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别思

次日早上朝刑部尚书王邙果真参了他一本阴阳怪气的说秦少卿手伸的长,他解释了缘由后陛下倒是没说什么,还委派了他同三皇子一同去处理定王府一等事宜其下又简单聊了下逸洲水患一事便匆匆下朝了,看上去很是疲惫。

三皇子也因昨日一事颇受打击便把事都交给了秦淮洲。

秦淮洲出宫时天边的雁低声呜咽从空中飞过,秦淮洲拿手遮光看着天际边飞过的那排雁惊叹冬日何来大雁。

观星阁

“殿下,天降异象,紫薇星逆转,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座上的人眯了眯眼

“怕是国土难安的不祥之兆啊。”那个须发皆白的星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到。

“那好,即如此我便负了这天下又如何。”他袖下的手紧了紧。

他在殿中来回渡步:“哈哈哈,皇兄,你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吧,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定王府

“亭莨,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殿下,十年有余。”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和他一样的锦线云纹袍,只不过他着云水色清淡如泉,眼前的男人着一身玄色沉着庄重,他为皇子,他为行侍,与子同袍,风华绝代。

他看着他半跪在地上满脸肃重的看着眼前的地面,狭长的眼睫淡淡的垂着。

他将他轻轻扶起,帮他理了理衣襟。

“我对你可好?”他用狭长的眼眸看着他,眼里尽是柔情

“殿下对臣好极了……”他也抬眼看着他,面色沉静。

齐瑞将手背到身后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抬头望向屋梁,有光路过他的喉结,空中清可见微尘,他眼眶泛起了红:“是啊,我对你这样好,你说你要《玄册列·三》我广招天下术士为你修攥,还有你说要这三界第一剑,星华剑,我连跑数日跑死了八匹马至西境为你请临空大师铸此剑,我一个皇子我放下尊严给他磕头,替他养牲畜,干农活整整两年,不是两个时辰,也不是两天,而是两年,还有当年逸洲遇刺,你虽为救我负伤,可我也背着你横跨了整整三座山脉,一路流离至天山边时,弹尽粮绝,最后一个桃我给了你,可竟也是为了换取我信任做的局,我本不愿怀疑你,可西境失兵,冯因病死,燕汀葵失联,你说都是谁做的,真的是他们背叛了我吗?亭莨……呵,不对应该尊称你一声锦衣卫大人,顾亭,你可真是好计谋啊。”他一步步逼近他,他读着他的神色,盯着他的眉眼仔细的瞧着,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十重的寒凉与悲戚:“十年……十年,就算我养一条狗它也会有感情啊……”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不敢去看他的眼,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惧,连带着声音也发起了颤:

“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属下还想给家中父母尽孝。”

他跪下磕头。

“我就问你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他偏执的吼着,他双目猩红眼中泛起十二分的狠厉,他白皙的手攀上了他的颈,他熟悉的脉搏声就在他的手腕处跳动,他满脸错愕的看着他,不停地扒着他的手。他额角青筋跳起将他提了起来,他欣赏着他濒死的模样,濒死体验会带来一种莫名的快感,就像他和他每次在床上一样,他欣赏着他精彩的表情和那皱起的眉间,以及在窒息中迅速泛红的面色……和在空中不停扑腾的脚……直到他再也不挣扎瞪大眼睛看着房梁……

“结束了……都结束了,hhh……”他癫狂的笑着,随后他抽出星华躺到了他的怀里,他看着剑柄上在烛火下摇曳的剑穗苦笑了一下,他抚摸着剑穗,那是他曾送他的,随后他眷恋的看了看他的脸,最后一次,他俯下身像从前那样他温情的吻了吻他的唇角,他细细的看着他的脸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在他耳畔说到:“亭莨,我心悦你……来生我想做女子,届时你娶我可好?”

他知道他听不见了,他抬手盍上了他的眼,随后一剑封喉,有泪从他的眼眶滑落。

定王齐睿这辈子就哭了两次

一次是逸洲天山脚下,13岁的他背着他昏死过去的侍卫徒步跨越了三座山脉,他伏在他背上气虚微弱的在他耳畔说道:“殿下,放弃我吧,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不,你答应我的,你要护我生生世世,不可反悔……我一定能带你走出去……”他话语坚定道。

而这,是最后一次:“来世我愿做女子……这次可别再食言了啊……”

秦淮洲到定王府时只见书房之中定王和他的侍卫已一起自尽,两人双手相握紧紧相依,他叹了口气,只道世事无常。

这时,他抬眼向窗外看去,只见天边如泼墨画染,大片的火烧云侵蚀着天际,天边天光乍现,与他现在所着的白袍交相辉映,天边飞过寒鸦几只仿佛也在替这世间苦难的人悲鸣。

“定王妃呢?”

“大人,定王妃,竖日前已被废,现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但心底却是只愿她平安。

“搜府。”

“是。”

他走至柴房时却听见里面有响动他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身形狼狈的女子抱着双膝靠在墙角小声啜泣。

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她,她忽然背过身去嘴里念念有词道:“别杀我,别杀我……”声音沙哑却分外耳熟,但女子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犹如强弓之弩,已经几近崩溃了。

他去翻她的肩:“是我,别怕了,我来了……”

待她回头时看到她的脸他也呆怔在原地。

她的两个眼睛被人挖了去,脸上空洞洞的眼下满是血痕她的裙摆上也满是污垢她哭着向他伸出手摸索着他的脸畔:“淮洲是你吗?”

“霜娘,是我,我在。”

她紧紧的抱住了他趴在他肩头啜泣,揪着他胸口的衣领,低声呜咽如小兽嘶吼般的在他耳畔嘶吼:“秦淮洲,我恨你,你们每个人都说爱我,可是你们个个都巴不得我去死,为什么不杀了我,还要留我一人痛苦的活在这世上……”

他看到这样的她感到胸口一阵疼,像是压抑到要透不过气来似的,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花灯节与他斗诗行酒明艳动人的“与安君”,那个与他雨夜游舟摘莲蓬,那个漫天花雨下笑靥如花梨涡浅笑问他可否娶她的霜娘子,如今竟成了这番模样他感到一阵心颤,他颤抖的拥住了她声音发哑道:“告诉我是谁做的。”

她声音无力的道:“淮洲,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好……”话还未说出口,他却感到腹部一阵痛楚,他伸手去摸白皙的手指却被鲜红温热的血染红了。

血很快蔓延了开来,他的白衣沾上了大片的血色一如天边的火烧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双目渐渐泛起红

他颤抖的问道:“为什么?”几个字像是从牙关挤出来一般泛着皱。

他的腹中插着一支梅花云纹的金钗,金钗下还带着流苏,一摇一晃的闪着光芒,他怎会认不出,这支钗是他当年送她那支。

可她现在却用她来杀他……

“哈哈哈,去死吧,齐若的走狗,去给我相府153条人命偿命……哈哈哈。”她癫狂的笑着:“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淮洲,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他看着她,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泛白,他倒地之时声音孱弱的叫到:

“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