你个叛将,事到如今你可知罪啊!?”
侯炯几乎提高嗓音问道。
面对他的质问,窦廷玺宠辱不惊,内心没有一点波澜。也不用他明说,自己对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是一清二楚。
“为何你还不回话?”
侯炯显然有些失去耐心。
“总节制大人末将的忠心日月可昭。其实您不过是想以比剑为由杀死钦差景煊,末将倒是觉得大人有点操之过急了。”
窦廷玺缓缓开口道。
侯炯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深知大人行事不轨,此次出征定然会布下众多耳目,以观大人动静。”
“何来众多耳目,于我而言景煊不就是最大的耳目吗?”
侯炯不解,他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苦思。
“景煊名为耳目实则不然,他毕竟是外人不可全信,陛下定会选派亲厚之人用以督察三军。”窦廷玺迫切的说道,“大人此时杀死景煊又有何用呢,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向陛下请罪,以求宽恕啊。”
“哼,我何罪之有!?”
侯炯顿时怒不可遏,只见他大手一挥,不问青红皂白,便要下令将窦廷玺拖出去。
“你当众羞辱我,让我颜面扫地啊!”侯炯气得直跺脚,接着用手狠狠指向了他,“将他拉下去重杖六十军棍!”
收到命令的两个军士刚要将窦廷玺拿下,却被他推开,眼神中都是对侯炯的失望。自己的赤胆忠心却被他看成了忤逆犯上,最后十分寒心的走出了帅帐。
只见他毫不犹豫的趴在了冰冷的墩子上面,随之脱下了裤子,露出了光溜溜的腚,很快一顿板子就招呼了下去。
板子打下去的声音很重,在帅帐中的侯炯都能听见,整个过程他没有吭过一声。就在板子打到一半的时候,侯炯突然叫停,有可能自己是觉得于心不忍,怎么说窦廷玺也是他的得力干将。
杖责过后,窦廷玺在两个军士的搀扶下,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帅帐内。侯炯见状心中难免会有些许的后悔,他当时只是在气头上,并没有顾及那么多。
双方都沉默了一阵子,自己突然就下令叫窦廷玺脱下裤子,说是要看下他的屁股。而后者却有些害臊不肯听从,最后反倒被侯炯硬生生的给扒下了裤子。
随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的血肉模糊,他屁股上那一整块的肉都被打烂了。
“你怎么也不求个饶,要不然也不会打这么狠啊?”
侯炯无奈摇头道。
其实不是窦廷玺不肯求饶,而是他十分清楚当时求饶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很了解侯炯。
接下来侯炯又吩咐底下人拿来了一罐药酒,他二话不说喝上一大口酒水直接就喷洒在了窦廷玺的伤口上面。也就是那一瞬间,自己差点痛的跳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侯炯的讨逆军此时早已经人困马乏。巡逻站岗的士兵也比往常少了很多,这正是侯炯天真的以为所有的敌人已经肃清干净,带着凯旋的心情裁撤了大部用来巡防的兵马。
却不料藏匿在黑暗深处的危险正向他们逼近……
“侯逆叛军经过此番大战,现已是疲惫不堪,只要我们在此时出一支奇兵,定能痛击他们。”
“还请殿下速速出兵,以免错失良机啊!”
骁骑营统领徐冉正眼光犀利的向宋希恒奏报此事,此时他的心中已然是急不可耐。
“如今铁卫一死,犹如痛失我一臂啊!?”
宋希恒突然万分感慨。
不得不说防卫使铁卫的壮烈殉国对他打击很大,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了,铁卫的死造成了江陵城的丢失,也让自己的骁骑营处在了孤立无援的险地。
甚至更要命的是侯炯占领了江陵之后,他马上就可以挥师北上进而兵临帝京城下,就以宫城那点微薄的兵力而言,想要退敌亦或是长期坚守也是十分艰难的。
“众将士听我号令,今夜便一同随我奔杀向敌营!”
宋希恒杀伐决断道。
夜里的漆黑并没能够阻挡住这五万只铁骑的去路,他们大多半手中高举着火把,从远处望去铁骑们在黑暗当中疯狂疾驰,火光已然连成一片,熠熠生辉。
此时此刻讨逆军的大营中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三三两两的巡逻士卒无精打采,连主帅侯炯也因饮酒伶仃大醉,倒在卧榻上睡得跟死猪一般。
“我要求见总指挥使,烦请你进去通传一下。”
窦廷玺拖着病体,在几个将领的扶持下来到了侯炯的帐前,却被守卫挡在了门外。
“大人已经安寝,我等实在是不便打扰。”
看着这死寂般的夜色,窦廷玺内心越发的不安。
“倘若侯大人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担着,你无需害怕。”
说罢,他便径直走进了偌大的帅帐之中,却发现侯炯还在熟睡并且鼾声如雷。自己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肩膀,不料他却转了个身继续沉睡了过去。
近来,多个讨逆军的哨卡纷纷打探到江陵附近有大规模并且成建制的骑兵出现,这无疑让窦廷玺对目前的处境变得警惕起来。
“我们不能再等了!”窦廷玺转身急切道,“你快去传令前军指挥使刘能与后军指挥使冯胜今晚火速拔营!”
“窦大人我等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拔营啊,我大军十余万人,营寨绵延百里,哪怕是将命令传达到各营也要颇费周折啊。”
听见拔营二字的时候,他的下属们就已经乱了阵脚,他们心中也早已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在敌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尽早的撤离却可以很好的保全军队。
“这有何难。”
窦廷玺成竹在胸道。
随后,只见几匹快马在诸多的营帐中间来回狂奔,马上的兵士使劲敲打着手里的铜锣。没过多久刺耳的铜锣声便传遍了整个前后军的大营。
兵士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穿着个裤衩就去拿武器,一时之间军营里乱成了一锅粥。
前军指挥使刘能后军指挥使冯胜恰巧又对窦廷玺多有不服,心中对他也早有怨怼。看见有人是传他的令拔营,便决计按兵不动,与他唱起了反调。
“我等与他同为指挥使,互不约束!”冯胜气急败坏道,“又岂能听他一人调遣!?”
“为何不是总指挥使大人亲自下令呢?”刘能有所猜忌道,“难道是那窦廷玺想趁机夺权?”
琢磨到此处的刘能瞬间变得兴奋不已,甚至他还要双掌合十的参拜一下上苍。
“我等立功的机会到了!”
他挥了挥手,手底下几万大军便召集在了一起,准备前去围堵窦廷玺的营帐问个究竟。
不出片刻,窦廷玺的大营就已经被刘能与冯胜的兵马给团团围住了,双方开始对峙。如果这处置的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内乱,再加上外有骁骑营的冲击,恐怕这十几万的讨逆军都将不能生还。
窦廷玺机智谨慎,自然知道这背后的可怕之处,所以他赶紧来到帐外稳定局势。却不料刚出来还没说几句话,就和刘能冯胜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口角。
“窦大人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僭越侯总指挥使假传军令!”
刘能理直气壮道。
“今晚此事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你休要走出这里!”
冯胜同样气焰嚣张道。
这两人在窦廷玺眼中只不过是憨包蠢蛋,也只会窝里斗,自己早就有想过罢撤他们二人,已经多次向侯炯进言,却都被他以阵前不宜换将为由糊弄了过去。
几次下来自己也没了心气,干脆不闻不问。
看着刘能众人的傲慢无礼,他也不再废话,便要严令他们集结军队迅速撤往江陵。如若不然,窦廷玺就要给他们定个反叛的罪名,刘能冯胜却一点也不怕,囔囔着要闯进营去救他们的主帅侯炯。
前排的前军兵士也因此发生了骚动,拔刀就向军营冲击。慌乱之下,窦廷玺连忙用盾兵抵挡,整个场面也逐渐失控。
侯炯因饮酒大醉,如果贸然叫醒他,他定会以为窦廷玺是大惊小怪,也断然不会同意拔营,这也许就是自己先斩后奏的用意吧,最后却没想到被这两货拖了后腿。
“驾……”
一片战马的嘶鸣声从讨逆军大营的不远处传来。
当几个值夜的兵士恍惚间看到前方出现了一连片的火光时,并且是快速移动着的,他们一下子就慌了神,撒腿就跑向将军那里汇报这紧急军情。
可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