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王攘夷论的鼎盛时期

第1节 长州藩的形势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一言中的，刘邦和项羽灭了秦朝。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日本。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中获胜，掌握了日本的政权。在这场战役中，位于日本西南的萨摩藩和长州藩、位于日本东北的上杉氏和佐竹氏战败受辱，蛰伏了二百六十余年。上杉氏和佐竹氏坐镇东北，距离江户较近，必然会受到德川幕府的控制。萨摩藩和长州藩距离江户很远，一旦有变，德川幕府鞭长莫及。因此，德川幕府最担心的就是萨摩藩和长州藩。早在德川幕府鼎盛时期，水野氏和阿部氏就预言夺取德川氏天下的必然是萨摩藩和长州藩。其实，德川幕府在创立之初就很担心萨摩藩和长州藩。为了控制萨摩藩和长州藩，德川幕府在这两个藩的周围安插了细川氏、小笠原氏、浅野氏、池田氏等，加以防范。然而，尽管德川幕府对萨摩藩、长州藩加强了防范，但人算不如天算。在庆应四年（1868年）正月爆发的戊辰战役中，德川幕府战败。

德川氏为了控制和防范大名们，绞尽脑汁，多措并举。在分封领地时，外藩大名、谱代大名、亲藩大名的领地犬牙交错。在二百多年间，德川氏通过政治联姻等各种举措控制和拉拢大名。所有的大名都与德川氏联姻，各大族都有德川氏的血统。前田氏、伊达氏、黑田氏、细川氏、池田氏、浅野氏、蜂须贺氏、锅岛氏等都与德川氏进行政治联姻。然而，毛利氏的支脉很多，主脉断绝之后，支脉继承主脉的家业。这已经成为毛利氏的惯例。此后，毛利氏不与德川氏进行政治联姻。有鉴于此，德川氏和毛利氏永远无法水乳交融。毛利氏在毛利重就时期实力强大。和萨摩藩的岛津重豪一样，毛利重就锐意改革，整顿财政，政绩卓然。毛利重就是长府家毛利匡广的儿子，以支脉的身份继承了毛利氏宗家的家业。当时正值德川家重、德川家治、德川家齐这三代征夷大将军时期，德川幕府奢侈腐化。毛利重就提拔重用坂时存，改革藩政，采取强藩措施。毛利重就对坂时存有知遇之恩，坂时存为了报恩，鞠躬尽瘁。坂时存常说的两个字是“惩毖”。宝历年间，毛利重就在征得德川幕府同意的前提下，重新评估了领地内土地的面积和肥沃程度，以有余补不足，最终核算出产量六七万石的余地。

此外，长州藩还奖励盐业，开垦盐田，用所得收入从事慈善事业，救济贫民。长州藩规定这笔钱专款专用，甚至不许用这笔钱发展军事。负责慈善事业的部门称作抚育局。抚育局还低息贷款给藩国内的民众。此外，抚育局还将山林租赁给民众。这些利息都归抚育局所有，抚育局每年的收入有一千二百两白银。抚育局有两万石产量的土地，还有专属仓库。到了明治维新时期，抚育局的积蓄颇丰。此时，长州藩处于危急存亡之秋，经过会议讨论，长州藩决定挪用抚育局的这笔巨款，向朝廷捐款七十万两白银。到了毛利齐熙时期，德川家齐以大御所的身份掌握实权，奢侈腐化，各藩国纷纷效仿，奢靡之风遍布日本。长州藩也不例外，骄奢淫逸，歌舞升平。毛利齐熙生活奢靡，让人修建豪宅，长州藩的财政入不敷出。天保七年（1836年），荻城、房州、长州洪水泛滥，粮食颗粒无收，物价飞涨，民有菜色。一年内三个藩主死亡：天保七年五月，毛利齐熙死于江户；天保七年九月，毛利齐元死于长州藩；天保七年十二月，嗣子毛利齐广去世。毛利家族处于危急存亡之秋。

天保八年（1837年），毛利敬亲来到江户，得到德川幕府的允许后继任长州藩藩主。之后，毛利敬亲厉行俭约，让长州藩的民众休养生息。重臣益田玄蕃及其手下村田清风悉心辅佐毛利敬亲。毛利敬亲非常节俭，在去江户参勤交代时，在藩国内视察时，早晚都是吃盒饭。毛利敬亲兴修水利，利于灌溉和运输，还奖励习文练武。嘉永元年（1848年），毛利敬亲命人在郊外重新修建藩校明伦馆。在军事方面，毛利敬亲积极引进西方的枪炮和阵法，制造“丙辰丸”号、“庚申丸”号等军舰。由于毛利敬亲锐意改革藩政，五谷丰登，财政状况大有好转，士民欢欣鼓舞。长州人至今都敬慕、称颂毛利敬亲及其重臣的政绩。

毛利敬亲励精图治，益田玄蕃及村田清风悉心辅佐，长州藩日益强大起来。另外，吉田松阴在启发民智、敦促民众觉醒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吉田松阴可以和水户藩的藤田东湖、萨摩藩的西乡隆盛相媲美。吉田松阴开设松下私塾，教育子弟。吉田松阴还游学四方，考察海岸的防务。嘉永四年（1851年），吉田松阴曾和肥后的志士宫部鼎藏到佐渡考察日本的海防。此外，吉田松阴还和佐久间象山等志士交往。吉田松阴对幕府专横不满，慨叹日本皇室衰微。吉田松阴教授攘夷论、西方步兵论等，门生中有高杉晋作、伊藤博文、木户孝允、山县有朋等，有为之士辈出。吉田松阴的这些门生继承了村田清风等的事业，掌管长州藩的藩政。后来，吉田松阴获罪，被长州藩押解至江户。后来，长州藩炮轰外国军舰，四面被幕府军队包围，危在旦夕。吉田松阴勇往直前，面对困难从不气馁，受这一精神的熏陶，吉田松阴的门生们不懈努力，使长州藩转危为安。吉田松阴的门生们进而主导实施明治维新大业。

长州藩实力雄厚，充满活力，主张提高朝廷的权威压制德川幕府的专横。此时，德川幕府已经衰相毕现。嘉永六年（1853年）以来，日本政局动荡，德川幕府因循守旧，不堪重负。长州藩再也不想蛰伏下去，于安政四年（1857年）派伊藤博文、山县有朋等到京都考察日本国内的形势。安政五年（1858年），堀田正睦上京，要求朝廷批准条约。京都舆论沸腾，中山忠爱和三条实万派人去长州藩商议应对德川幕府的对策。朝廷公卿邀请长州藩共谋大计，对长州藩的藩内局势带来了重大影响。长州藩的下层藩士、志士宣扬过激的攘夷论，批判德川幕府专横跋扈。然而，长州藩高层不能草率行事，需要审时度势，抓住良机采取行动。安政五年九月，长州藩派周布政之助上京，将藩主毛利敬亲的书信交给鹰司政通、中山忠爱、三条实万，阐明了长州藩尊王攘夷的立场。之后，周布政之助觐见孝明天皇，阐述了如下观点。

朝廷失去政权已久，幕府无能，外夷猖獗。朝廷必须恢复政权，领导日本人攘夷。

回到长州藩之后，周布政之助劝说毛利敬亲尊王攘夷，家臣们和藩士们纷纷响应。毛利敬亲派毛利出云到江户探听消息。这时，大老井伊直弼专权，对外与各国签订条约，对内大肆拘捕志士，严惩朝廷公卿，舆论哗然，百姓怨声载道。朝廷给水户藩下达敕令，井伊直弼想夺回敕令。这导致水户藩藩士对井伊直弼恨之入骨，谋划暗杀井伊直弼。吉田松阴则主张长州藩志士暗杀间部诠胜。德川幕府认定吉田松阴和梅田云浜等通谋，抓捕吉田松阴之后将其押解至江户，之后将其处死。长州藩志士群情激愤。这时，水户藩浪人已经杀死了井伊直弼，德川幕府受到了重创。政治中心逐渐向京都转移，德川幕府不得不得过且过。樱田门外之变后，浪人在江户横行，大名们加强了戒备。长州藩也加强了在江户的长州藩藩邸的防卫工作。万延元年（1860年）三月，长州藩的嗣子毛利元德来到江户，毛利敬亲得到德川幕府的允许后回到了长州藩。长州藩紧邻关门海峡，当时外患频仍。万延元年八月，外国船闯入日本领海。毛利敬亲致信德川幕府请示如何应对外国船。当时，毛利敬亲风闻德川幕府要开放马关港，这对长州藩十分不利。毛利敬亲命令家臣视察马关港。这时，一艘英国船来到马关港，要求补给煤炭。与其他藩国相比，长州藩跟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较多。因此，长州藩进行了军事改革，采用西洋阵法操练步兵、骑兵，海防力量较强。

文久元年（1861年）以后，德川幕府处心积虑，打算通过和宫亲子内亲王下嫁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实现公武合体。浪人越来越猖獗，搞得长州藩人心惶惶。毛利氏采取措施，稳定藩内局势，积极介入德川幕府和朝廷事务。长井雅乐建议毛利敬亲发展航海业，积极介入公武合体事宜。毛利敬亲采纳了这一建议。文久元年五月，长井雅乐来到京都面见正亲町三条实爱，建议朝廷发展航海业，积极实施公武合体政策。正亲町三条实爱十分赞同，并上奏孝明天皇，得到了孝明天皇的赞许。文久元年十二月，毛利敬亲来到江户，让长井雅乐将主张发展航海业、积极实施公武合体政策的建议书呈递给老中久世广文。久世广文和其他老中都表示赞成。之后，德川幕府开始倚重长州藩。萨摩藩中也有很多人赞成长井雅乐的建议。然而，长州藩内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不少人反对长井雅乐的做法。各藩国的志士中也有很多人讨厌长井雅乐，西乡隆盛把长井雅乐视作佐幕派的大奸臣。长井雅乐的命运堪忧，遭到反对派的弹劾后，文久二年（1862年）六月十八日，长井雅乐被命令回到长州藩。之后，尊王攘夷论在长州藩占据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