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如果真有人能做这一切，只有他了。他早已传信给沈含，如果他能尽快赶来，他们俩合力，也许有点希望。

无戚和狰狞轻而易举就进了凤凰山，看到了一个十分宽广，像半个球的大厅，无戚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容易？”

狰狞道：“其实并不容易，只不过这地方是你当年封印的，所以你进来会很容易。走吧，我们去找超度法阵。”

无戚感道这地方十分熟悉，仿佛她曾经来过，她不确定地问：“我真的……是凤鸿？”

狰狞在大厅中一边转一边道：“不然呢？”

狰狞化为人形之后，是皮肤水嫩，宽肩窄腰的一个年轻公子形象，今日他穿的是紫色束腰衣裳，看起来十分精神。

和萧世谦不是一个类型的，萧世谦虽然待人谦和有礼，知礼节懂进退，但给人的感觉是太完美了，让人不敢靠近，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但狰狞不一样，他总是充满热情，即使遭遇了很多事情，也永远能笑对一切，给身边的人带来欢乐，相比起来，狰狞才是和她最像的人。

狰狞在她眼前挥了几次手，问道：“我太好看了吗，都看入迷了？”

无戚回过神来，十分不尴尬：“找到了？”

狰狞指了指周围光滑得不得了的四壁，摆摆手：“你当年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给顾山君弄了这么个墓，完全无路可走，你想想办法吧，再迟一点，无尽火就要烧到建康了。”

无戚疑惑道：“这里，是我弄的？”

狰狞怒道：“不是你这个愚蠢的鸟类还有谁？”狰狞炸毛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你快点想办法，到时候烧了江南可别怪我。”

无戚低着头想办法，完全忽视旁边这个不在乎形象的美男子，暂且认为狰狞说的是真的，这个坟墓是她建的，那她建这个墓，难道是为了打不开？她建这个墓到底是为了什么？

狰狞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边四处敲打墙壁，一边道：“哦，当年你弄这个墓，是为了封住顾山君的魂魄，所以也许你从未打算放他出来吧。”

“顾山君，有魂魄？”顾山君不是顾君复吗，怎么会……

狰狞道：“你这老凤凰重生后果然什么都忘了，顾山君他确实，和正常人不一样，没有三魂七魄，但是却有一魂。这一魂不知为何，被封印了，顾山君于是在修为上没法有大的成就，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山神。”

这就奇怪了，如果一念境里看到的是真的，那顾君复应该就是顾山君，但顾君复明明无魂，顾山君却有魂，而且魂魄被封印在墓里。无戚突然想到，在一念境里，凤鸿能用魂魄之力封印太阴阵，她道：“我也许有办法打开这个墓。”

凤鸿这个人，没多少脑子，做事只凭蛮力，不像袁旷，弄个阵法困她还得算几天几夜才能打开，无戚道：“如果是凤鸿弄的，我估计知道怎么打开了。”

她拿出无形。

狰狞叫到：“不会吧，这把破箫什么都能做？不是吧，你到底多喜欢玄嚣，这把箫被你做成了多少钥匙，能打开太阴阵，能打开顾山君的墓，你难道不知道，这把箫是玄嚣送给庚辰的……你拿用这东西，也不觉得恶心……”

无戚不理他，道：“在玄音寺，《忏魂》几乎灭了玄音寺，刚才在凤栖宫，忏魂也几乎杀了我，这么大的能量，所以我怀疑忏魂不是庾少游作的，现在可以检验一下了。”

她蓄了灵力，开始吹奏，在狰狞恶心，鄙夷的目光中，墓道缓缓开了。

空气一时间凝滞，无戚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墓，狰狞也没有。他恶心的对象换了人，不停朝无戚那里瞟几眼。

无戚也一时震惊。墓道门口，是一大片用法术做出来的红豆树，长年不败，继续往里走，则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杏花林，杏花林意外地静，没有亭台楼阁，只有一栋小小的白墙黛瓦的房子，房子前一条小河，显得十分静谧。门口有一棵十分大的树墩子，仿佛有人会坐在树墩子上等某个人归来。

狰狞看着这个树墩子，这只傻鸟可能没看出来，这棵树是菩提树，长在天界。一万年前诛神大战，凤鸿为了救玄嚣，亲自祭祀魂魄，从太阴阵中生生将玄嚣的魂魄换回来，自己用魂魄之力将太阴阵封住，他当时以为，凤鸿必然爱惨了玄嚣。但后来凤鸿做的一些事情他却想不通了，当时只剩一魂的凤鸿，不惜一切代价从天界盗来菩提树。玄嚣重伤，他出于某些原因，不愿和庚辰动手，那时诛神被灭，庚辰丧心病狂还想灭了人族，当时能和庚辰抗衡的，竟然只剩顾山君。庚辰十分不明白，他明明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即便有昭明神刀的加持，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然而最后他却封印了庚辰，和庚辰同归于尽。

凤鸿亲自为他收了尸骨，在凤凰山为他建了个墓。那时天界人界灵力很薄弱，她重伤根本很难痊愈，狰狞不忍她耗费这么多灵力，导致灵力衰竭而死，忍不住出手帮了她。她将顾山君的容貌保存得非常好，他出的力其实也没多少，他只不过帮忙弄了超度法阵和封印法阵，墓里面的具体事宜是凤鸿自己亲自弄的，她将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后，她从里面出来，穿了一身红色，脸色却十分惨白。那时她的话他如今还记得十分清楚，她说：“我已没精力管太阴山的事，只能厚着脸皮麻烦你了。”她将无形和希声拿出来，道：“这把希声，你留着作纪念吧，至于无形，既是玄嚣所造，便遂了他的愿，用它来保天下太平，我耗尽法力，创了首曲子，有神之血脉的人能催动，能用来镇压太阴阵。”

他当时听出了凤鸿的意思，忙问道：“你……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个神了。”

凤鸿笑道：“是呀，而且很快就没有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了。我听说有个神为一人而放弃神格，甘愿下凡，我很是羡慕，就只能麻烦你帮我去找那个神的后人了。至于我……我只剩一魂，已是将死之人。以前魂魄全的时候，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如今只剩一魂了，反而更加清明。之前的两千年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只有凤凰山那一百年，仍然像昨天发生的一样。竟让我有了想留住的错觉。我曾为了玄嚣，为了他不成为别人眼中的妖魔，做了许多错事。”她回头看着顾山君的墓，仿佛下定了决心：“是我负他，死生必还。”

“你发什么呆呢？”无戚伸出手在狰狞眼前晃了几下，他猛然醒过来，茫然道：“你说什么？”

无戚道：“我问你顾山君会不会在这屋子里？”

狰狞道：“那必然在，而且超度法阵肯定在里面。”

无戚抬脚就要进去，狰狞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年凤鸿不惜性命也要封印住顾山君，而且宁愿祭上自己的最后一缕魂魄也要弄这么一个超度法阵，你确定要破坏吗？”

无戚望着近在眼前的白墙黛瓦的小屋，不解道：“你说什么？我祭上自己的最后一缕魂魄，也要超度顾山君，我是那么无私的人吗？而且，顾山君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山神吗，到底有什么值得超度的？”

狰狞一边摊手：“谁知道呢，你当年可是十分决绝，说什么是你负她，死生必还。要不是后来玄嚣找到这里，用自己的魂魄换上，将你的魂魄带出安养，你早不知死哪里去了。”

无戚道：“原来如此，不过不管那么多，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这无尽火可真难搞，不管当年凤鸿留下这个超度法阵时为了什么，为了江南千万百姓，我也必须进去。”

狰狞道：“既然你决定了，那走吧。”

走过门前的小河，到了花团锦簇的院里，这个院子的一切都似乎很熟悉，仿佛她一直都在追寻这样的生活，一方小院，种满花草，她在家里织布，煮好了饭，等田间劳作的人归来。

又仿佛不是她想要的，只不过有一人想要这样的生活，她便勉为其难跟着他这样过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这世上还没有谁能让她勉为其难。她往院中那树墩子看了几眼，忍下疑惑，道：“进去吧。”

推开门，门内摆设一切都如她所想，织了一半的布，煮了一半的饭，她能想像炊烟升起，伊人归来。往里屋走去，精致的桌上放着脂粉，各种首饰，还放了一串红豆手串。床边挂了一件刺绣精美的绛色男袍，要不是因为这是一座墓，这些看起来都十分平常。不平常的，是床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冰棺，而床外，则结了很重的封印法阵和超度法阵。

狰狞道：“就是这里了，这个封印法阵，恐怕只有你能打开。”