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背景下的战略路径

从IBM的案例，我们可以总结出行业和技术演变的一般趋势。

第一阶段，即技术和行业出现的初期，技术一般会呈现出集成化趋势。其原因有三个方面：第一，在技术出现初期，由于该技术处于改进阶段，集成化更有利于其实现性能的改进，此时适应性并不重要，而性能的改进是企业最为重视的部分；第二，在技术出现初期，行业往往缺乏标准化的上游模块供应商，难以形成模块化供应；第三，在行业和技术出现初期，该技术的拥有者，往往倾向于通过集成化构筑较高的行业壁垒，来阻止潜在的进入者。

因此，在这个阶段，用户一般是要求较高的早期使用者。此时，由于产品性能不足，竞争主要是围绕着技术和市场的集成能力展开。因此，利润自然聚集在集成商那里。

第二阶段，技术和行业处于成熟期。此时，产品逐步渗透到大众市场，用户一般是要求不太高的大众使用者。因此，相对于用户的需求，产品性能逐步过剩，竞争主要围绕成本展开。由于模块化的方式更有利于形成规模经济，因此模块化开始形成。此时，利润开始聚集于产业链的上游和下游。企业判断该行业处于成熟期的一条标准是，成熟期的行业一般会出现主导设计（dominant design），如福特推出的T型车、微软和英特尔指定的PC99设计规范等。

我们判断行业出现模块化趋势的信号是性能过剩。形象地比喻性能过剩，就是“鸡同鸭讲”。开发者大力宣传自己产品的优势，用户却认为现在的产品用着比较满意，不需要更好的产品，没有升级的欲望。当主流用户已不愿为技术改进支付溢价的时候，产品的性能就已经过剩。此时，企业在战略路径选择上应考虑向产业链的两端布局。

第三阶段，随着新的技术变革的出现，行业开始进行新一轮升级，进入到新一代的第一阶段，这就是行业变革的螺旋式上升（见图3-3）。一个重要的思考点是，任何新技术的变革都是分层推进的，从基础层到系统层再到应用层。以苹果为代表的智能手机对传统手机进行颠覆的前提是基础层的处理器、存储器等核心技术的小型化技术变革，然后是系统层的操作系统架构对于传统手机系统架构的碾压性优势，最后是应用层的App用户体验的改善。

技术变革的分层推进，以及模块化和集成化的交替变化，是理解技术变革的两个主旋律。这就要求企业掌握技术变革的脉络，踏准节奏，对技术如何穿透一个行业做出判断。

图3-3　行业变革的螺旋式上升

我们可以将企业的战略选择，简化为如下两条判断标准。

（1）当企业所在领域的产品技术性能不足时，产业链的利润集中在集成商那里。企业应定位为集成商。

（2）当企业所在领域的产品技术性能过剩时，产业链的利润向产业链两端迁徙，即向上游和下游迁徙。此时，企业的战略选择应是向两端延伸。一是向产业链上游延伸，实现技术领先。在这个分离和耦合的逻辑中，硬件产品变得越来越通用化和模块化，企业要掌握核心技术模块。二是向产业链下游延伸，实现用户亲密。向下游延伸，让软件和服务变得越来越可编程，以应对各种不确定性，这就是通过数字化的服务，以软件为载体，以服务为形式，抓住用户，即所谓的“软件统治世界”。

回顾美的案例，我们看到，美的数字化转型的战略路径，符合我们提出的利润迁徙定律下的战略路径选择的判断标准。由于家电技术已十分成熟，中国家电行业开始进入模块化阶段，家电厂商大多以集成为主，空调、彩电等多个家电行业多次发生价格战，规模经济已发展到极致。此时，企业要想获得更多的利润空间，就需要向产业链两端延伸。美的向产业链两端延伸之前，已经具备了扎实的集成制造基础，如美的在冰箱、小家电等多个领域占有了排名前三的市场份额，在空调领域甚至一度超越行业老大格力空调。

运营卓越，不但为美的向产业链两端布局提供了资源保障，而且是美的转型成功的重要基础。美的向产业链两端的延伸，一方面是基于对技术发展趋势的洞察，另一方面则是围绕用户需求展开的。例如，美的的研发创新是根据家电行业向智能家电发展的大趋势展开的，聚焦IoT、信息安全等技术，提升产品科技竞争力。同时，美的创新并没有脱离用户的需求，针对用户所关心的智能家电的连接速度、信息安全、设备兼容性等问题，投入大量研发力量进行解决。此举不但提升了美的的技术优势，而且让美的的产品更加贴近用户需求，进一步强化了运营卓越，实现了不断提升改善的正向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