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门后是依旧熟悉的场景,猫先生也跟着进来了,徐辋小心的关上门,走到草地上,然而却没有发现李艳艺。徐辋着急了,问道:“有人吗?”猫先生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就跑不见了,整个世界就仿佛只有徐辋一个人,徐辋着急的看着周围,又提升了几个分贝:“有人吗?”这时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了敲玻璃的声音。徐辋转过头就发现李艳艺端着一个烤盘,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徐辋。

片刻,李艳艺也推门出来了,却没有带刚刚烤的东西,只是说:“李先生这样的着急,相比是记起那两位物件的主人了吧!”徐辋从怀里拿出那个红布包来,拆开露出玉戒和银手镯,说:“谢谢李小姐的耐心等待,记得了!这个玉戒是我爷爷的,这个银手镯是我奶奶的!”李艳艺听到这话,微笑道:“确实是二老,他们已经等候你多时了,但是我先给你说,他们迟迟等不来你,已经选择投胎了,或许记不得你了……不过你也来的及时,虽然说记忆消失了,但是人还在。”徐辋慌忙的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就想看看他们。”李艳艺优雅的摆了摆手,说到:“那随我来吧。”说罢就转身向巨碑那里走去,两个小孩也左右在李艳艺旁边,随着一起走去。

徐辋也赶紧跟着过去,心心念念着想着爷爷奶奶。

猫先生这时钻出来,对着李艳艺说到:“小姐好,我收回那句话,那徐辋做饭果真不是半吊子,好吃的很。”李艳艺也没有回答猫先生,只是说到:“猫先生去别处玩去罢,我还要带徐辋去见一个那二老”说罢带着徐辋走过草地,沿着秃了皮的草地走到一颗巨大的杏树下,徐辋回头看着那片草坡,这里地下露出的是黄黑的泥巴被踩得板实。面前的杏树枝桠上挂着一个葫芦,前面摆着一个大都桌子,桌子被磨得油光水亮。桌子后面,靠着树还有个打的柜子,里面摆着瓶瓶罐罐。右边是一大片空地,树荫密得可人,一节树丫上海挂着一个老钟。

“这?”徐辋对着一幕眼熟的很,爷爷在世的时候,街上的门面就是这样的摆设,挂个葫芦,就是所谓的“悬壶济世”。

“等等罢,他们应该是在配药。”李艳艺背对着徐辋,两个小孩也站那不走动,看着面前的杏树静静的等待着。

徐辋等着不耐烦了,正要询问李艳艺,这时左边一对男女背着挎包走过来。徐辋认不得这对男女,但他们长得确实太像自己的爷爷奶奶。李艳艺这时转过身说到:“这就来了。”徐辋看着这对男女,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见男人向李艳艺行礼,随后就坐在前面的桌子前背对着杏树,大吼道:“开药!”话音刚落,徐辋发现四周居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有老人,有小孩,有残疾的缺胳膊少腿的人,也有折了骨的人。徐辋知道这群人都是濒死过或者已死之人,不由得吓得后退。面前的李艳艺似乎有神光罩着一般,人们在她周围行动,靠近不了她,徐辋这也才想到,自己也不曾靠近过李艳艺,唯独靠近的,也只有两个孩子罢了。

“徐先生去吧,诊断诊断。”李艳艺对徐辋说着,徐辋也顺着人群挤在其中。

那女人放好了东西从杏树后面出来,走到左手边的空地上,敲着钟,大声吆喝道:“开课罢!回来学习啦!”似乎从地上钻出来的一般,几个孩子摆着桌椅出现在了那女人的面前,松开捆桌椅的身子,桌椅如同羽毛一般的飘在地上,竟然整齐的摆好,孩子坐在椅子上,从课桌里面拿出了本子和笔,有大孩子,也有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居然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树荫下,仔细的写着桌上的字。女人说到:“学儿们好好练习前些教的字,我去旁边吆喝罢。”说罢就去隔壁,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安静看医,把队列排好了!都有药!”

徐辋站在长列的最后,几乎要站在草坡顶上了。

不知道过了过久,徐辋总算是坐到了椅子上。旁边的孩子们早已经散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女人也站在男人的背后整理着柜子。男人似乎不认识徐辋一样,徐辋也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旁边的李艳艺,李艳艺也只是笑着示意他不怕。那男人眼也不抬的问着了。“怎么回事啊?看这位先生仪表堂堂,血色方刚,气血充足并无病症,也不见的身体残疾,也无肉瘤,那有何病症呢?”徐辋望着眼前的男人,语气和诊断方式与自家的爷爷一模一样,于是应和道:“我前些日子被人用棍棒打了背,肿胀热痛难耐,近听闻先生这里医术了得,远近闻名,遂前来拜访寻得一帖方子,好服了消肿止痛。”男人听了徐辋的话,有一点沉不住气了,女人也转过头说:“快把背露出来看看!”徐辋看自家奶奶急了,于是乎转身露出自己的背,李艳艺见此也偏过头去,徐辋说到:“也有许多日了,就是看不见变成什么样了。”

自家爷爷说:“无妨,结痂了,再过两三日就没事了。”

“谢了。”徐辋道谢道:“询诊需多少钱财?”男人说到:“先说名字,给你开两贴药子。”徐辋盯着爷爷说到:“徐辋!”爷爷手上的笔却没有动了,自家奶奶也死盯着徐辋。爷爷问道:“哪个徐?哪个辋?”

徐辋笑着说:“和先生一样姓氏的徐,一个车一个学‘而不思则罔’的‘罔’组成的辋,意喻着徐徐渐进中,要像车轮周围的框子一样,千里不变其心,万里不改其形。您是多大的心,居然忘记了自家孙孙的名字。”自家爷爷笑着,说:“你有什么理由说是我是你自家的爷爷?”徐辋笑着,嘴角却止不住的下撇,好一会儿才说:“这有俩物件,顷刻便知。”说罢,徐辋从包里拿出了那红布包,放在桌子上摊开,指着说:“这玉戒是你的,你是我的爷爷徐卫国,这镯子是奶奶的,我奶奶叫徐亚国”。这时奶奶绷不住了,连忙走上去说:“哎呦我的孙孙啊!是谁这样狠心肝,把你打成这样的?”徐辋满不好意思的说到:“就是一个医闹事故,也没什么。”徐辋察觉到,两位年轻的爷爷奶奶似乎在慢慢的变老。

“对啊!医生嘛!总会遇到这些,是把自家的命挂在脖子上救人的行业。”爷爷的胡子已经长出来了,已经老成徐辋记忆中的模样了。

“你们只管叙旧,我离去片刻,去去就来。”李艳艺说着,转身就走了。

奶奶也变成了徐辋记忆中的模样,坐在爷爷旁边,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挨了别人一刀子,你也得注意点,你在做到很好的时候,别人就会要求你做得更好,做不好就得对你指指点点,然后用他们的方式断送你。”徐辋听到这话,点头道:“奶奶说的是,我行医时会注意到的。”

三人坐在那里沉默的对视着,徐辋嘴角止不住的下撇,泪水也止不住的滴下。徐辋慌忙的擦着眼泪,说:“你看看,怎么久没见你们了,我眼泪水都想出来看看你们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掩面哭了起来。奶奶和爷爷也不安慰,也只是看着眼前的孙子哭,奶奶虽是女强人但也有性情的时候,也忍不住擦着眼角的泪水。

过了没一会儿,徐辋抹着满脸的泪水,自嘲道:“都是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哭的不像样子,还请爷爷奶奶别见怪。”

这时李艳艺端着一大盘茶点和茶过来,说到:“三位难得一聚,也好好的吃点东西,小女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一家三人向李艳艺道谢,随后坐在那杏树下畅谈许久。

奶奶一脸兴奋的问:“你姐姐的侄子长啥样?我都还没看过!”徐辋也高兴的说到:“哎呀!我没有带手机,不过我记得之前塞了张照片的,我找找!”徐辋生怕两位消失,只盯着二位,两个手忙在身上找着。“找到了!”徐辋拿出那张照片放在桌上,奶奶看着照片里面的重孙,两眼放光,高兴的抱着自己的老伴说:“哎呦!我们的重孙孙好乖啊!怎么这么乖!”爷爷得意的说:“我没骗你吧!我还抱过呢!”奶奶不管爷爷的炫耀,拿起照片对李艳艺说到:“李小姐你看,这是我重孙孙!好乖啊!对吧!”李艳艺看着照片里面的侄子,也高兴的说:“小公子长得好生的灵气,以后必将是一个栋梁之材,徐奶奶,你是享福咯!”

四人其乐融融,谈笑间时光飞梭。

感觉到时候不早了,徐辋问着:“爷爷奶奶,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突然徐辋想到什么,于是问道:“李女士说你们选择了投胎,是吗?”爷爷奶奶听这话,一愣,相视笑着,爷爷道:“对啊,留在这哩哩乡也不是办法,正所谓辞旧迎新,新随旧来,我们俩个遗古之人,还是已逝之人,在这留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也得离去,于是麻烦李小姐请你过来,好交付这哩哩乡的事情。”徐辋不解的回答道:“为什么?二老在世的时候我没能好好的陪伴你们,可来到这哩哩乡了,为什么不让我多陪伴你们?”奶奶摸着徐辋的手,温柔道:“不是我们不想陪你,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在这世界也会一成不变,迟早遗落。”爷爷也摸着徐辋说到:“徐儿,我们的医术有限,但是人们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会将有限知识传递给后代,你有我们毕生的医术,也有自己学到的新知识,我们也可以安然离去。”徐辋摇头捏着二老的手,大吼道:“不,不!你们别走,求你们了!”说到这里,徐辋又哭了起来,带着哭腔说:“我不想你们走!”徐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说不出口了。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一句挽留。

“我们两口子,今天能见到自己的孙孙,今天也是圆满了!”说话间,两人发出了星光般亮光。徐辋赶紧使劲捏着二老的手,连忙挽留到:“不要走!不要走!”两人笑着,靠在一起,宛如星光般消散在空气中。

徐辋难受的撑着自己的头,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是打翻了五味杂陈般的难受。

“徐先生不必伤心,二老还有一部分留在这里,你以为这时一棵杏树?”李艳艺站在徐辋的身后,说到:“这是一棵杏树和桃树相盘在一起的,桃养人、杏伤人……”徐辋什么都不说,良久,李艳艺又说到:“二老是在的,你也不必伤心,为他们重生而感到高兴才对。”徐辋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只见桃树居然长出了花朵,杏树挂满了杏子。“是你爷爷和奶奶的残灵在安慰你。”李艳艺抬头看着这绝妙的风景,说到:“徐先生一是接受不了,是的,还需要多去适应罢。”这时徐辋站起来,说到:“我记得刚刚有许多病人是空手而返的对吧?”李艳艺点头道:“对呢,怎么了?”徐辋也没有回答她,只见徐辋扯开嗓子大吼道:“抓药了!开药——!”吼声绵远不绝,响彻于山巅,连云雾都有些许微波。

顿时间,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的人出现在了徐辋面前,都是刚刚没有拿到药的病人。徐辋桌上放着一本书,是爷爷奶奶毕生写下的作品,徐辋坐下,对着第一个病人问道:“病从何来?有何症状,有无伤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