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芒散去,平兰真开眼睛,身上的锁链也松了,她从石柱上落下来。
狱倾不想,施展完弑神之力的他此刻虚弱至极,他看着平兰手中的太阴剑,此刻已然封印解除,逼人后退的阴力,让他甚为忌惮,眼下,也只好快速离开这里。
平兰看见白衣染血的止廪,从空中落下,元神点点消散,与她梦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师父!”平兰疯了一般跑过去接住止廪,她抱着止廪,坐在这广场中心,哭得惨烈,歇斯底里:“不,师父……不要,阿兰再也不闯祸了,阿兰再也不敢了……”可好像无论怎样真切的哭喊,止廪都没办法再回应她,平兰只能抽搐地一遍遍向止廪保证她再也不会闯祸,祈求止廪能留下……
“要如何才能让师父活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师父!”
平兰身上的阴武神力,也随着她的一声哭喊彻底爆发,紫黑色的神光弥漫整个苍梧宫,而太阴剑的所以阴煞之力也全部释放于天地,瞬间落出了天际。
越湘带着天兵天将,方才赶到苍梧广场,当看到止廪陨落在平兰的怀中,一时间悲痛到说不上话来,只紧紧攥紧拳头。
不知是谁认出了平兰身上那诡异渗人的阴力,人人脸上,皆是惧色,惊呼了出来,平兰阴武天神的身份再也藏不住了。
越湘咬紧了牙关。止廪早就料到今日这般场景,如今,所有人都看见她是阴武天神,她与陨落的止廪的场景,若要保她,封印是势在必行了……在没有诛杀阴武天神的呼声出来之前。
“将她拿下”越湘下令。
而今天正是七月十四,平兰的神力暂且可以利用三成,靠近的天兵都被震开,无人能近身。
越湘只好施法暂且抑制住平兰的神力,天兵才得近身。
“不,师父!”
在众天兵天将的质押下,平兰声嘶力竭地看着止廪在她面前一点点元神散去,灰飞烟灭。
“拿下这杀害止廪上神的凶手!”
“原来她是阴武天神,真是传闻中的嗜血成性。”
“止廪上神对她如此宽厚宠爱,她却恩将仇报。”
“拥有弑神之力的也只有天神,这平兰真是凶手。”
“将她封印!”
“将她封印!”
“将她封印—”
临幽落天谷,落下了破天结界,越湘将平兰囚于此处,并对外宣称,他已抽走阴武天神余下九成神力,囚于破天结界,已解除危险,所有人不得再造次。
阴武天神的身份现世,对平兰就是一边倒的人人喊打,从前的尊崇之声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诋毁,谩骂,侮辱,恐惧……
身居高位,一但落下来,便摔得粉身碎骨,这话一点也不错。
狱倾虚弱地逃到了乱渊大泽,他如今这副虚弱模样,不可能再回到战场,指挥魔族进攻,而等到恢复,至少需要十年之久。
躲在一处角落喘息的狱倾,发现了身后站着一个人影,他转头,便发现是那日在无极之巅献策之人:“快救本尊……”
男子轻笑一声:“哼,魔尊,我曾说过,你我因利而合,便也要因利而散。”
魔族损失垚肆,狱倾又迟迟不到,只剩下索罗一人孤军奋战,天宫妖族的援兵一到,魔族气数已尽。索罗只好带着余下魔族撤退,献出降书。
等染钧和诺元回到苍梧,却已发现,止廪陨落,平兰被囚禁,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二人穿着孝衣,跪在笠修殿,他们连止廪最后一面也没见上,而又听说是平兰动用弑神之力诛杀了止廪,并冒充阳灵神七万年……罪不容诛。
这份结果,姐弟二人怎可接受?他们绝不相信,是平兰弑神。可如今四海八荒的声音波涛汹涌,他们的声音就像石沉大海一般。
诺元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眶泛红,她跪在大殿上,对着那原本止廪位置,缄默无言。
染钧从外面回来,神色憔悴,他向外打听,皆是一面倒地对平兰的喊打喊杀,再做任何解释都是徒然,没有人会相信,在众仙心底,畏惧阴武天神,恨不得这个威胁早点消失,杀之而后快。
他进来,跪在诺元旁边:“平兰已经被封印到了临幽,师姐,我去救她出来,好好问清楚!”
诺元早已明白了一切,她看到了止廪最后留给她的书信,她拉住要站起来的染钧:“别去了,阿兰在那里比在苍梧宫安全。”
染钧忍住泪水,跪坐下来,无助地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我只不过离开了苍梧三日,怎么会这样……”他双手撑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
诺元起身,向止廪的位置郑重稽首拜礼。师父,我定然会护着苍梧,护住染钧,护住阿兰……拜礼后,诺元扶起染钧轻轻揽入怀中:“日后还有师姐在身边,不要怕,作为师父的徒弟,苍梧宫关门弟子,我们不能倒下。”
苍梧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诺元身上,她不能再有任何软弱之色,不能再众仙面前掉一滴泪。
夜丘林中,帝洵从床榻上醒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总感觉这一觉睡醒,忘记了许多事情:“梓落。”
梓落悻悻地从屋外跑进来:“上神,有何吩咐?”
“本君这一觉总感觉睡了许久,外面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上神莫要担心,魔族前不久掀起了战事,如今已经解决了,倒是苍梧宫出了大变故。”
“止廪怎么了?”
“止廪上神陨落,据说……是他的徒弟阴武天神平兰弑神。”
帝洵不想睡了这一觉,平兰的身份暴露,还弑了神。他并不相信此事是平兰做的,只可惜阴武天神不被天下所容,先入为主,封印平兰是唯一的退路。若要按照止廪的意愿保住平兰,此案便不能查下去,越湘只能借机推到平兰身上,顺势封印。更何况谁会相信是阳灵神弑神?
只是止廪陨落,他心中悲痛,却也不想表露出来。对于他这样的上古大神来说,生死早已没有了界限,不过是上天的定数。
越湘到了夜丘,来寻帝洵喝酒。他心中也不痛快,闹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也亦是悲痛。他知道帝洵从不饮酒,可现下除了帝洵这里,他还真找不到别人诉苦。处决平兰的谏言,都被越湘压了下来,而第一时间将平兰封印,他也无法去搜查止廪遇害的真凶,但多半就是那位还未现世的阳灵神。
“帝洵,无论如何,今日你都要同我喝上一杯!”越湘带着酒壶,变出了两个酒杯,各自倒满,递到帝洵面前。
“对于你我来说,生死早已没有界限,终归有一天,是要陨落坠入虚无。”帝洵道,眼中透着一丝悲怆。
“帝洵,我真不明白你,什么情绪都藏着掖着,真没劲!我这可是酒仙的十里酥!”越湘扬起酒坛。
十里酥……帝洵对这个酒名好生熟悉,他从胸前的衣襟中,拿出了一块青纱,上面透着淡淡的梨花香。他记忆模糊,有一个身影,有一个女子的笑颜。
莫非他与什么人有了约?
平兰坐在落天谷的梨树下,失魂落魄,近乎绝望。
这里的梨花和阳翎殿一样,永开不败,也不知平兰在这里坐了多久,白色的花瓣落了她满身,几近将她掩埋。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似乎快化作了一尊石像,从日出到日落,从夜晚到黎明。
“师父……”
站在暗处的鹿蜀,心疼的看着平兰:“小殿下……”
平兰已经在那树下坐了七天七夜了,却还是这个样子。想必现在对于她,比杀了她还痛苦。
鹿蜀在暗处陪伴了平兰五百年,可见平兰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树下发呆,不死不休,一句话也不说。鹿蜀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兔子,一步两步地跑到了平兰身边,卧在她的衣裙上。
平兰终于有了面部变化,她转头看着这只跑来的兔子,将他轻轻抱起:“临幽的兔子,这般可爱……”平兰声音嘶哑,不过好在已然有些神色了。
只可惜,她余生可能都会被困于这个地方,而神生漫长,她如何受得了剥夺自由的囚禁。
更何况,她还要去找到阳灵神,亲手杀了他报仇!
此后没多久,诺元历了天劫飞升了上神,成了后古的第一位上神,代替止廪执掌苍梧。
一万年后,染钧去北海平叛,历经磨难,遭过天雷后也飞升了上神,苍梧也逐渐强大起来。
(回忆往事篇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