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隐语

翌日清晨,童战早早便起身到尹天雪房间,尹天雪正在窗前小桌边理妆,见他进来回头一笑。童战走上前细看她的脸色,只见昨日的憔悴苍白之色已退,精神甚为饱满,于是放心地长出一口气,斜倚在桌前,双手抱胸含笑看着她。

尹天雪不禁红了脸,拿起梳子想梳理头发,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转而佯怒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先出去,我收拾好了自去找你。”童战弯腰拾起梳子,随手拭了拭,竟帮她梳起头来。尹天雪微微躲闪,童战扶着她的双肩低声道:“别动。”

她感受着童战悉心的呵护,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仍道:“让人看见多不好。”童战笑道:“你我两情相悦,关别人何事,看见便看见好了。”

正在这时,明天闯入屋内,说早饭备好了,请各位前去用饭。童战答应着收了手,说马上就去,尹天雪却连头也不肯回,生怕明天笑话,还借着铜镜偷看他的脸色。不料明天直走过来,赞道:“天雪姐姐的头发真好,你一定是打赌赢了童战哥哥吧。”

尹天雪不知所云,问他是什么赌,他答道:“我和沁姐姐打赌,每次输了都要给她梳辫子,童战哥哥这不是正认罚么?”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童战逗他道:“是啊,我正认罚呢,不过我太笨了,总也梳不好,你帮帮我吧。”明天竟真的答应着拿起梳子,给尹天雪梳了个蓬松的辫子,熟练程度直让童战怀疑他到底赌输了多少次才练出这般好手艺来。

尹天雪对着镜子前后看了一下,大赞明天的手艺,转头对童战道:“看来以后我们也来打赌好了。我赌明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好不好?”童战拍着明天的肩膀笑道:“你个小老弟,可把我害惨喽。”明天瞪着眼睛道:“什么害惨了,你不是挺高兴的吗?”童战忍俊不禁,忙推他道:“耽搁了这么久,该吃早饭了吧。”明天这才想起此番过来的目的,拉着两位朝外奔去。

用过早饭,众人随明墨到客厅来,分次坐定后先叙些明水音到水月洞天一路之事。明墨听得水音已将往事相告,又闻知灵镜的近况,倒也放下心来,不过明沁说到云开唤出云桥时,明墨反而颇为上心,详细询问了具体的情形,沉吟不语。明沁见他面露忧色,忙问那云开究竟与星月谷有何关联,明墨却转而岔开话题,让她去陪着水音。

支开明沁后,明墨拿出一份羊皮卷递与童战,问他是否识得上面的文字。童战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所书竟用的是童氏一族的古语,这古语废弃已久,他虽见过,一时间也译不出来,只得与隐修一同研究。幸而其上所书并不长,两人共同推敲后也便弄清楚了,写的是:“明珠有泪,苍天无言。灵山顶峰,昭雪沉冤。”其下画着一副地图,指向一座山峰的顶部,料想便是灵山了。

明墨道:“明沁本是我从水月洞天外山崖间的石洞中救回的,那时她显是被人以法力封存续命,不过法力日渐削弱,她婴儿之体无法存活,所以才带回来收养于此。她襁褓中便放着这张羊皮,只是上面本无字,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将此带入封印玥珠的天塔内,回来后发现多了这些文字和图画。以前我便推想她与童氏一族有关,所以才请童族长来此。”

童战这才明白明墨为何邀请他至此,这样看来,那灵山上确实有什么线索可以查明明沁的身世。明墨又道:“图上所示之地正好在星月谷内,先祖曾令明氏族人不得入灵山,此番还得劳烦众位辛苦一趟。”

童战回道:“既与我族有关,童战义不容辞。”明墨道:“要入灵山还有些物事需要准备,明日再去吧。此事暂且不要告诉明沁,免得她担心。”众人答应了。

午后明墨来到童战房中,将融合身体魂魄之法传授于他,并说已让各位长老翻看典籍,看能否找出一劳永逸之法,童战听后欣喜不已,忙谢过明墨。二人随意谈谈说说,竟颇为投缘。那明墨本是健谈之人,学识又颇渊博,只因爱妻逝世郁郁寡欢,终日少与人谈心,这时仿佛遇到多年的好友,竟以“童兄弟”相称,也不管这样童战岂不成了明水音和明沁的叔叔了。

傍晚时分明墨方告辞,童战因不放心明水音伤势,和尹天雪一同前去探望。到得屋内,发现明沁、童心、隐修都在,连明天也凑在床前。明水音呼吸沉稳,面容略显苍白,只是昏睡未醒。

明天拉着明沁的手问道:“爹爹说水音姐姐明天就会好么?”明沁摸着他的头笑道:“是啊,过了今晚,你水音姐姐就可以长生不老了。”明天又问:“那爹爹呢?我听金长老说咱们族中只能有一人拥有这样的神力。”明沁道:“爹爹早晚会传位给姐姐,他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倒是你,这些日子我不在,是不是又偷懒不读书了?”明天扮了个鬼脸道:“金长老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要她来教我,分明是你公报私仇。”

这时明墨进来训道:“你们只管在这里嚷嚷,还不安静些,让她好好休息。”童战看着他那比自己还略显年轻的面容上一脸严肃,再想起他刚刚谈话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禁微笑起来。见明水音无事,童战带众人先告退。

来了这一日,童战尚未仔细看过四下的风景,于是和尹天雪一起到湖边走走。星月谷地处海滨,气候温和湿润,草木分外茂盛,种类也比水月洞天多了许多。尹天雪曾和明沁聊过,得知这里从未下过雪,四季如春,确是人间仙境。

童战指着湖心小岛上的石塔道:“那便是他们所说的封印玥珠的天塔吧。”尹天雪点头道:“明沁说只有她爹爹和五长老可以进去,她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忽然间,童战感到从湖中央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压得胸口一阵难受,于是伸手捂住。尹天雪忙问他是否身体不适,童战皱眉道:“没事,只是忽然感应到石塔中的怨气,凄厉邪恶,果然厉害。”

尹天雪正准备扶他回房,却发现从明水音房间内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散落在天塔之上,照得四周如白昼般。童战立时觉得胸口滞闷之感消失,浑身轻松起来。二人甚觉奇怪,忙一同赶向明水音房间。

原来此时已到明水音父女神力相接之时,天塔中玥珠的冤戾之气随交接的空隙外泄,又被明水音压制下去。童战本与玥珠渊源颇深,且灵力已有相当修为,故而感应得到,尹天雪却毫无知觉。

到了明水音房间,明墨、明沁和明天都在。明水音已起身,正和明墨说话来着,见了童战和尹天雪,因云开之事微觉羞涩,打过招呼后便不再言语。童战见她气色已恢复如常,心下高兴,聊了几句,见他们一家似乎还有事情要商谈,于是匆匆告辞,和尹天雪各自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