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弃剑

实际上潘老五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来。

柳苏苏瞧见他,突然皱起眉。

他声音粗的简直就像是他这个人。

他的人也很粗,腰身似是水桶,脖子至少比平常人大了三圈,脸上的肥肉堆成褶子,笑起来时仿佛一块乱糟糟的抹布。

“风慕白来了没有?”

柳苏苏淡淡的点点头,冷冷道:“你为什么这么早来了?难道依照计划不应该是我用迷药将风慕白迷晕之后你再来吗?”

潘老五瞥眼瞧了瞧椅子上坐的人,脸上表情变成一块抹布,“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慕白?”

他的语气狡黠又不屑,完全跟看待一个病秧子似的看着风慕白。

他走到风慕白风慕白跟前,眼睛直直的盯着风慕白手里的剑。

嘴里发出哈哈大笑,“我还当什么稀世宝剑,原来也是一柄废铁。”

他像是在说风慕白的剑,又像是在说风慕白的人。

柳苏苏悠悠的道:“你最好莫要动它。”

潘老五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柳苏苏,待看清柳苏苏身上不过穿了件薄纱后,眼神又变得污秽。

嘴角露出丝丝奸笑。

“莫非你看上这小子了?别忘记沙神可是要你杀了他。”

风慕白像是醉的不省人事,居然一点反应没有。

或许,这种话他早已经听的麻痹。

柳苏苏一皱眉,露出难以观察的忧伤,。“沙神的吩咐,我当然不敢不尊。只是这个人既然落到我的手里,你恐怕没资格过问吧。”

潘老五一阵冷笑,“没入沙海的时候老子杀人无数,谁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若不是看你……”他脸上又露出丝丝奸笑,一双眼看着柳苏苏,仿佛就像是手里的猎物。

他继续说道:“莫急,老子杀了风慕白,再好好对付你。”

柳苏苏看着他的表情,仿佛感觉吃下一大碗苍蝇,恶心得直要吐。

柳苏苏轻轻笑道:“你难道忘了他是风慕白?你就不怕他一剑杀了你?”

潘老五狂笑:“风慕白?现在这不过是条死鱼。自从青峰大战后,风慕白已经心智失常,和个废人差不多。江湖中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却是知道的,他来这大沙漠不正是为了躲避心病吗?”

他说完,伸手就要去拿风慕白的剑。

他的心中充满得意。

可他的手刚接触到风慕白的剑,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一阵凉意,比黄沙吹过的感觉还要强烈。

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脖子,才感觉触手冰凉,一团粘糊。

待看清手上的鲜血,他想要说话,却只有喉头在蠕动,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咽喉已被刺断。

他的眼神挣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风慕白就在他面前,他明明没有动。

直到听到有人说话。

“风慕白是我的,谁也别想动他。”

潘老五挣扎着,咬着牙回过头,就看见了燕无双这个人。然后他眼里的惊讶逐渐消失,慢慢的闭上。

燕无双站在门口,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柳苏苏瞧见他,脸上露出很奇特的笑。

似乎还带着种难言的表情。

她很怕燕无双问起风慕白所以只想让他快走。

“燕公子来了,只是这里没有你常喝的酒。”

风慕白突然微微一皱眉,又归于平静。

燕无双朗声道:“天下第一的风慕白在哪?”

他虽然这样问,,眼神却瞥向椅子上的风慕白,然后露出一阵轻蔑的笑。

他又问道:“天下无双的剑客,天下无双的剑,此刻既已经来到这里,怎么无声无息。”

不知为何,柳苏苏脸上有些不高兴。

她沉声道:“名剑无双,怎屑与凡铁争。”

她完全不理燕无双是否生气,脸上露出一股高傲的气象,仿佛这才是她真正的面孔。

燕无双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风慕白身上。

燕无双擦擦剑上的殷殷血迹,眼神深邃而空洞。

刚才这柄剑无声无息间要了潘老五的命,此刻是否还要再饮血。

燕无双突然凄声道“我学剑十载,只为扬名立万,此刻天下第一之名唾手可得,我竟难以下手。”

杀了风慕白,他当然是天下第一。

柳苏苏笑道:“为什么。”

燕无双的手不停颤抖,他的剑低低垂下,“我要杀的是风慕白,可他不过是个酒鬼。”

柳苏苏点点头,仿佛品味着他这句话。

黄沙吹过,这间屋子的门仿佛是被风吹开,悠然间,又闪进一个人影。

这人手拿着剑,走路的步伐奇特而神秘,每走的一步都仿佛丈量一般似的,分毫不差。

柳苏苏和燕无双的眼中同时露出警惕,因为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在这个地方只要是生人,都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剑影一闪,燕无双的剑到了他咽喉。

“阁下是谁?”

“是杀人的人。”

“杀谁?”

“谁最值钱就杀谁。”这人淡淡的说道。

柳苏苏下意识风看了看风慕白,眼神有了些焦虑。

风慕白躺在椅子上,还是那副不醒的样子。

燕无双冷冷一笑,“要杀风慕白,先过我这一关。”

那人突然大笑,“你连风慕白的一根手指都不配,凭什么要我杀你。”

燕无双气极,突然挥剑。

可他的剑刚到那人咽喉,突然感觉握剑的手一阵冰凉,然后听到一阵奇特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剑掉到地上的声音。

燕无双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立马变招以指作剑斜斜刺去。

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也随着剑掉在了地上。

——那人一剑已经连他的手都砍了下来。

然后他才感觉到疼痛。

他咬着牙,眼里充满怒火,用自己的身子扑了上去。

他的剑没有了,可他还有自己的命。

柳苏苏身形飘柔,挡在了他面前,媚笑道:“这位大爷是哪路,可知此间是沙神的地盘。”

那人一阵冷笑,撇了撇柳苏苏。似是不屑与她说话。

柳苏苏却一转身,斜靠在风慕白坐的那张椅子上。

那人看见风慕白,眼睛发出饿狼看见食物的亮光。问道:“你便是风慕白?”

风慕白终于听见了这句话,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剑。

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态。

“你莫非也是来要我的命?”

那人点点头。

风慕白淡淡道:“动手吧。”他像是疲惫至极,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

仿佛沉沉睡去。

可他的手里仍握着剑。就像是吃饭的人手里拿着筷子一样随意。

那人站着不动,手里的剑竟微微有些颤抖。面对风慕白,他竟有了胆怯。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他手里的剑僵住,似乎动弹不得。在一瞬间,他在脑海中想出了十八种出剑的手法。

风慕白就随便坐在那里,满是空门。

可那人呼吸渐重,胸口微微起伏,仿佛承受着一股庞大的压力。

可他还是不敢出手。

柳苏苏与燕无双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令他们难以喘气。

等到压力消失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走的很快。

踉跄的身形消失在黄沙里,很落寞。

他的剑虽未出手,但他却败了,他的剑未折,心却冰凉。

柳苏苏把门关上,喃喃道:“这人以后杀不了人了。”

燕无双却狠狠道:“我总有一天要找到他,砍下他的双臂。”

柳苏苏叹道:“茫茫江湖,你又去哪里找他。”

燕无双一字一句道:“我此生再也忘不了他的脸,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找到他。”

柳苏苏摇了摇头,对风慕白说道:“好个风慕白,不出手已经摧毁对方。”

风慕白突然站起来。脸上显出无尽的萧索与惆怅。

柳苏苏道:“看这人的剑法应该是江湖里的名家,想必你是认识的。”

燕无双猛一抬头,竖起耳朵想听风慕白的回答。

风慕白却不说话,静静的感受着屋外黄沙的动静,像是沉思。忽而叹息忽而闭眼。

他睁开眼,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竟然一挥手,将剑扔了出去。

剑身穿透木制的墙体,淹没在墙外的黄沙里。

柳苏苏吃了一惊。急忙推开木窗,想要找寻这名剑客的剑。

可这剑,已入沙海,再无踪迹。

她只好关上窗户,轻轻叹道:“你这又何必呢?”

却听风慕白说道:“人既已经退出江湖,剑又何必留着。”

说完,他推开门,走入黄沙。

柳苏苏大声道:“你就这样走了?”

风慕白转身道:“不然呢?”

柳苏苏道:“沙神要我捉住你,我既然没得手,你怎么能走?”

风慕白淡淡一笑:“风某失了剑,已是废人,还有何用?”

他说完迎着黄沙走去。

柳苏苏还在说话,可话声很快被风沙掩盖。

关上门,柳苏苏并没有显得失望,但内心却很失落。

她自语道:“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脚下就是江湖。”

燕无双问道:“我们怎么跟沙神交代?”

柳苏苏一脸淡然,“你以为沙神真的会认为我们能拿住风慕白吗?”

燕无双疑问道:“难道不是?”

柳苏苏踱着步,“他只是想要试探风慕白的功力,要不然潘老五和你怎么会来这里。”

燕无双一阵黯然。

这才明白自己只是被沙神当成了一枚棋子。

这种打击远比的他的断臂之伤更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