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录和补遗·第2卷
- (德)阿图尔·叔本华
- 53558字
- 2021-02-07 11:20:23
第6章 论哲学和自然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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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就是意欲——只要大自然是在自身之外察看自己。而采用这样察看的立场和角度的,必然是某一个体的智力。这智力也同样是意欲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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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要像英国人那样,把大自然的作品,把动物循本能的巧夺天工视为上帝的智慧,而是要由此明白:所有通过表象媒介,亦即通过智力(哪怕这个智力已经发达至理性的高度)而成就的东西,一旦与直接发自意欲(作为自在之物)、并不需要通过表象以达成的东西相比,诸如与大自然的杰作相比,简直就是拙劣之作。这就是我的《论大自然的意欲》的论题。因此,我极力推荐读者阅读我的这一著作,在那里,读者可以读到我就我的理论中的真正焦点所作的最清晰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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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观察到大自然对于个体并不怎么关注,但对于保存种属却异常地操心,所用的手段就是那威力无比的性欲,还有那难以胜数的多余种子:对植物、鱼类、昆虫来说,那经常是随时以数十万以上的种子来取代一个个体——那么,我们就会假定:大自然要生产出个体固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要创造出一个种属却极其困难。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看到有新的种属形成,就算那“自然发生”(亦称“原初发生”,即从无生命的物质中产生出生物)真发生了(这种事情是没有疑问的,尤其是那些体表寄生虫一类),那产生的也是些已知的种属。但现在居住在地球上的动物群中的极少数已经灭绝的动物种类,例如渡渡鸟,大自然却无法再度替代它们,虽然这些曾在大自然的计划里。因此,我们感到惊讶:我们的渴望成功地捉弄了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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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拉普拉斯的宇宙起源学说,太阳是由发光的扩展至海王星的原初雾霭所组成的。在这些发光的雾霭里面,化学的元素是不会实际存在的,而只是有可能地和潜在地存在。但把物质首次和原初地分开为氢和氧、硫和碳、氮、氯,等等,以及分为不同的、彼此相似的、但又截然分开的各种金属——这是首次弹拨了世界的基本和弦。
此外,我猜想所有的金属就是两种我们仍不认识的绝对元素的结合,而金属间也只是由于这两者的量的比例而有所差别,而金属的电阻也以此为基础,所根据的法则就类似于这一法则:在一种盐的根里面,氧与盐基的比例与其在同一种盐的酸里面的比例是相反的。假设我们真能把那些金属分解为成分,那我们很可能就可以造出它们。但现在门闩上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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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哲学头脑的人还保留着古旧的、从根本上是错误的关于精神与物质相对立的观念。这些人包括所有没有学过康德哲学、因而就是大多数的外国人,还有许多今天在德国从事医学的人,等等。这些人是那样蛮有信心地以其问答手册的标准答案进行哲学探讨。尤其是这些人当中的黑格尔主义者,由于他们相当无知,且其哲学思维粗糙,所以就又拿出前康德时期的“精神与自然”的名称,以重新开始讨论精神与物质的对立。他们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打着那一名称又端出了这一话题,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康德,我们也好像仍然戴着假发,在修剪了的矮树篱之间走来走去,因为我们就像莱布尼茨那样,在庄园住宅(《莱布尼茨》,埃尔德曼编,第755页)与公主、贵妇议论哲学,谈论“精神与自然”——“自然”就是那修剪整齐的矮树篱,而“精神”被理解为假发下面的东西。在假设了精神与物质这错误的对立以后,就有了唯灵论者和唯物论者。唯物论者声称,物质经由其形式和混合产生出万物,因而也就产生了人的思维和意欲。对此说法,唯灵论者则是大喊大叫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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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既没有精神也没有物质,在这世上有的却是许许多多的胡言和幻象。石头那不依不饶的重力恰如人脑的思维一样无法解释,我们也可以据此推论石头里面也有精神。因此,我想对这些争论者说的是,你们以为了解某种死物,亦即了解某种完全被动的和缺乏特性的物质,因为你们错误地以为真的明白了所有你们能够还原为机械作用(效果)的东西。但是,正如物理和化学的作用也是你们公认无法理解的——只要你们仍不知道如何把那些作用还原为机械作用——那同样,这些机械作用本身,亦即发自重力、不可穿透性、内聚力、坚硬、僵硬性、弹性、液体性等的外在展示,也就如同那些物理和化学作用一样的神秘,并的确就如人脑里的思想一样的神秘。既然物质可以往地面下落(你们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那这个物质也可以思考(你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在机械学(力学)中真正纯粹和完全能够让人彻底明白的,并不会超出在每一解释中的纯数学部分,因而就只是局限在空间和时间的规定之内。但空间和时间两者及其整套法则,却是先验为我们所意识到的,所以,是我们认知的形式和唯独属于我们的想法和表象。因此,空间和时间上的限定和规定,从根本上是主观(主体)的,并不涉及纯粹客体之物,并不涉及独立于我们认知的自在之物本身。甚至在机械力学中,一旦我们走出纯粹数学之外,一旦我们走到那不可穿透性、重力,或者僵硬性,或者液体性,那在我们面前的外在展示就已经充满了神秘,其神秘性一如人的思维和意欲,因而也就是无法直接探究的东西,因为每一种自然力都是这样无法直接探究的东西。那现在你们所说的物质又在哪里呢?你们对物质认识和理解得如此真切,以至于你们想用物质来解释所有的一切,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还原为物质!能够纯粹把握和完全透彻解释的,永远只是在数学方面,因为这植根于我们的主体,植根于我们的表象机制。一旦某种真正客体的东西出现,某种并不是先验就可明确规定的东西,那到最后也就马上变得无法探究。我们的感官和理解力所察看到的东西,完全就是表面的现象,根本就不曾触及事物真正的和内在的本质。这是康德想要说的意思。既然你们认为在人的头脑中有某一精神,就像“机器机关里跑出的神”,那就像我说过的,你们也就必须承认每一块石头有其精神。另一方面,既然你们那死的、纯粹被动的物质能够作为重力而发力,作为电力而吸引、排斥、迸出火花,那这物质也可以作为脑浆而思想。一句话,既然我们可以给每一个所谓的精神配上物质,那也可以给每一个物质配上精神。这表明精神与物质对立起来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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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并不是笛卡尔把所有事物都分成精神和物质才是哲学上正确的,正确的做法是把事物分成意欲和表象,这种分法与笛卡尔的分法不是平行并进的。这是因为笛卡尔的做法把所有的一切都精神化了:一方面把完全真实和客体的东西、实体、物质等放到表象一类,另一方面则把每一现象中的自在本质归为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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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物质的想法和表象,其源头我首先在我的主要著作(即《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1卷,第9页;第3版,第10页)里阐述了,然后在我的《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第2版,第21节,第77页)中作了更清晰和精确的说明,也就是说,物质是承载所有质素和特性的客观之物,但这个承载者自身却又完全不具有质素和特性。在此我向读者提示这些,以便读者能牢牢记住这个崭新的、在我的哲学中极为关键的学说。这物质就只是客体化了的,亦即向外投射的、就因果律方面的智力功能本身,也就是客观化了的作用、效果,但却又没有其实质和方式的更细致的规定。所以,在客观理解这个物体世界的时候,智力就自己给出了这物体世界的所有形式,也就是时间、空间和因果律,也与此一并给出了物质的概念:物质就是在抽象中被思考的、没有质素特性也没有形状、并不会在实践经验中碰到的东西。但一旦智力通过这些形式并在这些形式中察觉到某一(永远只是发自感官的)现实的成分,亦即某一独立于他自己的认知形式的东西,某一并不显现为作用、效果,而是显现为某一特定的作用形式的东西,这就是智力所认定的实体,亦即定形的和有具体规定的物质,因而也就是独立于智力形式的东西,亦即某一完全客观的东西。但我们必须记住,实践经验中的物质在任何情况下也只是通过在其身上外现的力而显现出来,正如反过来,每一种力也永远只是作为藏在某一物质里的东西而为我们所知。这两者一起构成了经验的现实世界。但所有经验的现实东西都带有超验的观念性。在每一个这样的经验物体,亦即在每一现象中显现出来的自在之物本身,我已经证明就是意欲。如果现在我们再一次把这当作出发点,那么,正如我经常说过的,物质就只是可视的意欲,而不是意欲本身;因此,物质只属于我们想法、表象的形式和样式部分,而不属于自在之物。据此,我们必须把物质想象为不具有形式、不具有具体特性、绝对是惰性的和被动的;我们也只能在抽象中想象这样的物质,因为在经验里从来没有过不具有形式和不具有品质特性的物质。正如虽然只有一种物质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形式和变故当中,但那仍然是同一样的物质;同样,那在所有现象中的意欲,归根到底也是同一样的意欲。客观上的物质也就是主观上的意欲。所有的自然科学都无法避免这一不足之处,即都唯一从客体(客观)的一面把握大自然,而对主体(主观)的一面漠不关心。但在主体的一面必然藏着关键的东西:这属于哲学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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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以上所述,对我们那受制于智力的形式,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个体意欲服务,而不是要客观了解事物本质的智力而言,那万物所由出的东西必然显得就是物质,亦即现实的东西,填充时间和空间之物,在所有的质量和形式变化中持续坚持着,是一切直观的共同支撑基质——但这东西就其本身而言,却唯独是无法直观的。与此同时,物质本身到底是什么,首先和直接的就是一个没有定论的问题。那么,既然按照人们的理解,如此常用的“绝对”一词指的就是从来不曾形成,也从来不会消失,但一切存在的东西都由此组成和产生,那我们就不用到那些幻想出来的地方去寻找这“绝对”的东西;因为非常清楚:物质就完全符合所有这些要求。在康德表明了物体只是现象、其自在的本质却是无法认识的以后,我还是终于证明了这个本质与我们在自我意识中直接认识为意欲的东西是同一的。因此,我(《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2卷,第24章)把物质表述为只是可视的意欲。还有就是,因为在我看来每一种自然力都是意欲的现象,所以,自然力不会不带有某一物质基质而出现,因此,自然力的外现也必然伴随着某一物质上的变化。这种情况让动物化学家李比希得出了这种说法:每一次的肌肉活动,甚至头脑中的每一次思考,都必然伴随着某一化学上的物质转化。但我们要永远记住,在另一方面,我们在实践经验中认识物质时,永远只是通过显现在物质上的自然力。物质恰恰只是这些总体上的自然力的显现,亦即在抽象中,在泛泛中的显现。就自身而言,物质就是可视的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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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每天都可见到的小规模的、完全是简单的作用和效果,一旦我们有机会目睹其大规模地发生,那所展现的情景就是全新、有趣和具有启发意义的,因为只有目睹那些情景,我们才会对显现出来的自然力有了相称的表象认识。这方面的例子就是月食、冲天的大火、气势宏大的瀑布,在圣费里尔山间开凿运河水道,以把水转移到朗格多克运河;在冰融河水上涨的时候,那些拥挤成一堆堆互相碰撞的冰块;还有大船从船台上下水,甚至在拖船时人们所看到的一条大概200德国尺长、绷得紧紧的大粗缆绳,几乎瞬间整条被拉出水面时的情形。如果我们能够直接观照引力的作用,一览无余地观照其在天体间恢宏的活动和效果,亲眼见到:
它们是如何追逐戏玩
那充满吸引力的目标。(1)
那将是怎样的情景!因为对地球引力,我们只能极其片面地直观认知,例如只是了解了地球上的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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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经验在狭隘的意义上就是知识只停留在作用和效果的层面,而无法深入其根源。要应付实际需要的话,这经常就足够了,例如在治疗学方面。一方面是谢林学派的那些自然哲学家的滑稽胡言,另一方面是经验主义的进步,造成了现在许多人对体系啊、理论什么的敬而远之,以致人们以为全凭一双手、不用动脑子就会取得物理学的进步,所以,人们最喜欢只是埋头做实验,而不用在这个过程中开动脑筋。他们误以为他们的物理或化学仪器和装置会代替他们思考,会用纯粹实验的语言把真理说出来。为此目的,现在是实验无限地叠加,在实验中的各种条件也一样叠加,以至于所做的是至为复杂、相当纷乱棘手的实验。也就是说,做这样的实验永远不会得到纯粹和明确的结果,而只是向大自然用上了大拇指螺丝刀,以强迫大自然开口说话。但真正的、自为思考的探究者,却把自己的实验设计得尽可能的简单,以真正地听到大自然的清晰发话,然后据此做出判断,因为大自然始终就只是证人。尤其可以证明上述论断的例子,就是在过去20年间,由法国人和德国人所处理的视觉光学中的载色和层色部分,包括生理颜色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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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若想发现最重要的真理,并不是靠观察那些罕见的、隐藏的、只能经由实验而产生出来的现象,而是要观察公开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接触到的现象。因此,我们的任务并不是要看到别人还没有看到的东西,而是要在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的事情那里,想到没有人想到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哲学家,所需要的东西要比成为一个物理学家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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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听觉来说,声音的高和低的差别是质的方面,但物理学却把这种差别归因为只是量的方面,亦即只是更快或更慢的振动;物理学就通过这样的方式,用机械的作用效果来解释一切。因此,在音乐方面,不仅是韵律的成分,节奏拍子,而且和声的成分,音调的高和低,都还原为运动,因而就是还原为时间的计量单位,还原为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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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类推给出了一个支持洛克自然观的有力的根据,亦即一切我们透过感官在物体上所察觉到的、作为物体的质(洛克所说的第二性质),本身不过就是量的差别而已,那也只是最小的部分的不可穿透性、大小、形式、静止、运动和数目所得出的结果,而洛克认为这些特质构成了唯一客观真实的东西,并因此命名为第一性质,亦即原初的性质。在声音方面,这些是完全可以证实的,因为在此实验可以允许增减,方式就是我们可以让长和粗的弦线颤动,其缓慢的振动能够点算。但所有的性质都是这样的情形。所以,这实验首先应用到光的方面:光的作用效果和色彩就从某一完全是想象出来的以太的振动推导出来的,并且被相当精确地计算。这种极为离谱、丝毫不会脸红的吹牛皮和胡说八道,却尤其受到学术界的无知者的追捧,他们重复这些胡话时,带着如此小孩子般的自信,人们甚至会以为那些什么以太及其振动、原子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他们亲眼见过、亲手摸过的。由此观点会得出有利于原子论的结论,而原子论在法国尤其占据着统治地位,但在德国,在获得了贝采里乌斯的化学计量学的支持以后,也得以蔓延和扩散(普耶,《实验物理学和气象学的元素》,1,第23页)。在此,要详尽地驳斥原子学说是没必要的,因为那顶多只是某一未经证实的假说而已。
一个原子,无论其多么的小,也永远是一个不间断的连续统一体。假如你们能够把这样的东西想象为小的,那为何就不能想象为大的呢?但那原子,目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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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的原子就只是表达出物质间结合的固定不变的比例关系。因为这种表达必须以数字给出,所以,人们就以某一随意定下的单位,即每一物质用以结合的某一定量的氧的重量,作为这些数字的基础。对于这些重量比例,人们极其不幸地采用了原子这一古老的表达。由此,经那些法国化学家之手,就产生了粗糙的原子学说,而那些化学家除了他们的化学以外,并不曾学到过任何其他的东西。这原子学说相当严肃地对待其原子,把用以计算的筹码一般的东西实体化为真正的原子,然后,完全就是德谟克利特的那种方式,大谈这个物体里面是这样的原子安排,而那个物体里面又是那样的原子安排,以解释那些实体的质量和差别。而这些谈论者丝毫都不曾感觉到这事情的荒谬之处。不言自明,在德国,也不乏无知的药剂师,他们也是“装饰了讲台”的人,跟着那些化学家的步子。如果这些人在课本纲要中,以十足教条和严肃的方式向学生们陈述,就好像他们的确是知道一点所说的东西,“物体的水晶形式,其基础就是原子的直线布置”(沃勒,《化学概要》,第3页),那也是不奇怪的。但这些人说的却是与康德同一样的语言,并且从青年时代起就听到人们毕恭毕敬说起康德的名字。但他们却从来不曾读过康德的著作。结果就是他们只能炮制出这些丑恶的闹剧。如果有人把《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精准地翻译出来,以治疗他们退回到德谟克利特理论的毛病——如果这仍有可能的话——那就是为那些法国人做了件大好事。人们甚至可以补充谢林的《自然哲学的观念》中的几个段落,例如第2部第3和5章以作说明,因为在此一如其他别处,谢林只要是站在康德的肩上,就会说出很多不错的和值得记在心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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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思考而不做实验会引向何方,中世纪已经显示给了我们,但这个世纪确定是要让我们看到只是实验而不做思考又将引向何方,以及青年教育如果只是局限于物理学和化学,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只能从法国人和英国人一直以来对康德哲学的完全无知,从德国人自黑格尔的愚民进程以来对康德哲学的疏忽和忘记,才能解释当今的机械物理学为何粗糙至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这机械物理学的学生们想把更高级的一类自然力,光、热、电、化学过程等还原为运动、碰撞、压力的法则,还原为几何形态,即他们所想象的原子。这些原子,他们通常都只是羞怯地冠上“分子”之名,正如他们也是出于羞怯而不敢把那些解释套用于重力。对重力,他们也是以笛卡尔的方式还原为某一碰撞和冲击。这样的话,在这世界上,除了碰撞和反碰撞以外,就别无其他了,这些就是他们唯一所能理解的。他们谈论空气的分子,或者空气中氧气的分子时,是很让人开心的。因此,对他们而言,那三种聚合状态,就只是某一细腻的、更细腻的和再加更细腻的粉末。这就是他们所理解的。这些人实验得太多、思考得太少,所以是至为粗糙的一类现实主义者。他们把物质和碰撞法则视为绝对既定的东西,是可以彻底理解的东西,因此,还原为这些东西,对于他们似乎就是一个可以完全让人满意的解释。但事实上,物质的那些机械性质如同以这些性质作解释的那些东西,都是一样的充满神秘。所以,例如,我们对内聚性的理解,并没有比对光或电的理解多。实验中许多手工操作使我们的物理学家的确荒废了思考和阅读。他们忘记了:实验是永远不会提供真理的,而只是提供了资料以找出真理。与这些物理学者相似的还有生理学家:它们否认生命力,想要以化学力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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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看来,一个原子并不只是某一丁点的没有细孔的物质,而是——因为原子必然是不可分的——要么是没有广延性的(但这样,它就不会是物质了),要么就是具备了绝对的,亦即最强的内聚和黏合其各个部分的力。在此,我推荐大家参见我在主要著作第2卷第23章第305页(第3版,第344页)就这方面的议论。再者,如果要在本来意义上理解化学原子,亦即理解那客观的、真实存在的原子,那从根本上就不会再有真正的化学组合了,每一种这样的化学组合就都会被还原为由不同的、永远都是保持分开的原子组成的某一细腻的混合。但一个化学组合的真正特征恰恰就在于这个化学组合的产物是一个完全同质、均一的物体,亦即在这一物体里,并不会找到某一哪怕是最无穷小的部分是不包含组合在一起的两种物质。也正因此,水与氢氧爆鸣气有着天壤之别,因为水是氢氧两种物质的化学结合,而在氢氧爆鸣气中,氢和氧只是细微的混合和并存。氢氧爆鸣气就只是一个混合体。人们只要点火,那可怕的爆炸伴随着极强的光和热,就宣告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全面的转化,涉及那混合体中的两个组成部分最内在的东西。事实上,我们马上就发现那转化的结果就是某样与那两个组成部分从根本上和在各个方面都不一样的、但又是完完全全同一、均质的实体物质:水。因此,我们就看到:这里所发生的改变是与宣告这改变的大自然精灵的暴动相吻合的,也就是说,那氢氧爆鸣气的两个组成部分在完全给出了自己独特的、彼此对立的本质以后,两者又互相完全穿透,现在就只显现出一种绝对同一的、均质的实体:就算在其可能的最小的部分,那两个组成部分也是永不分离地联合在了一起,以致其中一部分是不会单独在实体中找得到的。这就是为什么这是一个化学的而不是机械性的变化过程。这样的话,又如何可能与我们的当代德谟克利特一道,对所发生的事情罗列出这样的解释:之前无序散布的原子,现在是各就各位、队列整齐,一双一对的,或者毋宁说,由于它们的数目极不相等,所以,现在围绕一个氢原子就组合了排列有序的九个氧原子,这是与生俱来的和无法解释的策略所致。据此,那爆炸就只是击鼓,要原子们“各就各位”,因此,那些大的噪音也没有什么,小题大做而已。所以,我说了,这些就是胡闹,一如振动的以太,以及留基伯、德谟克利特、笛卡尔的所有机械的和原子的物理学及其笨拙的解释。只懂得给大自然上老虎凳逼供是不够的,在其发话的时候,我们还需要能够听得懂。但在这方面却是能力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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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的来说,如果有原子的话,那原子就必须是无差别和无特性的,因此也就是没有硫原子、铁原子等,而只有物质原子,因为差别会破坏了简单,例如,铁原子就必然包含了某些硫原子没有的东西,因此就不是简单的,而是组合而成的;而质的变化总的来说,其发生不会不伴随着量的变化。所以,如果原子是可能的话,那原子就只能被想象为绝对的或者抽象的物质的最终组成部分,而不是特定材料的最终组成部分。
上述把化学组合还原为相当精微的原子混合的做法,当然助长了法国人要把一切都还原为机械过程的疯狂和顽固的想法,但却无助于真理。为维护真理,我提醒诸位奥肯(《论光和热》,第9页)说过的一句话:“在这宇宙里,任何事情,任何算是世界现象的事情,都不会是经由机械原理而成的。”根本上,也只有一种机械作用效果,那就是一个物体要侵入其他物体所占的空间:压和撞都可还原为这一点,而压和撞的差别就在于逐渐还是突然,虽然透过后者,那力就变“活”了。所有机械学所成就的都建基于此。拉只是表明上这样,例如,有人用绳子拉动一个物体时,也就是推动它,亦即从后面压它。但人们现在就想以机械学解释整个大自然:光在视网膜上的作用效果就在于时而缓慢、时而快速的机械性撞力。为此目的,他们还幻想出了一种据说可以碰撞的以太。与此同时,他们却看到在折弯一切的至为剧烈的风暴中,那光线却保持纹丝不动,就像幽灵一样。假如德国人能够尽量远离那备受称赞的经验主义及其手工劳作,假如学习康德的《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以便不仅一次性地清理那实验室,而且也清理干净头脑,那就好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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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康德的排斥力和吸引力,我发现吸引力并不像排斥力那样消耗于和完结于其结果,亦即物质。这是因为排斥力的功能是不可穿透性,排斥力只有在某一外来物体试图进入既定物体的范围才会发挥作用,因此不会在这范围以外发挥作用。相比之下,吸引力的本性却不会因某一物体的界限而取消,所以,在超出既定物体的范围以外也能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否则的话,一旦物体的某一部分被分开了,这部分就马上不会再受到吸引力的作用。但吸引力却吸引一切物质,甚至从遥远的距离,因为它视一切都归属于一个物体,首先归属于这地球物体,然后是更多的其他。从这一观点出发,我们当然可以把重力也视为物质的先验可被认识的特质。但也只有在其部分的最紧密接触中,在我们称为内聚性当中,这吸引的力量才得以足够集中,以抵御那比它大百万计倍数的地球物体的吸引,让既定、分开的物体的部分不至于向着地球垂直地落下。但如果这物体的内聚性微弱的话,那这种事情就会发生:这物体就只是因为其各部分的重力缘故而破裂、剥落和掉下来了。但那内聚性本身,却是一种充满神秘的状态,我们也只能经由融合与凝固,或者分解和蒸发,亦即只有通过从液体的状态过渡到固体的状态,才能促成内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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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绝对的空间(亦即除去所有的环境),两个物体以直线互相靠近,那我说A走向B,或者B走向A,从运动学看,那是同一回事,并没有差别。但从动力学看,促使运动起来的原因是对A还是对B正在或者曾经发挥作用,却是有差别的,因为根据此差别,我阻止A或者B,那运动就会停止。
圆圈运动也是一样:从运动学看,(在绝对的空间里)是太阳绕着地球转抑或地球在自转,都是一回事;但从动力学看则有上述差别,并且还有这一点:在那自转的物体上,切线的力会与物体的内聚性发生冲突,也正是因为这种力,那圆圈运动的物体就会飞走的——假如不是有另一种力把这物体系于其运动的中心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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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分解就是通过亲和性克服了内聚性。两者都是隐藏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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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就如重力一样,很难以机械性解释。人们开始的时候也同样试图用某种以太的碰撞解释。牛顿就提出了这样的假设,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莱布尼茨并不承认引力,但他却很喜欢这一假设。在《未经编辑的作品和书信集》(由卡雷尔在1854年出版)中,莱布尼茨的一封信(第63页)证实了这一点。以太的发明者是笛卡尔,“欧拉把笛卡尔的以太应用在他的光的传播理论”,普拉特纳在他的论文《论生机》第17页说。光毫无疑问与引力有着某种关联,但却是非直接的,是在某种反射的意义上而言;光是作为引力的绝对对立物。光是一种从根本上扩散出去的力,就如同引力是一种集结、收缩的力。两者始终都是直线产生作用。或许人们可以用比喻,称光就是引力的反射。物体是无法通过碰撞发挥作用的——假如这物体不重的话;而光是无法测重的,因此无法机械性地,亦即通过碰撞产生作用。与光最近似的,但从根本上却只是光的变形、变质,那就是热。热的本质可以首要用来说明光的本质。
热虽然与光一样,本身是不可测重的,但在这方面显现了某种物质性:热表现为长久存在的东西,可以从一个物体和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并且要占据这另一地方的话,就得撤离原先的地方。这样,在其离开了某一物体以后,我们就可以说出热到了哪里,并且也必然可在某个地方找到它,哪怕它只是处于潜伏的状态。所以,在此,热表现出来的就是某一长久存在的东西,亦即与物质一样的东西。虽然并没有什么物体是热绝对无法渗透的——以此热就可以被完全封闭起来——但我们看到,热是根据那不导热体具体不导热的程度而相应地或快或慢地逃跑。所以,我们对此用不着怀疑:某一绝对的不导热体可以永远地把热封存起来。当热处于潜伏状态时,尤其清晰地显示出热的长存性和实质性,因为热进入了一种状态——在那种状态中,热可以保存某一任意的时间;在那以后,又可以丝毫不减地作为自由的热而重现。热的潜藏和重现,无可争辩地证明了热所具有的物质性,并且既然热是光的某种变形、变质,所以,也就证明了光具有物质性。所以,那发散和放射理论体系是对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最接近真理的。热被正确地称为“无法测量的物质”。一句话,我们看到热虽然会转移,也可以潜藏起来,但却永远不会消失,我们在任何时候也都能说出这热变成了什么。只有在燃烧的时候,热才转化成光,并具备了光的性质和遵循光的法则。这种变形和变质,在舞台照明的灰光灯中尤其明显,而人们都知道,这种灰光灯就被用于氢氧显微镜。既然所有的恒星都是新热的永恒源泉,但现有的热又永远不会消失,而只是转移了,起码是潜伏了,正如我已指出的,那我们就可以推论:这世界总体上就会越来越热。这提出的问题我就搁在这里。因此,这样的热就始终显现为某一虽然无法测重、但却长久存在的定量。针对这样的观点,即热这一材料会与受热了的物体形成化学连结,那我们可以提出:两种材料彼此有着越多的同属关系,那就越难把这两者分开。但现在,很轻易受热的那些物体也会很轻易让热离开,例如金素体。而热在物体的潜藏,则更应该被视为热与这物体的真正的化学连结:所以,冰与热就给出了一种新的物体水。正因为热与这样的物体通过压倒性的同属关系而真正连结,所以,热就不会马上从这一物体转移到所靠近的另一物体,就像热从其只是依附的物体所做的那样。谁要是想把这用于如歌德的《亲和力》的那种比喻,那就可以说:一个忠实的女人与其丈夫的结合,就像潜伏的热与水的结合;而不忠实的恋人与这男人就只是像从外而飞至的热之于金属,只要没有更想要她的其他男人靠近,那她就仍是她的男人的。
136-137
我惊讶地发现,物理学家都是(或许没有例外的情形)把热容量(Wärmekapazität)与自身专有的热量(或称比热量)(spezifischer Wärme)视为同一样东西和同义词。但我却发现这两者是对立的。一个物体有越多自身专有的热(比热),就越少吸收传给它的热,反而马上就把这热再度传导出去,因此,这一物体的热容量也就越少。反之亦然。如果要把某一物体弄至某一级温度,这物体比其他另一物体需要得到更多从外传入的热,那这一物体就有着更大的热容,例如,亚麻籽油有水的一半的热容。要把1磅的水弄至列氏60度所需要的热,可以把1磅的冰融化——此时,热潜藏起来了。而亚麻籽油则只需这一半的热,就可达至列氏60度了,但因为亚麻籽油会再度把热传出去而降至列氏0度,所以,这热也只能融化半磅的冰。这就是为什么亚麻籽油会有比水多一倍的自身专有的热(比热),因此也只有水的一半的热容量,因为亚麻籽油只会把传送过来的热而不是自己专有的热再度传送出去。因此,一个物体有着越多专有的热,那这物体的热容量就越少,亦即更轻易赶走那传过来的、作用于温度计的热。为此目的所需而传给物体的热越多,那物体的热容量就越大,那物体自身的、专有的和无法转让的热就越少,据此物体就再度把转移过来的热传送出去;因此,1磅列氏60度热量的水会融化1磅的冰,在这期间,水就降至列氏0度。1磅列氏60度的亚麻籽油则只能融化1/2磅的冰。水比油有更多自身专有的热的说法是可笑的。一个物体有越多专有的热就越少需要外在的热以加热自身,但也越少把热给出来:快速冷却下来的也会快速地热起来。这件事情在托比亚斯·迈耶的《物理学》(§350)里面说得完全正确,甚至迈耶在§365也混淆了热容量与自身专有的热量,并把两者视为同一。只有当液体性的物体改变了其聚集态或物态,亦即在其冻结时,那物体才会失去其专有的热。所以,在流体物那里,那不过就是潜藏的热,但就算是固体物也有其专有的热。鲍姆格特纳则列举了铁屑的例子。
138
光并不显现出像热那样的物质性,更准确地说,光只有某种鬼魂的性质,因为其来去都不留踪影。光也只有在其产生的时候才会在那里,一旦光停止形成和展开,甚至就会停止发亮,就会消失,而我们却无法说出那光去了何方。我们有足够的不透光材质的容器,但我们却无法收起这光和再度把光放出来。至多是重晶石,以及某些钻石能留住光亮几分钟的时间。但最近的报道说,有一种紫色的萤石,只需暴露在太阳光线中几分钟的时间,就会在三到四个星期里保持发亮(参见奈曼,《化学》,1842);也正因此,这萤石被命名为氯性或者火样的绿宝石。这让人想起有关红宝石的古老神话,顺便一说,这方面的所有笔记都汇编在《斐罗斯屈拉特著作》(1709,奥利厄斯编,第65页,笔记第14)。我补充这一点:在《沙恭达罗》(第2幕,威廉·琼斯译,第32页)也是提到过的,而最近和最详尽的报道则是在本韦努托·切利尼的《切利尼自传》(第2版,威尼斯,1829,第4个故事),这个缩减的版本也见之于他的《论工匠艺术和论雕塑》(米兰,1811,第30页)。但由于所有的萤石受热以后都发光,我们也就必然得出结论:这萤石轻易地把热转化为光,也因为这一理由,火样的绿宝石并没有像其他物体那样把光转化为热,好比不曾消化就再度把光交出来了,这也适用于重晶石和某些钻石。所以,只有在光落在了不透明的物体上,根据这物体的不透明度而相应转化为热,并且在取得了热的实体性,我们才可以就这方面给出解释。但在另一方面,光的反射,在其遵循弹性物体的反弹规则时,却显示出某种物质性;在折射中也同样如此。在折射中,光也显露出意志,因为在对其开放的透明物体中,会优先选择更厚、没有那么透明的。(3)这是因为光放弃其笔直的路线,以便朝向有更多更厚透明物质的地方;所以,在从一个媒介到另一个媒介的进出过程中,光永远是朝着最靠近的质量,或者朝着质量最密集的地方,亦即永远朝着这个方向争取。在凸面镜那里,最大质量的集结会在中间,亦即光在出来的时候是圆锥形的;在凹面镜里面,那最大的质量会在周围边缘集结,光在出来的时候会是漏斗一样。当光斜落在一个平面上,那在进和出集结的质量时,光总是转变其路线而朝向集结的质量,就好比是向这伸出了欢迎或者告别之手。在折射的时候,光也显现了对物质的倾向和争取。在反射的时候,光虽然是反弹了,但一部分透进去了,这是建基于所谓的光的极性。热的类似的意欲外现,尤其可以在其对良好和糟糕的导体的表现得到证明。要深究光的本质,唯一的希望就是探究在此谈及的光的素质特性,而不是沿袭机械论所设想的、与光的本质不相吻合的振动或者放射。那些有关光的分子的童话就更不用提了,那些极度古怪的东西出自法国人的定见,因为他们认为无论什么事情,最终都必然是机械性的,所有的一切都必然以那撞击和反撞击为基础。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为何还没说酸是由小钩和带小环的碱所组成的,所以它们才可达成如此坚固的结合。他们在骨子里仍然是笛卡尔。但每次都用机械性的解释是不可能的,日常可见的事实,即垂直的影像就已经清楚地表明这一点。也就是说,我站在镜子的面前,光线就从我的脸上垂直落到镜面上,从镜面上又沿原路返回到我的脸上。这两者的发生持续不间断,所以也是同步发生。如果这发生的是机械性的事情,那不管是振动还是放射,沿直线和各自从对立方向而来的光的摆动或流动(就像两个没有弹性的球,从彼此对立的方向,以同样的速度迎向对方)必然会彼此阻挡和取消,以致无法成像;或者它们会互相把对方压到一边去,一切都混乱起来。但我的影像却稳定、不动摇地就在那里。因此,这里发生的不是机械性的事情(参见《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2卷,第303、304页;也见第3版,第342页)。但普遍的假设(普耶著作,第2卷,第282页)就是振动不是纵向的,而是横向的,亦即垂直朝着光线的方向发生;振动以及连带的光的印象不是从光所在的地点而来,而是在那跳舞,那振动骑着其光线,就像桑丘·潘沙坐着塞到他的胯下的木马——这马是任何马刺都无法策动的。正因此,他们就不说振动而喜欢说波了,因为他们与这说法相处得更好一些。但也只有没有弹性的和绝对可移动的东西,例如水,而不是某一绝对弹性之物,例如空气、以太,才会激打出波。的确,无法称量之物的无法称量的特性就已经排除了其作用所作的任何机械性解释:无法称出重量的东西也是无法撞击的;而无法撞击的东西是无法通过振动而发挥作用的。但人们广为宣传的那些完全是未经证明的、从根本上已经是错的、从空气(的确如此,亦即从音乐中的空气振动)中拿来的假想,即颜色取决于那(完全是假想中的)以太的不同摆动速度——其无知无畏,恰好证明绝大多数人都是完全没有判断力的。猴子模仿做出所见到的动作,人们则模仿说出他们所听到的话。
139-141
他们的“照射的热”正正就是光转化成热的过程中的中间点,或者也可以说是蛹变时期。照射的热就是光放弃了作用于视网膜的特性,但却保留着其他特性——这可以比之于相当低度的低音弦或者管风琴声管仍可被看到在颤动,但已经不再发出声音,亦即不对耳朵起作用了——所以,光是以直线射出,穿越了若干物体,但也只有当其进入不透明的物体时,才会加热这些物体。法国人的方法,即通过堆砌条件使实验更复杂,可以增加实验的精确性和有助于其量化,但却增加了判断的难度,并的确扰乱了人们的判断,也对造成歌德所说的这一情况负有责任:对自然的理解和判断,完全没有与丰富了的事实和经验知识同步。
就透明的本质能够为我们提供最好资料的,或许是那些只在液体状态时才是透明的,而在固体状态时却是不透明的东西,类似这些东西就是蜡、鲸脑油、动物脂肪、牛油、燃油,等等。我们可以暂时这样解读这种事情:这些东西和所有固体物体所特有的争取成为液体状态的努力,就表现为与热的一种强烈的亲和性,亦即对热的爱,因为热是它们成为液体的唯一手段。所以,在固体状态时,这些物体就把所有落在它们那里的光马上转化为热,也就是保持不透明,直至成为液体为止。得到饱和的热以后,它们就为光放行了。(4)
142
那些固体普遍都有要成为液体状态的渴望和争取,其最终原因或许就在于液体状态是一切生命的条件,而意欲则是在其客体化的等级上永远往上争取和奋斗。
光转化成热和反过来热转化成光,通过玻璃受热时的表现得到了明显的证明。也就是说,在加热到了一定温度时,玻璃就热得发红、无火燃烧,亦即把所接受的热转化为光;在热度更甚时,玻璃就融化,然后就会停止发亮,因为现在热量已足够让其变成液体了——这样,热量就为了成为液态的目的而大部分潜藏起来了,也就是说,再没有多余的热无谓地发光。但如果热量再一次增加,那热还会发光的,亦即液体的玻璃本身就会发亮,因为现在液体玻璃不再需要把传送过来的热用于其他方面。(顺便一说,巴比内在1855年11月1日《两个世界的杂志》上提到了这一事实,但却半点都不曾明白个中的道理。)
143
人们指出,在高山上,空气的温度虽然相当低,但阳光直射在身上,热度是相当强劲的,可以做出这样的解释:阳光还没有被更低的、也是更厚的一层大气层所减弱,照在身上就马上转化为热。
人们都知道,在晚上,所有的声响和杂音都会比白天更响。人们惯常都是以晚间普遍安静来解释这一事实。我不再知道是谁在大概30年前提出了这一假设:这其实是因为音与光的真正交锋所致。更仔细地考察一下这种现象,我们当然会感觉倾向于接受这一解释。但唯有讲究方法的实验才会定夺这桩事情。那么,这种音与光的对抗,可以以光的走向是绝对直线这一特性加以解释,因为光穿过空气,减弱了空气的弹性。那么,如果得以这样确认,那就又多了一个有助于了解光的本质的事实。如果以太和振动理论得到证明,那光波打乱和阻碍了音波的解释就有了一切支持。在另一方面,人们会很容易得出这件事的最终原因,亦即缺乏光亮会在动物失去了应用视力的同时提高了听力。亚历山大·冯·洪堡在1820年的一篇论文(5)(后来修正的论文,参见《短篇文章集》,第1卷,1853)中讨论了这件事。他也认为以晚间的安静来解释是不够的,他还给出了这一解释:在白天,地球上的土壤、岩石、水和物品受热并不均匀,这样,厚度不均匀的空气柱就升起来了。音波就得逐次地穿过这些气柱,因此就断裂和不均匀了。但在晚上,我认为,那不均匀的冷却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再者,只有当噪音从远的地方传来,并且噪音是如此强烈,以致仍能被听到,这一解释才是成立的,因为只有在那样的情况下,声音才会穿过多个空气柱。但在晚上,泉水、喷水池、溪水在我们的脚边流动的声音是白天的两至三倍。总的来说,洪堡的解释只涉及声音的传播,而没有涉及在最近的周围所发生的声音为何得到了直接的加强。此外,普遍的下雨会因为平衡了各处地上的温度,所以也就必然会像晚上那样带来声音的同样加强。但在海上,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得到加强,洪堡说这种加强会小一些,但这说法是很难检验的。所以,洪堡的解释与本话题无关。因此,在晚上声音得到了加强,要么归因于没有了白天的噪音,要么归因于音与光的直接交锋。
144
79 (补充)
每一朵云都有某种收缩力:这云必须通过某种内在的力而合在一块,让其不至于完全溶解和分散在大气中,不管这收缩力是电方面的抑或只是内聚力,或者只是引力及其他。这种力越活跃和越起作用就越牢固地从里面维系住这一朵云,这云也以此获得了一个更加线条分明的轮廓和总的来说一个更巨大的外形,就类似积云的情形。这样的云不会轻易降雨,而雨云则具有模糊不清的轮廓。在打雷方面,我有这样一个假设,相当的大胆,或许也可称为异想天开,我自己对此也不确信。但我也不会一定要压制这一设想,而是想提交给把物理学当作主业的人,好让他们首先检验这事情的可能性。如果这可能性是确定存在的话,那这事情的真实性就用不着怀疑了。
145
既然现在我们仍没有清楚地了解打雷最直接的原因,因为流行的解释并不足取,尤其当从导体中咔嚓发出火星时,我们就会具体想象出打雷的声音——那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提出那奇特的,甚至放肆的假设:云里面的电压分解了水,从云的其余部分产生的爆鸣气(爆炸瓦斯)形成了小气泡,而稍后,电子火花就点燃了这些?那雷的轰鸣声恰恰就与此爆炸相吻合,而在那打雷巨响之后通常紧随而至的阵雨也可以此得到解释。缺少了水的分解,那云中的电击就只是闪电而已,就是没有雷鸣的闪电。(6)
斯库特滕先生在科学院朗读过《关于电子大气层的回忆》,其中的摘录见1856年8月18日的《记录》。基于所做过的实验,斯库特滕先生陈述说,那在阳光下从水和植物中往上升,形成了云的雾气,是由微小的气泡组成的,包含了带电子的氧,其外壳就是水。(7)至于与这氧相对应的氢,他就一点都没说。但在此我们起码必须假设,在云里就算没有水的电解,也已有了爆鸣气的一个成分。
146
在大气中的水电解为两种气体时,许多热量就必然潜藏了起来,而由此形成的冷就可以解释那仍然是一大难题的冰雹——这冰雹常常伴随着雷暴而出现。这见之于《云的王国》第138页。当然,冰雹是由错综复杂的情形所致,所以很少发生。我们在此只是看到那冷的来源,而在炎热的夏天要凝结这雨水,冷源是不可缺少的。
80
没有哪一种科学能像天文学那样让大众肃然起敬。所以,那大部分的天文学家虽然只有算术的头脑,而在其他方面一般都是能力偏下,但他们却以其“至为高贵的科学”等说法,经常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派头。柏拉图早就嘲笑过天文学的自负,还提醒人们说:在头顶之上的东西,并不就可以称为高贵(《理想国》,50,7,第156、157页,比朋蒂尼编)。牛顿所享受到的近乎偶像般的崇拜,尤其在英国让人难以置信。在不久前的《泰晤士报》上,牛顿仍被称为“人类中最伟大的一位”;同一份报纸的另一篇文章则试图安慰我们,反复强调牛顿始终仍是个凡人而已!1815年(根据《监察家》周报的报道,1853年1月11日《加利尼亚利》重印),牛顿的一颗牙齿以730英镑卖给了一个勋爵,而这个勋爵就把牙齿嵌进了一个戒指上面。这让人想起了佛陀的圣牙。对伟大算术家的这种可笑的崇拜,就是因为这个人为硕大无朋的大块头找到其运动的法则,把这些法则还原为在这大块头中活动的自然力,而这硕大无朋的大块头就成了人们衡量这个人的成就的依据(并且那些运动的法则源于在大块头中活动的自然力,甚至不是牛顿发现的,而是罗伯特·胡克发现的。牛顿只是通过计算加以证实了而已)。否则,就难以设想为何给牛顿的崇拜要多于任何其他一个把展现出来的作用效果还原为某一自然力的外现的人,为何?例如,拉瓦锡就没有得到同样程度的崇敬。其实,要以多种多样一起作用的自然力去解释所出现的现象,甚至从这些现象中找出那些自然力,比只需要考虑在没有阻碍的空间中两个,并且是两个简单和单一形式作用的力,如引力和惯性力要困难得多。也正是基于天文学素材太过简单和贫瘠,才有了天文学的数学实在性、可靠性和精确性。所以,天文学才有能力宣告,甚至还没有见过的恒星的存在,并以此让这世界惊奇不已。这虽然让人无比赞叹,但仔细察看,这种能力也只是我们每次从呈现出来的、出自某一仍然还没见着的原因的效果,去确定那一原因时所进行的智力运作。一位品酒家把这一能力发挥得更惊人:他从一杯酒就能确切品出酒桶中肯定有一块皮革。他的说法被否认了,直至酒桶清空以后,在桶底找到了一串钥匙,系着钥匙的是一个小皮条。在此和在发现海王星时所进行的智力运作是同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其应用,亦即其对象物。那只是运作涉及的素材之别,而一点都不是运作形式有别。相比之下,达盖尔的发明,如果那并非就像某些人所说的大部分得之于偶然,阿拉哥因此只能在之后才给出理论(8),那就比勒维里耶的让人惊叹的发现要聪明百倍。但正如我已说过的,大众的敬畏是基于那大块头的巨大分量和那遥远的距离。利用此机会,我想说许多物理学的和化学的发现对整个人类可以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和用处,但做出那些发现的就只是点点的聪明、机智,以致有时候偶然发生的事情就已单独胜任。所以,这些发现和发明,其思想上的价值与在物质上的价值有着很大的差别。
147-148
从哲学的角度出发,我们可以把天文学家比之于这样的人:他们到场观看一出伟大戏剧的演出,但他们不会让那音乐和剧中的内容分散其注意力,他们只会留意布景装饰的机械装置,能够终于完全弄清楚那传动装置及其中的关联,就很高兴了。
81
黄道带的符号是人类的族徽,因为在印度人、中国人、波斯人、埃及人、希腊人、罗马人等那里都有同样的图像和同样的顺序;至于其起源,则是有争论意见的。依德勒(《论黄道带的起源》,1838)并不敢决定黄道带最先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李普修宣称它最先出现在托勒密时期和罗马时期之间的纪念碑上。但乌勒曼在《古代,尤其是古埃及的天文学和占星学的特征》(1857)中提到,甚至在公元前16世纪的国王墓碑中就已有黄道带的符号。
149
82
回顾毕达哥拉斯的天体和谐说,我们应该要计算一下:如果我们根据恒星的不同速度而相应地把一系列声音集合在一起,海王星给出低音,水星给出高音,那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和音。在这方面,人们可参看《亚里士多德著作注释》(勃兰迪斯编,第496页)。
83
如果以我们现在的知识程度看,而莱布尼茨和布封也已经声称,地球过去曾经处于烧得火热和熔化的状态,而事实上,地球也仍然是这样的状态,因为只是地球的表皮冷却和变硬了——那么,地球在这之前,正如所有的燃烧的东西那样也是发亮的;并且因为巨大的行星也都是发亮的,而且发亮的时间更长,所以,更久远和古老世界的天文学家就提出太阳是双重、三重,甚至四重的恒星。那么,因为地球表面的冷却是如此的缓慢,以致历经历史时期,也不曾有过证据证明冷却在些微地增加。事实上,根据傅里叶的计算,些微程度的冷却都已不再发生了,因为地球每年放射出来的热量,又从太阳那里再度接收了;在体积上大1384472倍的太阳——地球曾经就是这其中的组成部分——冷却是与体积的差别相应而成比例地更加缓慢,虽然并没有外来的补偿。因此,太阳的发光和发热就以此得到解释:太阳现在还仍处于地球过去曾经所处的状态,但在太阳那里,光和热的减少是太过缓慢了,甚至历经数千年,仍然感受不到其影响。至于太阳的大气层应该是发亮的,可以从其最炽热的部分的气化得到解释。这对于恒星也是一样的。在那些恒星中,双重星也就是其行星仍然处于自发光的状态。根据此假设,所有的余火都会逐渐熄灭,并且在过了多少万亿年以后,整个世界就必然会陷入寒冷、僵硬和黑暗之中,除非在这期间,发光的星云中凝固出某些新的恒星,并引出又一“劫世”。
150
84
我们可以从自然天文学中得出下面的目的论的思考。
利用不同的温度以冷却或者加热某一物体,所需的时间与物体的体积成比例而相应快速地增加。所以,布封试图根据那些被假定为热的星体的不同块头、质量而计算出冷却所需的时间。但在我们这个时代,傅里叶在这方面却做得更彻底和更成功。在小的规模,那些夏天无法融化的冰川向我们展示了这一点,甚至放进地窖里的足够大的一堆冰块也是如此。顺便一说,“分而治之”在夏天的热对冰块作用时得到了最形象的说明。
四个巨大的行星从太阳那里接收到甚少的热,例如,天王星上面的日照只是地球所接收到的1/368。所以,这些行星完全得依靠自己内部的热以维持它们表皮上的生命,而地球则几乎完全依靠来自外部的,来自太阳的热——如果我们信任傅里叶的计算的话。根据他的计算,地球里面的强热对其表皮的作用却小之又小。四大行星的体积是地球的80倍到1300倍不等,所以,冷却这些行星所需的时间之长难以估算。在那历史时间内,我们却没有地球冷却的点点最细微的痕迹,而地球与那些行星相比又是如此之小,正如一个法国人异常聪明地证明了这一点。他的根据就是:在与地球的自转有关的方面,月亮移动得并没有比我们所掌握的其最早时的移动要慢。也就是说,假如地球是冷却了一些,那地球就必然在同等程度上收缩了,那地球的自转也就因此而加快,与此同时,月亮的移动则保持不变。这样看来,那些巨大的星体远离太阳,小的星体则靠近太阳,而最小的星体则距离太阳最近,是符合目的的。这是因为这些最小的星体将会逐渐失去其内部的热量,或者起码结壳如此之厚,内部的热穿透不到表皮了(9),它们因此需要外部的热源。那些小行星作为一个炸散了的星体的碎块,是完全偶然的反常东西,所以,在此不予考察。但这些偶然的东西本身是反目的论的。我们愿意希望灾祸是在星体有生命居住之前发生的。但我们知道大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我也没有保证哪一观点就是正确的。但这由奥尔伯斯提出的、相当有可能是真的假设,现在再度遭到否认,其根据或许在神学方面不亚于天文学方面。
151
但要让所提出的目的论变得完整,那四个巨大的星体里面,最大的星体就必须是距离太阳最远的,而最小的星体则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不过,在此情况下却相反。人们可能会提出反对意见:这些星体的质量轻了很多,因此比其他小星体更稀松,但这却远远不足以补足那体积上的巨大差别。或许那只是它们内在的热的结果。
152
那黄道的倾斜尤其引起人们目的论方面惊叹的东西,因为要不是黄道的倾斜,那就不会出现季节的变化了,地球上就只有持续永恒的春天,那果实就不会成熟和繁茂,地区也就不会到处都可居住——几乎直到接近两极为止。因此,在黄道倾斜处,物理—神学家们看到了所有防护措施中最有智慧者,而唯物论者则看到了所有偶然中的最幸运者。赫尔德尤其被这种惊叹所鼓舞(《人类历史哲学的概念》,第1部,4)——但在仔细检查之下,这种赞叹却是有点简单、幼稚的。这是因为假如真的只有上面所说的持续永恒的春天,那植物世界就肯定免不了调整其本质以作适应,以致没有那么强烈但却是持续的和均衡的热能与其相适应,正如现在已成化石的史前世界的植物,就是为完全不一样的星球状况而设计——不管那星球状况因何而起——并在那种状况中枝繁叶茂。
月球上并没有透过折射而呈现出大气层,是其质量更小的必然结果:月亮的质量只是我们的星球的1/88,因此只有很小的吸引力,以致我们的空气转移到月球的话,就只能保留其1/88的浓、密度,所以无法造成明显的折射,在其他方面也必然是同样无力的。
此处或许是提出一个有关月球表面的设想的地方,因为我无法下定决心抛掉这一设想,虽然我很清楚这设想会遭遇很多困难;我也只把这一设想视为一个大胆的猜想传达给大家而已。这一设想就是:月球并不是没有水,而是水被凝结了,因为缺少了大气层会造成绝对的寒冷,而这寒冷甚至不会允许寒冰的蒸发,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寒冷,缺少大气层本来是有利于冰的蒸发的。也就是说,以月球之小,其体积为地球的1/49,质量则是地球的1/88,我们必须视其内在的热源枯竭了,或者起码不再作用于表面。月球从太阳那里并不会得到比地球还要多的热量。这是因为虽然每月一次月球走近太阳,它走近的距离与我们远离的距离是一样的;除此之外,在那样的情况下,月球始终只是把背向我们的一面朝向太阳,这一面与朝向我们的一面相比,根据麦德勒所言,只是接收了比例上101∶100的更为明亮的日照(也就是热量),而这在朝向我们的一面是永远不会发生的,无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在与此相反的情况下,亦即在14天以后,在月球再度以与我们的地球的距离更远离了太阳以后。所以,我们无法认定太阳对月球的温暖影响会比对地球更强;事实上,太阳对月球的热的影响更弱,因为虽然热的作用在月球的每一面维持14天,但却被同样长时间的黑夜所中断,而这就阻碍了热作用的累积。透过阳光而取热,依靠的是存在的大气层。这是因为这只能透过光转化为热而进行,而当光碰到不透明的,亦即光无法穿过的东西时,光就会转化为热。也就是说,碰到这样的不透明之物时,光并不能像对透明的东西那样可以其闪电般的速度和直线走向穿过去;这样,光就会转化为向着各个方向和向上扩散和攀升的热。但这热作为绝对轻盈(不可称量)的东西,必须透过大气层的压力留住和聚合在一起,否则,在生成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这是因为就算光以其原初的放射本质闪电般地穿过空气,但转化成热的时候,其行进就变得如此的缓慢,因为热要克服这空气的重量和阻力,而众所周知,空气却是最糟糕的导热体。在另一方面,如果这空气是稀薄的,那热就流逝得更容易,而如果完全没有空气的话,那热就马上跑掉了。因为这个原因,在气压减半的高山之顶,永远覆盖着积雪;而在深谷,如果比较宽大,那就是最温热的。那么,如果是完全没有了大气层,又将是何种样子!所以,在温度方面,我们就得毫不犹豫地设想月球上所有的水都是凝结了的。不过,现在又有了这一困难:正如大气稀薄有助于烹饪,降低沸点,完全没有了大气也就必然极大地加快了蒸发的过程;据此,月球上凝结的水必然早就蒸发掉了。要解决此困难,可考虑到所有的蒸发,甚至在真空中的蒸发,其发生也只是由于某一相当数量的热的缘故,这热也正通过此蒸发而潜藏起来。但这样的热在月球上却是没有的,月球上的寒冷几乎就是绝对的,因为透过阳光的直接作用而转化来的热马上就消散了;在这期间所产生的小小蒸发也马上被寒冷再度停止,就像白霜一样。(10)这是因为尽管空气稀薄本身是有利于蒸发的,但因为空气稀薄会让蒸发所需的热量流失掉,而更多的是阻碍了蒸发。关于这一点,我们可看到阿尔卑斯山的积雪,通过蒸发而消失的不会更甚于通过熔化而消失的。完全缺乏空气时,所形成的热会马上流失,这对蒸发不利,更甚于在同等比例上缺乏空气压力本身对蒸发的有利。依照此假设,我们就要把月球上的水视为结冰了,尤其是在其表面的那整个充满神秘的、灰色的、人们总是描述为“海”的部分。那这部分的许多凹凸不平就不再制造困难了,那些横过其表面的、明显的、深邃的和大部分是直线的槽纹和切口,就可以解释为裂开的冰层中的巨大裂缝。这一解释与那些形状很相符。(11)
153-155
另外,一般来说,从缺少大气层和水就得出没有一切生命的结论并不是完全可靠的,人们甚至可以称这是狭隘和目光短浅,因为这结论是基于“到处都和我们的一样”这一前设。动物生命现象可以用呼吸和血液循环以外的其他方式达成,因为一切生命最根本的东西只是在形式永远不变的情况下,物质在永恒变化。我们当然可以想象这只有在液体和雾气形式的中介情况下发生。只不过物质总体上只是可视的意欲,无论在哪里都在争取逐步升级其现象。要达到这一目标的形式、手段和途径是多种多样的。在另一方面,却再度需要考虑到不仅只是月球上的化学成分,其实,所有星球的化学成分都极有可能与地球上的化学成分是同样的东西,因为整个星体体系都是从那原初的发光星云脱离的,曾几何时,现在的太阳也是扩展至那发光的星云。这当然让我们猜测会有相似的某种意欲更高级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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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最先在《自然通史和天体理论》(1755)中给出了那极具洞察力的宇宙起源学,亦即天体进化的理论,然后在《上帝存在的唯一可能的论据》第7章把这理论补充完整。在几乎50年以后,拉普拉斯(《宇宙体系论》,5,2)以更伟大的天文学知识发展了这一宇宙起源学,并为其奠定了更加稳固的基础。但这一宇宙起源学的真理不仅只是建立在由拉普拉斯所极力主张的空间状况的基础上,亦即45个天体集体向着一个方向循环,并在同一时间也恰恰向着同一个方向自转;而且这天体学说还有更加稳固的时间状况的支持。这时间状况通过开普勒的第二和第三法则表达出来,因为这些法则指出了一条固定的规则,给出了精确的公式:根据这些规则和公式,所有的行星越是靠近太阳,就以严格合乎规则的比例旋转得越快,而太阳本身只是自转取代了公转,现在就是那各个渐次排列的星体中的速度最快者。在太阳仍延伸至天王星时,太阳自转一次是84年,但现在,经过每一次的收缩所带来的加速以后,自转一次是25天半。也就是说,如果那些行星不曾是那如此巨大的中心体的剩余部分,而是每一个行星都以其他方式自己形成的,那就无法理解每一个行星是如何精确地恰好抵达根据开普勒的两条定律这一行星必须处在的位置——如果这一行星不是要么栽进太阳中去,要么飞离太阳的话(依据牛顿的引力法则和离心力法则)。康德和拉普拉斯的宇宙起源学的真理首要就是基于这一点。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与牛顿一样把行星的旋转视为引力和起抵消作用的离心力的结果,假设行星现有的离心力是既有的和固定的,那对每一个行星来说,就只有唯一一个位置可以让这行星的引力与这离心力恰好取得平衡,这行星也因此才能保持在其轨道上。因此,肯定有过一个和同样的一个原因,给了每一个行星以位置的同时也给予了速度。如果把一个行星移至更靠近太阳,那这行星假如不是要栽进太阳中去的话,就必须跑得更快,因此也就是要得到更多的离心力;把行星置于更远离太阳的话,那就必须在引力减少的同等程度上减少行星的离心力,否则,那行星就会飞离太阳。所以,一个行星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有其位置——只要有那么一个原因能够提供这一行星以精确符合这一位置的离心力,亦即可以与在那位置的引力恰好取得平衡的离心力。既然我们现在发现每一个行星都确实有其在那位置所需要的速度,对此的解释只能是:给予这行星位置的同一个原因,也同时确定了这行星的速度。唯有从这所谈论的宇宙起源学才可明白这一点,因为根据这个宇宙起源学,中央天体猛地一下子、一下子地收缩,某一环状物得以脱离,并在这之后结团成了行星。在这期间,按照开普勒的第二和第三定律,中央天体的每一次收缩都必然强力加快了自转的速度,而这就把由此确定了的速度留给了接下来再一次收缩时,在那具体地点脱离出去的行星。现在,中央天体就可以在其区域范围的任意一个地点甩下这一行星,因为这一行星总是可以得到精确适合这一地点而不是适合其他任何地点的离心力。这一地点越是靠近中央天体,那离心力就越强,因此,那离心力要与之抗衡的、把这行星吸引到中央天体的引力就越强。这是因为那渐次甩掉行星的天体,恰恰是以给予这一行星离心力的同样程度增加了的自转速度。此外,谁要想形象地看看在那收缩以后必然会有的自转加快速度,那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螺旋形火圈可以给我们一个有趣的例子,因为这个火圈开始时转动缓慢,然后,在火圈越来越小的同时,转动就相应地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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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普勒在第二和第三定律中只是道出了行星与太阳的距离和这行星轨道运行的速度的事实状况,这涉及在不同时间的同一个行星,或者涉及两个不同的行星。这一状况是牛顿在最终采纳了他一开始摒弃的罗伯特·胡克的基本思想以后,从引力和与之平衡的离心力推导出来的;牛顿也以此说明了这种状况必然如此,并且为什么,亦即因为与中央天体这样的距离,行星为了不栽进中央天体之中或者飞离出去,就必须恰好具有这样的运行速度。虽然在往后的连串原因中这只是作用原因,但在往前的连串原因中才是目的原因。但这一行星是如何成功地恰好在那一位置正好得到了所需的速度,或者以这既定的速度恰好被安排在这一位置,让引力能够与那速度精确达至平衡——这个中的原因,这更高一级的作用原因,只有康德—拉普拉斯的宇宙起源学才能教导给我们。
这个宇宙起源学也会在将来让我们明白那些行星大致有次序的排列,我们就会知道那不仅是有次序而已,而是有其定律的,亦即出自大自然的一条定律。下面的表就表明了这一点。这个表早在一百年前,在天王星被发现之前就已经为人们所知。在上面的一行(第一行),人们永远把数字加倍;在下面的一行(第二行),上面的数字则都加上4。这样,这些数字就表现了行星之间大概的平均距离,这也与今天所承认的大致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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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位置安排有其次序和规律,是不会看不出来的,虽然那只是约莫如此。或许每一个行星都有其轨道上的一个位置,就在它们的近日点与远日点之间,与规律精确吻合;这一位置可被视为这一行星本来和原初的位置。不管怎么样,这有其或多或少精确程度的规律性,是在中央天体接连收缩时活跃、活动着的力和构成这些力的基础的原始物质所得出的结果。原初星云质量的收缩都是这之前的收缩所导致的自转加快带来的结果,而那外围区域现在就不再能跟得上那加快了的自转,因此就挣脱和留在那里了——再一次的收缩也就由此产生,而这收缩又再一次地导致自转加速,等等,等等。因为中央天体以如此猛烈的一下子接着一下子的方式减少其体积,所以,收缩的宽度每次也就以同样的比例减少,亦即大概是在之前的一半以下,因为中央天体每次都将原先扩展出来的收缩了一半。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最中间的行星就遭殃了,而结果就是:留下来的只是这行星的破碎部分。这就是四个大的行星与四个小的行星之间的分界线。
并且证实这个理论也有这样的事实,即在总体上,越远离太阳的行星就越大,因为成形为那些行星球体的星云区域就越大,虽然由于在那星云区域中偶尔存在阔度差别,而在成形中会产生某些不规则之处。证明康德—拉普拉斯宇宙起源学的另一个事实,就是行星的密度大概是以它们与太阳的距离越远而相应比例地减少。这是因为可以如此解释:距离太阳最遥远的行星是太阳的残余部分,是在太阳延伸最广、因而密度最稀薄的时候甩出来的。在那之后,太阳收缩了,亦即变得更大密度了,等等。康德—拉普拉斯的宇宙起源学还以此得到了证实:即月亮在后来以同样的方式通过地球的收缩而产生,而那时候的地球仍是雾状,但也正因此,那时候的地球达到了现在的月亮的地方;月球也只是地球密度的5/9。至于太阳本身并不是所有太阳系总最有密度的,可以这样解释:每一个行星的形成都是整一环圈在随后被弄作一团而成球体,但太阳却只是那中央天体在上一次收缩以后没有更再压缩的残余物。对这所谈论的宇宙起源学的又一特别证明就是这样的状况:所有的行星轨道对黄道(地球的轨道)的倾斜在3/4度和3½度之间不等,水星的倾斜则是7°0′66″,但这几乎是太阳的赤道对黄道的倾斜度,因为那达到了7°0′66″。对此的解释是:太阳最后一次甩掉的环圈是与其脱离的太阳的赤道几乎平行的,而太阳在之前所甩掉的行星却在这个过程中更多地失去了平衡,或者太阳在甩开行星以后移动了自转的中轴。倒数第二的金星,已经有3½°的倾斜,其他所有行星甚至低于2°,除了土星以外,因为土星是2½°的倾斜(根据洪堡的《宇宙》,第3卷,第449页),甚至我们的月球那如此古怪的运行——即自转和公转的周期是同样的,月球因此永远是同一面朝向我们——也唯独只能这样去理解:这恰恰是一个环圈围绕地球转动的运动;月球就是这一环圈收缩以后形成的,但在这之后,月球并不像行星那样由于受偶然的一撞而快速地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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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宇宙学的思考首先引发我们两个形而上的思考:第一,在所有事物的本质里都奠定了某种和谐,由于这种和谐,那最原初的、盲目的、粗野的和低级的自然力,在最死板、僵硬的规律的指引下,透过在任由它们摆布的物质上轮番争斗,透过与这些相伴的偶然后果,带来的就是这一世界的基本框架,连带其令人赞叹的目的性,那就是为生物的形成和居住而设的一处地方。这其中的完美,也只有最细腻的匠心在最深刻的智力和最精准的计算的指导下才可实现。所以,我们在此看到亚里士多德的作用原因和目的原因是如何以让人吃惊的方式,各自在独立的情况下殊途同归。这些具体的思考和以我的形而上学的原理对那些构成了基础的现象的解释,大家可以在我的主要著作第2卷第25章第324页(第3版,第368页)以下找到。我在此提到这些,目的只是指出这给了我们一个样式,帮助我们以类似的方式明白,或者起码泛泛地看出:所有的那些牵涉个人的生活进程、相互交织的偶然事件,是如何在秘密的、预定了的和谐框架中互相契合,目的就是要引出符合其性格和其真正最终好处的一个和谐整体,犹如所有的一切就是因为这样而发生,就只是幻影一样地为了他而存在。在(《附录和补遗》)第1卷“论命运”中,目的就是更仔细地阐明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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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那宇宙起源学所引发的第二个形而上的思考就是:对世界的形成,就算是那涉及范围如此之广的自然、物质的解释,也永远无法消除对形而上解释的要求,或者可以取代形而上的解释。相反,人们发现现象越多就越清楚地看到:人们所涉及的就只是现象,而不是自在之物的本质。这样,就有了对形而上学的需求,而形而上学则是对那应用范围如此之广的物理学的互补。这是因为我们的智力所建构起来的世界,其所有的构成物质,归根到底就是同样众多的未知的数和量,它们恰恰就是形而上学要解决的谜团和难题,也就是那些自然力的内在本质。那些自然力的盲目的作用效果,在此却符合目的地构建了这个世界的框架。然后,就是化学上不同、并因此是相互作用的元素的内在本质;个别行星的个体性质和构成就出自那些元素的斗争,而地理学的工作就是从那争斗的痕迹中证明那些行星的特性。关于这些元素的争斗,安培给出了最完美的描绘。最后,就是这样一些力的内在本质:这些力最终显现为安排着一切,在行星的最外层表面,就像哈气般地产生出了霉菌一样的植被和动物。随着动物的出现,意识以及由此而起的认知也就出现了,而认知又再度成为了发展至此的整个过程的条件,因为构成这过程的所有一切,都只对认知而存在,只是对认知而言才有其现实性;事实上,那发生的事情和变化本身,也只是由于认知自身固有的形式(时间、空间、因果性)才可以展现出来,因此只是相对地,对智力而言才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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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一方面,人们必须承认:所有的那些自然物质的、宇宙起源学的、化学的和地理学的事情,既然是作为意识出现的条件,必然在意识出现之前就已经长时间发生了,亦即在意识之外而存在。但在另一方面,无可否认的是,上述发生的事情在意识之外就是绝对的无物,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因为那些事情首先是在和通过意识的形式才能展现。起码人们可以这样说:意识由于其形式的原因,是现在讨论中的有形和物理学事情的条件,但意识却再度以那些事情为条件,因为那是那些事情的物质使然。但从根本上,宇宙起源学和地理学要我们预设发生了的事情(作为在某一认知生物很早之前就已发生的东西),本身就只是把我们的直观智力所无法把握的事物的自在本质,翻译成我们的直观智力的语言。这是因为那些事情与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样,就其自身而言从来没有过的存在;在涉及一切可能经验的先验原则的帮助下,在追随一些经验的事实材料时,这就回溯到了这些事实材料:这回溯本身就只是把一系列并非无条件存在的现象连在了一起。(12)因此,那些发生的事件本身,在其经验的存在中,就算其出现有一切机械精准和数学正确的确定性,也永远留着一个晦暗的核心,就犹如在那后面潜伏着的沉甸甸的秘密。也就是说,在那些事件中外现出来的自然力,在承载这些自然力的原始物质,在这些自然力的那必然是没有开始、因此是无法理解的存在——我们都可看到那晦暗的核心。循经验的途径以弄清楚这晦暗的核心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此形而上学就得出场了,就要在我们自己的本质那里,让我们了解到一切事物的核心就是意欲。在这一意义上,康德也说了:“显而易见,大自然的作用效果,其首要的源头完全只能是形而上学的课题。”(《关于生命力的真实估计之思考》,§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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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这所进入的形而上学的角度看,那花费了如此之多的精力和聪明才智才获得的关于这世界的自然、物质上的解释,似乎就是不足够的,的确就是皮相的,并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假的解释,因为这些解释不过就是归因和还原为未知的数,还原为“隐藏的特性”。这种解释可以比之于某种不曾透进里面的、只是停留在表皮的力,诸如电的一类;甚至就像是纸币:其价值只是相对的,是以另一种金钱为前提条件。在此,就这种关系的详细论述,我建议读者阅读我的主要著作第2卷第17章第173页(第3版,第191页)以下。在德国,就有那么一些平庸的经验主义者想要大众相信:除了大自然及其法则,就再没有其他了。但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大自然并不是自在之物,大自然的法则也不是绝对的。
如果我们在头脑中把康德—拉普拉斯的宇宙起源学,从德吕克一直到埃利·德·博蒙的地质学,最后到那动植物的原初生成以及对其结果的论述,亦即植物学、动物学和生理学依次排成一列,那我们的面前就是大自然的整个历史,因为我们就可一眼统观这经验世界的全部现象。但这整体的现象却首先是形而上学要解决的难题。如果只是物理学就能够解决这难题的话,那这难题也就早已经接近解决了。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上面提到的两点,即自然力的自在本质和客体世界受到智力的条件制约,再加上物质先验就可确定的没有初始、物质的因果序列,夺走了物理学的一切自主性,或者就成了要把莲花连接到形而上的土地上的茎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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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地质学最近的研究结果与我的形而上学的关系,可以简略表述如下。在地球的最早期,在花岗石期之前,生存意欲的客体化是局限在其最低的层级,亦即局限于无机的大自然力。在自然力那里,生存意欲以极其宏大的派头盲目、暴烈地展现出来,因为那些已经有了化学上的差别的元素在争斗,其战场不只是星球的表面,而是涉及整个大的星球,其现象必定是如此宏大,以致任何想象力对此也无能为力。与极强烈的原初化学过程结伴的光的演变,是在我们这太阳系里的任何一个行星都可看到的,而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当然并不会越出大气层之外。在这巨神争斗终于发作完毕以后,在那些花岗岩作为墓碑覆盖了战斗者以后,经过适宜的停顿和海水沉淀物的间歇,生存意欲就展现在接下来更高的一个层级,与之前形成最强烈的对照,就展现为植物世界的呆滞和宁静生活。这也同样展示了庞大的规模:那参天和漫无边际的森林,其残余在经过无数年以后为我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藏煤。这植物世界逐渐从空气中清除了二氧化碳,也就最先成了适宜动物生命的地方。在这之前,那是一个没有动物的漫长和深沉宁静的时期。这一时期最后由于自然的变革毁掉了植物乐园而结束,因为这变革埋葬了森林。现在,由于空气变纯净了,生存意欲就进入了第三级伟大的客体化:动物世界。在海里游的是鲸和鱼类,但在陆地上,仍只是爬虫类,但这些爬虫却奇大无比。世界帷幕再次降下了,接下来的就是意欲的更高一级的客体化:暖血的陆地动物,虽然这些动物的属类已经不再存在了,这些动物的大部分也都是厚皮的。地球表壳连带在这上面的所有生物经过再一次的破坏以后,生命终于又再一次重新燃起。现在,生存意欲客体化为动物的世界:动物世界呈现了多得多的数量和更多样的形态;有的动物的种类虽然不再有了,但其属类却还是存在的。这通过形态的多样性和差别而变得更完美的生存意欲的客体化,已提升至猿的一类。不过,我们这最后的太古时代还得毁灭,以腾出位置给现在的人在更新了的土地上安身。在此,生存意欲的客体化达到了人的一级。据此,地球可以比之于一张被书写了四遍的羊皮纸。在此,一个有趣的附带思考就是想象一下:在太空中围绕着太阳一类的无数恒星旋转的每一个行星,虽说仍然处于化学变化的阶段,仍是最粗糙的力量在可怕的争斗的场所,或者正经历着宁静的间歇期,但其内在却隐藏着秘密的力量,有朝一日,植物世界和动物世界就会以其无尽的多样形态由此而出。对这些秘密力量而言,上述那些争斗就只是前戏而已,因为这些前戏给那些力量准备好了场所,安排好了这些力量出场的条件。人们的确忍不住要去设想:在那火和水的洪流中狂怒、咆哮的,与后来让动植物群有了生命的是同一样东西。但到达了这最新的一级,即人的一级,在我看来,必然就是最后一级,因为在这一层次,已经有了否定意欲的可能性,亦即有了与这种争取背道而驰的可能性。这样的话,那“神的喜剧”也就到了尽头。据此,就算没有物理学的理由以保证不会出现再一次的世界灾难,也有抗衡出现这样的灾难的道德上的理由,亦即这一灾难现在是没有目的的了,因为这世界的内在本质不需要为了可能从这世界获得解救而有更高一级的客体化。道德的东西可是事物的核心或基本低音,尽管只是物理学家不怎么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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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估算牛顿的引力体系的伟大价值——不管怎么说,牛顿把那引力体系提升至确实和完美的程度——我们必须回想起在天体运行的起源问题上,思想家自数千年来所面对的窘境。亚里士多德就把宇宙当作是由透明的、互相嵌进对方的多个天体组合而成的,其最外围的天体就带着恒星,后面跟着的天体就每一个都带上一个行星,最后一个则带上月球,这部机器的核心就是地球。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永不疲倦地转动这天琴,则是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除了说在某处肯定有某一个“首先的推动”。亚里士多德的这一回答,在以后人们就相当慷慨地解释为亚里士多德的有神论,但亚里士多德却没说过神和造物主,他教导的是宇宙的永恒性和对那天琴宇宙的首次运动力。甚至在哥白尼以这世界机器的正确构造取代了那寓言般的说法以后,在开普勒也发现了这世界机器的运动规则以后,有关那推动的力的古老窘境却仍然存在。亚里士多德就已经为那些个别的天体安排了同样之多的神祇以作指导。学院派则把指导任务交给了某一所谓的智力生物,而这只是取代天使的一个更高雅的字词而已,每一个这样的智力生物就像驾驶马车一般地驾驶着他们的行星。在这之后,自由的思想者,例如乔尔丹诺·布鲁诺和瓦尼尼,除了把行星本身弄成是某种活生生的神祇以外,再没有更好的想法。然后就是笛卡尔。他总是把一切都解释为机械性的原因,但除了知道碰撞以外,就不知道任何其他的推动力。因此,他就假定了某种看不见的和感觉不到的材料,一层一层地围绕着太阳转,或者往前推动着行星,即笛卡尔的旋涡说。这一切却是多么幼稚和笨拙,引力体系因此是多么值得高度评价!这引力体系让人无可否认地证明了那运动的原因和在这些原因中活动的力,并且是如此确切和精准地证明了这些,以致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偏差和不规则、行星或者卫星在其轨道上的加速或者减慢,也都以其最直接的原因完全地解释清楚和精确计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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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把引力只是作为重力才直接为我们所知的东西,定为维系天体系统之物——这一基本思想,由于与这思想相连的结果的重要性,是如此极其重大、有意义,以致对这思想的起源进行一番探索就不是无关紧要、可以撇到一边的事情。尤其是我们作为后世的人,更应该公正,因为作为同时代的人,我们甚少做到这一点。
牛顿1686年出版《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时,人们都知道罗伯特·胡克大声疾呼,是他先于牛顿有了牛顿的根本思想;还有胡克及其他人的强烈不满和诉说,迫使牛顿保证在《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完整版第1版(1687)提及这一点。牛顿在第1部分命题4推论6的一条附注中,以尽可能的寥寥几字提及了这件事,亦即在括号里写道:“我们的同胞雷恩、胡克和哈利也独立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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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克在1666年就已经在《皇家学会的通讯》中说出了引力体系的关键思想,虽然那还只是假设。我们从《皇家学会的通讯》中主要的一段可以看得出来,而这段胡克的原话刊登在了杜戈德·斯图亚特的《人类理智的哲学》(第2卷,第434页)中。在1828年8月《季度评论》上,有一篇很不错的、简明的天文学历史,文章认为胡克的优先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由米绶出版的一百多卷的《传记录》中,关于牛顿的一篇文章似乎是从这篇文章所援引的《不列颠传记》中翻译过来的。这篇文章包括对世界体系的描绘,是逐字和详细地根据罗伯特·胡克的《从观察尝试证明地球的运行》(伦敦,1674,40)中的引力定律。再者,这篇文章说,重力延伸至所有天体的基本思想,在博雷利的《行星运行的理论和物理原因》(佛罗伦萨,1666)已经表达出来。最后就是牛顿对胡克上述发现的优先权所作投诉的长篇回复。而那已经重复得让人反胃的苹果故事却没有权威性。人们最先是在特纳的《格兰瑟姆的历史》第160页,提到这已被当作人人都知的事实的苹果故事。彭伯顿认识当时已到了高龄的呆滞的牛顿,他在《牛顿哲学概观》“前言”中虽然说到牛顿是在花园里首次有了那一思想,但却不曾说过任何苹果的事情。这有可能是在这之后才加进去的。伏尔泰硬说是从牛顿的外甥女的嘴里听到这个苹果的故事,这大概就是这故事的来源。参见伏尔泰的《牛顿哲学的要素》第2部分第3章,比较一下拜伦的《唐璜》第10章第1节的注解:“那是著名的苹果树,其中一个苹果掉了下来,据说这就让牛顿注意到了引力。这棵苹果树大概4年前被风破坏了。斯图科里博士和康杜特先生都没有说过这个掉下苹果的轶事,所以,我无法找到保证这件轶事的任何权威性,我不能乱用这件轶事。”(布鲁斯特,《牛顿的一生》,第3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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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给所有反对这一说法(即万有引力的伟大思想就是那根本上错误的单色光理论的兄弟)的权威们,多补充一个论据。这个论据虽然只是心理学方面的,但对那些也从智力的一面了解人性的人来说,这个论据是很有分量的。
人们都知道的、并且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不管是牛顿自己想出来的抑或从他人那里获悉的,牛顿相当早(据称是在1666年)就已经明白了引力体系;后来,他就试图把这个引力体系应用在月球的运行上来核实;但是,因为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与所假设的精确吻合,牛顿就把这个想法再次放下了,并在多年里不再想起这桩事情。同样为人所知的是,那把牛顿吓得退缩的不一致实验结果的缘由。也就是说,这不一致就是因为牛顿把月球与我们的距离估算少了大概1/7,这又是因为这距离首先只能根据地球的半径算出来,而地球的半径又是从地球圆周角度的数值计算的,但这圆周角度的数值却只能直接测量。牛顿只是根据一般的地理坐标的测定把那角度设定为60英里的大概数,但事实上却是69.5英里。这样的结果就是月球的运行,与引力随着远离距离的平方而递减的假设并不相符。这就是为什么牛顿放弃和打消了他的假设。只是在大概16年以后,亦即到了1682年,他偶然得知法国人皮卡好几年前已经完成的角度测量。根据这一测量,那角度大概比牛顿过去所设想的要大1/7。牛顿并没有把这视为特别重要,他是在学士院里从一封信中得知这个情况,牛顿也就作了笔记,然后就精神集中地倾听学士院里的报告,并没有为此消息而分心。只是在这以后,他才想起自己以前的设想。他就重新开始这方面的计算,并在这一次发现了与其设想精确吻合的事实。对此,人们都知道牛顿如此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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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就问问每一个是父亲的人,每一个生发过、酝酿过和呵护过自己独特设想的人,会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吗?一旦不是诸事合拍,就马上把孩子扫地出门,毫不留情猛地关上大门,在16年间对其不闻不问?碰到上述情况,在痛苦地说出“没有什么可做了”之前,难道不是到处猜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甚至是上帝创造世界时出了差错,而不是首先在自己生、养、呵护的宝贝孩子身上找错?而人们最容易起疑的地方,则是那唯一的经验数据(以及一个测量角度),因为这些数据是计算的基础,而这些数据的不可靠又广为人知,以致法国人自从1669年以来就一直进行他们的等级测量。但牛顿却相当草率地根据那些庸常报告而接受了以英里计算的棘手数据。这是一个提出了真实的、解释了世界的假设的人受到了误导?肯定不是,如果他的这一假设真的是他自己提出的话!相比之下,我却知道谁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被不情愿的主人让进这一家里。男主人就(挽着他那生育不良的夫人的手,而这位夫人也只是生育了一次,并且生下的是个怪胎)在那乜视着眼、妒忌地看着,他也只是奉命让这些别人的孩子接受检验,心中希望他们无法通过检验;一旦他们无法通过,就马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把他们逐出屋子。
这一论据至少对我是甚有分量的,以致我认为这完全证实了那些声称(引力的基本思想应该归功于胡克,牛顿只是通过计算证实了胡克的思想)。据此,可怜的胡克与哥伦布是同样的遭遇:美洲称为“阿美利加”,引力系统就称为“牛顿万有引力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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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至于上面提到的七色怪论,在歌德的颜色理论提出40年以后,仍然享有很大的威望,那古老的关于“狭窄的裂缝”和七种颜色的应答祈祷仍在吟唱,罔顾所有明显的事实。这些自然是会让我迷惑的——假如我不是早已习惯了把同时代人的判断视为无法预料的东西。因此,我只把这当作是更多一重的证据,既证实了那些专业物理学家悲惨、可怜的素质,也证实了那所谓受过教育的公众不是去检验一个伟大人物所说过的话,而是虔诚地照样重复那些罪人们的言语,说歌德的颜色理论就是失败的、未经授权的尝试,是歌德一个值得原谅的弱点。
87
贝壳类化石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存在。爱利亚学派的色诺芬早就知道这一事实,并对此给出了总体上算是正确的解释。但这一事实存在却被伏尔泰辩驳、否认,甚至被说成只是幻想(参见勃兰迪斯,《爱利亚学派评论》,第50页;伏尔泰,《哲学词典》“贝壳类”词条)。也就是说,任何甚至只是有可能被扭曲为证实了有关摩西的报道的东西,都是伏尔泰极不愿意承认的,在这一情形里就是大洪水。这是一个警醒的例子,说明一旦选边站,热切和热情是多么容易引导我们犯错。
88a
完整的石化就是完全的化学变化,里面不带任何机械性的变化。
88b
173
当我为观赏地球体的古代作品而审视一块新近折断的花岗石时,我根本不会相信这块原始的石头是透过某种聚变和结晶,以一种干巴巴的方式而生成,也不会是透过升华、透过沉淀而生成。在我看来,那肯定是经过了某种完全不同的、现在已经没有的化学程序。某种金属和类金属的混合物快速和同一时间焚烧,并与那马上就产生作用的焚烧产物的亲和力结合起来——这是最接近我对此的想法。人们是否曾经尝试过把硅、铝等,以其组合(花岗石的)矿物土中原子团的比例混合一起,然后让其在水下或者在空气中快速焚烧?
在肉眼可见的自然发生的例子中,最常见的是只要是死亡了的植物体,例如腐败、霉烂的树的躯干、枝杈或者根部,就会有蘑菇类快速生长出来,蘑菇类甚至就只是在此处生长起来。但一般来说,这些不是分散的,而是一拨一堆地长出来。显而易见,这不是听任偶然地这一处那一处撒下的种子决定了地点,而是在那腐烂的植物体给了那无处不在的生存意欲以合适的材料,让生存意欲马上抓住了。至于这些蘑菇类随后透过种子而繁殖,并没有与上述相矛盾,因为这适用于所有活的、有种子的,但曾几何时却必须在没有种子的情况下形成的东西。
89
比较一下相隔相当遥远的不同地区的河鱼,或许就会得到关于大自然的原初创造力的最清晰的证明:这大自然的原初创造力,在相似的地点和情形下,以相似的方式发挥出来。在大概同样的地理纬度、地形高度,以及同样的河流体积和深度,甚至在彼此相隔至为遥远的两个地方,会发现要么是完全同样的,要么就是非常相似的鱼类。我们只需想想几乎所有山区的溪流都有鳟鱼。那是有目的引进所致的猜测,就这些动物而言,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站不住脚。鸟儿吃了鱼卵但没有消化掉而导致这些鱼类传播的说法,对遥远的距离来说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因为在比它们的行程要短的时间里,鸟儿的消化过程就已经完成了。并且我也想知道那种不消化鱼卵,亦即违反目的吃鱼卵的说法是否正确,因为我们的确是很好地消化了鱼子酱,但鸟儿的嗉囊和胃部甚至是为了消化坚硬的种子而设。如果人们想要把河鱼的起源追溯到上一次的全球大洪水,那人们忘了:这些河鱼是出自海水而不是河水。
174
90
我们要理解从盐水形成立方晶体,并不比理解从鸡蛋中的液体形成小鸡更容易。再有,在这与自然生成之间,拉马克认为没有发现本质上的区别。但这样的区别还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从鸡蛋中只能出来某一特定的种类,而这就是“明确生成”。人们又会反对说,每一精确地规定了的注入,也只会产生出某一确定了的极微小的动物。
91
面对那些最难的难题——要解决这些难题人们几乎是绝望的——我们所拥有的极少的资料,就必须尽可能地加以利用,以便从这些组合中可以引出点点的东西。
在《瘟疫记事》(1825)里,我们发现在14世纪,在黑死病减少了整个欧洲、大半个亚洲,甚至还有非洲的人口以后,人类马上就出现了异乎寻常的生育高潮,尤其是双胞胎的出生变得相当频繁。与此相吻合,卡斯帕(《人的大概寿命》,1835)以四次重复的大规模的经验为支撑证据,告诉我们:在某一地区的既定人口中,死亡和寿命的长度总是与婴儿出生数目同步的,以致死亡数目和出生数目以同样的比例增加和减少。这一点通过许多国家及其不同的省份所累积的证据,证明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卡斯帕只是错在把原因和结果混淆了,因为他把出生的增加当作是死亡增加的原因。但我坚信实情恰恰相反,而这点也与舒努勒所提供的不寻常现象(但他似乎并不晓得这不寻常的现象)相吻合,即死亡人数的增加并不是通过物理的影响,而是通过某种形而上的关联引致人口出生的增加。这一点我在我的主要著作第2卷第41章第507页(第3版,第575页)已经讨论过了。所以,总的来说,出生的数目取决于死亡的数目。
175
据此,或许有这样的自然规律,即人类的生育能力——这也只是大自然的总体繁殖力的一种特别形态——会因与其对抗的原因而加强,也就是与其阻力一道提升;因此,人们可在“做必要的修正”之后,把这一规律隶属于马里奥特定理,即阻力随着压力的增大而增大,以致无穷。那么,我们假设那与生育能力对抗的原因经由瘟疫、大自然的公转等的破坏而出现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效果,在这之后,生育能力也就必然再度提升至完全是前所未见的高度。最后,因为那对抗多育的原因如此强烈,我们走到了极点,亦即人类悉数灭绝,那受到如此挤压的多育能力就会达到了与此挤压相称的力度,因此就会有了如此的张力,现在就能成就看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既然“明确生成”,亦即从相同的东西生成相同的东西的路子被堵住了,那就扑向了“模糊生成”。但是,在最低等的动物那里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却难以想象地表现在动物王国的较高阶那里:狮子、狼、大象、猿猴,甚至人的形态,永远不可能依照纤毛虫、消化道寄生虫和寄生物的式样生成,即大致上直接从那凝结的、太阳孵育的大海的沉淀物,或者黏液,或者从腐烂的有机团块中冒出,而只能理解为“在另一不同的子宫中生成”,所以,就是出自得天独厚的一对动物的子宫,或更准确地说卵子——这是在那种属的生命力经由某些东西受到了阻滞,并在这一对身上得到了积聚和异常提升以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在某一星云的时刻,在行星处于正确的位置和所有有利于大气的、地球的和天体的影响恰好俱足时,那例外出现的就不再是与这种属同样的东西,而是与其紧密类似的、但却是比这更高一级的形态。这样,这次这一对就不只是繁殖出一个个体,而是一个种属。当然,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有在最低等的动物经由平常的“模糊生成”,从活着的植物的有机腐败或者从细胞组织中一直攀升到得见天日、成为将要到来的动物种类的使者和先驱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必然是在每一次的地球巨变之后,而这些巨变至少已经三次完全毁灭了这行星上的所有生物,以致需要重新燃起生命;而这之后,每一次生命都更加完美,亦即以更接近现在的动物群的形态出现。但只是在最近一次的大灾难以后,在地球表面出现的动物系列中所发生的已升级至形成人类——而在那更上一次的灾难以后,已经形成了甚至猿猴一属。我们看到无尾目动物在有了自己的、更完美的形态之前,过的是鱼类的生活。并且根据某一当今普遍承认的观察,每一个胎儿都要连续经过几个在其达至自身种属级别之前的级别。为何每一新的和更高级的物种,其升级和生成不是透过胎儿形状而一举超越了这胎儿的母亲的形状?这本应是唯一理性的,亦即从理性角度可以设想出来的物种生成方式。
176-177
但我们必须想到这种升级并不是沿着单一直线,而是沿着多条并排的升级线路。所以,例如,曾经从那鱼的卵里出来了一条蛇,另一次从这蛇的卵里出来了一条蜥蜴;但与此同时,从另一条鱼的卵子里出来的是某一蛙类,然后,从这蛙类的卵子出来了某一龟鳖类;从第三条鱼的卵子生出了某一鲸类,然后,这鲸类又再度生出了海豹,而最终,那海豹生出了海象;或许从鸭子的蛋生出了鸭嘴兽,从鸵鸟蛋生出了某种更大的哺乳动物。总的来说,这些事情必然是在地球上的许多地方彼此独立地发生,但无论在哪里都是发生在马上就很明确、清晰的阶段,都给出了某一固定、持久的种属,而不是在逐渐的、模糊不清的过渡期中发生,因而并不类似于从低八度音逐渐升至、吼至最高的八度音,而是类似于沿着有其明确起止而上升的音阶。我们不想隐瞒这一点:我们依此只能设想最早的人在亚洲是从红毛人猿,在非洲则是从黑猩猩而来——虽然并不是作为人猿,而是马上就生成为人。值得注意的是,这一起源甚至也是一个佛教神话所教导的,见于艾萨克·雅克布·施密特的《对蒙古人和藏人的探究》(第210—214页),也见《新亚洲杂志》(1831年3月)中克拉普罗特著《佛教的残篇》和科本斯的《喇嘛教的等级》(第45页)。
178
在此所说的“在别的子宫中的模糊生成”的思想,是首先由《宇宙的自然历史痕迹》(1847,第6版)的无名作者提出来的,虽然一点都没有那应有的清晰和明确,因为作者把这个观点与一些站不住脚的假设和离谱的谬误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这归根到底是因为作者是英国人,每一个超出了物理学的假设,亦即每一个形而上的假设,都会马上与希伯来的一神论合并在一起。也正是为了避免这一点,他就不当地扩展了物理学的范围。正因为缺少在思辨哲学或形而上学方面的修养,一个英国人是完全没有能力对大自然有一种思想上的领会和把握,因此他并不知道在把大自然的作用理解为根据严格的或许是机械的规律性而展开,与把大自然的作用领会为希伯来神祇(他称为“造物主”)预先想好的艺术制品之间,还有中间一途。教士们,英国的教士们,对此难辞其咎。这些人是所有愚民主义者中的最狡猾者。他们伤害人民的头脑至这样的程度,甚至在那些最有知识和最开明的人中,其根本思想的体系也是至为粗糙的物质主义和最笨拙的犹太迷信的大杂烩。这两者就像醋和油一样地摇匀在一起,就看它们如何兼容了。还有,由于接受了牛津的教育,那些“绅士”、“爵士”们也大体上还是属于群氓的。但只要受教育的阶层,其教育是交由牛津的正统蛮牛去完成,那这种情形就不会有所改善。到了1859年,我们在法裔美国人阿加斯的《论分类》一文中,仍然发现同样的立场观点。他仍然面对同样的选择:有机的世界要么是纯粹偶然的结果:这偶然把这世界胡乱地拼凑在了一起,成了在物理和化学力量作用之下大自然的奇妙现象;要么就是在认识(这一动物性的功能)之光下,在深思熟虑和算计以后巧妙完成的艺术杰作。这两种观点都是一样的错误,都是基于那种幼稚的唯实论,而唯实论在康德出现80年以后已完全是丢人现眼的东西了。所以,阿加斯就像一个美国鞋匠似的哲学论辩有机生物的起源。如果那些先生们除了他们的自然科学以外,就再没学到什么,也不想学到什么,那他们在其文章中就必须不要越过这些半步,而是“最严格地”固守其经验主义,以防就像阿加斯先生那样糟蹋自己,就像老妇人一样地谈论自然的起源,让自己成了众人的笑谈。
179
根据舒努勒和卡斯帕所提出的法则往另一方向推论,可得出这一结果:很明显,随着我们成功地透过正确利用所有的自然力和每一方寸的土地,以减轻最低层民众的不幸,这一很传神地被称为无产阶级的民众数目就会增加,那苦难也就由此一再地重新出现。这是因为性欲总是会增加饥饿,正如这饥饿一旦满足了就会促进性欲。以上法则会向我们保证:这情形不会最终引致地球真正超出太多的人口——这一灾难的恐怖之处,就算是最生动的想象力也无法描绘。也就是说,根据这正在谈论中的法则,在地球有了尽其所能养育的最大人口以后,种属的繁殖就会降至还不足以填补死去的人口的程度,而在每一次变故增加了死亡以后,又会让人口恢复到最大数目之下。
180
92
在地球的不同地方,在同样或者类似的气候、地形和环境条件下,会生成同样或者类似的植物和动物。所以,一些物种(Spezies)非常相似,但并不相同[这就是属(Genus)的概念],许多还可分为种和类——这些不可能是互相从彼此那里生成,虽然那物种是同样的。这是因为物种的同一并不意味着起源的同一和出自唯一的一对(13),而是在一样的环境但在不同的地方,大自然重复了同样的程序,并且相当的小心谨慎,不会放任某一物种(尤其是高级的物种)相当不安全地存在,即不会孤注一掷并从而把大自然艰难取得的成果暴露在千百种危险之中。大自然知道自己意欲的是什么,会坚定地意欲它,并相应地行事。但机会却永远不是只有唯一一次。
那么,那些从不曾被驯服的非洲大象,其耳朵相当宽大,盖过了脖子,而母大象也同样有獠牙——它们不可能出自那些好教和聪明的亚洲大象:这些亚洲母大象并没有獠牙,耳朵也远远没有那么宽大;同样,那些美洲短吻鳄不可能出自尼罗河的鳄鱼,因为两者在牙齿和脖子后面的鳞甲数目方面就可以区分开来;也同样,黑人不可能出自高加索人种。
181
但是,人类却很有可能只是在三处地方生成,因为我们只有指示出原初种族三种明确分开的类型:高加索人种、蒙古人种和埃塞俄比亚人种,并且这些生成也只能在古老世界中发生。这是因为在澳大利亚,大自然无法产生出猿猴,但在美洲却只有长尾猴而没有短尾猴,更不用说那最高级的、无尾类人猿——这些类人猿就占据排在人类之前的位置。大自然不会跳跃、突变。再者,人类的起源只有在回归线之间开始,因为在其他地带的话,那新生儿就会在第一个冬季中丧生。这是因为新生儿虽然不是没有母亲的照顾,但在成长时并没有得到教诲,也没有继承了祖先的知识。所以,在大自然可以把其婴儿送到冰冷、严酷的世界中去的时候,这婴儿起初必须依偎在大自然温暖的怀抱。但在热带地区,人却是黑色的或者至少是深褐色的。这些是不分种族的人类真正的、自然和特有的肤色,也从来不曾有过本来是白色的人种。的确,谈论这样的白色人种,把人幼稚地分为白色、黄色和黑色,就像在所有书本里面仍在做的那样,证实了严重的先入为主和缺乏深思。早在我的主要著作(第2卷,第44章,第550页;也见第3版,第625页)中,我就已经简短讨论过了这个话题,并说过这大自然的母腹从来就不曾原初产生过一个白人。人只有在回归线地带才是舒适自在的,在此,人们都是褐色的或者深棕色的,只是在美洲并不普遍都是这样,因为这个大洲的大部分已被褪了色的人种所居住,主要是中国人。但在巴西森林中的野人却是黑褐色的。(14)只是在人们离开对他而言唯一是自然的、在回归线之间的地带,并在这以外的地方长时间繁殖以后,以及由于其种属的增长而扩展地盘至更寒冷的地带以后,人才变得浅色和最终的白色。所以,只是因为在温暖和寒冷地区的气候影响,欧洲人口部族才逐渐变白。这一过程是多么的缓慢——这一点我们可从茨冈人那里看到:茨冈人是来自印度的一个部族,自从15世纪初就游牧至欧洲,其肤色也仍然大约是在印度人和我们之间。这同样也见之于黑奴的家人:他们自300年来在北美繁殖和衍生,肤色也变淡了一些,尽管这变淡的进程由于他们与新来的乌木一般黑肤色的移民相混合而耽搁了,而茨冈人却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更新。这些从其天然家园被放逐出来的人,其肤色变白最近的自然原因,我估计就是在热带的气候中,光和热在生发层产生了缓慢但却持续的碳酸脱氧化,而这碳酸在我们那里却透过毛孔而未受分解。碳酸的脱氧化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碳,足以给皮肤着色;黑人的那种特殊气味或许也与此有关。至于在白人中,低下的体力劳作的阶层一般都比高地位的白人要黑,可以从他们出汗更多得到解释,而这出汗发挥的作用类似于热的气候,虽然程度上远不如热的气候。那么,据此,我们种族的阿当无论如何就要被视为黑色的,而画家把第一个人表现为因褪色而形成了白色则是可笑的;再者,既然耶和华是根据自己的形象而创造了他,那耶和华在艺术作品中也要表现为黑色。但人们可以让其有传统的白胡子,因为稀疏的胡子并非与黑肤色联系在一起,而只是与埃塞俄比亚人种相关。的确,甚至人们在中近东国家和在某些意大利教堂中所见到的最古老的圣母像,圣母连同基督都是脸色黝黑的!事实上,上帝的整族选民过去都是黑色或者深褐色的,直至现在仍然比我们要黑,而我们是源自更早时期移民的异教部落。但现在的叙利亚居住的却是混血的人种,部分是源自北亚(例如土库曼人)。同样,佛陀有时候也被表现为黑色肤色,甚至孔子也是这样(戴维斯,《中国人》,第2卷,第66页)。至于白色面孔,则是某种退化,是不自然的,这可从非洲内陆的某些部族在第一眼看到这样的面孔时感到恶心和厌恶得到证明:对这些部落的人来说,这样白色的脸看上去就是病态的退化。一个非洲姑娘相当友好地以奶招待在非洲的一个旅行者,并对他唱到:“可怜的陌生人,我们多么同情你,你是那样的苍白!”拜伦的《唐璜》(第12章,第70节)中一句注释是这样的:“丹纳姆少校说,在他到非洲旅行以后第一次见到欧洲的女人时,那些女人的脸容看上去就像是不自然的和有病的。”但那些人种志学家仿照布封的样子(弗罗伦,《布封的作品和思想》,巴黎,1844,第166页及以下)仍旧充满自信地谈论白种人、黄种人、红种人和黑种人,把肤色作为他们人种划分的基础,而事实上这肤色却一点都不是关键性的东西,其差别的起源就只是某一原始种族距人类的唯一本土温带或大或小和或早或迟的远离而已;所以,在这温带以外,人只能在非自然的维护之下生存,正如热带的花卉在温室过冬一样。但在这个过程中,人就逐渐地、并且首先在颜色方面退化。至于褪色以后,蒙古人种的肤色变得比高加索人种有点黄,那当然可以是基于人种的差别。至于最高级的文明和文化——古印度和埃及除外——唯独只发现于白色的民族;甚至在许多黑肤色民族中,统治的阶层或者统治的宗族,其肤色比其他人的肤色要浅,并因此明显是外来移民,例如婆罗门、印加人以及南海岛屿的统治者——那是因为困境出技巧,因为那些很早就迁移到北方并在那里逐渐褪色变白的部族,在北方与气候所带来的各种各样的艰难和匮乏作斗争时,不得不发掘了他们所有的智力,发明和发展出全部的技艺,以补足微薄和匮乏的大自然。他们高度的文明也就由此而来。
182-184
正如暗黑的肤色对人来说是天然的,同样,素食也是如此。但正如暗黑的肤色一样,人们也只是在热带地区才可以保持吃素。当人们去更寒冷的地区,为应付对他们而言非自然的气候,他们就必须食用对他们而言非自然的食品。在真正的北方,人没有肉食是不可能生存下来的。有人曾经告诉我,在哥本哈根,6个星期的监禁,严格地、没有例外地只有水和面包,那会被视为危及生命。所以,人们是在同一时间变白和吃肉的。但恰恰因此,也正如由于穿上厚重的衣服,人们就有了某种不纯净的和让人恶心的状态,而这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至少处于其天然状态的动物所没有的。人们也就必须相应通过不断的和特别的清洁工夫,以让自己不那么招人反感。所以,这些清洁工夫也只是富有、生活舒适的阶层才可能有的,因此也就是意大利语准确称为的“干净的人”(gente pulita)。穿着更厚重的衣服的另一个结果就是:正当所有的动物都以其天然的形态、遮蔽物和颜色走动,并呈现出某种合乎自然的、让人赏心悦目的样子,人类却穿着各式各样的、经常是相当古怪和离奇的,此外也经常是寒酸、褴褛的衣服,在动物中滑稽可笑地走动着;那形态与整体不相吻合、格格不入,因为他们的形态并不像其他形态那样是大自然的作品,而是裁缝师的作品。因此,那就是对这世界的和谐整体的无礼扰乱。有高贵感觉和趣味的古人为了缓和这里所说的不好之处,就采用尽量轻便的遮蔽衣服,衣服做得不会是紧贴身体以致成为一体,而是把这外来的东西与身体分开,让人的形态的各个部分都尽可能清楚地表现出来。由于与这相反的观念的缘故,中世纪和近代的衣服就是毫无趣味、野蛮的和让人厌恶的。但最让人恶心的就是被称为“贵妇人”的女人今天的服饰,其缺乏趣味模仿自其曾祖母,最大可能地扭曲了人体的形态,并且在女士圈裙的束包下,其宽度与高度做成了一样,让人怀疑积聚了不干净的气味,这就让其不仅是可憎的,让人反感的,而且是让人恶心的。
185
92a
人与动物在身体上的某一不为人注意的不同,就是人的巩膜上的眼白始终是看得见的。马修上尉说,现在在伦敦看到的布须曼人却不是这样:他们的眼睛是圆的,让人看不到白色的地方。但歌德却与此相反:眼白通常都是可见的,甚至在虹膜之上也是如此。
186
93
生命可以定义为某一形体的状态:在此状态中,尽管物质不断地变化,但这形态的根本(实体性)形式却始终得到保持。有人会反驳我说:某一旋涡或者瀑布也是在物质的不断变化之下保持着其形式。对此的回答是:对这些旋涡和瀑布来说,其形式并不是根本的,而在遵循普遍的自然法则过程中完完全全就是偶然的,因为这些形式取决于外在情形,我们可以通过改变外在的情形来随意改变其形式,但又不会因此而触动其根本性的东西。
94
反对生命力这一设想的论战已成了今时今日的时髦,但尽管这些反对貌似声势不凡,却应称为不仅错误,而且还绝对的愚蠢。这是因为谁要是否定生命力,那也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他自己的存在,因而可以炫耀自己已经达到了荒谬思想的顶点。但如果这狂妄、荒唐的想法来自医生和药剂师,那这些胡言就还包含了最可耻的忘恩负义,因为正是生命力战胜了疾病和带来了痊愈,而那些先生们在这之后就攫取和敛收钱财。除非有某一独特的自然力(其本质是依照目的而行事,正如重力在本质上是让物体彼此靠近),活动着、引导着和调节着这整个复杂的机体装置,在这机体中的展现就如同重力在下落和吸引现象中的展现,电力在所有透过摩擦机或者伏打点堆所引致的现象中的展现,等等——除非是这样,否则,生命就是一个假象、幻象;并且每一生物事实上只是一个自动的物体,亦即机械的、物理的和化学的力在那运作,而集合成这一现象要么是由于偶然,要么是出自某一艺术家的目的,因为他就喜欢这个样子。当然,在动物性机体里,物理和化学的力是在作用的,但把这些集合起来和加以引导,以致某一符合目的的机体由此产生出来却是生命力:这生命力据此控制着上述那种种的力并调节、修正其作用;在此这些作用只是处于从属的地位。而相信只是这些力造成了一个机体,那不仅只是错误,而且是愚蠢,就像我所说的。那生命力本身就是意欲。
187
人们想要把这一点看作是生命力与所有其他自然力的根本差别:生命力一旦离开了某一物体,就不会再度回去。真正说来,无机大自然的力只有在例外的情形下才会离开其一旦控制了的物体,例如,可以通过烧红的铁块而夺走其磁性和通过新的磁化而让其重新获得磁性。至于电力的接收和失去,我们更可以明确宣示这同样的道理,虽然必须认为物体并非从外在接受这电力本身,而只是接受那刺激,而这刺激的结果就是身体里面已存在的电力,现在就以+E和-E分开了。相比之下,重力却永远不会离开某一物体,其化学特质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在与其他物体结合以后只是潜藏起来了,在这解体以后就会无损地再度出现。例如,硫会变成硫酸,硫酸又会变成石膏(硫酸钙),但通过接连的分解,这两者都会变回硫。但生命力在离开物体以后,就不会重新回来。原因就是生命力并不像无机大自然的力那样只是依附于物质材料,而是首要依附于形式。生命力的活动恰恰就在于产生和维持(亦即持续地产生)这一形式:所以,一旦这生命力离开了某一物体,那这物体的形式也就毁灭了,起码在其更细腻的部分是毁灭了。产生出这形式有其规律性的,甚至计划性的过程,有其要产生的东西的确定次序,因而就是有开始、手段和进展。所以,生命力不论在哪里重新出现,都必须完全从头开始其组织,所以,生命力不可以再度接过那剩下来的、并的确已经是在衰败中的东西,因此就是不会像磁性那样又来又去的。在此谈论的生命力与其他自然力的差别,就在于此。
188
生命力与意欲是绝对同一的那在自我意识中作为意欲出现的东西,在无意识的机体生命中就是那机体生命的原动力,这原动力被描述为生命力就是相当贴切的。仅从与此的类比就可推论:其他自然力从根本上也是与意欲同一的;只不过意欲在这些其他自然力中处于某一较低级别的客体化。所以,试图以无机的大自然去解释那有机的大自然,亦即去解释生命、认知和意欲活动,就等于想要以现象(这种只是脑髓的现象)去推论出自在之物,犹如以影子去解释身体。
生命力作为原初的力,作为形而上的东西,作为自在之物,作为意欲是不会疲倦的,因而是不需要休息的。但其现象形式、肌肉能力、感觉能力和新陈代谢能力,当然是会疲倦和需要休息的。其实,这只是因为这些首先是要通过克服较低级别的意欲现象而产生出、维持住和控制着机体,而那些较低级别的意欲现象对同样的物质有着更优先的权利。这点可从肌肉力量最直接地看出来,因为肌肉力量不得不持续地与重力作斗争;所以,肌肉力量是最快疲倦下来的,但每一次的依靠、支撑、坐下、躺下也都帮助其休息。也正因为这样,这些休息的姿势对感觉能力的最强消耗,亦即对思维活动是有利的,因为生命力也就可以全部集中投入到这一功能中,尤其是当这生命力并没有被第三种能力、被新陈代谢的能力所占用,例如在正当消化的过程中。但是,每个有着某些自主思考的人都会留意到:在室外的空气中散步对提升自己的独特思想大有助益。但我把这归因于呼吸程序由于运动而加快了,而呼吸程序既加强和加快了血液循环,也更好地为血液提供了氧气。这样的话,首先,那脑髓双重的运动(也就是说,随着每一次呼吸的运动和随着每一次脉搏跳动的运动)变得更快、更有能量,脑髓血管的充盈压力也变得更紧张;其次,那更完美的带氧和脱碳、因而是更带活力的动脉血液透过从颈动脉出发的血管分支,渗进了脑髓的全部实体物质,并提升了脑髓的内在活力。所有这些所导致的活跃的思维能力,只要走路的人一点都不觉得疲倦,仍然得以维持。这是因为一旦有了点点的疲劳,那现在强迫使用肌肉力量就会分摊了生命力,感觉力量的活跃性也就因此降低了;如果是相当疲倦的话,那感觉能力甚至降至麻木的程度。
189
感觉能力却又只能在睡眠中得到休息,因而可以经受更长时间的活动。正当肌肉能力与感觉能力同时在晚上休息时,生命力就无例外地现身为新陈代谢的能力,因为生命力只能以其三种形式之一集中和全力地发挥作用。所以,身体各部分的形成和滋养,尤其是对脑髓的营养,以及各种发育、补偿、治疗,因而也就是大自然的治愈力的各种各样的作用,特别是在有益的疾病关头,都首要是在睡眠中进行。正因此,要保持健康,因此也就是要长寿,一个首要的条件就是能够经常享有不间断的沉实睡眠。但把睡眠尽量地延长却不是好的做法,因为在长度上获得的在深度上就失去了,而恰恰是在深度睡眠中,上述机体生命程序才可以完美进行。由此看得出来:即在某一晚上被打搅和缩短了睡眠以后,第二晚的睡眠就不可避免地更为深沉。人在醒来以后,明显地感到精神振奋、更添活力。这些极其有益的深度睡眠是不可以被其长度所取代的,而恰恰是通过限制其长度而达到那深度。这一说法也就是基于这一道理:所有高寿者都是早起者;就正如荷马所说的:“甚至过量的睡眠也是一种负担。”(《奥德赛》,15,394)(15)所以,如果我们较早就自动醒来,那就不要力求重新入睡,而是要起来,与歌德(16)一道说出:“睡眠就是个空壳,把它扔掉吧。”上面所说的深度睡眠的有益作用在催眠中达到了最高一级,因为催眠是最深沉的睡眠。所以,这种睡眠就是对付许多疾病的万应灵药。如同有机生命的所有功能一样,在睡眠中,因为脑髓活动的暂停,消化得以更轻松、容易地进行。所以,在餐后睡上10到15分钟或半个小时是有益的;喝杯咖啡也会带来好处,因为咖啡加快了消化。相比之下,太长的睡眠是不好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而我对此的解释,就是在睡眠中,一方面呼吸是明显地减慢和减弱了,但在另一方面,一旦因睡眠而加快了的消化进展到产生乳酶,那乳酶就流进了血液,并把血液高度碳化了,以致这血液比一般时候都更需要透过呼吸程序以去碳。但这时候呼吸却因为睡眠而减慢了,氧化和循环也随着减慢。那些白色、细嫩皮肤的人餐后在长时间睡眠以后,我们就能明显看到这所导致的后果,因为他们的脸和巩膜是某种黄褐色,即较高碳化的症状(这午后睡觉的坏处的理论至少在英格兰是不为人知的,我们从梅奥(Mayo)的《生活的哲学》第168页看得出来)。出于同样的理由,那些血液充盈、矮实敦壮的人,中午长睡会有中风的风险。由于这样的午睡,还有晚上大量的进餐,人们甚至可以观察到痨病——这从同样的原理轻易就可得到解释。由此也可清楚为什么每天只大吃一顿很容易造成危害,因为这样不仅让胃部一次性过分地工作,而且在如此大增了乳酶以后,也让肺一次性增加了太多的工作。此外,至于呼吸在睡眠中减缓,对此的解释就是呼吸是一种结合的功能,亦即呼吸部分是从脊髓神经出发,并且就此是一种反射运动,而这样的反射运动在睡眠中也是持续的;另外,呼吸也是从脑髓神经出发,并因此受意识的自主支配,而在睡眠中这自主部分的停顿就减缓了呼吸,也造成了打鼾(更详细的内容参见马绍尔·荷尔的《神经系统的疾病》,第290—311页,并比较弗洛伦斯的《神经系统》,第2版,第11章)。从脑髓神经参与到呼吸,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我们集中脑髓活力去尽力思考或者阅读时,呼吸会变得更轻和更慢,正如纳瑟所观察到的情形。相比之下,消耗肌肉力量和强力的感情,如欢乐、愤怒,等等,除了加快血液循环,也会加快呼吸;所以,愤怒一点都不是绝对有害的,如果能恰如其分地发泄这怒气,那对不少正因此而本能地要找机会发泄怒气的人带来不少益处,尤其是这种泄怒会在同一时间有助于宣泄胆汁。
190-192
证明在此考察的三种基本生理力互相平衡的证据,就是这不容置疑的事实:黑人比其他人种有更多的体力,所以,他们在感觉能力上所欠缺的在肌肉能力上就有了更多。这样,他们当然更接近于动物,因为所有这些在比例上都比人类更有肌肉的力量。
至于个体中的三种基本力量,我建议大家阅读《论大自然的意欲》中“生理学”一章的结尾。
95
我们可以把活着的动物性机体视为没有原动力的一台机器,一系列没有开始的运动,一连串没有首要原因的因和果——如果那生命并没有与外在世界接触就展开其进程的话。但这接触点却是那呼吸的程序:那是与外在世界最近的和最根本的联系环节,并提供了首次推动。所以,生命的运动必须被理解为从此而出,那就是被理解为因果链条中的第一环。所以,一点点空气就作为生命的最早冲动,亦即最早的外在原因。那点点的空气在渗进和氧化的时候开始了其他程序,而生命就是其结果。那从内在而出、迎合这些外在的原因的,就是表明要呼吸的激烈渴求,要呼吸的无法遏止的冲动,因而直接表明就是意欲。生命的第二个外在原因就是营养。这也是开始从外在作为动因而发挥作用的,但却不像空气那样迫切和刻不容缓:营养只是在胃里才开始其生理上的因果作用。李比希推算出了有机大自然的预算和勾勒出其收支的平衡。
193
96
哲学和生理学在这两百年间走过的却是一段漂亮的路,从笛卡尔的松果腺和推动这“松果腺”,甚至受这松果腺推动的“元精”,到查尔斯·贝尔的脊椎运动神经、感觉神经和马歇尔·霍尔的反射运动。马歇尔·霍尔在出色的《论神经系统的疾病》一书中所阐述的关于反射运动的绝妙发现,是关于不由自主的动作,亦即不需借助智力而达成的动作的理论,虽然这些动作必然还是发自意欲。至于这理论展现了我的形而上学,因为这理论有助于厘清意欲和有意识的自主随意的差别——这在我的主要著作第2卷第20章分析过了。在此,我写出一些就霍尔的理论所引发的议论。
在进入冷水浴缸的时候,呼吸会马上加快了许多;如果浴缸的水相当寒冷,那这种效应在走出浴缸以后还会持续一阵子。对此,马歇尔·霍尔在《论神经系统的疾病》§302解释为是由寒冷突然作用在脊椎上所引发的反射运动。除了这其中的作用原因,我想补充这一目的原因:大自然想尽快地弥补突然而来的热量流失,而增加呼吸恰恰就是其中的手段,因为呼吸是热量的内在源泉。增加呼吸的次要结果,即动脉血液增加和静脉血液减少,伴随着对神经的直接作用,有可能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那种无比清明、愉悦和纯粹观照的心态,而这是冷水浴后通常都会产生的直接结果,并且水越冷就越是这样。
194
打哈欠就属于反射运动。我怀疑打哈欠的更远因就是由于无聊、精神懈怠或者困倦所导致的脑髓短暂的失效,那么,脊髓现在就取得了相对脑髓的优势,并以自己之力产生了那古怪的挛动。相比之下,那经常同时伴随着打哈欠的伸展肢体,虽然是非故意进行,但还是由自主、随意所指挥,不再属于反射运动。我相信,正如打哈欠归根到底是由感觉能力欠缺而来,那伸展肢体则是由于肌肉能力的短暂超额积聚所致,人们也就伸展肢体以去掉这多余的积聚。据此,这只会在有力气的时候发生,而不会在力弱的时候。对于探索神经活动的本质,这一事实是值得考虑的:四肢被压着的话,会产生麻木,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脑髓)睡眠中,这是永远不会发生的。
小便的欲望在压制了以后会完全消失,迟些时候欲望又会再来,同样的事情再度重复。我对此的解释如下。让膀胱的括约肌处于关闭的状态是一种反射运动,由脊髓神经所维持,因而就是没有意识的和不是自主随意的。那么,当这些脊髓神经由于满溢的膀胱多施加了压力而感到疲倦和放松,其他属于大脑系统的神经就会马上接管其功能。这样,那关闭膀胱的括约肌就成了带意识的自主功能,并伴随着难受的感觉,直至脊髓神经放松了并再度接替那功能为止。这是可以多次重复的。至于我们在脑髓神经代理脊髓神经、有意识的功能据此代理着无意识的功能的时候,试图以手脚快速的运动来得到点点的放松,我的解释是:神经力量投向了那主动的、刺激起肌肉力量的神经时,感觉神经作为为脑髓传递那种不舒服感觉的信使,就在感觉能力方面有所失去。
195
我感到奇怪的是,马歇尔·霍尔并没有把笑和哭归入反射运动。这是因为这些作为明确的和不由自主的运动,毫无疑问属于反射运动。也就是说,我们无法想要笑和哭就可以笑和哭,正如我们无法自主打哈欠和打喷嚏一样,而只能拙劣地假装做出这些,别人也能马上就认出那是假装而已。这四种行为也同样很难压制。笑和哭只是因精神思想上的刺激而出现,所以与归入反射运动的勃起有共同之处;此外,笑完全可以通过在身体上挠挠而刺激起来。引发笑的一般,亦即思想、智力上的刺激,必须由此来解释:我们借助脑髓功能而突然认出了在某一直观的表象与某一在其他情况下是相匹配的抽象表象之间的不相协调,脑髓功能就独特地影响了延髓或者属于刺激—运动系统的某一部分,然后,这古怪、摇荡多个部位的反射运动由此而出。那第五对神经和迷走神经似乎在这里起到了主要的作用。
我的主要著作(第1卷,第60节)是这样说的:“生殖器官比身体的其他外在部位都多得多地受制于意欲,而一点都不受制于智力:的确,意欲在此展现的几乎是独立于智力的,就像其他那些只是随着受到的刺激而为植物生命服务的部位。”事实上,表象并不是作为动因对生殖器官发挥作用,就像其通常对意欲的那种作用方式,而只是作为刺激对生殖器官发挥作用,恰恰就是因为勃起是一种反射运动,因此是直接的,只要这表象是现时存在的话。也正因此,要持续某段时间发挥这样的作用的话,是需要这表象出现某些时间的。而某一表象要作为动因发挥作用的话,那表象出现极短时间以后经常就可以了,并且总的来说,其作用效果与其出现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关于刺激与动因和其他种种的这一差别,读者可以在我的《伦理学的两个基本问题》第34页或第2版第32页以下,以及《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第2版第46页读到我的分析。)再者,某一表象对生殖器官所发挥的作用,并不像某一动因的表象那样可以通过某一其他表象而消除——除非那第一个表象被后者排挤出了意识,那第一个表象亦即不再现时存在了。据此,要完成交媾,女人的现时存在作为动因而作用于男人是不足够的(例如为了生育孩子或者履行义务,等等),就算这一动因是足够强大的,那女人的存在必须发挥出直接的刺激作用才行。
196
97
至于某种声音要被听到的话,就必须在1秒内发出至少16次振动,在我看来这就在于:这声音的震动必须传达给听觉神经,因为听觉并不像视觉那样,只是通过对神经所造成的印象而引出的刺激,而是需要神经本身被拉过来、拉过去的。所以,这些必须以特定的快速和短距离进行,这就迫使神经以尖锐的“之”字形方式,而不是圆圆的拐弯方式短暂折回。此外,这些必须在耳朵的迷路和耳蜗里自动进行,因为里面的骨头就是神经的共鸣板。但在那里环绕着听觉神经的淋巴,却因为没有弹性而减弱了骨头的反作用。
98
当我们考虑到根据最新的调查研究,白痴的头盖骨,还有黑人的头盖骨,唯独在其宽度上,亦即从太阳穴到太阳穴普遍不及其他人的头盖骨,而伟大的思想家却有着特别宽大的头颅,甚至柏拉图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再就是当我们承认头发变白是精神操劳和忧伤更甚于年老的结果,而头发变白一般都是从太阳穴开始,甚至一句西班牙谚语也说了:“白发并不羞耻——如果那是从鬓角开始长出来的。”——那我们就有理由推测:脑髓在太阳穴下的部位是思考时尤其活跃之处。或许在将来,人们能够建立一套真正的头骨学,其内容完全有别于戈尔的那一套头骨学及其如此笨拙和荒谬的心理学基础,把脑髓器官假想为道德的素质。此外,灰、白的头发之于人,就等于在10月份红、黄的叶子之于树木,两者看上去经常都是挺好的,只要不掉落就可以了。
197
因为脑髓是由许多柔软的、中间有着不可胜数的分隔空间的折叠物和扎束物组成,在其空间也有黏湿的体液,所以,由于重力的缘故,所有的柔软部分就必然是部分弯曲着,而另一部分则彼此压着,而且头部处于不同的姿势,其方式就相当的不同,而这不是血管充盈所能完全克服的。虽然硬脑膜保护了更大团块的互相挤压(根据马根蒂的《生理学》第1卷第179页和亨普尔的《解剖学的入门基础》第768、775页),因为硬脑膜就在这些大团块之间,形成了大脑镰和小脑幕,但略过了更小的部分。那么,现在我们假设思维的过程是与脑髓组织确实的、哪怕是很小的运动紧密相连,姿势的影响就必然是相当巨大和即时的,因为这会导致更小部分组织的彼此挤压。但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这就证明了思考并不只是机械展开的事情。但头部的姿势却不是无所谓的,因为不仅是脑髓部分的互相挤压取决于头部姿势,而且不管怎样都有其作用的或大或小的血液流量也取决于这姿势。我的确发现如果我想要记忆起某样东西而不果时,然后我就大幅改变头部姿势而取得成功。总的来说,对思考最为有利的姿势似乎就是让脑底处于完全的水平位置。所以,在人们沉思时,头部是略向前向下倾斜的。对于伟大的思想家,例如康德,这姿势就已成了习惯;卡丹奴也是这样说自己的(瓦尼尼,《圆形剧场》,第269页)。但这或许和部分是因为他们脑髓具有超常的重量,尤其是因为脑髓的前半部相对后半部分重了太多,连带那细薄的脊髓和据此那细薄的脊椎骨。但在那些有着很厚的头骨,同时也是愚蠢的人那里可不是这样的情形;所以,这些人把鼻子仰得老高。此外,他们这样的脑袋也通过明显易见是厚和大的头盖骨暴露出来:由于头盖骨厚大,所以尽管脑袋厚大,但颅内空间却相当窄小。确实有某种头颅仰起、脊椎骨相当挺直的方式,我们不用多想,也不需这方面的知识就可以马上感觉到这是愚蠢的标志。这很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后半部脑髓有着与前半部分脑髓相等的重量——假如不是,甚至超过了前半部分脑髓的重量的话。正如向前低头的姿势有助于思考,那与此相反的姿势,亦即仰起头,甚至向后弯和上望的姿势会有助于暂时在记忆方面用劲,因为那些想要回忆起某样东西的人,经常会采用这种姿势,并且取得效果。与此相关的就是相当聪明的狗——我们都知道它能明白一部分人的言语的——当它们的主人跟它们说话、它们也在用力去猜出那些词语的意思的时候,它们就变换着把头倒向这一边和那一边。这让它们看上去相当的聪明和有趣。
198-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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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观点对我是非常清楚明白的,即急性疾病,除去个别例子以外,不外就是大自然自身引入的治疗过程,目的就是要消除已在机体里蔓延的某些失序和混乱;为此目的,“大自然的治愈能力”现在就披着独裁暴力的外衣,采取非常的惩戒手段。而这就构成了明显感觉到的疾病。伤风感冒就给我们提供了这些普遍发生的事情最简单的典型。由于感冒着凉,外在皮肤的活动也就滞止了,通过发散、呼气而进行的有力排泄也就停滞了,这有可能引致个体的死亡。内在的皮肤、黏膜也就马上代替外在皮肤的功能,而感冒着凉之所以是疾病正在于此;但很明显,这救助手段只是针对真正的毛病,即针对皮肤功能的停滞状态,而不是针对感觉到的毛病。着凉感冒这一疾病,与其他疾病一样经历同样几个阶段:发病、加剧、高峰、减弱。开始时的急性病,慢慢就会变成慢性病,并且从现在开始就作为慢性病而持续着,直到那重大的、但本身不那么明显感觉到的问题,即皮肤滞止其功能的问题过去了为止。所以,让伤风感冒进入内在是有生命危险的。那同样的过程构成了绝大多数疾病的本质,而这些疾病其实就是“大自然的治愈能力”的药品。(17)对抗疗法竭尽全力地对抗这样的过程,而顺势疗法则力求加速或者加剧这一过程——如果不是因做得夸张变形而扰乱了大自然的话——起码是要让那由太过和偏颇所导致的反作用加速到来。据此,两种疗法都硬说比大自然更懂得这些事情,但大自然肯定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法的尺度和方向。所以,在所有不属于上述例外的疾病情形里,更应该推荐的是物理疗法。只有大自然以自己之力实施的治疗才是彻底的治疗。“一切非天然的东西都是不完美的”也适用于这里。医生的方法大都是指向症状,因为那些症状被视为就是那毛病本身;所以,经过医生这样的治疗以后,我们感觉并不舒服。相比之下,我们只需给予大自然时间,那大自然就会慢慢完成其治疗。在这之后,我们会感觉比在患病之前还要好,或者如果是个别某一部位有病,那这部位就会变得更强壮。我们可以从那些我们经常会有的小毛病那里,很方便和没有危险地观察到这一点。这会有例外,亦即会有只有医生才能帮助的情形——这点我是承认的,尤其对梅毒的治疗,那是医学的胜利。但绝大多数的痊愈纯粹只是大自然的作为,而医生只是捞取了费用而已——尽管疾病的痊愈没有医生的努力也会成功。假如这样的推理——“因为是在这之后发生的,所以这就是那发生的原因”——不是如此普遍的流行,那医生的名声和收费账单就会相当不妙了。医生的乖乖的客人会视自己的身体为钟表或者另外的机器一样的东西,如果其身上某一样东西功能失常,那就只需某一业余的机械师就能修复。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身体是一个会自动修复的机器,通常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功能毛病在经过或长或短的时间以后,会经由“身体的治愈能力”完全自动消除。所以,我们就让这种治疗能力自便和发挥吧:“少看医生、少服药物。但医生毕竟是一种精神安慰。”
200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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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昆虫蜕化变形的必然性,我给出如下解释。在这些细小动物的现象下面的形而上之力是如此的渺小,以致其无法在同一期间开展和完成那动物生命的不同功能,所以,它必须把这些不同的功能分开,以连续地做出在更高级动物那里一气呵成的事情。据此,它把昆虫的生命分成两部分:在第一部分的幼虫状态中,形而上的力就唯独表现为新陈代谢的能力、吸收营养、身体造型。这样的幼虫生命的直接目标就只是产蛹。但由于蛹内完全是液态的,所以,这蛹就可被视为第二次的卵,那成虫在将来就由此卵而出。因此,准备好汁液,好让成虫由此而出——这就是幼虫生命的唯一目标。在昆虫生命的第二部分里——这一部分是由那卵一样的状态与第一部分分隔开来——那形而上的生命力就表现为百倍增加了的肌肉力量,应用于不知疲倦的飞行;表现为提升了的感觉能力、更完善的并经常是全新的感官和奇妙的本能、直觉;但首要表现为生殖功能——这就是现在最终的目标。相比之下,那吸收营养的功能就减少了许多,有时候甚至完全暂停了,那昆虫的生命以此有了某一全然超凡的特征。生命功能的这些完全改变和分离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展现了两个连续活着的动物,这两个动物至为不同的形体对应着不同的功能。把这两个动物连接起来的是那蛹的卵样状态,准备好这蛹的内容和材质就是第一个动物的生命目标;第一个动物显著的造型力现在就在这蛹的状态里做出最终的事情——产生出第二个形体。因此,大自然,或者更准确地说,构成了变态动物基础的形而上的东西,在这些动物那里用两步完成了如果一次性去做则又会是太多的事情:那是把工作分开来做。据此,我们看到变态完成得最完美、最彻底的,是那些最明确显示出功能分开的动物,例如蝴蝶。也就是说,许多毛虫每天都吞吃它们重量双倍的食物;相比之下,许多蝴蝶与不少其他昆虫,在玩的状态中却一点都不吃东西的,例如蚕蛾等。而在一些昆虫那里,变态却是不彻底的:就算它们已处于完备的状态中,吸取营养却还在进行,例如蟋蟀、蝗虫、臭虫等。
202
101
那几乎为所有骨胶状放射动物所独有的在海上发出磷光,或许就像磷光本身那样是源自某一缓慢的燃烧过程,并的确正如脊椎动物的呼吸就是这种燃烧过程:这个燃烧过程就由整个表皮上的呼吸所替代,并因此是一种外在的缓慢燃烧,正如骨状放射动物的呼吸就是一种内在的燃烧。或者更准确地说,在海上的磷光那里发生着一种内在的燃烧,其光的演变纯粹只是因为所有这些骨胶状动物的透明而在外在也可见到。就此,人们可以大胆猜测:以肺部或者腮部的所有呼吸都是伴随着某种磷光的,所以,某一活体的胸腔的内部是发出光亮的。
102
如果植物和动物之间在客观上没有完全明确的差别,那询问这差别到底在哪里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问题只是要求把人人都确实理解但又并不清晰明白的差别还原为清晰的概念定义。(我在《伦理学的两个基本问题》第33页以下和在《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第46页给出了这个概念的定义。)
203
展现了生存意欲的不同的动物形体,彼此之间就像是同样的思想用不同的语言和根据不同语言的精神而说出来的;同一属(Genus)的不同种(Species)可被视为在同一主旋律下的一些变奏。但仔细考察一下,那些动物形体的差别却可以从每一种动物不同的生活方式及由此而来的不同目标而推论出来。我在《论自然界的意欲》中“解剖上的比较”一章中就专门分析过这一点。但在植物形态上的差别,我们却一点都无法具体、个别地给出明确的原因。在多大程度上我们可以大概做到这一点,我在我的主要著作(第1卷,第28节,第177、178页)大致上表明了。还有,我们可以在目的论上对植物做出某些解释,例如,那倒挂金钟属的花朵向着下面,原因就是它们的雌蕊比雄蕊要长很多;所以,这样的位置会有助于花粉的落下和接住,等等。但总体而言,我们可以说在客体世界,亦即在直观的表象里,如果在自在之物的本质里,亦即在构成了现象的基础的意欲里并没有某一精确对应的争取和追求,那就根本不会有相应的什么表现出来。这是因为表象的世界无法全靠自己而给出任何东西,也正因为这样,表象的世界不会奉上虚空的、闲着无聊而编出来的童话故事。植物及其花卉那无穷无尽的多样形式和色彩,无论在哪里都必然是那主体本质同样变换着的表达,也就是说,那在表象世界中展现出来的、作为自在之物的意欲,必然是透过表象世界而反映出来的。
出于同样的形而上的理由,也因为个人的身体只是他那可视的个体意欲,亦即那个体意欲在客观上的展现,而就算是他的智力或者脑髓,作为他的意愿认知活动的现象,也是属于那同一个体意欲的,所以,不仅他的智力特性可以从他的脑髓和那刺激着脑髓的血液循环中了解和推论出来,而且他的全部道德性格及其所有特征和素质也必然可以从他其余的整个组合的更详细的特性,亦即通过他的心、肝、肺、脾和肾等的构造、体积、质量和相互之间的关系而了解和推论出来——虽然这永远不能真的做到。但在客观上,这样做的可能性必然是存在的。下面的观察可以有助我们过渡到这一观点。激情不仅仅作用于身体的不同部分(参见《作为表象和意欲的世界》,第3版,第2卷,第297页),而且也是反过来的:个别器官的个体状态会刺激起激情,甚至刺激起与这些激情相关的头脑表象。在蓄精囊周期性地满溢时,色情和淫秽的思想念头就会无时无刻地、在没有特别的原因和机会的情况下出现。我们可能会想这其中的原因纯粹是心理上的,是我们思想方向乖张而已。不过,其实这纯粹是身体上的原因,一旦那蓄精囊满溢的情况过去了,精子吸收进血液里,上述情况就会停止。有时候我们想要不满、争吵和发怒,认真地去寻找这方面的机会。实在无法找到外在的机会,那我们就会在思想里唤起已经忘记很久的不满和愤懑,以便就此发作和咆哮。这种状态很有可能是胆汁盈余的结果。有时候我们会在没有什么原因的情况下内心感到紧张和慌乱,我们在思想里寻找引起担心的东西,并轻易就自以为找到那原因。这就是英语所说的染上了忧郁(to catch blue devils)。这可能源自肠子等问题。
204
(1) 引自席勒的诗歌《世界之大》。——译者注
(2) 由于其素材的缘故,物理学相当频繁和不可避免地碰到形而上学的难题,但我们那些除了带电玩具、伏打电堆、青蛙后腿以外就一无所知的物理学家,对哲学的事情暴露出如此极度的、修鞋匠一般的无知,以及与无知通常结伴而来的狂妄。由于这种狂妄,他们对哲学家数千年来一直思考的难题(如物质、运动、变化)就像粗糙的农夫一样擅发哲学议论。所以,他们应该得到的回答,没有比这首讽刺小诗更好的了:
可怜的经验主义魔鬼!/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的愚蠢。/
啊,那可是先验的愚蠢呀!
(参见席勒和歌德的短诗,博阿斯主编,第1部分,第121页)
(3) 某些细节上的调节,参见普耶著作,第2卷,第180页。
(4) 我斗胆提出一个猜想,即从一件类似的事情或许可以解释一些司空见惯的现象:那洁白的铺路石板,一旦被雨水湿透了,就会显得深褐色,亦即不会反光,因为现在水一心要想蒸发,就把落在石板上的所有光都马上转化成热;而石板在干燥的时候却是反光的。但为何白色、擦亮的大理石在湿了以后,却不会变成深色,白色的瓷器也同样不会?
(5) 参见比恩鲍姆,《云的王国》,第61页。——译者注
(6) 但人们现在仍想要把这种闪电再度视为很远的打雷!普伊曾在《科学的学士院》1856—1857年主持过一次有关没有雷鸣的闪电和没有闪电的雷鸣的很长的辩论。他指出(1857年4月),甚至是那种有能量的蛇形闪电,其发生有时候也是没有雷鸣的(《对关于没有雷鸣的闪电的假设的分析》,普伊,《数学杂志》)。在1856年10月27日的《记录》上,有一篇文章就闪电而没有雷鸣和反过来的问题纠正了另一篇文章的看法。这篇文章很确信地,就好像已经解决了问题似地认为:雷鸣只是由导体那些飞跃的火花造成的巨大噪音。
对他而言,不闻雷声的闪电就只是远方的闪电。约翰·米勒在《宇宙物理学》(1856年)中按照其老套的方式提出,“雷鸣只是在电的飞溅期间,那激荡的空气的振动而已”,因此就是火花从导体中发出的咔嚓声。但雷的轰鸣与跳跃的电子火花所发出的声音却毫无相似之处,就像苍蝇与大象之别差不多。这两种声音的差别不仅在音量上,更在音质上(参见比恩鲍姆,《云的王国》,第167、169页)。相比之下,雷鸣却与一连串的爆炸声极为相似;这连串的爆炸声可以是同时的,纯粹只是因为路程长远而接连抵达我们的耳朵。是莱顿瓶电池吗?
(7) 如果云正如人们所假设的是由小的泡泡组成的(因为真正的水雾是看不见的),那就能漂浮,这些云里面就必须充斥比大气更轻的气体,因此,要么充斥着水雾,要么充斥着氢气。
(8) 发现和发明通常都只是在摸索和试验中发生的,而这个理论则是在之后才想出来的,正如对某一公认的真理的证明是在之后才给出的一样。
(9) 火山就是那巨大的蒸汽锅炉的保险阀门。
(10) 这一假设得到了普耶所报告的莱斯利实验(第1卷,第368页)的完全支持。也就是说,我们看到水在真空中凝结,因为蒸发甚至夺走了水要保持液体状态所需的热。
(11) 1858年4月6日,在寄出月球的一张照片时,罗马的塞基神父写道:“相当值得注意的是,在月圆的时候,那平整部分的黑色底部和粗糙、高低不平部分极为光亮。莫非可以认为后者部分覆盖着冰或雪?”(参见1858年4月28日《报道》)(在很新的一部戏剧中,有这样一句话:“啊,如果我能够登上结了冰的月亮,身后拉着梯子!”——文学家的直觉!)
(12) 在地球上所有生命之前所发生的地质上的事件,并不存在于任何意识之中:既不在这些事件的意识之中,因为它们并没有意识;也不在其他意识之中,因为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其他意识。所以,由于缺乏了某一主体,它们就没有了任何客观的存在,亦即那些事件是没有的,或者它们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呢?这从根本上就只是一个假设,也就是说,假设在那原初的时候,某一意识是存在的话,那些事件就会在那意识中展现了,对现象的回溯就把我们带到了那里。所以,是否在这些事件中展现出自身,取决于自在之物的本质。当我们说,在开始的时候,有一片发光的原初星云,然后团结成了球体,开始了旋转,并因此成了凸透镜的形状,其最外围周边被甩掉而成了一个环状物,然后这环状物团结成了一个行星,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地重复,等等,即整套的拉普拉斯宇宙起源学;当我们现在同样补充上最早的地质现象,直至有机大自然的出现——那我们这里所说的一切并不是在本意上真实的,而是某种形象性语言。这是因为这所描述的现象,从来不曾像这个样子发生,因为这些现象是空间、时间和因果性的现象,这样的现象就绝对只存在于一个大脑的想法和表象里面,而大脑是以空间、时间和因果性作为其认知的形式。所以,没有了这样的大脑,那些现象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曾有过。因此,那些描述只是表示:如果一个大脑曾在那时候存在,那上述事件就会在那大脑中展现出来。但在另一方面,就其本身而言,那些事件不是别的,而是生存意欲在呆滞、缺少认知地渴求客体化;那么,现在大脑存在了以后,这生存意欲就在大脑的思路中和通过大脑想象形式所必然带来的回溯,必然把自己展现为那些原始的宇宙起源和地质学的现象;这些现象也就由此首次获得了客体(客观)的存在,但也正因为这一点,那客体(客观)的存在与主体(主观)的吻合程度,不会亚于如果那主体存在是与客体存在在同一时间存在,而不是只在无数千万年以后方才出现。
(13) 后来的版本增加了内容。内容是:这总体来说是一个相当荒谬的设想,谁又会相信:所有的橡树是从最初的唯一一株橡树而来,所有的老鼠来自最初的一对老鼠,所有的狼来自最初的一对狼?——译者注
(14) 那些野人并不是原始人,正如在南美的野狗并不是原始狗一样。这些野狗只是后来变野了,那些野人也是后来变野了,是某一文明开化的民族的后裔,其祖上迷了路或者流落到那里,无法保留其原先的文化。
(15) 参见《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3版,第2卷,第274页。
(16) 参见《浮士德》,2,第4661行。——译者注
(17) 此后的版本中增加了注释,内容是:疾病本身就是大自然试图救助的一种方式,以此帮助在机体里拨乱反正。因此,医生的手段也就是帮助大自然治愈疾病。也只有一种治愈力,那就是大自然的治愈力。那些药丸和药膏是没有治愈力的,这些顶多是在可做一些事情之处给予大自然的治愈力一点提示而已。——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